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人,zuoai嗎。
“……你怎么知道?” 眸光鎖著梁景明,萬姿把他的驚訝盡收眼底。 “對很多男人來說,承認沒有生育能力丟臉至極。所以他們容易把這種問題推向妻子,反正誰肚子大不了,誰看起來更像過錯方唄。” 試圖把語氣抻得平鋪綿軟,可萬姿越說越多,越掩不住鋒銳意味:“何況你姑丈是議員,‘生不出孩子的失敗政客’——有多少花邊雜志能忍住不八卦?又有多少人能忍住不看?看完能忍住不轉發議論?” “但如果轉換性別,讓你姑姑說自己習慣性流產,承擔起不能生的‘罪名’;你姑丈則變成包容妻子的政壇好男人,忍痛接受沒有后代,把轄區群眾當做自己的孩子……” “呵,哪家媒體會錯過這種故事?哪個選民不喜歡參與造神?緊接著,關注、熱度、投票……手到擒來,輕而易舉。” “沒辦法啊,這就是現實。” 靜默了片刻,萬姿搖頭輕笑:“所以,你姑丈到底什么毛病?” “其實就是你之前提的,少精癥。可你到底怎么猜到……是我姑丈不能生?” 顯然還在消化她說的話,梁景明微皺起眉。利落寸頭令他添了一絲痞帥,可表情仍是那樣乖。 他已經有大人體格,可那雙眼睛仍然黑白分明,困惑又專注地投射過來,幾乎令萬姿感到灼熱。 也不由自主,令她浮起一抹淡笑。 這個傻孩子再怎么早熟,其實只有區區十八歲。連川字紋都沒有歲月的溝壑,有時像只小鹿般純真。 有些事沒經歷過,他終究不會懂。 “沒怎么猜,不過遵循這個世界的運行法則。” 萬姿攤手:“我總結了一個經驗,偏頗但有代表性。如果一對夫妻不是決定丁克,但沒有孩子,兩個人就這樣一起生活了很久,那么大概率是男方不能生。” “……為什么?”梁景明眉頭鎖得更深。 “因為女的不能生,很多男的根本接受不了,很快就會離婚啊!” 簡直費解他怎么靠這個腦子考上港大的,萬姿幾乎氣笑:“但男的沒有生育能力,很多女的只會選擇默默接受。還想要孩子就領養,不想要孩子就丁克——” “因為老實講,要親自生育,又要撫養孩子,有時比一生無子還要痛苦。” 繼續咀嚼她的話語,梁景明抬眸:“其實我覺得未必,不是所有男人都接受不了沒有后代……” “你接受得了,你通情達理,但你代表不了所有男人,甚至代表不了大多數男人。”萬姿直接打斷他,凌厲而快速,“更沮喪的是,這大多數男人還對這個世界有主導權。” “你不明白嗎?好比你姑丈是議員,他沒有拋棄‘無法生育’的妻子,因為這個他就能獲得選票,甚至來自于異性的同情票好感票。但如果參選的是我呢?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我要獲得支持,我該怎么做?” 也分不清在澎湃什么,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萬姿只覺得全身血液在燒。 那些高中時被老師教育“女生學不好理科”的時刻;那些過年回家被親戚催婚的時刻;那些帶男下屬見客戶,客戶直接越過她叫男下屬“萬總”的時刻…… 日日夜夜,點點滴滴,有些感觸巖漿般濃稠地積蓄,終于到了迸發的一瞬—— “我要做議員,我就得趕快嫁人,比方說嫁給你,然后我要改姓名冠夫姓,‘梁萬姿’——恨不得還能改成四個字,恨不得讓所有人一眼看出我頂著伴侶的姓氏,恨不得告訴所有人我家庭美滿,既會相夫教子又事業有成,我他媽才不是孤僻得仿佛沒有zigong的女強人!”萬姿模仿著政客握手拜票的姿勢,“放心可靠,請給我選票!” “你還不明白嗎?不僅僅在政壇,任何女人為了什么事奉獻自我,人生軌跡跟正常人有所偏離,她就會讓人覺得古怪,不討喜,有毛病,不近人情,可能還會有人惡意揣測,她的年輕男下屬一定晉升很快吧?如果長得丑,別人就會問,她是不是只有事業這條路可走?”萬姿語速如子彈般密集,最后一聲簡直笑出聲來,“他媽的,這世界上就連最頭鐵的撒切爾夫人都結過婚!” “……所以其實你不想結婚?” 慷慨陳詞劈頭蓋臉而來,梁景明徹底呆了。睜大眼睛看著她,憋出了這么一句。 “要不是急著拆遷,我當然不想這么快結婚!” 血壓一路飆到峰值,腦門隱隱有筋在跳。眉毛一挑,萬姿氣得幾乎手抖。不知是氣梁景明的懵懂,還是他的性別身份—— “拜托,這年頭哪個女的想結婚啊?現實中有哪個男的值得嫁?” “有很多女人,包括我在內,我們從小到大,看少女漫畫,看言情小說,看小妞電影,花大量時間暢想伴侶,要他英俊,要他幽默,要他專一。