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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柳笙的落陰界里,天地皆已被寒冰封住,沁骨的寒氣繚繞,處處冰天雪地。 剛剛站起身的白玉樘因腳底突然一滑,差點撲到冰上時,他順手將赤云劍猛丨插在冰上,才得以穩住重心。 云淺也站不穩的,直接摔到了白玉樘懷里,緊緊依附著他。 那邊正跟孜墨分丨身相斗的堯傾,突然在冰上刺溜一下,摔了個狗吃屎,孜墨的幾個分丨身一擁而上,摁住堯傾拳打腳踢胖揍了一通。 “你奶奶的,臭婆娘,連老子都暗算!” 孜墨睨了一眼那邊狼狽的堯傾,正好趁機先困住堯傾,這女鬼已經好生麻煩,償若兩個厲鬼一同出招,怕是應付不來。 “卜紫靈人,前來聽令,再破掉女鬼的招數。” 一身紫袍子的卜紫靈人,緊握手中的拐杖,顫顫巍巍的在冰上移動著小碎步,碎碎念道:“少主,老夫年紀大了,這冰天雪地的,我這老寒腿可遭不住啊,再者,你我二人可早已約定好了,每日一卦,多則免談,老夫先告退了。” 孜墨:“……” 卜紫靈人拄著拐杖小心翼翼朝前走去,眼見著身體越來越小,最終消失無影。 孜墨不再耽擱,在冰上站不穩的他,只好蹲到地上二指結印,從靈眼中召喚出可困靈的,周身暈著紅光,龍頭蛇身的回煞蛇。 這蹲著蹲著他竟然在冰上劈了個叉,劈的他齜牙咧嘴的,禁不住雙手捂住了重要部位。 “喂,幫個忙。” 白玉樘冰眸子淡然移過去,睨了孜墨一眼,故意裝作不懂的問道:“幫什么?” “快,扶我起來。”孜墨痛得臉都發白了。 半空中的月嬋已開始再次出招,她右手的指尖上竟燃著黑色火焰,緊接著一個回旋落地,燃火的右掌順勢一掌落在冰上:“冰火兩重天!” 霎時間,寒冰之上燃起黑色火焰,迅速朝著白玉樘他們蔓延而來。 云淺見狀,她拿出手中笛子,朝冰上猛磕了幾下:“老夫子,快現身!” “小主人……來了……別磕了……頭暈……嘔……” “老夫子,快吐出你的藍色火焰,看能否困住那女鬼的黑色之火!” 大骷髏頭的眼眶里繞著黑煙,見著眼前緊急的狀況,未再多加考慮,連忙呼出一口氣,吐出一簇藍色火焰,落地燃燒。 那一黑一藍火焰在冰上相融,突然一陣火光起,漫天火焰簌簌落下。 那邊月嬋的十指指尖都燃著黑色火焰,她再次出招,落陰界里已是到處燃起火焰。 * * 白玉樘已顧不得跟孜墨斗嘴了,連忙從冰上扶起快要劈成一字馬的孜墨。 孜墨緩緩起身,痛得齜牙咧嘴,也不忘四處張望了下,那邊堯傾擺脫掉銅鈴分影之后,已不見蹤影,怕是隨時都會現身攻擊他。 他連忙二指結印,下令道:“回煞蛇,厲鬼堯傾,困!” 回煞蛇接了指令,瞬間隱在空氣里,不見了蹤影。 這時,孜墨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重重下垂了下,他還未來得及躲避,就見著堯傾已纏住他的身體,尖利的鬼爪緊箍著他的喉嚨。 “沒長進的東西,這第十一個回合,依然被我打敗。”堯傾尖利的鬼爪已染上鮮血,“兔崽子,這次連小命都保不住了。” 孜墨垂眸,淡然漾起唇邊笑意:“今日可真是最后一次見面了。” 話落,剛才消失的回煞蛇突然現身,龍口大開,一口就吞掉了纏在孜墨身上的堯傾,咕嚕一下吞咽到蛇身里,泛著紅光的蛇身瞬時鼓起個大包。 今日吃了個這么厲害的玩意兒,那回煞蛇甚是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孜墨轉身,從腰間摸出一道咒符,二指結印,咒符燃,他伸手隔著蛇皮,利落將燃起的咒符貼到堯傾身上,一簇紅光現,堯傾在回煞蛇里魂飛湮滅。 