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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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良哥哥? 沈黛眨眨眼,她都多久沒這樣叫過了,他怎么還提?這語氣……菜里頭醋放多了? “我要防的就是他。” 戚展白指尖一頓,愕然抬頭,濃睫下的一線天光透著審視,在她身上逡巡。 沈黛目光坦然,倒叫他狐疑地鎖了眉。 良久,他哂笑,嘴角挑起一抹不可一世的矜驕,“沈姑娘是要本王為你一個荒誕不經的夢,去得罪當朝正如日中天的二皇子、你的未婚夫婿?憑什么?” 頭先那股子駭人氣勢起來了,排山倒海般,在逼仄的空間內震蕩。 沈黛抖了抖,手心滲出一層細密的汗。 的確,她現在還擔著未來太子妃的虛名,求他辦這事,還是以這樣的理由,怎么聽都像在捉弄他。但她總不能坦白自己是重生的吧?那估計他下次悄悄送去沈家的,就不光是補品,該有一群太醫了…… 這該怎么解釋? 風還在蕩,云翳重又聚來,天暗了,剩水光在舫頂斑駁搖晃,渺渺一束圈在她身上。一抹纖腰,肩胛單薄,似不勝衣裳。雪膚上櫻唇泛白,幾根鬢發絲在風中瑟瑟輕顫,我見猶憐。 戚展白左邊胸口不由自主便軟陷下去,沒出息地在心里踢了自己一腳,語氣放軟,“夢都是假的,沈姑娘無需驚慌。若身子還有恙,便好生在家休養,切莫再著風寒。” 畫舫快靠岸,他起身準備離開。 沈黛急了,跟著站起來,“是真的!怎么不是真的?夢里你還娶了我呢!” 戚展白:“……” 周遭頃刻間安靜下來,比剛才還靜,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任何聲音,好似有人連呼吸,都被巨大的震驚給生生逼回腹中。 沈黛也被自己驚到,臉上一蓬蓬冒著熱氣。 凜冽的目光居高而下捅在她身上,她有些招架不住。可一想自己又沒錯,便死撐著梗起脖子,眼睛睜得比他還要大、還要圓,不服氣地瞪回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奶貓,軟糯又倔強。 對峙許久,反倒是戚展白先撇開眼。 水光在他臉頰斑駁,淡淡一層靄藍里緩緩流淌出千絲萬縷的紅,仿佛朱砂落水中。人卻是越發強硬地昂首睥睨,“那就更不可能了!本王對你,從來就沒有過非分之想,更遑論婚娶。” 說罷,他拔腿就走,步子快到有些亂,更像在逃。袖子甩得太急,一點十字金芒從他袖口閃爍著滑出,叮,落在地上。 沈黛本是要追上去的,聞聲低頭一瞧,人一下怔住。 栽絨毯上水光瀲滟,一枚金簪躺在牡丹錦紋的花/心,輕輕閃著光。正是那日她從發髻上摘下來,丟到湖里的發簪。 ——“想娶我啊,把簪子找回來,我便嫁給你。” 耳畔重又蕩起這句玩笑,沈黛還沒反應過來,一片玄色衣袖就已飛快從她眼前掠過,撿走簪子揣回袖子里。 天光云影自窗外溜進來,戚展白抄手傲然挺立其中,深邃面容繃得緊緊,透著不容侵犯的威儀,仿佛不曾移動過半分,剛才的事就只是她的幻覺。 “那是我的。” “不是!” 戚展白否認得很干脆,卻始終不敢回頭看她。額角有汗蠕蠕沁出,他眉梢抽了抽,顯是奇癢難忍,卻越發咬緊牙關,就是不肯抬手擦。 還真是沒有非分之想。 沈黛忍不住想笑,奈何嘴角澀澀的,如何也揚不起來。 