然后我們尋尋覓覓幾十年,遇到的基本都是傻叉和人渣,而且我們從不在男人身上找原因,他媽我們還特別會反思,懷疑是不是自己有問題?是不是我就是傳說中的吸渣男體質?” 嘴熱得幾乎在著火,但萬姿已剎不住車了。徹底放飛自我,也不管生理性的眼淚快要流下,她一眨不眨盯著梁景明—— “然后我們標準一降再降,遇到一個勉強合格的好男人,鬼知道他是性格好還是演技好——然后我們就不管不顧火速嫁給他,要么做金絲雀要么做老媽子,總之就是伺候他幾十年,爭取在熬死他之后過幾年快樂日子。我們還總自我催眠幸運得不得了,zuoai總比自慰好,有結婚總比沒結婚好,男人懶惰總比偷腥好——” “然后終有一天,當我們回到家里累到極點,還要在廁所跪下來擦老公濺出來的尿漬時,我們才突然意識到,什么好男人英俊幽默專一都是狗屁,我們想要的,只是一個他媽上廁所懂得掀起馬桶圈的正常人罷了。如果找不到,我們為什么不自己過?” “梁景明,你聽懂了嗎?這就是為什么我不相信男人,這就是為什么我不相信男人對女人,可以這么有同理心。” 竭力穩住起伏的呼吸,萬姿更竭力克制戳他寸頭的沖動—— “我還沒對男人完全絕望,但我早就失望透頂。” “從事業到生活,你們永遠永遠感受不了我們的困境。” 硝煙散去,重歸寂靜。 又灌了一杯威士忌入腹,萬姿才認真端詳梁景明的表情。 他看起來,像被戰火轟炸過的貝魯特街區。 凌亂又失語。 “我……” 幾次試圖開口,他又接不下去。 徹底冷靜下來,萬姿不由得有些遲來的內疚。 梁景明其實已經夠好了,喜歡她,尊重她,以男友的標準來看,也是珍稀大熊貓。 今天無緣無故挨她一頓咆哮,只因為他的原罪是身為男人。 “我不是想罵你,”萬姿放松表情和語氣,環住他的頸,“我只是——” “我都有掀的。” 被她緊擁著,梁景明半舉起手。全神貫注垂眸看她,小心翼翼又帶著點討好,簡直像一個第一次主動發言的小學生:“真的。” “什么?”萬姿一時沒反應過來。 “每次上廁所,我都有掀馬桶圈。”梁景明像再次害怕她發飆般弱弱出聲,但也愈發認真,“如果需要,我還可以坐著。” 原來是這個。 萬姿知道有些紳士顧及家人,可以坐著上廁所,但真沒聽說過誰在現實中如此實踐,還察言觀色主動提議。 她沒說話,好容易才忍住笑,故意挑眉質疑:“你就不怕別人發現,讓你男性雄風受損么?” “可是上廁所……”梁景明還真思索了片刻,一副做課題的探究模樣,“也不會有人發現吧?” 真忍不住了,萬姿倒在他身上笑。 胸膛有骨的輪廓,肌rou卻軟硬適中。像是過濾掉一切喧囂的隔音壁,只有他的聲音回響—— “我感覺得出你那些話憋了很久,我始終可能沒法完全理解你的委屈,但是萬姿……” “你可以不信任男人,就信任我好嗎?” “別把我當做好男人,我也有很多缺點,我只是一個努力變好的普通人,就為了跟你繼續走下去。至少給我個機會,讓我試一試吧。” 仍然抵著他的身體,萬姿低頭盯著地板。跟她相比他的腳好大,把她夾在中間,像一種無言的庇護。 心頭有點熱乎乎的癢,仿佛有蓬松的毛尾巴劃過。 男女相處好比貓狗打架,永遠沒法互相體諒。 但也永遠阻礙不了,在齜牙咧嘴時各進一步,在怒氣后生出些好奇,悄然縮短著距離,彼此小心仰望。 “你不生氣我罵了全天下的男人,包括你?” “你說真話的時候,總讓我覺得很驚喜。”梁景明在笑,手指拂上她的頭發,“而且你真不考慮從政?你還挺適合演講的。” “去你的。”萬姿作勢打他。 然后就在他閉眼躲開時,她輕輕吻上他。 梁景明的眼睫毛,在她臉側如受驚蝴蝶般震動,然后又慢慢平靜下來。 主導她,引領她。 未來會發生什么,一切縹緲難測。 有可能梁景明會變成上廁所不掀馬桶蓋的無良大叔,有可能他終究會變心,有可能她才會率先厭倦出軌。 但無論如何,她始終會記得這一刻。 他們此時真心實意,兩情相悅,不求長長久久,這便足夠了。 “怎么辦,我還是想把你當做好男人。” 分開的間隙,有小聲喘息。萬姿意猶未盡般舔舔梁景明的嘴唇,看他沾上水光的豐潤。 她像只仍未饜足的波斯貓,眸光靈動狡黠,探尋獵物般掃視他全身。 把長腿寬肩窄腰一網打盡,低回聲線比貓叫更纏綿動聽—— “怎么樣?” “好男人,zuoai嗎。” rousewu.uk(ωo?1⒏ ν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