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兩人一手之間,正在進行一場拉鋸戰。 被推開的人沒見過這種架勢,早就在那手把藍品丟下來的同時撿走了東西,咬破手指,急急地離開了。 畢竟是從沒見過的場面,其他來買東西的人,也不敢靠近他們。 只有陳諾舟和施簡,跟這只不斷發出悲鳴的手用力拔河著。陳諾舟憋足了勁,忍受著手上灼燒的痛苦。 他一直默默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不能這么輕易地被擊倒——原因也很簡單,旁邊的施簡都還沒說什么呢,他就更不能放棄了! 好在,對面的這只手,好像沒有什么特別巨大的能量。它大概也從來沒被人這么拽過,手上力量根本不足。兩個人用力拽它,那手根本抵擋不住,陳諾舟眼看著那手從只有一個手腕,變成露出一節小臂,再露出大臂…… 離大功告成,只差一步。 而就在這最后的一步,一切似乎都變了。 一直持續著的、折磨著陳諾舟耳膜的恐怖尖叫,戛然而止。短暫地習慣了這種恐怖的喊聲,忽然中斷,陳諾舟十分不習慣。 沒給他們適應的機會,那手忽然柔軟了,以極快地速度纏繞上施簡和陳諾舟的身體。這變故來得太快,陳諾舟甚至沒有機會撒手,就被那只手化作的黑色液體包圍了全身。 在這黑色的液體之間,陳諾舟感到了無比的窒息。那液體的確很粘稠,密密麻麻地包裹著陳諾舟的全身,像一個密不透風的黑色塑料袋,要將他整個人都吞噬。 這樣的發展不在陳諾舟的預料之內。他甚至沒來的及多說一句話,整個人就被黑液吞沒了。 * 場外。 鏡頭零零碎碎地給了些人。有的人在漫無目的地瞎走,有些人因為出生點在荒郊野外,時間過去這么久了,還沒找到中心城鎮。 游戲的全息直播畫面切了又切,幾乎把所有的選手都切了個遍。觀眾們嘲笑著那些像無頭蒼蠅的人,也觀看著某些玩家之間激烈的爭奪。 很多人的提示并不夠好,光憑自己,無法找到頭緒。碰上眼熟的選手,就想多獲得一份提示。 而獲得這份提示的手段,主辦方沒有做出限制。所以,有些人會合作,有些人會選擇暴力搶奪。當然,殺人是不行的。由于卡牌游戲參加的名額有限,得到的手段也有限,大部分選手在現實生活中都或多或少有著勢力。殺人的話,出去之后會被報復。 不過,合理的攻擊完全沒有問題。攻擊得精彩,甚至會引來觀眾們的注意。比如此時,屏幕上就放著兩個男人正在纏斗。他們所有的攻擊,都是為了保護自己手背上的東西——不要被對方看見。 角斗場觀眾席上的一角,有人在議論。 一個人說:“這兩男的還真挺能打。” “是啊,感覺是訓練過的。”另一個人說,“軍隊來的?” “誰知道啊,好看就行。”有人說,“不過你們說,這一場卡牌游戲的目的是什么啊?這邊是最終卡牌角逐,能拿到的卡牌只有一張,他們在這斗半天,萬一兩個人的提示都是垃圾,不就白費力氣了。” “誰知道呢。哪一次卡牌游戲,不是看到末尾,才知道獲取卡牌的方法是什么。”回答他的人語氣多了些虔誠,“這時候就要辱罵主辦方了,干嘛不放我們女神出來。只有我們女神每次都能走對劇情,用最短的時間解決問題。” “給了鏡頭,只是又跳轉了而已。”有人接口,“也是了,施簡每次就跟開掛了似的,從來不走彎路。一直看她也沒意思,跟著她,就知道卡牌怎么獲得了,沒懸念。” “你這人是不是犯賤?給你直接看結局還不高興。看一個美女大顯神通,多爽啊!”反駁他的人,明顯是施簡的粉絲:“我反正想看女神了。哎,你們說說,這都多久沒給她鏡頭了?得有一兩個小時了吧?” “別急嘛。施簡那么厲害,總會給到的——看!” 他剛說完,全息屏幕就切換了畫面。