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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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本寫好了就先讓京城各大戲園子排起來,不惜財力,一定要滿城皆知?!彼稳蕪娬{(diào)。 既然權(quán)力對付不了湯鳳,他便要用輿論來攻破她,讓她這位先帝朝的寵妃臭名遠揚。 幕僚有些擔憂的道:“這指向性頗為明顯,要是有人問罪起來,無憑無據(jù)恐怕會被反咬一口啊?!?/br> “陛下正愁打壓不了她,我這是給陛下遞了一把刀,誰會問罪?至于證據(jù),民間傳言作不得數(shù),也沒指名道姓,若是她真對號入座了才是心虛了。”宋仁冷笑。 這便是要湯鳳辯無可辯。眾人都知道是她,她也知道,可就是無處解釋,因為誰也不會向她本人求證。話本只是話本,若她真的較起真來才叫此地無銀三百兩。宋仁倒要看看,先帝這一走還有哪個護著她,他要讓她那經(jīng)不起吹打的名聲這一次徹底臭大街。 宋仁這一舉動的確在湯鳳的意料之外,她還以為宋仁對她的報復會從小皇帝那里下手,畢竟他們倆在厭惡她的方面倒是挺有話聊的。 過了三日,湯鳳的眼線便將消息帶給了她。說宋家免費賣給了各大戲院一個話本子,寫得那叫一個精彩,現(xiàn)在各大戲院都在緊鑼密鼓地排練呢。 民間向來喜歡這些隱秘的皇室秘辛,私下傳論的不在少數(shù)。戲園子若真將這出戲搬上臺,場場爆滿的情形可以預料。 “去弄個話本子來我瞧瞧?!?/br> 兩個時辰后,話本子擺在了湯鳳的案桌上。她凈了手喝了茶,慢悠悠地坐到書桌前,認認真真地讀了起來。 蓮藕進進出出添了好幾次的茶,她本以為主子會怒不可遏,沒想到書桌后面的人竟然看得頻頻發(fā)笑,看到了好句竟然還隨手摘抄了下來。關(guān)其神色,似乎還有贊賞之意。 蓮藕有些懵,她覺得如果有人寫本子罵她,她肯定把本子撕得稀碎。 “咋回事???”小金子站在門口墊著腳往里面望,見蓮藕出來,立馬捉住她打聽,“主子這是沒看懂人家在罵她嗎?” “呸!你才會那般蠢。主子聰慧機敏,怎會看不出罵人的話。”蓮藕唾了他一口。 小金子抹了一把臉,努力睜開眼,問道:“可這反應(yīng)實在是不大對勁兒啊。”小金子開始懷疑,難道抄寫佛經(jīng)真的有修身養(yǎng)性的作用? “……我估計是被氣很了?!鄙徟赫J真思索了一番,得出了一個較為合理的解釋,“有時候氣急了就是罵不出來,甚至還想笑,我就有過這樣的經(jīng)驗?!?/br> 小金子恍然大悟,不明覺厲。 其實兩人都猜錯了,湯鳳之所以看得興起的原因的確是這本子寫得極好。人物鮮明獨特,劇情張弛有度,讓人很有讀下去的欲望。唯一不足的是人物刻畫得不夠飽滿,尤其是“jian妃”一角,太過刻版化了,湯鳳決定親自改改,增添一番戲劇張力。 蓮藕將晚膳端上來又撤回去,放在爐子上又煨了一個多時辰,屋子里的湯鳳仍然沒有停筆。 小金子坐在廊下,腦袋不住地往下點,打起了瞌睡。以往在承乾宮的時候里里外外需要cao持的事情極多,陛下又隨時會駕臨,所以奴才們都提著一股筋,生怕行差踏錯一步。可自從來了這孝陵,被圈在這小小的兩進兩出的院子里,事情大大減少,夜里又沒有什么要事,連宮女太監(jiān)們都被蓮藕訓得服服帖帖,小金子無事可做,只有坐在廊下打瞌睡。 蓮藕從廚房端了一碗雞絲粥和兩碟小菜,再次步入了主屋。 明亮的燭火下,湯鳳正飛快地運筆在紙上寫著東西,她雙頰帶著薄薄的一點緋紅,縱然低著頭也能察覺她翹起的嘴角,整個人都沉浸在了一種創(chuàng)作的興奮感中。蓮藕將粥和小菜擺在窗戶邊的小幾上,香味兒散了出來,湯鳳抬起頭掃了一眼,果然感到餓了,她道:“稍等,快結(jié)束了?!?