只是孜墨未察覺到,堯傾小指上的環形碧色指環,不知何時掉落到了地上,指環化作黑煙隱入空氣里,一圈一圈消失無影。 “玉樘兄,快躲開!” 白玉樘抬頭望去,原來是青何正朝這邊趕來,而青何身后緊追不舍的是鬼王的女仆楚瑟。 再看半空中先前堯傾召喚出的萬足蜈蚣,張著血盆大口也正朝著白玉樘他們襲來,眼瞅著萬足蜈蚣跟青何他們,將要在空中相撞在一起。 白玉樘拉起云淺,小心翼翼躲著寒冰上的黑色火焰,連連向后退去。 孜墨跟著跳過去,挨著白玉樘小聲說道:“喂,等下你跟我配合,我引開這蜈蚣,你搞定它,記住你看到的真身其實是幻影,而幻影即是真身。” 白玉樘睨了他一眼:“你這說的什么胡話,剛才劈叉是劈著腦子了么?” “別問那么多,乖乖聽我的就行。” 白玉樘:“……” 半空中的萬足蜈蚣張著血盆大口,將要吞下青何時,只見青何迅速撐開手中的青藍油紙傘,擋了蜈蚣的血口大盆,又迅速利落翻身躍起,這才躲掉蜈蚣的襲擊。 再看對青何窮追不舍的楚瑟,已來不及躲閃,竟直接被蜈蚣吞入口中,逃脫不得。 “就是現在,快!” 孜墨一聲令下,一個翻身躍起,用手中的銅鈴猛地朝著蜈蚣的腦袋襲去,這時看似蜈蚣的真身,卻虛幻一片。 白玉樘見狀,跟著翻身躍起,竟結結實實落在萬足蜈蚣的幻影之上,他緊握手中赤云劍,利落一劍刺入蜈蚣的腦袋中,又雙手用力刺得更深了些。 青何收起青藍油紙傘,順手從腰間的白布兜摸出咒符,他快速跑在蜈蚣背上,將手里的咒符一一甩出。 “玉樘兄,墨兄,快遠離這蜈蚣!” 三人迅速撤離,剛剛落地,只聽身后一陣“嘭嘭嘭”的巨響,萬足蜈蚣連同吞掉的楚瑟,一同化作灰燼。 * * 巴冬結界里的華云天,收女鬼的作法已接近尾聲,只見飄于半空的黑符,突然落地,燃火。 符火燃盡,緊跟著從地上緩緩冒出一個,寫有女鬼月嬋名字的黑色靈牌。 “往生船里化怨念,亡靈超度,厲鬼月嬋,速速歸位。” 華云天解印,他手握著女鬼月嬋的靈牌,起身,走向往生船,他口中默念著經文,一步步走下往生船里的木階,直至整個人都沒入瑰麗迷幻的往生界。 結界外,月嬋的十指指尖燃著黑色火焰,眨眼功夫,竟現身在云淺身后,趁云淺不注意,欲要挖她的心臟。 云淺從寒冰的倒影里,察覺到身后的動靜,她迅速雙手撐地,躲開月嬋的偷襲,又握緊手中的笛子,擋了月嬋一招。 女鬼月嬋已殺紅了眼,她一腳踹掉云淺手中的笛子,燃火的雙掌緊跟著落在寒冰上:“冰火兩重天!” “淺兒!快躲開!”白玉樘大步朝著云淺奔去。 云淺沒了手中笛子,眼見著寒冰上的黑色火焰越燃越烈,她一慌,腳底不小心打滑,重重摔到了冰上,就那么眼睜睜開著火焰朝她蔓延而來。 千鈞一發時刻,只聽得華云天的聲音傳來:“厲鬼月嬋,歸位!” 霎時間,女鬼月嬋化作灰燼,魂飛湮滅,落陰界里燃火的寒冰,也跟著消失殆盡。 白玉樘跑過去,扶起還有些發抖的云淺,將她緊緊攬入懷里:“乖,不怕,沒事了。” 華云天從結界中走出來,他在往生界里走了一趟,已是臉色發青,唇角發白,就那么一步步走過去,與他們幾人會合。 漫天塵土飛揚,煙霧彌漫。 白玉樘凝眸望去,只看得一片迷霧,于是轉頭對青何說道:“青何,看來這鬼王不得不親自下場了,你跟他交過手,那他最擅長什么招數?” 青何雙眸微微斂緊:“偷天換日。” “這是個什么招?” “這招也叫自求多福。”孜墨在旁邊多嘴道,“也叫來年今日皆是我們幾人的忌日。” “……你閉嘴。” 