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盡早
可曾有過想要毀掉整個皇室的念頭? 國師大人的語氣并不重,但卻讓傅南岐表情一僵。 他動了動嘴唇,在國師大人的目光之下,怎么也說不出“沒有”這兩個字。 國師大人看著他,表情轉(zhuǎn)冷,道:“你有。” 是,他有過那個念頭。 不止一次,不止一年。 無從反駁,無從辯解。 那些黑暗歲月,他幾乎無時無刻不想毀了他們所有人。 他身在煉獄,茍延殘喘痛苦活著,他們又怎么可以好過? 傅南岐道:“但我現(xiàn)在,沒有那么想了......” 國師大人道:“為何?” “阿楹。” 所有所有,這兩個字就能概括。 沉默半晌,國師大人道:“阿楹,你進來罷。” 白楹在外面道:“叫我嗎?” 國師大人道:“進來罷。” 白楹進來后先是看了傅南岐一眼,見他臉色不是很好看,又去瞧國師大人,國師大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只是眉頭稍松,像在糾結(jié)。 白楹道:“師父,您瞧過了,如何?” 國師大人道:“大兇,大惡,大煞。” 白楹道:“與我一起呢?” 國師大人頓了一下,道:“...前路茫茫,又,有一線生機顯現(xiàn)。” 白楹綻開笑容,道:“既如此,便是天命注定,無上姻緣。” 國師大人的眉頭皺起,道:“罷了。” 白楹嘻嘻道:“我就知道師父最好了。” 雖然不知道國師大人為什么會態(tài)度大變忽然松口,但卦象上那一線生機,果然沒有一點錯。 她暗暗松了口氣,笑道:“師父,一起下去用膳嗎?” 不出意料,國師大人搖了搖頭,讓他們出去。 他點了點手指,愁容滿面。 難道...... 真是天命注定嗎? “這最后一關(guān)也過了,你安心吧。”白楹拉著的手,每走幾步就聞到了令人垂涎的菜香。 傅南岐低聲道:“方才,是什么意思?” “我和師父說的話嗎?”白楹道,“沒什么意思,就是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僅此而已。” 傅南岐抿了抿嘴角,雖然他們說話像是在打啞謎,但大致意思他還是能聽懂的。 “阿楹。”他握住她的手,“那我們是不是快成親了?” “成親嗎?”驀地出聲,輕風(fēng)走過來,看著兩人交握的手,笑道,“阿楹如今也才二八年華,會不會太早了一些?” 傅南岐道:“先帝賜婚,不好拖延。” 輕風(fēng)笑道:“先帝崩逝,秦王當(dāng)守孝三年,雖有賜婚在前,但到底禮法為重,且百善孝為先。秦王放心,這點時間,我們阿楹還是等的起的。” 傅南岐淡淡道:“是嗎?” 白楹頭皮一緊,生怕他又出什么幺蛾子,忙道:“等不起,等不起!” 誰知道話剛說完,傅南岐就看過來,冷幽幽的含了莫大怨氣。 白楹:“???”她說錯了嗎? 輕風(fēng)含笑道:“說什么胡話呢?” 白楹后知后覺明白過來,頂著傅南岐的怨念,快速改口道:“不行不行,我等不及,我...”她閉了閉眼道,“我就想快點嫁給他。” 蹭一下,臉變得通紅。 雖然習(xí)慣了不要臉,但是這種話說出來,還是有點尷尬丟人啊! 尤其是輕風(fēng)臉上笑容一頓,那無奈的眼神,看的白楹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傅南岐嘴角微微上揚,“是我想要求娶阿楹,度日如年,一刻也等不了。” 輕風(fēng)斂了笑,道:“那置禮法于何地?秦王肆意慣了,我們阿楹可是守規(guī)矩的人。” 這話就有點重了。 “輕風(fēng)jiejie。“ 輕風(fēng)置若罔聞,只看著傅南岐道:“若一切照舊,便是明面上沒有人敢說什么,但背地里,秦王敢保證沒有人會戳著阿楹脊梁骨說她不顧禮法,不守規(guī)矩,生怕沒人要似的上趕著成親?” 傅南岐眼神冷下來,道:“我和阿楹可以離開京城。” “咳咳咳咳!”白楹被他一句話說的嗆到口水,就連輕風(fēng)也睜大眼睛,失態(tài)道:“不可能!” “咕咕咕。” 兩人齊齊看向白楹。 白楹捂著肚子,一臉尷尬,道:“...要不然你們接著說,我先去吃飯。” “......”輕風(fēng)道,“先去吃吧,飯菜都要涼了。” 接下來,傅南岐一個字也沒說,吃了飯也沒要白楹送,一個人出了國師塔直奔皇宮,如今也沒有人敢攔他,一路暢通無阻直到新帝那兒。 于是傅南岐跟傅景說了他們之間的第四句話—— “下旨,完婚。” 四個字,干脆又利落。 傅景:“......” 他懵住了,沒聽懂什么意思,想問清楚,看著傅南岐陰沉沉的臉色,又不敢問...... 傅南岐道:“快點。” 還是新帝身邊的小太監(jiān)機靈,小聲提醒道:“皇上,秦王殿下是想讓您給他和淮南王家的小郡主下旨早日完婚。” 賜婚的事情先帝已經(jīng)做了。 所以只需要再下道旨讓他們盡早完婚。 