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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又名黃泉之花,只盛放在黃泉路上,傳言是唯一可連接陰陽兩界的花朵。 可總歸是個傳言,這人間花朵無數,說不定還有其他花朵可通陰間,就好比女鬼紫央洞xue中的,這些怪異的水晶花朵。 從花瓣滴落的水晶泡泡,可以成為女鬼的結界這點來看,能保護陰間的女鬼,必定多多少少沾染了陰間的冥氣。 只是青何想了半天都摸不到頭緒,已讓華云天試了下桃木劍,卻斬不斷花莖。 那潮濕開滿花朵的洞xue壁上,閃著絢爛顏色的透明泡泡,依然簌簌落下。 花霖和岐郎歡快的追逐著小泡泡,玩得不亦樂乎。 華云天用手指揩掉桃木劍上的泡泡:“這些奇怪的花朵償若不是陰間的,桃木劍沒多大用處。” 青何搖搖頭:“不,既然能保護女鬼,多少和陰間有些聯系。” 站在一旁白玉樘抽出他的赤云劍,割指腹,染血,試著劈向花莖,卻依然砍不斷。 “果然我的赤云劍也不行。”他轉頭望向云淺,“淺兒,讓你那些小骷髏頭試一下。” “是,師父。” 云淺掏出別在腰后面的玉白笛子,她在手中轉動了下笛子,小骷髏頭們隨即一一蹦出,列隊,等待指示。 “孩子們,洞里的這些花朵就交給你們了!”云淺大手一揮,用笛子指向xue壁上的水晶花朵。 小骷髏頭們聽到指示,一一跳到洞xue壁上,只是剛咬住那些水晶花朵,還沒來得及吃下,那些花朵突然似染墨般,逐漸幻化成黑色,而且花朵當真好似水晶般堅硬無比,一口咬下去,疼得小骷髏頭們吱哇亂叫,只好繳械投降,又匆匆鉆回了笛子里。 云淺:“?…… ?” 這次最后一個小骷髏頭,也未在大骷髏頭的腦門上留下只言片語,就消失無影了。 青何伸手示意他們后退:“大家小心,后退!” 只見洞xue壁上氤氳著一層nongnong的黑煙,煞氣如此之重。 白玉樘將云淺護在身后,他緊握手中的赤云劍:“這些花朵越來越怪異了,聽聞彼岸花有紅白之分,紅色開在黃泉路上,白色開在天界,這不會是剛巧白色掉下來的種子吧?” 青何搖搖頭,還未來得及開口,只聽得洞內突然響起一老者粗重的聲音。 “小主人。” 幾人警覺的四下望著洞xue,找尋聲音的來源,卻看到云淺手中的笛子上,大骷髏頭的空洞眼眶中突然繞起黑煙,煙霧中還閃爍著光亮,原來聲音是從它口中傳來的。 “小主人,聽老夫講,這種花朵只是被陰界不小心冒出的忘憂泉長期供養,才染上了陰地的冥氣,如此一來這花瓣上分泌出的氣泡,也跟著變得堅不可摧。這花朵平日里是白色的,遇到不斷的襲擊時,才會啟動自我防護招數,變成煞氣濃重的黑色。” 云淺將笛子拿到自己面前:“那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鏟除掉這些花朵?” “這花朵已是危險至極,老夫勸小主人還是快快離開此地吧。”講完這句話,大骷髏頭眼眶中的黑煙也跟著消失了。 白玉樘蹙著眉心:“這花朵雖然沒有主動襲擊我們,可這泡泡周圍也暈著一層黑氣,女鬼的結界看起來要厲害的多了,怕是更難以對付。” “陰界的忘憂泉?”青何偏頭,似是喃喃自語著,“可當零嘴解解饞,合你們的胃口么?” 只聽得他身后的葫蘆里傳來,咯吱咯吱作響的聲音。 華云天疑惑的眨眨眼:“青何,你在跟誰說話?” 青何沒回他,只是淡然一笑:“這花朵還是交給我吧,我來幫忙鏟除掉。” 洞xue里的煞氣越來越濃重,青何取下身后的黑葫蘆,放于地上,他拔下堵在葫蘆口的木塞,盤腿席地而坐,二指結印,口中默念著咒語。 只見那葫蘆徑口的一圈金色鎮煞蓮花瓣,緩緩依著葫蘆綻放,又聽得葫蘆內發出沉悶的低吼聲,緊接著像是有一束束黑色人形煙氣,從葫蘆里冒出,還未看清究竟是什么東西,只見得那些人形黑煙,掠過洞xue壁,眨眼間,xue壁上已是黑色的水晶花朵,竟被一掃而光。 