青何點點頭:“墨兄的話一點都不夸張,我也只是聽聞過,鬼王柳笙這招偷天換日,一旦出招無人能躲,不過對于鬼王來說,如此厲害的招數,可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除非他想跟我們同歸于盡,否則不會輕易出這招。” 白玉樘稍加思索了下,方才說道:“青何,依我之見,我們不能再這么耗費體力了,眼下看來只能智取了。” “哥哥,你已經有策略了?” 白玉樘點點頭,回華云天道:“我從擒鬼裝備店購置了個新寶貝,叫做陰陽冥界,償若能喚出可通地府的黑白二魚,就可直接擒了鬼王柳笙。” 云淺伸手揪著白玉樘的衣擺,禁不住擔憂的說道:“可是師父,這裝備是已經禁用的,不到萬不得已時還是不要拿來用了。” 聽云淺這樣講,青何也連忙勸阻道:“玉樘兄,捉鬼王本是在下心中執著的夙愿,玉樘兄切莫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哥哥,還是讓我來作法用那往生船,送走鬼王吧。”華云天也在旁提議道。 “不行,你看你送走女鬼后,臉色蒼白,怕是折損了不少陽氣,不能再折騰了。” 白玉樘順勢握住云淺的小手,緊緊攥于掌心,背在身后,默默給她最踏實的安慰。 “先聽我說,我們走到這里已經沒有后路可退了,只能拼盡全力博一次,這陰陽冥界雖然危險,可也是一招制勝,而且我早已有了策略,就是讓孜墨的觀落金魚,引出我的魂魄,繼而可順利進入陰陽冥界,喚醒陰陽二魚。” 聽白玉樘這樣講,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孜墨,等著他開口說話。 孜墨瞅見那么多雙眼睛齊齊盯過來,而且還個個充滿不知名的渴望,他淡然微揚下巴:“行,沒問題,若出現什么小差錯,比如意外身亡,頂多我幫你照顧云淺姑娘,明年今日我倆也可以,一起幫你多燒些元寶蠟燭。” 白玉樘的黑眸子寒氣繚繞,淡然平移過去,睨了一眼厚臉皮的孜墨:“你好不要臉吶。” * * 落陰界里無數紅色燈籠飄于半空,昏黃朦朧的光亮籠絡下來,染了白玉樘一身,他那雙深邃的冰眸子望向前方薄霧中,只見得鬼王柳笙模糊的身影,若隱若現。 “就這么決定了,等下你們拖住鬼王,我找機會去喚醒陰陽二魚,收了鬼王柳笙。”白玉樘握緊云淺的小手,“不管怎樣,我們幾個一定要活著走出這落陰界。” 煙霧散,凝眸望去,終于看清坐在那邊看戲的鬼王柳笙。 兩相對立,幾人依如來時般神情堅毅,目光篤定。 柳笙依然一副泰然自若,先前召喚出的幽冥子已經完敗,竟被琥珀兵團全部殲滅,鬼仆楚瑟也已被滅掉,看來只能他親自應戰了。 “落塵,恕我照顧不周,今日看來沒工夫應酬你了,你自便吧。” 落塵起身,望著云淺幽幽回道:“我擱這兒坐久了,甚是無聊,不如也陪他們玩一下吧。” 半空中的紅色燈籠突然開始急速的旋轉起來,緊跟著傳來地面崩裂的聲音,不知是什么東西伴著一圈又一圈的青煙,慢慢從地下鉆了出來。 青煙散去,才終于看清來者何物。 腦后小辮兒,黑紗遮面,碧色金絲梅竹長衫,紅線流蘇耳飾,黑色甲油,這打扮跟先前的厲鬼堯傾一模一樣,連露出的眉眼也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青何上前一步,低聲問孜墨:“你剛才不是收了那厲鬼堯傾了么?” 孜墨淡然垂下眼眸,睨了一眼前方厲鬼的小指,果然沒了那只碧色封印指環。 “不是堯傾,他是堯傾曾封印在小指上的,雙胞胎哥哥堯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