看見畫面中的人,全場觀眾都發出了驚呼。 看身形,那是施簡。不過,看外貌,很難相信那是施簡。 這時候,施簡的好身材被有些肥大的衣服籠住,上面還掛著許多黑色的粘稠液體。她臉也不是那張驚為天人的美人臉了,而是張再普通不過的男人臉。 這么張臉頂在施簡的身體上,習慣了她美麗面貌的粉絲,難免有些不習慣。但,很快,場館里就迸發出一陣歡呼—— 施簡往臉上抓了一下,一張薄薄的面具被扒了下來。她的真貌重新出現在大屏幕上。 “啊,女神露臉了……這種先丑后美的刺激,真是沒體驗過啊……”有粉絲要幸福地暈過去了。 也有人說:“哎,是施簡哎。” 大家開始議論,“她這是在哪里?身上是怎么了?” “好多黑色的東西,好惡心。” “我女神啥時候這么狼狽過……什么狗游戲,我要去砸卡牌大廈了,能不能模擬個好點的環境。” “別廢話了,看吧!” 虛擬世界里,施簡正整理著頭發。 她一旁的陳諾舟正在將攀附在自己身上的東西甩掉:“這些東西真夠煩的,不僅惡心,還有粘性!” 施簡不搭話,默默地清理著。 正抱怨,陳諾舟的手背上傳來一陣酥麻。 他一驚,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眼施簡。 施簡也回了他一個眼神。 于是,角斗場面前的觀眾們,就看到施簡女神正在跟一個從沒見過的新面孔……眉來眼去。 “臥槽,這人是誰?”有脾氣暴躁的粉絲直接開罵了,“離施簡遠點!他怎么敢看她,他配嗎!” 也有人說:“這場游戲該載入史冊了吧,施簡什么時候跟人一起過……今天又是跳舞,又是一起走的。” “你沒見這張臉不是之前跳舞那個啊?” “你笨啊,肯定易容了啊,不然施簡剛剛撕下來的那是啥。” “你們別說了,這跳舞的也可能是npc。” “不知道了。也可能是沒認出來施簡的新人。不過,如果真的是玩家,出來不得被施簡粉絲搞死啊。” “這不是重點吧。重點是他現在跟施簡走在一起哎。真是玩家,一會兒肯定就能摸到最終卡牌了……他會不會跟施簡搶?” …… 聽不見場外觀眾們的討論,陳諾舟只想把身上的東西清理干凈。 抖得七七八八了,陳諾舟才松勁。抬頭一看,施簡正在等他。 陳諾舟感受了下手上的酥麻感,有些疑惑地給了施簡一個眼神。那意思是:不用在意鏡頭把我們倆拍到一起了? 下一刻,施簡說:“你是玩家吧?要跟我到什么時候。” 陳諾舟反應過來了。他入戲地看了一眼施簡,說:“你是誰啊。我們一同來到這里,哪有什么跟不跟的。” 施簡是要他裝出知道她是玩家、但不知道是施簡的樣子。陳諾舟明白,就跟著演下去了。 場外響起一片討論聲。 “這怎么回事?施簡好像不認識他啊。有沒有人對他的臉有印象?” “這人,不知道跟之前跳舞的那個是不是同一個啊。臉不一樣。” “之前那個的臉我記得,是這次出現的新人。我看他跟施簡跳舞,還以為他認識施簡呢。不過也是神了……你們看看這地兒,多詭異,多半是到最后的地點了。這人要真是之前那個新手,第一次就能到這里,不容易。” “且看看他怎么做吧,新手這樣確實資質不錯,說不定以后能是個后起之秀呢。”有人說,很快笑了聲,“不過施簡不可能讓他拿到卡牌的。就看以后哪場,施簡不參加,這新手說不定能贏。” 放了一會兒施簡和陳諾舟的畫面,鏡頭又切了。 感受到手上的酥麻感消失,陳諾舟松了口氣。 “施簡。”陳諾舟很少直接呼喊她的名字,這次喊了:“為什么要我裝作不認識你?” “認識我沒好處。”施簡難得馬上回答問題,“你要在這次比賽中打出一定名氣,多多少少都可以。如果讓他們知道你認識我,那你就只是一個抱大腿的,沒有什么亮點。這樣不利于你名聲積累。” 