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聽真正的搖滾樂嗎?
08年,奧運會掀起了很多風浪。 一首《北京歡迎你》終日在大街小巷里穿梭, 這年丁霎剛上大學。 在丁曉輝眼皮底下上學,他家住大院,離學校近。 習慣包辦一切的丁霎他媽本來想讓兒子連住宿都省了,最后沒拗過孩子脾氣妥協了。 丁霎在學校算個風云人物。 他長得好,喜歡搖滾,每天張揚又肆意。 那個時候很多熱衷于標新立異的男孩子都留著長發,鉚釘皮衣外套。 丁霎和他們不一樣,板寸的頭,整個人筆直又挺立。 偶爾戴著眼鏡,整個人都有種被文化熏陶出來的疏離和斯文感。 那種越過邊界的危險和違和讓很多女孩都望而卻步。 丁霎偶爾跟著一些樂隊幫忙,再后來就開始找人組樂隊。 有次他去看演出,是一老大哥的。 圈里人都奉其為真理,站在臺上嘶吼著。 丁霎嫩,整天就覺得自己最牛逼,什么都假,也什么都看不慣,頂著張不可一世的臉。 手里的燕京啤酒往嘴里灌了大半,心思卻比誰都活絡。 恍惚間就注意到旁邊站著一姑娘,個子不高恰好抵他肩膀,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臺上。 瞳孔清澈倒映著臺上紅色的剪影,霧氣繚繞的迷亂,被臺上的絢爛染得有些靜默。 不知道在迷瞪些什么,不跟別人一起蹦,就那么直直的站著,大概是放不開。 丁霎松松垮垮的喝了口酒,頭朝左邊偏了偏。 見她手指捏得死死的,抓著褲子邊沿,有些好笑。 那條褲子他知道,輔城二中的校服褲,短至膝蓋。 放出下面勻稱修長的小腿,白色的帆布鞋露出好看的腳踝。 整個人骨感又脆弱。 所有人都在狂歡只有他們兩個像傻逼一樣站在人群里,一動不動。 一個因為緊張,一個因為不屑。 “你喜歡他?” 丁霎低下頭,不由自主地就湊到人耳邊了,低聲問她。 對方顯然被刻意壓低,帶著磁性金屬感的聲音嚇到了。 往旁邊挪了挪,險些撞上外圍已經玩嗨的人。 丁霎眼疾手快把她拉向自己,護雞仔一樣護著。 姑娘顯然不適應這種莫名其妙的接近,推開他,小心翼翼的往外站了站。 他也不尷尬,眼睛看著臺上,有些心不在焉。 “不喜歡。” 冷不丁的蹦出這么一句話,丁霎又偏過頭,見她說著話又接著搖搖頭。 他那雙丹鳳眼低垂,看不清神色。 帶著些慵懶灑脫,無意識的笑了笑,有些蠱惑人心,隨性里全是勾人的調度。 “是個明白人?!倍■疀_她打了個響指,莫名的亢奮。 還變換著手勢對她比著大拇指。 “想聽真正的搖滾樂嗎?” 丁霎問著,自信又張揚像是提前預知了自己可以得到果敢的答復一樣,輕飄飄地提了出來。 果不其然看見對方眼睛锃然一亮,跟個彈簧似的點點頭。 模樣有些滑稽。 丁霎是真的樂了。 也不問人她愿不愿意跟他走,自然的牽起她的手往外跑。 在嘈雜喧囂的人群中擦著肩膀踱過了一陣死寂的狂歡,臨走時丁霎啤酒也不喝了,直接砸地上,碎了個稀巴爛。 泛黃的液體在地面流淌,其間摻雜著氣泡,像一場無聲的廝殺和拉鋸。 哐當一聲,沒有人在意。 臺上的情緒被推至高潮,那個帶著墨鏡的主唱開始跳水。 沸騰了一大片,所有人都擁簇著他,眾星捧月般。 丁霎牽著一個小姑娘往外跑。 像在和月亮比賽。 最后他帶著人去了學校后山的一塊空地,那處有個小房子,破破爛爛的,風一吹窗戶就呼啦啦的響。 屋子里擺著籠屜,塑料桶架起來的簡易架子鼓。還有兩個蓬頭垢面的大活人。 丁霎從角落里拿了個小木墩給女生坐,踢了靠墻腳打瞌睡兩個人一人一腳。 見醒了就拿鼓槌敲籠屜,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胖子,咱們有史以來第一個觀眾。” 丁霎指著坐得一本正經的小姑娘,看著有些忐忑的妹子,心里得意。 被他叫胖子的人輕飄飄的瞥了她一眼。 “這人躁的起來嗎?” 一句話堵的人面紅耳赤,氣氛都有些尷尬。 丁霎一腳踹他屁股上,連著拉起另一邊死氣沉沉的海聲。 調好音就開始演了起來。 先是漸進的鼓點聲,逐漸外散擴大,和一旁撥弦的聲音冗在一起。 再是丁霎漸進的人聲,他的聲音里裹著熱氣,像團燃燒的焰火。 那是一種憤怒,灰燼幻化成的煙霧繚繞,屋子空蕩蕩,音樂卻在里面膨脹發酵,震得春眠腦子一片混沌。 她好像看到了一片荊棘地,連尖刺橫生,枯枝爛葉圍繞,惡臭滿目,瘡痍遍地都是,有只卸環兒的鳥直直的立在上面,就那么堅挺傲然的立著。 腳底是刺,卻生硬又冷傲的唱著:“迷離鋼鐵城市,紛紛擾擾人心,我愛的姑娘愛錢,像陣無名風眨眼不見?!?/br> 手里晃蕩的銅鈴聲渺遠的沒有邊界,輕輕松松的搖晃著,一陣一陣的縹緲。 春眠突然開始理解徐文杰說的精神鴉片到底意味著什么。 旋律過耳,她輕飄飄的跟著鼓點晃蕩。那個站在中間的男生沖她比了個手勢,屋頂有月光傾瀉。 銀河般的靜默,暗沉沉的眼睛在自己的世界里游走,有種說不出來的魔力。 讓人信服。 春眠太陽xue突突直跳,胸口積壓已久的郁結像是活絡起來,通透不少。 她眼睛有些泛紅,多了些難言的凋零脆弱。 瓷白的臉上一點色彩顯眼的狠,他們排練的地方光線昏暗,只有皎潔的月光。 丁霎看著她泛紅的眼眶,連著鼻夾都點著抹透紅,像是被惡狠狠欺負了一般。 怔了怔,音樂停后難得的沉默。 春眠收拾好情緒,舉起手給他們比了一個大拇指。 一瞬間就見著了他眼底驟然升起的光,好看的像冬日的花火,暖了整片黯淡空。 “你們樂隊有名字嗎?以后我去看你們演出?!?/br> 春眠問他們。 那個窩在角落里,帶著厚重的黑框眼鏡,頂著一頭亂糟糟頭發的男生搖搖頭。 他有些內斂,動作很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