人形黑煙又迅速劃過半空,鉆入葫蘆內,徑口的金色鎮煞蓮花瓣也跟著迅速合攏,葫蘆內只傳來咯吱咯吱作響的聲音。 青何起身,將木塞堵住了葫蘆口,拎起地上葫蘆又背至身后。 華云天走過去,上下打量著葫蘆:“青何這葫蘆里到底裝的什么厲害玩意兒,兩三下子就除了那些花朵?” 青何拍拍華云天的肩膀:“暫時不方便透漏,到時便可知。” 白玉樘無意瞥見黃金蜂巢的投影畫面,聽見彌樂賭氣的那句話,他連忙收起赤云劍:“這小和尚怎會如此沖動?我讓他想法子拖住女鬼,他竟拿自己的性命要挾,我們不能在這里耽擱了,只怕那女鬼會喪心病狂失了理智,真的會對彌樂動了殺心。” 青何點頭:“正好女鬼的結界已經被破掉,我們前去捉那女鬼去。” * * 寒隱寺門口陰風陣陣起,紫央面前的金綴散于半空,只見她低垂眉眼,嘴角隱著陰冷苦澀笑意。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一樣的冷血。”紫央嘴角的笑意逐漸消失,“若當初我不殺了他們,死得人可就是你,如今反倒是埋怨我殺了無辜。” 小和尚彌樂依然跪在地上,他雙手抓緊膝蓋上的衣服:“娘親,孩兒已入了佛門,娘親卻一次次在這佛門重地殺生,試問孩兒還有何臉面留在這世上?” 紫央轉身,身后霞帔裙擺從半空緩緩飄落,她步步走近彌樂,鳳冠垂下的金綴中,隱約可見她的雙眸已泛紅。 “無論我做什么,還不都是為了保護你,有何之錯?” “娘親錯就錯在太執迷不悟!”彌樂抬頭,直視著他的娘親,“為何娘親到現在都不明白?娘親的良苦用心,孩兒都明白,可娘親也因此誤殺了很多無辜之人,錯成如今這地步,皆是因為娘親執意留在陽間,任執念亂心,才化作厲鬼在這人間濫殺無辜。如果這一切都是為了孩兒,那孩兒寧愿以死告慰那些亡靈!” “混賬!”紫央逼近彌樂,伸出一只手,掐住他脖子,輕而易舉的將他從地上拎起,“你若一心求死,那我今天就成全你!” “住手!”白玉樘及時出現,他抽出早已染血的赤云劍,大步跨過去,直劈向女鬼紫央的雙手,瞬間掐在彌樂脖頸上的鬼爪,化作一陣黑煙。 彌樂重重摔到地上。 紫央躍起,連連向后退去,她在半空垂眸望了一眼,自己已逐漸恢復的雙手,表情明顯頓了一下。 白玉樘護在彌樂面前,他淡然瞥了一眼紫央:“不用疑惑了,你的結界已被我們破掉,今日就送你回陰地。” 云淺落在他一邊,青何和華云天停在他另一邊,四人皆是眉眼堅定,齊齊望著女鬼紫央。 * * 陰風起,紫央的鳳冠上的金穗隨風揚起,她雙眼已是血紅色,唇角輕蔑一笑:“那就看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 話落,紫央揚手扯下霞帔的裙擺,丟于半空,瞬時,裙擺上的金絲鳳凰突然自行飛出。 許是在女鬼的洞xue中待久了,那霞帔上的鳳凰也染了陰地冥氣,只見那只鳳凰周身散著黑氣,雙眼始終泛著紅光,從半空直接朝著云淺俯沖過去。 白玉樘手持赤云劍,大步跨過去,將云淺密實護在身后,用劍擋住了那只金絲鳳凰的襲擊。 青何凝眸望去,女鬼紫央已經消失無影,眨眼間,卻已現身在他身后,尖利的鬼爪直朝著他的喉嚨襲去。 “青公子,小心!”云淺迅速抽出身后笛子,揚手打掉了紫央的鬼爪。 紫央化作一股黑煙,隱入夜色中,再次現身她直朝著華云天襲去,青何眼疾手快的撐起青藍油紙傘,幫華云天擋了一招。 華云天躲在青何的傘中,連連跟著青何向后退了幾步。 “青何,我不擅長近身戰,這女鬼身上的怨氣如此深重,你們拖住她,我來作法化女鬼的怨念。” “好,交給我們吧。”青何緊握油紙傘,將女鬼引至一邊。 華云天找了一片空地,他先從竹筐中拿出一碗清水,擺在地上,接著又拿出剪刀和一張黑紙,利落的剪出一個小黑人,放入清水中,那紙裁的小黑人竟站立在了水中。 