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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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意發現自己其實也用不著吃藥。 他根本沒有崩潰,也感受不到半點絕望,他只是毫無來由地焦慮,一整夜都在母親的房間來回踱步。 殯儀館把時間安排在了第三天傍晚。 秦思意提前給李崢發了信息,對方沒有回復,更沒有在他提到的時間出現。 捧起骨灰盒的瞬間,他驀地產生了一種不真實感。 以往的文學作品里總愛說這個盒子很輕,可秦思意卻覺得它好重,生怕一不小心就讓它和母親已經無用的軀殼一樣掉在地上。 他哀哀地嘆氣,卻在此后的無數年月里始終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嘆息。 秦思意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僅剩胸腔里窒息似的鈍滯,不斷地提醒著他,他其實還殘余尋常的,應有的感情。 第119章 蜉蝣 『他太需要錢了,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就能涵蓋他的未來,乃至林嘉時的生命。』 “阿姨最近還好嗎?” 秦師蘊走后,城央的房子更不再有人愿意接手。 中介推掉了秦思意的委托,委婉地告訴他,就連臨近的兩棟,都被影響到了房價。 他在之后輾轉咨詢了幾家銀行,最后以一個低到離譜的價格將房子抵押了出去。 秦思意用拿到手的錢在棲山墓園給母親買了一小個位置,遙遙的就在外祖父正對的山腳下。 他現在稍微寬裕點了,終于可以不用再連軸轉地做那些兼職。他買了好多東西帶給林嘉時,后者還當秦師蘊的精神狀態有所好轉,因而時不時地便會問問對方的近況。 秦思意每回都在編故事。 明明在拿到錢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 可只要來到林嘉時的身邊,他便又會覺得自己實在是冷血又涼薄。 “好很多了,這兩天已經可以認人了。” 秦思意延續著上一次的謊言,面不改色地說出一句自己根本不可能相信的話。 他將視線低斂地收在膝間,猶猶豫豫攥著手指,到底還是不敢直白地看向林嘉時。 “快期末了,忙的話不來看我也沒事。” 后者體貼地這么說了一句,跟著笑了笑,輕輕握了一下秦思意攥緊的手。 他讀出了對方的回避,卻沒能猜中致使其表現出這種情緒的理由。 “我……” 有那么幾次,秦思意真的覺得自己已經瞞不下去了。 可話到了嘴邊,他又生生停住了,咽回肚子里,寂靜而無措地凝視著腳下慘白的地磚。 秦思意想讓林嘉時活著,不然他就實在找不到堅持下去的理由了。 他抽離地坐在病房的凳子上,熬時間似的發著愣,等到醫生進來查房,他便公式化地說到:“我先回學校去了,下午還有課。” 秦思意同林嘉時道別,用一模一樣的語氣,說一模一樣的話。 他忐忑地邁出病房,逃跑一般,飛快地從住院部的大樓里奔了出去。 —— 疾病成了吞噬金錢的怪物。 林嘉時的病情沒有因為入院而得到遏制,它在一段時間的蟄伏后迅速蔓延至了心臟,讓‘衰竭’兩個字又添上新的前綴。 他根本等不到合適的配型,秦思意也漸漸無法像母親剛離開的幾個月里一樣,輕松地說出自己仍有足夠的積蓄。 后者從來不敢揮霍無度,那些錢只是不知為何在日常的開銷里蒸發了。 秦思意近乎崩潰地盯著屏幕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終于承認,自己就是沒本事去進行所謂的‘拯救’。 他又開始兼職,在學習之余沒日沒夜地教小朋友練琴,在便利店打掃、收銀。 從地鐵口到便利店有一條小巷,深深藏在市郊鮮有人至的角落。 那里幽密又雅致,一草一木都有人精心打理。 秦思意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曾經厭惡一切出入過那扇門的人,可現在他卻想走進去,并非姿態從容地去享受阿諛,而是以奉獻軀殼的方式,換取一點污穢的錢財。 他經過那里太多次了,停留的時間愈發地長。 干凈的玻璃窗隔著紗簾透出暖調的光,乍看倒像斯特蘭德的夜晚,絲毫不顯得骯臟,反倒純潔得猶如天光穿云而過的黎明。 秦思意到底沒有真正走進去,他還留有最后些許毫無用處的臉面,而一旦推開巷子盡頭的大門,他就必然會遇見曾經對他伏低做小的大人。 他不想連累母親一起變成一個難聽的笑話,只能強忍困意站在午夜的便利店里,無望地計算著自己還能留住林嘉時多久。 郊區的小店在凌晨不常有人來,秦思意便會在某些無人光顧的深夜里察覺到時間的流逝。 墻壁上的掛鐘發出機械的輕響,他站在柜臺后,就那樣感受著林嘉時的生命在他的無能中逐漸消弭。 秦思意煎熬著度過了又一個冬天,終于還是在梅雨到來之際做出了休學的決定。 他實在無法繼續下去,一切并非詩歌里被美化過后的‘試煉’,僅僅只是對他無止境的折磨。 秦思意做好了人生就此徹底崩塌的準備,預想過無數難堪或窘迫的結局,他不抗拒,也愿意接受。 事到如今他根本就不會再幻想那些夢里都鮮少發生的奇跡,他的靈魂被困在這具枯白消瘦的軀殼里,被寫作林嘉時的符咒恒久地封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