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總，秦總這也太不給你面子了吧。”

    秦夕離開后，之前屁都不敢放一個的戰略部總監突然忿忿地開了口。他還想說些什么，就被夏明川直接給打斷了，“沒事，秦總說的對，今天確實也議不出什么了，先散了吧。”

    眾人得令紛紛松了口氣，匆匆地收拾好東西就陸陸續續往門口走。只有emma和夏啟銘留在了最后，見人散的差不多了，emma才壓低聲音，略帶埋怨地瞥了夏明川一眼，說道，“你今天整這個會到底是想干嘛？”

    夏明川聳了聳肩，仿佛剛才的金鼓齊鳴完全沒發生過似的，不咸不淡道，“你不是聽見了嘛，討論我們員工福利的支出問題啊。”

    emma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欲言又止了好幾遍，突然又像恨鐵不成鋼般地重重嘆了口氣，一句話都沒再說，頭也不回地走了。

    夏啟銘一聲不吭地收拾著材料，等收的差不多時才抬起頭，卻正好和夏明川的視線撞到了一起。他急急忙忙別過臉，卻聽見夏明川用意味深長的口氣問道，“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要演這出搬石頭砸腳的好戲？”

    自從公司里傳出秦夕和戚淺淺的流言后，夏明川對秦夕就越發看不順眼了。但如果可以選，夏啟銘絕對不想攪和進夏氏家族內部的斗爭之中。但有些路，從他出身就注定了。他注定要做夏明川的副手，跟著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在心里為自己不能選擇的命運默哀了數秒，才接過話茬，“我確實挺好奇的。”

    夏明川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挑起了他的眉梢，反問道，“你真猜不到？”

    夏啟銘眼珠子都沒轉一下，木著一張臉搖頭道，“真不知道。”

    夏明川一臉不信地“切”了一身，然后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頭的一片紅楓出了神。良久，他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夏啟銘聽一樣，喃喃道，“我這么做，是想讓他快點動手。與其等著他萬事俱備時動手，還不如早點趕他上架，讓他不得不動手。啟銘，再聰明的人，著急的時候，也會有疏漏的吧？”

    夏啟銘一愣，隨即恍然大悟道，“今年的夏氏股東大會就在下下周吧？”

    夏明川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下次你再說不知道，我可不信了。”

    夏啟銘無視他言語中的戲虐，皺眉道，“時間太短了，你確定他那么謹慎的人會肯動手？”

    “就是不確定啊。”夏明川嘆了口氣，“但我總覺得不能這樣繼續拖下去了，溫水煮青蛙你知道嗎？可不好受啊。”

    夏啟銘看著夏明川忽然有些恍惚，一年前還在國外浪蕩的富家子，怎么轉眼間就成了攪亂一池春水的主謀呢。如果說這樣的出身也難逃家族的責任，世界上到底是否真的存在自由呢？而自由，又是什么呢？突然之間，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對了，今天中午大小姐拉著戚淺淺去吃了頓午飯。”

    “什么？”夏明川猛地轉過身，“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

    夏啟銘苦笑了一下，“我也是開會前才得的消息，心想著不耽誤你開會，就拖到了現在。”

    夏明川倏地皺起了眉，他定定地看向夏啟銘，擔憂地問道，“你說我姐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她是不是到現在還放不下秦夕？”

    夏啟銘不置可否，他慢慢將目光移到夏明川剛才看的那片紅楓上，悠悠地感慨了一句，“大小姐是個執著的人。”

    夏明川一愣，很快就跟著嘆了口氣，“確實，太執著了啊。”

    ***

    秦夕回到辦公室后迅速給林哲一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后，他直接了當道，“哲一，我想在今年夏氏股東大會上動手，你那邊來得及嗎？”

    林哲一一愣，之前秦夕讓他停止追查帝都監控的事時，確實說過他想提前動手，可是林哲一怎么都沒料到他這一句輕描淡寫的提前會讓這樁事如同乘坐了火箭一般直接沖到了眼前。他猶豫了好半晌，才咽了咽口水，躊躇道，“秦總，夏氏的年度股東大會是安排在下，下周？”

    “嗯”秦夕打破了他渺茫的希望，直接道，“十二月十號。”

    林哲一忍不住伸手擦了擦額頭上新鮮的汗珠，顫聲道，“有……時間有點緊。”

    秦夕無視他的不安，按著記憶里的數字迅速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那邊現在應該有夏氏百分之二十七的股份，我這邊滿打滿算可控制的有百分之二十五，加上小股東的百分之六，總共百分之五十八，雖然有些勉強，但不出意外的話也夠了。”

    林哲一又是一愣，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秦夕手中的夏氏股份應該只有百分之二十才對，怎么現在憑空又冒了百分之五出來，“秦總您的股份……”

    秦夕這才察覺自己剛才滿心想著提前動手，竟然一時不察說漏了嘴。可是一想到那突然多出來的百分之五，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反而如鯁在喉，如芒在背，整個人又煩又燥，連帶著語氣都不快了許多，“前段日子做了比交易。不說這個了，按我剛才算的結果，只要你和小股東那邊不出意外，這次股東大會我就能把夏明川他們趕出管理層。”

    林哲一從這段話中聽出了秦夕孤注一擲，勢在必行的決心，已然知道自己是勸不住了。除非……林哲一立即搖搖頭，將還沒冒頭的可怕想法掐死在萌芽中，然后盡量用平靜的口氣接下了這個重任，“秦總，那我再去確認下公司這邊和小股東那邊的情況，我會盡快給你回復的。”

    秦夕淡淡地應了一聲，掛電話前，他突然喊了一聲，“哲一。”

    電話那頭的林哲一當即就被他罕見的語氣給震住了，下意識道，“秦總，你還有什么吩咐？”

    秦夕無聲的搖搖頭，仿佛是經過了一個世紀的沉默后，他的聲音重新響了起來，像是帶著千帆過盡的蒼涼，又像是帶著少年時代的初心，“我知道我這人有很多不足，也算不上一個很好的老板。但，這些年，我真的是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兄弟。”說著他又頓了頓，“不要讓我失望。”

    塵封多年的記憶一下子如潮水般，緩慢而不由分說地涌到了眼前，漫過林哲一的頭頂，將他扯回了年少無憂的時光。在那悠遠如歌的歲月里，有兩個孩童朦朧的信誓旦旦和惺惺相惜。林哲一失神了很久，才慢慢的，緩緩的應了聲，“我知道。”

    電話掛斷后，林哲一看著窗外高遠的天空，臉色難看的好像刷上了一層慘白的漆。

    ***

    【他會在今年的股東大會上動手。】

    【知道了，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