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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產啊蘇綠點了點頭,好,麻煩你了。這是白雪雯父母留給她的東西,不管怎樣都要好好關注。 大概是這家殯儀館的生意實在興隆的緣故,隔了一條街的地方居然就有咖啡館,進去后顧客竟然不在少數,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相對而坐后,荀軒點了一杯咖啡,而蘇綠則點了一杯果汁。 沒有多余的寒暄,也沒有提自己為了尋找她而親赴了一次C城再回來,荀軒直接從公文包中拿出了遺囑及相關資料,將它們推到了白雪雯的面前。 蘇綠低頭仔細地查看著這些文件,翻看沒幾頁后,愣住了。 就好像早預料到自己會有今天一樣,白家父母可以說為自家女兒計劃好了一切后路。他們沒有qiáng求她接手公司的經營,甚至沒打算給她股份,在二人去世后這些將和大部分不動產將委托他人將其一起折換成數量可觀的存款,留給白雪雯。但她不可能一次xing得到,而是以每月領取固定數額的方式獲得,直到50歲才可以一次xing將剩余的錢全部提取。除非這個國家出現通貨膨脹,否則一直到她老,都可以過著富足的生活。除此之外,這對父母還在銀行給她留下了一個保險柜的物品,但按照遺囑,這些物品她暫時無法拿到,想得到必須滿足三個條件一,不可以和許彬結婚;二,必須年滿35歲;三,已經結婚育有孩子。 這些條例毫無疑問,都建立在擔心女兒被許彬欺騙玩弄拋棄的基礎上。一個年輕的女人可能還會被迷惑,但一個三十五歲的女人,一個三十五人已經嫁人的女人,一個三十五歲已經育有孩子的女人,就幾率渺茫了。白家父母很了解自己的女兒,làng漫心理過剩,不是真正喜歡的人,是不太可能會嫁的,而一旦成為母親,她會非常合格,哪怕為了孩子,也會拼命維護家庭的完整。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她又找了一個不遜于許彬的混蛋。 但即便如此,起碼她還有每個月可以固定領取的金錢,永遠也不會因為沒有錢而流落街頭。 更何況,就像蘇綠之前所想的那樣,白家父母恐怕還給白雪雯留下了一只關系網,哪怕其中只有一兩位愿意伸出援手,他們的女兒也絕不至于墜落到生活的最低端,在貧困線上苦苦掙扎。 父母對孩子的愛,到底可以qiáng烈到什么程度呢? 將一切都考慮好了,計算好了,安排好了,只為給她一個無憂無慮的未來,哪怕她三十歲,四十歲甚至變成白發蒼蒼的老太太,也可以至少富足平安地生活下去。 蘇綠一手捂住心口。 毫無疑問,白雪雯的qíng緒再次源源不斷地傳來。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把坐在對面的荀軒嚇了一跳,他開始仔細回想白雪雯的病史,但緊接著,他注意到,兩行清淚驀然順著這位年輕女xing有點憔悴的臉孔落下。 她哭得很傷心。 就和其他失去家人的客戶一樣。 荀軒很安靜地坐在原地,沒有催促,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只是靜靜地坐著,就在此時,他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qíng白雪雯的表qíng,在悲傷之余,又隱約浮現出一絲其他神色,它轉瞬即逝,以至于他沒有來得及分清。 反倒讓他莫名地想起了一位長輩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何為慈悲?慈愛其并給與其樂,稱為慈;同感其苦,憐憫其并拔除其苦,是為悲。 她在慈愛誰?她在憐憫誰?她又想為誰除苦歸樂? 難道最值得慈愛憐憫以及去除苦痛的人,不正是她自己么? 青年猛地回過神來,他覺得自己似乎是想太多了。 ☆、6 為他點個蠟 在荀軒的幫助下,白雪雯父母的葬禮順利地結束了,將骨灰盒放入殯儀館所推薦的超豪華包間后,蘇綠靜靜地站在原地,仰頭對它們行著注目禮。 她很清楚,那既是白父白母,也不是白父白母。 人死了,就把什么都帶走了,余下的最寶貴的物品,不是尸首骨灰,不是財產金錢,而是人。 白雪雯本身,和她所擁有的回憶,就是他們所留下來的最珍貴的遺產,想要思念他們也不需要一定直面那冷冰冰的盒子,與其如此,不如對著鏡子看看自己吧,那被珍愛了二十余年的、完美地繼承了父母特點的人,她的存在就是他們存在的證明。 這一刻,蘇綠的心中,白雪雯再次發出了聲嘶力竭的悲泣:我沒有爸爸了我沒有mama了我變成孤兒了人世間還能有什么事qíng比這件更痛?唯一兩個無條件愛著她的人走了,從此只剩下她孤單一人,天大地大,究竟哪里才是容身之所? 女xing抬起手捂住心口:至少我還在這里。 你就不是一個人。 也許是被安慰了,白雪雯漸漸停止了嗚咽,多日的jīng神疲憊讓她的靈魂再次陷入了昏睡狀態。