/br> 蓮藕走過去,將她手邊的冷茶撤下,無意間撇到她寫在紙上的字……蓮藕面上浮現(xiàn)出疑惑之色,這筆跡似乎與主子平常的不一樣啊。 先帝曾言:貴妃什么都好,就是不喜讀書,少了些書卷氣。 蓮藕自小在宮里長大,雖自己寫不出一筆拿得出的字,但見過的大家好字也算是不少了,更別說宮里少不了的宮殿會懸掛書法名家的真跡。眼前的字,大小相兼、濃淡相融,整篇字放縱流動,蒼勁多姿,讓人觀之愉悅,一看便知是從小養(yǎng)起來的功夫。她開始回想起之前看到的主子的字,一筆端正的楷書,雖稱不上難看,可下筆無力,字跡飄忽,怎么看都是普普通通。 湯鳳瞥到她停留的身形,沒有出聲。如果到了這一步她還不能相信蓮藕的忠心,那她也不是那個眼光比手段還要毒辣的湯鳳了。擱下筆,她拎起寫好的紙吹了吹,笑著道:“好了,可以用膳了?!?/br> 蓮藕趕緊換上新茶讓她潤潤喉,湯鳳接過茶杯,飲了一大口后放下,指著桌上一小疊的紙,頗有成就感的道:“明天就把這個交給今天送信來的那人,讓他找兩個戲班子按照我改的這個本子排練。” 蓮藕問:“主子,就算那兩個戲班子照著您寫的排了,可還有其他的戲班子呢,到時候不一樣壞了主子的名聲?” “無妨,就讓老百姓們自己選擇,看我寫得好還是宋仁找的師爺寫得好?!睖P抬手,伸展了胳膊,信心十足。 “宋仁不是覺得這一招就可以對付我么?我等著看他自食惡果?!彼N起了嘴角,笑容得意又囂張。厭惡她的人見了,定然會說這笑過于狐媚妖嬈。可但凡有點兒好色之心的人見了,便覺得這是媚而不妖,如此傾國傾城的臉蛋兒,縱然是地獄里走一遭也值了。 蓮藕小心翼翼地捂住胸口,按下跳動得過于猛烈的心臟。 “粥不錯,明早也可以吃這個。”轉(zhuǎn)眼,她已經(jīng)坐在小幾旁吃了起來。 “……好。” 作者有話要說: 湯鳳:就讓京城的老百姓用腳投票吧,pick me 沒錯的。 傳說中的老百姓:正主親自下場寫劇本,快去買票??! 感謝在20200802 22:10:57~20200803 16:46: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秦昭襄王 嬴稷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七月不得安生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2章 贈畫相邀 深秋方至, 西南王率領(lǐng)的蜀軍終于從掃除叛軍的前線歸來。大軍昨日抵達城外,在城外安營駐扎,西南王只帶了隨從兩人進宮面圣。 “臣奉命清掃朱兆宏等叛軍, 剿滅叛軍三萬人, 勸降一萬八千人,主犯朱兆宏跳海, 至今下落不明。臣已派人沿海尋找,若發(fā)現(xiàn)蹤跡第一時間上報陛下?!蔽髂贤躐T弦機一身戎裝上殿, 連日奔波回驚, 盔甲早已不復往日光亮,再加上他一臉的大胡子, 完全讓人捉摸不透他的神色。滿朝文武都不及他一人氣勢鮮明,一向健談的文臣們在他面前失了聲音, 而向來敬佩他的武將們則蠢蠢欲動,雙眼放光。 小皇帝目瞪口呆, 雖早已聽聞西南王勇猛善戰(zhàn),身材高大, 可當真人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在朝他靠攏?,F(xiàn)在看來是他在上西南王在下, 西南王在仰視他, 可小皇帝卻有種自己在他面前不堪一擊的錯覺……周遂之說得沒錯,這樣的殺神, 他定然是降服不住的。 馮弦機站在殿中,察覺到小皇帝對他眼神的逃避,心下一哂:小孩兒都怕他,即使是皇帝好像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西南王忠勇善戰(zhàn),兩個月的時間就能掃除叛軍, 還我東部百姓一片安寧,的確是大大有功!朕決定,西南王麾下將士們,均晉升一級,百夫長以上,每人再賞半年的俸祿?!毙』实郯凑罩罢f好的封賞手段當朝宣布,“至于西南王,居功至偉,賞五百兩黃金!” 