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觀林沒有直接回家，下了車一聲不響找地兒喝悶酒。

    心里憋著氣。

    女兒給兩個連襟都買了好煙，就給他買了件破衣服。

    越想越來氣。

    他這輩子活的無比失敗。

    想起生活的種種不如意，也只有酒能給他一絲絲慰藉。

    剛才那樣的場合，他看著兩個連襟跟劉龍生有說有笑，談笑風(fēng)生，自己卻插不上話，心里更不是滋味。

    想放開了喝吧，又怕攪了局。

    畢竟女兒嫁得好，他也是受益者。

    這么一直忍著。

    這會子終于能一個人放開了喝，自是要喝夠個。

    這么一喝，直喝的七葷八素，被好心的鄰居扶回了家。

    一進家門，大剌剌的癱坐在沙發(fā)上，滿口吐著酒氣，餳眼又口齒不清的大喊：“那個…死丫頭呢，快給我滾……出來，滾…出來。”

    “怎么又喝這么多？”朱麗鳳邊說邊拿起桌上的水壺給他倒了杯水，遞過去的時候手都是發(fā)抖的。

    “放…你娘的屁。”秦觀林說著，一手拍掉朱麗鳳遞過去的水，玻璃水杯滴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好在水不燙。

    朱麗鳳仍是嚇得向后一退。

    “秦未呢？叫她出來…叫…她…嗝…出來。”

    “好好，我現(xiàn)在去給你叫。”

    朱麗鳳說著敲開了秦未的房門。

    她這一覺睡的很沉，還做了一個夢，一個很漂亮的小女孩叫她mama，還讓她給編辮子。

    夢正做著，朱麗鳳的聲音在她耳邊縈繞。

    將她拉回現(xiàn)實。

    “媽，怎么了？”秦未睜開朦朧的眼，渾身酸軟，頭昏腦脹，沒睡夠。

    “你爸找你呢。”

    “有什么事嗎？”

    “喝了點酒。”

    “哦。”秦未掙扎著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很難受。

    又掙扎著下床至客廳：“爸。”

    “你個臭丫頭，…讀了…點書，嗝…了不起了是吧！給別人買煙，…酒…酒都不給我…買…一瓶。”

    秦未聽的很是無語，她給秦觀林買的那件衣服600多呢，可不比煙便宜。

    “爸，喝酒傷身，對你不好。”

    “要…要你教…教訓(xùn)老子。”秦觀林說著，踉踉蹌蹌的起身，一個耳光甩到秦未臉上。

    秦未被打的一面蒙，淚水在眼眶不住打轉(zhuǎn)，用盡力氣不讓它們掉下來。

    朱麗鳳站在一旁，別說幫秦未擋，她連話都不敢?guī)颓匚凑f一句。

    她要敢說，秦觀林就會連她一起打。

    只得大氣不敢出的站在一旁事不關(guān)己，冷眼旁觀。

    “說，你錯了…錯了…沒？”秦觀林站不穩(wěn)，身體搖搖晃晃。

    “我沒錯。”秦未倔犟的看著眼前陌生的父親，忘了臉上的疼痛。

    不，是身體的疼遠遠抵不過她心里的痛與失望。

    即使這樣了，她還努力用金錢保持跟這個家的連結(jié)，為的不過是留住這個根。

    她不想做個名副其實無家可歸的孤兒，真正的孤兒。即使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活得還不如孤兒。

    孤兒至少不用這樣無法擺脫的面對家人虛偽的嘴臉。

    “啪”，隨著秦未話音落下，又一巴掌甩在她左臉上。

    “死…丫頭…片子，你錯…錯了沒？”

    秦未正要再回，眼前一發(fā)黑，整個人摔了下去。

    “未未，”朱麗鳳怕女兒真的出事，之前就暈過一回，眼疾手快的扶住：“未未，你醒醒，別嚇mama呀。”