真是個呆子,那么大的湖,他竟真去找了,明知自己不過是在戲弄他,他還是去找了……一次次潛入水中,去摸索那渺不可及的希望時,該是什么心情? 澀意從嘴角漫延至心,沈黛吸了吸鼻子,輕輕捋開被風吹在面龐上的碎發,撒嬌般佯怒道:“不是我的,那便是王爺金屋藏嬌!” “胡說!本王怎么可能藏別的女……” 戚展白否認得比剛才更快更急,頭才轉到一半,沈黛就已踮足湊過來,纖手交握在背后,得意地輕晃團扇,腦袋微微偏著,幼鹿般黝黑明亮的眼眸閃著狡黠的光。 “不是別的女人,那……是哪個女人?” 甜甜糯糯的聲音,尾音翩然上挑,仿佛美人纖細的指尖,蜻蜓點水般,就落在他心上。 一聲慌亂的心跳,叫銅壺滴漏聲蓋住。香爐早熄了香線,里頭的香卻奇怪地變濃了。 戚展白呼吸微窒,輕輕吞咽,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冷硬地哼道:“本王只是在履行承諾,并無他意!” 眼神卻躲躲閃閃,臉總刻意往左偏。 左邊,是那只眇目。 沈黛心頭一緊。 越是強硬的人,心底就越是藏著一份不愿被人觸碰的病灶。那只眼,便是他最大的心病吧…… 有那么一瞬,全身血液似乎都沸騰了起來。沈黛長長“哦”了聲,一雙靈動的妙目左瞧一眼,右瞧一眼,“那我也要履行承諾啊。” 說著,便趁他不備,摘下他的面具,在他左眼輕輕落下一吻。 戚展白一陣錯愕,面頰飛快閃過一抹紅,咬著牙氣道:“你、你……” 卻被她打斷:“王爺,你娶我嗎?” 咚,又是一聲心跳,清晰而有力。這回,連銅漏滴壺都快蓋不住了。 畫舫安靜下來,許久不見人說話。只剩水光無聲斑駁搖曳,柔軟曖昧的藍將他們輕輕裹挾,如夢似幻。 綿長的呼吸在彼此間交纏,沈黛面頰逐漸滾熱,眼神有些退縮,但見戚展白還抿著唇,冷冷睨著自己,一言不發,她又心有不甘。 深吸一口氣,她越發踮起腳,湊到他耳邊,不知死活地在懸崖邊試探,“展白哥哥?” 距離再次拉近,幾乎貼上。隔著春衫纖薄的綾繚,沈黛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心,就跳在自己心旁,呼吸間都是他領褖的冷香。 她不禁有些暈眩,耳邊有細微的聲音,像是關山越在岸上喊他們,又像是春風化開湖面殘余的堅冰,也可能只是她的心跳,一聲更兼一聲,貪戀著這咫尺天地間的繾綣。 隱約,還有一聲極其細微而緊張的吞咽。玲瓏的喉結上下滾動,似有若無地擦過她頸間肌膚,帶起一片細密的酥麻。 沈黛十分肯定,是他的。 作者有話要說: 唉,怎敵她如花美眷~ 第6章 “然后呢!” 蘇清和兩眼瞪如銅鈴,抓著沈黛的胳膊湊過來,鼻尖直要頂到她鼻尖。 這一嗓子嚎得太過尖亮,花廳內一眾閨秀齊刷刷側目。知老爺也不滿地斜眼“喵”了聲,一個胖橘打挺,咕嚕鉆到羅漢床的矮桌底下。 沈黛訕訕沖周圍笑了笑,拉著蘇清和側過身去,“然后?還能有什么然后?他說我不知羞,然后就氣急敗壞地走了……”說著,兩道柳葉細眉就耷拉了下來。 回想當時的情景,沈黛到現在還控制不住面紅心跳。 她原只是想讓戚展白知道,自己并不嫌棄他那只眇目,也希望他不要自卑。可……怎么就親上去了呢?這、這……哪個好人家的姑娘會做這種事!他該怎么想她? 只怕要在這“驕縱任性”后頭,又添一“輕浮”印象。 這可如何是好? 額角抽疼得厲害,沈黛揉了揉,長嘆一聲,抓起身側的引枕,哼哼唧唧將臉埋了進去。 于這事情上,蘇清和也是個未曉事的青果兒,不知該怎么安慰,只能撫著她的背道:“也怪我考慮不周,著急給你們牽紅線,誰承望,竟弄巧成拙了。” 