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何律師還在同警方交涉，那廂肖揚三個人就被網上關于戚淺淺和秦夕的緋聞澆了個透心涼。

    可還沒等到他們想好公關策略，一張關于“醉時光”的照片又迅速傳遍了網絡。照片上有五六個群眾，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張聲稱是從“醉時光”購入的作品，然后一齊圍在畫廊門口，以作品質量不佳為由叫囂著要求退貨。

    這樣的事件幾個月前曾發(fā)生過一次，雖然那個時候也引起過一些不太好的反應，但因事情本身就是一起狗血的烏龍，所以最后“醉時光”和戚淺淺也算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那場危機，甚至還因禍得福，揚名了一把。

    可這一回，幸運女神卻并沒有站在她們這邊。

    因為一天前剛爆出了對戚淺淺非常不利的“偷竊事件”和“小三事件”，lisa他們又沒確鑿的證據(jù)去澄清流言，導致網上的輿論不斷往不可控的方向發(fā)展。

    那些依然相信戚淺淺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微弱，直至徹底湮滅在浩瀚的海浪聲里。自以為是的鍵盤俠在網上制造了漫天的謠言，而“醉時光”門口的這張退貨照片，儼然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l(fā)isa，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接到了近百份退貨申請，而且申請的數(shù)量還在不斷增加，其中還包含一年前從我們畫廊售出的產品。”

    “l(fā)isa，我剛收到畫家吉娜與我們畫廊終止合作的聲明，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五份聲明了，我擔心這個數(shù)字還會繼續(xù)增加。”

    “l(fā)isa，在我們畫廊預約中心預約過的客人，今天都沒有過來。”

    “l(fā)isa……”

    意料之中的噩耗一條接著一條響起，lisa疲憊地收起電話。

    正午的太陽依舊揮灑著光熱，卻溫暖不了她的身體。她一直以能干的女強人自居，此刻卻生出了一種名叫力不從心的陌生感覺。這樣的節(jié)骨眼上，戚淺淺身陷囹圄，分身乏術的她又遠在帝都，正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難怪世人都說，人怕出名豬怕壯。lisa突然又后悔起來，后悔自己沒有用力去支持戚淺淺曾經的低調。如果戚淺淺還同半年前一樣岌岌無名，也許網絡上的這場風波就不會這么劇烈了。可因為她自己的私心和放任，讓戚淺淺在一次一次的事件里，莫名其妙地火了。她以前只想著一個火遍大江南北的設計師會給畫廊帶來多大的利潤，卻忽略了名望本就是一把雙刃劍的事實。

    在人類所要面對的負面情緒中，悔恨是一種非常容易引起自我攻擊的情緒。這樣的情緒過于強烈而不得舒緩的時候，會衍生出更多的心理問題，比如嚴重的自我否定。

    “你還好吧？”同樣看完消息的肖揚，轉頭望向一臉陰郁的lisa，頗為擔憂地問道。

    lisa用手揉了揉連成一條線的眉毛，閉著眼睛沉聲道，“這些事情太巧了。巧的就像被精確計算過一樣，表面上是一波一波推著輿論，實際上是在步步為營地將戚淺淺推進他們設計的那個深淵啊。”

    雖然不知道那個深淵底部到底會是什么，但她可以肯定，那絕對不會是戚淺淺想要的人生。

    肖揚皺折著眉頭將她的話聽完，可他一向不愿說什么喪氣話，所以只是安慰道，“事情還沒到那么糟糕的地步，我們一定能渡過這個難關的。”

    “我得回趟清州。”忽然之間，lisa像是做出了決定，堅決道，“帝都這邊的事，要拜托你了。”

    肖揚有些意外，但很快就答應了，“嗯，那邊的情況，確實需要你，你先回去吧。”

    lisa點點頭，然后掏出手機打開了購買機票的app。三下五除二，她很快就確定了行程，然后簡單一收拾便準備出發(fā)了。

    出發(fā)前，她看著肖揚，突然有些恍惚。幾個月前還只是合作伙伴關系的男人，因為戚淺淺的原因，已經不知不覺成了一起共度難關的人。誰說她分身乏術了，戚淺淺身邊有他，她其實就放心了。

    臨走的時候，她鄭重道了句，“保持聯(lián)絡。”

    “嗯，保持聯(lián)絡。”

    ***

    秦夕雖然被保釋了出來，但他畢竟也牽扯進了偷盜案里。另外網上緋聞的大矛頭雖然也指向了獄中的戚淺淺，但還是有一道很小的聲音，在質疑著他。

    為了避免尷尬，他這兩日都呆在家中。

    其實自從昨天在夏明韻口中聽到那百分之九的數(shù)字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寧。夏明韻走后，他很快就聯(lián)系上了林哲一，并且從他口中獲得了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的好消息。

    可是秦夕卻無法心安，他就像一頭拉著磨的驢，明明已經把豆子磨成了渣，卻還是停不下來。他繞著客廳一圈一圈沒完沒了地走著，直到一通電話響起。

    公司手機的頻幕上顯示著一個非常陌生的電話號碼，而號碼的歸屬地正是帝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普通的夏氏員工不會聯(lián)系他，要緊的那幾個人也不會撥打這個號碼。

    所以，會是誰呢？

    秦夕瞇著眼睛，聽完了整段鈴聲，直到頻幕黯淡下去，都沒有接通電話。就在他以為對方決定放棄的時候，一條短信再次點亮了屏幕，正是剛才打電話的那個號碼。

    【秦夕，我是邵澤汀，我能和你聊一下嗎？】

    邵澤汀？

    秦夕眉頭一皺，這個曾被他反復派人調查，最后又因種種意外而擱置到角落的人，竟然主動找上了他，其目的顯而易見。

    感謝科技，感謝網絡，戚淺淺的情況，他即使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他還知道，這一系列的幕后黑手必然與夏明韻脫不了干系，甚至也許就是夏明韻本人。

    可在這種關口，力量不夠強大的他能做什么呢？

    在拒絕夏明韻的提議后，他不是沒自責過。可是很快就被自己羅列出的種種義正言辭的理由給說服了。他不是放棄戚淺淺，他只是晚一點再去幫她，就像一個叫囂著我還要準備地更充分一點再去報名考試的成年人，永遠覺得自己沒準備好，于是永遠徘徊在了報名的門口。老了的時候，還能向別人吹噓一句，我也曾想過這事，然后呢？沒有然后了。

    秦夕輕輕的拿起手機，按下了關機鍵。一個從出廠開始就沒有關過機的手機，終于在此刻朝自己完整的機身多邁進了一步。

    如果忙碌的上帝恰巧注意到這一幕，那他大概會感慨，人類在發(fā)明語言的時候，確實是造詣非凡，因為這一幕恰好應了三年前類似的那幕，更應了那句老話。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