明眼人都看清小皇帝的意圖了,西南王已經(jīng)是實權(quán)最大的王爺了,又有兵權(quán)又要聲望,不宜再封。倒是他麾下的將士們可以提拔一下,賣個人情,也讓他們記住他這個新皇帝的恩寵。 可也有人沒有看透這一層,或者是看透了卻為西南王不值。當場進言:“將士們有功,可越不過主帥。自古以來都是先封主帥再封兵士,若無主帥運籌帷幄,兵士們?nèi)绾文荛L驅(qū)直入?臣奏請陛下,晉西南王為一品親王!” 西南王是二品郡王,有管轄封地、調(diào)兵遣將之權(quán)??扇赳T弦機調(diào)離西南,那么他這二品郡王則隨時面臨被取代的可能,西南王也會另有其人。這一品親王就不同,無論他日后在不在西南,只要他還活著,只要他有兒子,那么這個一品親王就會跟隨馮氏一族,直至大夏朝被取代。 小皇帝怔了一下,尚未作出反應(yīng)。下面,陸陸續(xù)續(xù)有人站了出來,表示附議這一項提議。 站出來的臣子們大多都是武將,也有少數(shù)文臣。他們說出的話也大同小異,無非就是西南王居首功,當封一個一品親王。 小皇帝看向西南王,他不知道這是西南王授意的還是真的是民心所向??神T弦機面色如常,反復身后站著的一堆人奏請之事與他無關(guān)。小皇帝悄悄捏緊了拳頭,按下了心中的憤怒,轉(zhuǎn)頭看向周遂之,道:“周相,眾卿所說之事,你如何看呢?” 這是在求援,希望周遂之能駁回他們的請求。 周遂之跨了一步,站出來道:“陛下,臣認為諸位所言有理。此次平叛西南王自然是居頭功,陛下封賞王爺一個親王稱號也無不可。只是親王冊封事多繁雜,封號如何定、儀式如何舉行、冊封過后王爺是否還要回西南,這些瑣事都要一一安排?,F(xiàn)下王爺剛剛率軍歸來,王爺?shù)陌仓?、軍隊的安置都要費心費力,不如咱們一件一件的來辦。陛下以為如何?” 周遂之貢獻出來的一計便是“拖延計”了,先用“要封”將群臣的嘴巴堵住,諒他們也不敢在大殿上逼著皇帝把此事落實。然后再徐徐圖之,說不定日后還有別的變故,到時候也不會落一個苛待功臣的名頭。 小皇帝贊賞地看了周遂之一眼,從他的建議中得到了啟發(fā),笑著道:“周相的意思與朕的意思不謀而合,朕并非不愿意封賞西南王,只是冊封之事章程繁多,如今北邊還在和西寧國交戰(zhàn),朕下來和禮部好好商議一番,定然不會虧待有功之臣?!?/br> 周遂之退了回去,看了一眼右前方的馮弦機,察覺不到他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 小皇帝說完之后將目光放在了西南王身上,十分擔心他會提出異議。如今大夏朝能戰(zhàn)之人甚少,與西寧一戰(zhàn)不甚樂觀,指不定還要請馮弦機出馬。如果此時馮弦機以封親王要挾他的話,還真是卡住他的命門了。 所幸,西南王從頭到尾都沒有對親王一事發(fā)表看法,小皇帝這樣說了他也沒有表現(xiàn)出不樂意,倒不像是要恃功而驕。 散了朝會,為表親厚,小皇帝特地派人將西南王請到了御書房一敘。 晚上,宮里大擺宴席,同樣是為了給西南王及將士們接風洗塵。 小皇帝端著一杯果酒連連敬西南王,半個時辰后,喝白酒的人神志清醒步伐穩(wěn)健,喝了果酒的小皇帝倒是露出了醉態(tài)。 “西南王,聽說你在戰(zhàn)場上使的都是□□,今日正是好日子,你能不能給朕比劃兩下子?”小皇帝拽著馮弦機的衣袖道。他雙頰紅透了,像是一只醉猴子,行為舉止已顧不得為君風范。 許忠掃了一眼西南王,這可不是一個好惹的主兒。他趕緊上前道:“陛下,今日百官齊聚,實在是不適合舞刀弄弄槍,不如選個好時候到校場去,再請西南王一展雄姿?” “不,朕現(xiàn)在就要看!”小皇帝松開手,指著馮弦機道, “朕是天子,說的話你們都得聽。來人,給西南王送一只□□上來!” 許忠嚇得冷汗都快出來了,眼前是什么人,是先帝都不敢輕易甩臉子的殺神啊。 “你們都是死的不成,陛下醉了,趕緊扶陛下去后殿休息啊!”