傅景打從心眼害怕傅南岐這個皇叔,他結(jié)結(jié)巴巴道:“怎,怎么寫啊......” 傅南岐皺眉,傅景的心瞬間提起來,緊張兮兮的。 “就寫,我誠心求娶阿楹,想要與她共度余生。”傅南岐想了想道,“你感念我一片真心,不忍受其相思之苦,所以下旨。就這樣。” 傅景:“......” 小太監(jiān):“......” 還能這樣??? 這是什么saocao作? 不帶臉皮這么厚的吧... 傅景想到白楹對他的好,點點滴滴他都記在心里,鼓起勇氣問道:“皇叔,白姑娘...她同意的嗎?” 傅南岐道:“你說呢?” 噗呲—— 剛打好氣的氣球瞬間被戳破,在傅南岐黑沉的目光下,傅景一點兒底氣也沒有。 他低著頭道:“好,好。” 傅南岐“嗯”了一聲,準(zhǔn)備離開,沒走兩步又想起什么,回頭道:“下次再見,叫皇嬸。” “......”他想起白楹的教導(dǎo),小聲說,“可是,可是白姑娘說過,叫皇嬸顯老。” 她還說如果不嫌棄,你也可以叫我一聲jiejie。 傅南岐在一旁虎視眈眈,傅景沒敢喊。 雖然他也挺想要這樣一個jiejie的。 傅南岐黑著臉,道:“不能亂了輩分。” 這會兒倒記得輩分了,完全忘了自己在國師塔是怎么視禮法規(guī)矩于空氣的。 傅景不敢反駁傅南岐,他才十三歲,因為營養(yǎng)不良個頭不高看著就十歲出頭一點兒,傅南岐一只手就能把他拎起來,跟拎小雞崽一樣輕松。 傅景訥訥道:“我,我記住了。” 傅南岐走后,小太監(jiān)碎碎不止道:“皇上,您下次記得喊朕,天大地大,都沒有您大。您才是皇帝,得有皇帝的氣勢,不然會被人看輕的......” 傅景道:“你很多話。” 小太監(jiān)的話戛然而止。 傅景道:“拖下去。”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小太監(jiān)還沒磕兩個頭,就被侍衛(wèi)拖了下去。 殿內(nèi)一片靜謐,傅景心想,在秦王面前,恐怕他這輩子都拿不出皇帝的氣勢了。 不過沒關(guān)系,比起秦王,他覺得自己還是要好一點的。 至少他不會在白姑娘面前,被白姑娘瞪一眼就乖乖閉嘴,一句話都不敢說。 啊不對,白姑娘才不會瞪他。 新帝下旨讓秦王早日完婚的消息很快傳遍各個角落。 傅景實誠,傅南岐怎么說他就怎么寫。圣旨一出,在外人看來,傅南岐是一點面子就不要了。這還沒成婚呢,就把姿態(tài)放這么低。 真要成婚了,還不得被人家管的死死的連個屁都不敢放? 不過話又說回來,秦王也老大不小了,梁王像他那個年紀(jì)都有好幾個新帝這么大的孩子了。 秦王.... 還是一個老光棍。 慘也是挺慘的。 關(guān)鍵白楹出身淮南王府,母親娘家是大族秦氏,養(yǎng)母靜太妃出身霍氏,自己又師承國師大人,這都不是一座靠山了,這分明就是連綿不斷的群山! 秦王就算再寂寞,也不敢納妾取樂啊。 這樣一想,也能理解他迫不及待要娶白楹過門的心思了。 這都入冬了,一個人睡哪兒比得上兩個人被窩暖和呀。 嘿嘿。 可憐了白楹,被傅南岐一頓不要臉的saocao作鬧的都不敢出門,即便如此,秦眉秦畫,懷陽郡主姚依依等人依舊寫信挪揄不停。 白楹,白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還記得聽到圣旨那日,輕風(fēng)那震驚的表情。 和那句怒罵:“無恥之徒!!!” 白楹躲了兩天,趁人不注意,溜到了宮里。 靜太妃已經(jīng)病了好些日子。 因為是心病,白楹也束手無策。 她趴在她床邊兒,道:“你跟我走吧,我們出宮好不好?” 靜太妃有氣無力,她的歲數(shù)已經(jīng)很大了,每病一次,身體素質(zhì)就下降一回。 她虛弱道:“不......” 白楹氣道:“宮里有什么好的,你就這么不肯跟我走。” 霍老太爺都死了,她反而心結(jié)越來越深。 白楹紅著眼睛看她稀疏銀白的鬢發(fā),鼻子一酸,道:“我陪你去九龍寺吧。” “我不去......”靜太妃道,下一秒睜大眼睛,瞪著舒嬤嬤,“你,你!“ 舒嬤嬤嘆道:“小姐。” 靜太妃聲若蚊蠅,道:“我要打死你們。” 白楹:“......” 舒嬤嬤:“......” “您真的不想去嗎?”白楹握住靜太妃枯瘦的手腕,因為生病了,也沒胃口吃東西,她瘦的只剩下一層皮了。 真真正正的皮包骨頭。 “我不去。”靜太妃看著床頂,眼神渙散,喃喃道:“我沒有臉去見他......我不能去......” 淚水從眼角滑落,沒入枕芯。 她閉上眼睛,輕聲道:“讓我睡會兒。” 白楹吸了吸鼻子,道:“那你記得醒來。我就在邊上。” 靜太妃有氣無力地點頭,想起什么又忍不住罵她:“....都快成親了,還亂跑。” “......”白楹道,“你還是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