陳諾舟心說,我本來就是抱大腿的,看施簡的神情,沒好意思說。 他轉念,留意到施簡話里說的名聲積累。 “我為什么要積累名聲?”陳諾舟問。 “……”施簡沉默片刻,道:“要跟我組隊的人,怎么能太差。” 說完這話,她撇開臉去,往前面走了。 反應了一秒她說的話。而后,陳諾舟面上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 他也跟了上去。 剛才,跟那團黑手纏斗的最后,他和施簡兩個人都被手化成的黑色液體包圍了。 就在快要窒息的前一刻,陳諾舟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巨大的拋力扔了出去,然后猛烈地撞擊了地面。 接著,那些用力纏繞著他身體的惡心的液體,忽然失去了這股巨大的裹力。陳諾舟稍一用力,就從這團黑色的液體中脫身了。 伸了個腦袋出來,陳諾舟發現,他們的背后正是那面高聳的墻。這時候的墻上已經破了一個大洞,他和施簡就是從這個大洞里過來的。 他們來到了墻背后。 墻背后的世界越發詭異。不僅天幕黑沉,還一望無垠。遠處好像有幾個高大的圓鍋狀物體,有一束光束從鍋中升騰而起,直沖云霄。 在這個世界和墻之間,還隱隱有著一層透明的東西,像是什么結界。陳諾舟相信,他們現在是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這是黑市吧。”陳諾舟說,“真夠詭異的……怎么越來越詭異了?” “越奇怪,說明我們離卡牌越近了。”施簡說,“走。” 再然后就是被切到鏡頭,兩人互相演戲、表示不認識的事情了。 這會兒沒了鏡頭的鉗制,說話做事,陳諾舟都舒坦了不少。他走在施簡身畔,往前面慢慢走去。 前方的鍋狀巨大建筑物離得很遠,他們只靠走,速度并不快。陳諾舟一心想著找話題,于是問:“你怎么想到要拽那只黑手?” “……”施簡也還是一如既往地頓了一陣子,才說,“因為我們要來黑市。” “是因為那是唯一跟黑市有關的東西么?”陳諾舟想了想問:“你以前找線索,都是看到一絲機會就去嘗試的么?那手很炙熱,很有可能讓你受傷。你沒想過嗎?” 施簡看了他一眼。“想過。” “那你……”陳諾舟卡殼了。頓了頓,他才說,“所以,這就是為什么你能成為卡牌游戲常勝冠軍的原因吧?”他默了會兒,“不要命的游戲方式。” 施簡沒有回答他,只是一直往前走著。 陳諾舟跟在她后面。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總是這樣看著這個女孩子的背影。 這場游戲進行到現在,好像也沒有渡過多少時間。如此高效率地通過游戲,只有施簡才能做到。 除了她自身的實力……陳諾舟皺了皺眉,還有什么,能讓她這樣所向披靡呢? 這種問題想不出答案,陳諾舟不為難自己。離遠方的大鍋還有好一段距離,陳諾舟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兩個人并排走著,誰也不說話。 走了一段路,他們離那些鍋越來越近了。 在遠處看的時候,鍋的體量已經很讓人驚嘆。走近了,才更能感覺到這些鍋的奇異之處。 這些鍋遠遠高于人身,也遠遠大于普通的鍋。要看到鍋沿,需要仰著頭,像是在仰望著什么高樓大廈。鍋的底部,有些長相奇特的怪物正在走來走去,那些怪物也很高大,至少比正常人高大,大概有三米左右。他們守著鍋底,形成了一種奇異的秩序。 還沒有走近,陳諾舟有點警惕。那些怪物顯然沒有發現他們,但這不代表他們可以裝作沒看見那些怪物。 “小心點。”陳諾舟拉住施簡,“你看到那些東西了吧?” “嗯。”