許忠扯著嗓子喊著一旁的太監(jiān)。兩側(cè)的小太監(jiān)趕緊上前攙扶小皇帝,場子里面誰也不敢輕易開口,一時間冷了下來。 小皇帝卻執(zhí)拗異常,撇開攙扶他的太監(jiān),轉(zhuǎn)頭朝一旁佩劍的侍衛(wèi)走去。 “陛下!” 眾目睽睽之下,小皇帝抽出侍衛(wèi)的佩劍,步伐搖搖晃晃,費力地抬起手,指著眾人道:“朕的話你們誰敢不聽?不要覺得朕年紀輕你們就要騎到朕的頭上來,做了朕的主,告訴你們,休想……”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皆變,匆忙從席間起身,齊呼道:“臣等惶恐?!?/br> 小皇帝覺得眼前這一幕十分好笑,他發(fā)個脾氣就把人嚇成這樣,當真是好玩。 “西南王,你……”小皇帝側(cè)身,劍的方向指向西南王,打了一個酒嗝兒,紅著臉瞇著眼道,“朕想看你耍□□,你到底應(yīng)不應(yīng)!” 馮弦機笑了一聲,揚手,一把□□送到他的手中。 “臣剛才不應(yīng)是覺得在陛下面前舞刀弄槍不太尊重,既然陛下想看,那臣自然遵命了?!?/br> 小皇帝笑了兩聲,退后臺階上,身子一歪,坐在了臺階上。 “陛下……”許忠想上前扶他。 “走開!” 馮弦機隨手轉(zhuǎn)動□□,槍口指地,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他的眼睛一直看著小皇帝,整個人都散發(fā)出一股強大的氣場。他這槍法是在實戰(zhàn)中習出來的,花樣不多,但招招皆能取人性命?!酢踉谒掷锵褚粭l靈蛇,他心之所往槍口所至。 小皇帝愣愣地坐在那兒,不錯眼地看著他,仿佛像是睜著眼睛睡著了。 □□舞起的風刮過他的臉龐,最后一招,馮弦機向前一個縱步,舞動的□□停了下來,槍口在不遠處對準了他。 一瞬間,小皇帝甚至閉上了眼。 馮弦機收了招式,將□□扔給一旁的侍衛(wèi),拱手道:“陛下,臣失禮了。” “好槍法,好槍法……”小皇帝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一直握著的佩劍從他手中脫落,他往后蹣跚兩步,臉色紅得更厲害了,眼前一花,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功高震主的臣子,年少無知的帝王,怎么看都不是一個能歡歡喜喜進行下去的組合。 —— “嚇病了?”湯鳳從案桌上抬起頭,手里還拿著畫筆,眼前是快要收尾的“紅梅凌霜圖”。 小金子連連點頭,道:“自從那晚宴席之后,陛下已經(jīng)連著三天沒有上早朝了,許總管說陛下是病了?!?/br> 湯鳳放下畫筆,不可思議地問道:“他真的讓馮弦機在宴席上耍槍玩了?” “是,陛下一再要求,西南王便耍了一段。現(xiàn)在臣子們都傳是西南王把陛下嚇病的?!毙〗鹱拥?。 “他自己強迫人家耍,耍了之后又栽贓回去,這點手段還真是小孩子脾氣。”湯鳳不屑地道。 小金子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又咽下去了。 “想說什么就說?!?/br> “主子,奴才倒是覺得陛下恐怕是真被嚇著了。您想啊,成年男子在西南王面前尚且失了幾分氣勢,何況陛下還是一個孩子呢?奴才雖沒有親眼看到西南王耍的那一段槍法,但總覺得真有幾分嚇人勁兒?!毙〗鹱踊叵肫鹈看我姷轿髂贤醯那樾?,渾身發(fā)毛不說還總覺得被盯上了,極為難受。 湯鳳細想了一番,覺得小金子說得不無道理。像她這般妖孽的人對上他的時候也會收斂幾分,何況一個八歲的孩子了。 “現(xiàn)在外面風聲如何,都在指責西南王?” “反正都在傳西南王把陛下嚇著了,有些臣子還上書說西南王仗著平叛有功殿前失禮,理當論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