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焚香祭酒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92
她照戲志才的意思,特意隱瞞了他的存在,只說自己是無意中得知的。 崔頌聽后,不由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早猜到甘姬逃離后,既不敢投奔劉耀,又不敢獨自一人離開長安,只能在長安城內(nèi)徘徊。已做好應對的他,低估了人性之惡。 想來又有些懊惱,如果當時不是劉曜突然上門,他根本不會給甘姬逃跑的機會。 崔頌畢竟不是李儒。作為法治社會長大的三好青年,在他的潛意識里,殺人是犯法的。罪犯應當交給執(zhí)法機關(guān)處理。如果遭遇了生命危險,反殺,那叫正當防衛(wèi),否則就是防衛(wèi)過當,甚至蓄意謀殺。 因而在消除隱患與殺人滅口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半點后者的念頭都不曾有過。 他卻忘了這是古代。 甘姬的行為雖未給他造成實質(zhì)的影響,卻不啻當頭一棒。 “要規(guī)避怪物的傷害,難道要把自己也變成怪物嗎?” 他有些迷茫。 幸而,因為他的防備,參與王允的謀劃也好,去見董卓也罷,從來沒讓甘姬幾人知道。因此甘姬哪怕有算計的心思,也缺少了發(fā)揮的余地。她陷害他的行為,反而打消了李儒對他的懷疑。否則,要是甘姬假借他的名義在李儒那興風作浪,李儒第一個懷疑的就是身為主人的他。 貂蟬說完正事,忍不住道出她掛懷了許久的問題。 “公子怎么會出現(xiàn)在董卓的宴席上?” 為了不讓貂蟬擔心,崔頌同樣做了隱瞞,沒有將劉曜的那一部分告訴她,只說自己正想打入內(nèi)部,就托人說項,與董卓見了面。 可即便崔頌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樣,貂蟬仍有些憂愁:“公子何必參和……董卓暴虐不堪,在他跟前露了名,只怕討不到好。” 她說的很委婉,中心意思就一個:與董卓打交道太危險了。 崔松安慰她:凡事不能只看表面。過了明路很多事能方便許多。 想了想又道,入了董卓的眼皮子底下,未必就有危險。在背后小心謀劃也不一定安全。例子就是王允與許攸。他們一個每日與董卓打交道,一個躲在背后出謀劃策。結(jié)果,王允加官進爵,而許攸卻被抓起來了。 貂蟬這才舒展眉眼,又與崔頌說了董卓府上近期的小道消息,起身告辭。 崔頌回到驛站,發(fā)現(xiàn)郭嘉已經(jīng)醒來。 郭嘉見他面色有異,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 崔頌嘆了口氣。因為郭嘉在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同,是除了另一個崔頌以外唯一能坦露些許真實心思的人,就把事情簡略地提了一提。 郭嘉聽了他的話,一針見血地道:“子琮如今所糾結(jié)的,可是甘氏險些造成的惡果?” 崔頌順著這個思路考慮,覺得如果僅僅是甘姬逃跑,他未必會如此糾結(jié)。反而是甘姬的死訊,非但沒有讓他覺得高枕無憂,反而徒增煩惱——他的思維方式與三觀似乎并不適合古代的生存法則。 郭嘉聽了他的困擾,問了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若是你在發(fā)現(xiàn)甘姬背叛后,第一時間將她處置了,如今的情狀會是如何,你現(xiàn)在又是何種感覺?” 崔頌先是不解,待仔細琢磨,他終于回過味,明白了郭嘉的意思。 誠然,他若是能狠下心,將甘姬滅殺……或許能省些事,但總歸是弊大于利。首先,他心里未必好受——即使為了自保,他也做不到不把人命當回事。其次,誅殺甘姬,他就能杜絕各種危險,躲過所有的明槍暗箭嗎?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罷了,還可能會因為粗暴的手段而留下無數(shù)隱患。好比董卓,殺人無數(shù),卻不曾有一日安生。 “人生在世,直意以暢懷,曲意以生計。既然結(jié)果不會比現(xiàn)在更好,子琮又何須徒添煩惱?” 人違反自己的意愿是為了過得更好。既然不能過得更好,那就該順從自己心意,率性而為,否則不是找罪受嗎? 聽著有點像歪論,但又有幾分道理。崔頌如若醍醐灌頂,再不糾結(jié)這些細枝末節(jié)。 他感念郭嘉的另類安慰與開導,又說了幾句,不知不覺地論起了“滅董”之法。 “詭道之四: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1]” 郭嘉的思路是這樣的:在雙方差距懸殊的情況下,首先要轉(zhuǎn)換雙方差距——即毀滅對方優(yōu)勢,增加己方優(yōu)勢;增加對方劣勢,削減己方劣勢。 董卓最大的優(yōu)勢在于他執(zhí)掌了朝政大權(quán),且武力值強大,兵員強悍,經(jīng)過這幾年的搶劫,銀、糧、威望都不缺。 而董卓這人的劣勢也很明顯,外表寬厚,實則剛愎,義氣有余而馭下水平不足,一碰到事就想著殺人,做事簡單粗暴。 既如此,不如先想辦法架空他的權(quán)力,讓他無兵可用,無力可使。 所以離間計在其中的作用確實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如果能里應外合,讓董卓眾叛親離,那一切都將變得明朗。至于cao作思路,正所謂天欲其亡,必令其狂[2]。他們可以利用董卓性格上的弱點(多疑,自大),加以放大,誘他入陷阱,自己把親信或遠離,或處置,或奪走權(quán)柄。 當然,光讓其內(nèi)部分崩離析還不夠,如今城里的兵將們幾乎全是董卓的嫡系,哪怕董卓死了,但凡有個能出頭的人,就能迅速鎮(zhèn)壓長安城。甚至這些西涼兵可能因為董卓的死而失去了制約,變得更加混亂。哪怕王允這邊能成功策反一部分部將與士兵,也不代表他們能高枕無憂——首先,能策反多少部將士兵猶未可知,其次,哪怕策反了那些人,那些人就真的可靠嗎?城內(nèi)的反董人士大部分都是文官,哪怕加上世族家的家丁護衛(wèi),比起董卓的兵力來說也是不過是滴水對長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