    “你…別給我裝…死，起…起來。”秦觀林說著還要再打。

    “夠了，你想坐牢嗎？”秦哲從臥室出來，攔住父親，看了看躺在朱麗鳳懷里的秦未：“我打120。”

    秦觀林氣也出的差不多，不一會兒倒在沙發(fā)上呼呼大睡。

    ***

    “什…什么？醫(yī)生，你再說一遍？”朱麗鳳激動的拽抓著醫(yī)生的白袍，雙目圓瞪，一臉的不可置信。

    “你女兒懷孕了，已經(jīng)7周，她暈倒跟孕激素，還有缺鐵性貧血有關(guān)，要注意保胎。”

    “醫(yī)生，你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我女兒剛大學(xué)畢業(yè)，男朋友都沒有呢。”

    那醫(yī)生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我們的設(shè)備很好，不會出錯，她就是懷孕了。”

    醫(yī)生說完繞過她，消失在走廊盡頭。

    朱麗鳳呆呆的站著，雙目暗淡無關(guān)，她的整個世界，在這一刻仿若天塌地陷。

    隔了好一會才喃喃道：“懷…懷孕，懷孕，怎么會懷孕？一定是搞錯了，搞錯了。”

    在那幾分鐘里，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秦未病房的。

    看著已經(jīng)醒來躺在床上的女兒，她突然清醒。

    氣沖沖的幾步過去，質(zhì)問道：

    “這個孩子是誰的？啊？你怎么就那么不自愛？”

    “媽，什么孩子？”

    “你懷孕了，你不知道？”朱麗鳳看著秦未一臉懵懂，恨不得上前掐死她：“難怪你看不上劉維，合著在外面懷了野種，虧我到處跟人說你老實，男朋友都沒談過。

    結(jié)果，你就這么給我長臉的？啊？

    你讓我怎么跟人交代？

    要不是因為你清清白白，又沒談過男朋友，人老劉家能看上你？

    別人家那么有錢，你嫁過去就做現(xiàn)成的少奶奶。現(xiàn)在倒好，你說說，你現(xiàn)在跟個爛貨有什么區(qū)別？”

    “媽，”秦未強忍著淚，她告訴自己不能哭，一定不能在這些人面前哭：“我怕是你撿來的吧！

    口口聲聲…”

    話沒說完，手機響起。

    秦未不想接，不管是誰的，她現(xiàn)在沒心情接，看都沒看，直接按了。

    結(jié)果不僅按成了接聽鍵，還按了免提，也沒管，以為自己掛了，往旁邊一扔，繼續(xù)對朱麗鳳道：

    “你口口聲聲說我不自愛，說我的孩子是野種，說我是爛貨，

    我是你女兒嗎？

    你叫我回來，不過是想把我賣個好價錢，

    那個劉維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看我的眼神色瞇瞇的。初中都沒畢業(yè)，我跟他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雞同鴨講，南轅北轍。

    你們?yōu)榱隋X，竟然不顧我的感受，就這么急著把我往火坑推？”

    “什么火坑，我是為你好。

    劉維有什么不好，在耒城能找出幾個那樣的，要不是看你讀了點書，又沒談過男朋友，你以為人家能看上你？

    劉龍生早就說了，做他的兒媳婦必須要讀過大學(xué)，老實本分。

    看看你都干了什么？才畢業(yè)就懷孕。

    你老實跟我說，這個野種到底是誰的。”

    “媽，他是我的孩子，不是你嘴里的野種。

    至于是誰的，你不必知道。”

    “怎么就不是野種了？”朱麗鳳越說越激動：“這個孩子你必須打掉，我現(xiàn)在就去找醫(yī)生。”

    “媽，”秦未也發(fā)了狠，咬牙道：“你要敢打掉我的孩子，就先弄死我。”

    “秦未，是我。”智俊澤的聲音突然透過手機傳來，把母女倆下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