沈黛搖頭,“這事怨不得你,都是我自己造的孽。”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破冰自然也非朝夕之暖。而她和戚展白之間的堅冰,又豈止三尺?簡直都快凍穿咯!耗上幾十上百個朝夕,也未必能破開。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希望。 纖指微動,金芒從枕縫漏進來,幽幽的,沈黛不禁想起畫舫上最后一幕—— 水光在舫間搖曳,滿世界攏在一團柔旎的湛藍里。浮動的朦朧中,戚展白面頰脹得通紅,適才的冷傲全沒了蹤影,垂著眼,抿著唇,惡狼變成了小京巴。 哪里都敢看,就是不敢看她。 她才前進一步,他便連退好幾步,最后實在退無可退,兇巴巴丟下句“你你你……不知羞!”,就落荒而逃。跑得太急,還差點撞門框上! 分明就是動了心思。 想不到啊想不到,他那樣一個冷漠孤高的人,竟也有如此無措且美好的一面。這要叫他昔日的手下敗將瞧見,還不得驚掉下巴? 沈黛低低笑出了聲,又無端生出幾許悵惘。 其實當時那情形,戚展白若真對她做什么,她是反抗不了的。換做別人,十有八/九就真出事了。但他沒有,就算自己出丑,也沒對她如何。 可見是個心思極正的君子,外間那些詆毀他的傳聞,一個字都信不得。 戚展白,真就應了這個名兒—— 表面瞧著漆黑混沌,展開,卻是一片純白坦蕩。 可,明明是個溫柔又體貼的人,作何總擺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把所有人都推遠?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 孤伶伶一人,真的好嗎? 究竟要怎樣做,才能讓他徹底卸下心防? 沈黛捧著臉,垂著眼,纖白指尖一下一下點著桃腮。時而又鶴一樣伸長脖子,想透過屏風,看看戚展白是不是在對面。可惜屏風不透光,她什么也瞧不見,又泄氣地縮回來。 蘇清和見不得她這臊眉搭眼的模樣,拍著她的肩,“先別忙著灰心,左右還有半日不是?這事歸根結底,就敗在‘誤會’兩字上。戚展白不是不講理的人,只要同他解釋清楚,他是不會為難你的。更何況,他也舍不得啊。這事交給我,待會兒我就想法兒把他約出來。” 沈黛點點頭,又惶恐地瞪大眼睛,“你可別再騙他啦,再來一次我可受不了。” 蘇清和“嘖”了聲,戳她額角,“瞧你那點出息!”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正當熱鬧。 閨秀堆里頭有人忽然嬌著嗓子,陰陽怪氣道:“這帝京城里頭,出身高的人就是不一樣。前陣子剛鬧出畫舫的丑聞,這才幾日,就能大大方方出來赴宴,跟個沒事人似的。若換作我,別說出門了,早臊死在家里頭了!” 這話諷的是誰,傻子都能聽出來。 花廳內一時鴉雀無聲,不等大家尋找,說話的女子已搖著團扇翩躚而出。她面容雖生得艷麗,奈何也比常人多了幾分凌厲,此刻眉眼微微上挑,就更顯出一副兇駭之相。 是隆昌伯府上的二姑娘,向榆。 沈黛從前與她并無交集,但也能猜到她話里帶刺兒的原因。 帝京人人皆知,向家二姑娘傾慕戚展白多年。只因機緣巧合下,她曾窺見過戚展白面具底下的真容,便一見鐘了情。無論戚展白對她多冷漠,都澆不滅她心頭的熱情。 眼下故意在眾人面前生事,大抵也是因著一個“妒”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