他又從竹筐中拿出四根白蠟燭,圍著那碗清水,分別點燃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 作法的準備事項完成后,華云天隨即盤腿席地而坐,二指結印,口中默默念著咒語。 只見那小黑人迅速在清水中轉了一圈,停下后,碗周圍的白蠟燭,燈芯像是被念力扯出般,分別于四個方向聚到小黑人的頭頂上。 小黑人站在水中顫動著,似有所掙扎,看著是想擺脫燈芯的束縛,只是卻白費力氣。 白蠟燭還燃著淡藍色光芒,一寸寸覆蓋燈芯,直燃到小黑人的頭頂上,那小黑人瞬間就一動不動了。 華云天口中始終默念著咒語,他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等了不多久,只見小黑人的周邊繞著一圈圈細若蠶絲般的黑煙,而同時小黑人的頭頂上也開始泛出點點白色。 * * 白玉樘與金絲鳳凰打得不可開交,那鳳凰像是纏上他似的,怎么也擺脫不掉,打斗混亂中,他暫時也想不出制服它的辦法,搞得他甚煩,可當真是只難纏的黑煙環繞的大鳥。 他趁那金絲鳳凰不注意,利落閃身至一顆樹后,趁著片刻的安生,他凝神思考著對策,腦海里忽然閃現初見到紫央時,裙擺上的金絲鳳凰雙眼就泛著紅光,不知那雙眼會否就是金絲鳳凰的死xue。 這般猜測著,他摸出腰間可以令鬼失去視覺的青寒水,這剛一摸出,只覺耳邊一陣陰風掠過,他機警的握緊赤云劍,一個翻身躍起,利落躲掉了金絲鳳凰的襲擊。 他一手緊握赤云劍,看準時機,凌空躍起直接將那鳳凰刺于樹上,另一只手迅速將青寒水潑至金絲鳳凰的眼睛上,只見那鳳凰痛苦的扭曲著身體,眼睛中的紅光也逐漸消失,最終化作一陣黑煙,消失無影。 白玉樘收起青寒水,從樹上拔出赤云劍,又迅速繞過那顆大樹,余光中看到小和尚彌樂怯怯的躲在一邊,他無暇顧及,不遠處青何和云淺正跟女鬼火熱交戰中,雙方都不相上下。 華云天依然坐在地上,口中默念著咒語,他面前的那碗清水已開始變得渾濁,而碗中小黑人的腦袋也已露出一半白色。 許是見著女鬼身上的怨念化得太慢,一直一動不動的華云天,突然變換了個新的結印,雙手二指緊緊相對,口中默念的咒語也開始加速,只見那小黑人周邊細若蠶絲的黑煙,開始越來越濃,呈環狀圍繞著小黑人轉動著,一環一環逐漸隱入清水中,如墨般染黑清水。 眨眼功夫,紙裁小黑人的腦袋已完全露出白色。 再看那原本在打斗中的女鬼,突然單手撐地連連朝后退去,她身上不斷閃現出一個白色的鬼影,時而與紅妝的她重疊,時而紅白對立。 青何和云淺趁機也迅速退至白玉樘身邊,三人站在一起,一同觀望著舉止已開始紊亂的女鬼。 “云天的作法已經初見成效,我看玉樘兄可以趁此擒了那女鬼。” “也好。” “師父,現在那陰陽鎖正好派上用場,我去幫你拿來。” 白玉樘欲要準備收起赤云劍時,突然見得鳳冠金穗飛揚下,女鬼紫央愈發紅亮的雙眼,緊跟著看到女鬼手臂上的血管竟一根根暴起。 “淺兒。”白玉樘見狀,連忙伸手攔住云淺,將她護在身后,“那女鬼看得不太對勁,你躲在我身后,哪里都不要去。” 那邊的華云天也因女鬼突然的暴走,作法有些力不從心,結印的二指總是想自行分開,他用盡全力維持作法,碗中清水上的小黑人,已露出白色肩膀。 “玉樘兄,你們一定要拖住那女鬼,待我這小黑人變成白色,就是玉樘兄擒女鬼的最佳時機,切莫錯過!”華云天幾乎擰著眉心,叮囑了一句。 白玉樘還未來得及回話,只聽女鬼紫央冷笑一聲:“死到臨頭還嘴硬,就憑你們幾個,還想擒住我,做夢。” 話落,紫央雙手撐地,鳳冠金穗也跟著揚起,她瞪著血紅的雙眼,手臂上的血管兀自變得粗了些,眨眼功夫,那爆粗的血管又突然開始像蛇一般蠕動著,隱隱泛著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