施簡沒有反駁陳諾舟,想來是也覺得有道理。 兩個人稍微停下來觀察了一下那些怪物。 看了一會兒,發現那些怪物走路的路徑是固定的,十分精確,完全不偏離一絲一毫。 陳諾舟想了想,找出了個合適的解釋:“他們……有點像,什么關卡啊。” 施簡看了會兒,說:“看來要感謝你們這些新人。” 陳諾舟不解其意,看她。 施簡指了指前面:“看。他們走的路徑,已經留出了一條道路。我們只要在不觸碰到他們的情況下,穿過去,應該就能拿到最后的卡牌了。” “那跟我這種新人有什么關系么?” “……”施簡說:“可能因為還有跟你一樣的新人,新人太多了,卡牌游戲就變簡單了。” “……”陳諾舟一時不知道施簡是在嘲諷他還是在嘲諷卡牌游戲。 但不管怎么說,事情確實是像施簡說的這樣子。那些怪物相貌可怖,但是卻很木訥。施簡在前,陳諾舟在后,因為施簡靈活,所以陳諾舟穿過這些怪物的時候,也沒有什么難度。 他們很快穿行過了這片怪物群。 怪物群的盡頭,有個祭壇。祭壇上面還擺著一口鍋,里面的液體正在沸騰。 謹慎起見,施簡觀察了好一陣子,確定這個祭壇可以順利上去,才慢慢地走了上去。 走到上面,就只剩那口鍋了。兩個人停在這,看著鍋里的液體。 這口鍋的尺寸就很正常了,不過,它的外貌更像是鼎。 能看得出來,鍋底很深。里面,有著正在沸騰的藍色液體。 陳諾舟對這個顏色再熟悉不過了……那就是藍品的顏色。他們在酒吧里,見過,也喝過。 看著這口鍋,或者說——這座鼎,陳諾舟一時不知道怎么下手。 他轉頭問施簡,“怎么辦?” 表情卻有一瞬間的凝固。 這么一回頭,陳諾舟才發現,剛才那些木訥的怪物,竟然改變了行進方向。 它們不再走固有的路線了,而是急匆匆地,往這邊一擁而上。 顧不上別的,陳諾舟脫口而出,“施簡,后面!” 施簡回頭,發現了目前的狀況,神色凝重了一瞬。 她極快地說:“我們得把這口鍋砸壞。” 陳諾舟驚了:“砸壞?這鍋的質地看起來不像是能砸壞的,太厚重!而且這些怪物……” 施簡立在原地,表情依舊冷靜。她說,“在這里肯定不能動用外面的武器,說不定會失效。我能確定砸壞鍋就能拿到卡牌,一起想想,能借助這里的什么東西?” “來不及了!”陳諾舟說,“那些怪物沖上來了!” 這群怪物簡直跟剛剛判若兩人,行動速度快得令人咂舌。這還不算,他們不光是在行進,還在從身體里掏出各種各樣的武器,那些武器上面都發著奇異的光。 陳諾舟掃了一眼,發現基本都是冷兵器。但是,看起來十分鋒利,如果被碰到,人必定兇多吉少。 來不及了,陳諾舟沒敢想太多。他抓住腦海里第一個浮現出的念頭,沖著施簡撞了過去,接著,對著向他一擁而上的怪物們大聲呼喊:“砍這里!!” 怪物們一呼百應。他們往祭壇上撲騰的氣力打出了氣流,陳諾舟驚險地左躲右閃,險些被那些武器劈中。 一旁的施簡好像在喊些什么,陳諾舟卻無法分神去聽。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躲閃上,可是身手有限,一個踉蹌,陳諾舟歪斜了一下,眼看面前的怪物就要砍上來。 在砍到他之前,那怪物先斷成了兩截。 陳諾舟驚險地回頭,看到施簡手拿著一把劍,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推開我干什么?”施簡說,“應該相信我。” ※※※※※※※※※※※※※※※※※※※※ 抱歉,剛才復制錯了一段……已經修改了,看到內容不對的小天使,記得清一下緩存。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