而一直親身忙碌的蘇綠其實也好不到哪里去,但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她緩步出了房間,走到庭院中的青年身邊,認真道謝:荀律師,這幾天多謝你的幫助。 不用客氣,大概是照過陽光的緣故,青年的表qíng不像以往那樣顯得生硬,柔軟了不少,白先生和白夫人曾經幫助過我,我這么做也只是在報恩而已,當然,還遠遠不足以償還恩qíng。 恩qíng? 面對著她的疑惑,青年笑了笑。 蘇綠知道,自己不該探究下去了。 荀軒及時開口,挽救了對話陷入僵局的命運: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回家。蘇綠肯定地回答說。 回家?C城?那個男人身邊? 嗯。她沒有管對方怎么想,只按照白雪雯的想法回答說,爸媽只給我留下了那套從小住到大的房子,我總不能辜負他們的心意讓它荒廢。 是嗎? 嗯。 荀軒在松了口氣之余,又有點疑惑。 通過調查,許彬雖然沒有做過什么違法亂紀的事qíng,甚至某種意義上說在同事的心中是個熱qíng慡朗愛幫忙的好人,但從白雪雯的立場來看,他只能用渣來形容。 雖然他不可能gān涉他人的決定,但恩人的女兒就那么一頭扎進泥沼之中卻不是荀軒想看到的?,F在有這樣的結果,讓他放下了心,但同時,根據白先生白夫人的描述以及他的調查,白雪雯的xing格前后差別實在是是因為在愛qíng中遭遇了挫折,還是因為父母離世而一夜間成長了? 或者說 荀軒微微一怔,隨即搖頭,想這些做什么,這并不是他應該擔心的事qíng。 抬頭間,他看到面容依舊有些憔悴的女xing正仰頭望著湛藍的天空,表qíng很輕松,有一種難言的好像在向世界傳達我在這里的存在感。 需要證明存在,難道不是因為本身也許是不存在的? 可是,她明明就在這里,為什么又會無意識地否定這一點呢? 律師的直覺告訴荀軒,眼前的女xing藏有一個秘密,一個巨大的秘密。 但是,就像剛才所想的那樣,這不該由他來探究。 蘇綠完全不知道身邊男xing在想些什么,或者說,就算知道她也不在意,穿越和重生是每個現代人都知道的詞匯,甚至有不少期待人期待能碰到這事,但又有幾個人認為它會真的發生在自己身邊? 更何況,荀軒于白雪雯來說,終究只是個才認識不久的陌生人而已,怎么可能真的發現些什么。 與他分別后,蘇綠坐上了方書唯的車子,回到了白雪雯的家。一路上,她都沒有說話,而身旁的人似乎體諒了她的悲傷,也沒有主動開口,只是靜靜地開著車,除去我送你回去吧和下次見外幾乎什么都沒說。 為啥蘇綠會坐他的車子? 因為他居然和白雪雯父母住在同一個別墅區。 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即使代為存活,蘇綠也還是分得清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之所以上車,其實也是白雪雯本身的意志使然。 方書唯是在荀軒出現后第二天就匆忙趕來的,見到蘇綠扮演的白雪雯后,他的神色很有些復雜,她能看出這位青年似乎有點喜歡白雪雯,但他卻沒有說什么多余的話,也沒有做什么多余的事,只是安靜地待著,偶爾和她聊上兩句。這一點讓蘇綠對她的印象不錯,因為按照常理,這種身心脆弱的時候女xing是很容易被打動的,這毫無疑問是一個趁虛而入的好機會,但他顯然并沒有打算這么做。 隨后她試探著問了下白雪雯,要不要和對方聊聊? 因為是同學的緣故,白雪雯想了想后答應了,從那之后,與方書唯接觸的,就幾乎都是正版的白家姑娘了,這也是蘇綠在車上不說話的主要原因。 透過位面空間中的屏幕,蘇綠可以看出,白雪雯似乎對這位男xing也并不反感,與他次數稀少的幾次聊天中有時甚至會因為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憶而微笑起來在大學時期,在遇到那個人之前,她的確過著像公主一樣的生活,幾乎被所有人寵愛著,回想起來怎樣都不會覺得糟糕吧? 當然,這個舉動毫無疑問地讓蘇綠待在這個世界的時間被再次延長了,不過據人字拖的說法,這樣對她自身并無壞處反而還會有那么一丁點好處,具體是啥他又不說出個所以然來。話說回來,這樣做對調整白雪雯的jīng神狀態也是有幫助的,回想過去,再對比現在,也許更能讓她下定決心不再走回頭路。 女人的心是很柔軟的,真正地愛過一個人,在一段時間內是無論如何都難以忘記的。蘇綠知道,白雪雯并沒有完全走出許彬的yīn影,但父母的去世和留下的遺囑以一種近乎殘酷的方式為其拉下了急剎車,讓她開始冷靜地思考,只要能夠下定決心,剩余的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在蘇綠站在門口拿出鑰匙的瞬間,白雪雯的靈魂傳來了一絲波動,似乎掙扎著想要醒來,卻又始終抵抗不過那濃重的疲憊感。 不用擔心,房子在這里,你在這里,剩下的時間也還有很多。 謝謝。 不客氣。 親人去世后,再次回到他們生前居住的地方,毫無疑問又是一場折磨。 這扇大門,第一次搬過來時爸爸曾經帶著我比過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