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病了
半月前,傅南岐就有這個念頭了。 曲瀠悅是白楹好友,她和傅云祁大婚,白楹就算想避嫌,礙于曲瀠悅的面子也還是會去。 但傅南歧不想讓她去。 他無法忍受傅云祁看她的目光,那種那怕小心翼翼也藏不住的愛意,讓他恨不得挖了他的眼珠子。 他掙扎了好長時間,最終下定決心。 因為時間倉促,他安排的不夠完善,但對付其他人夠了。安城這里都是他的人,朝堂上自有大臣會按照計劃開口辦事,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唯獨白楹,在做了這件事后,他看她總是帶著一點心虛,生怕暴露。 他想過她知道真相后會生氣,但他沒想過一切崩潰的這么快。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懷疑了。 什么怪病,來的這么突然這么巧合。 而他又偏偏跟了去。 她從來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這也不是小事,事關人命,哪怕沒出事情她也不會輕拿輕放一笑而過。 而他在她面前,也向來都是毫無招架之力。 江林處理完事情,就急忙回來復命,誰知道找了一圈沒找著人,他餓著肚子,想來想去忽然一拍腦袋,罵道:“蠢貨!” 這個時候傅南歧不在自己房間還能在哪? 答案還用想嗎? 果不其然,江林在白楹房門口那條長廊下看到了傅南歧,他忍不住嘆氣,上前恭恭敬敬道:“殿下,事情已經辦妥了,明日一早,他們就能恢復正常。” 傅南歧好半天才啞著嗓子問:“會有后遺癥嗎?” 江林道:“殿下放心,那藥沒什么危害,頂多好好休養溫補數日,一切就能如從前一樣了。” 說著抬頭偷偷看了傅南歧一眼。 雖然他沒說話,但江林總覺得他好像松了一口氣。 江林心有不忍,從前的殿下哪有這么卑微的時候,他向來是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除了一心為生母養母報仇,哪怕自己,他都不在乎。 江林有時候覺得白楹的出現拯救了傅南歧,讓他的世界豐富多彩有了除仇恨之外的其他,但有時候比如現在,又覺得傅南歧愛一個人實在太累了。 客觀來說這件事本身就是傅南歧的問題。 但江林是傅南歧的人,他客觀不了。 “殿下。”江林斟酌著開口,“這個時候想必楹姑娘還沒有睡下,您不妨進去,好好同她解釋一番。” 傅南歧問:“解釋什么?” 他扯了扯嘴角,江林竟從這昏暗環境中看到他臉上的自我厭棄。 “解釋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并不知情?” “可能嗎?” 傅南歧喃喃道:“她不會信的。” 孤僻冷漠如他,在愛里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男子。 他愛的卑微又偏執,和白楹那樣的人,其實并不相配。 但那又怎么樣呢? 除非傅南歧死,否則他是不會放手看著白楹嫁給別人的。 江林和聲道:“殿下,您再了解楹姑娘不過了,您應該知道,她氣,不過是氣您視人命于兒戲,而非其他。” 傅南歧看過來。 江林識趣地繼續道:“可實際上,咱們并沒有讓一個無辜百姓死亡啊,況且這都是他們愿意做的,殿下您也沒有虧待他們不是嗎?” 不知道出于什么思量,傅南歧在安排這件事情的時候,要求確保不會發生人命,且每一個自愿服藥昏迷的人,都有一百兩銀子補償。 一百兩銀子啊,節省一點都夠一戶人家吃喝多少年了? 而且只是昏睡幾日,每天家人都能灌米湯到嘴里,被伺候著不會死還有錢拿,這種買賣,無異于天上掉餡餅啊! 傻子才不干! 大家伙搶著簽字畫押,但哪里需要這么多人? 因為要坐實“傳染”,鄰縣也有不少生病,安城的人還在私底下怪他們好運搶了他們財路呢! 江林最后微微一笑,“這造福百姓的事情,只要想開了,楹姑娘一定會原諒您的。” 靜默半晌,傅南歧道:“要是她想不開呢?” 江林:“……” 他苦笑道:“您不試試,又怎么知道楹姑娘的想法。” 江林沒說出口的是,傅南歧做白楹不喜歡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之前怎么和好如初的,現在還是照做啊。 他死皮賴臉一些,哪怕磨的白楹生氣,也比自個兒站在外頭當木頭人一樣好吧? 白楹要是不出來,他難道還得站上一宿? ……雖然這是傅南歧能干出的事。 江林言盡于此,過猶不及的道理他懂,再說下去只怕傅南歧就得把火往他身上撒了。 他弓著腰慢慢退下,準備先去填飽肚子再過來伺候。 傅南歧腦海里來回播放著江林的話,剛邁出一步,又如踩到巖漿似的被燙壞趕緊收回來。 來來回回好幾遍,終于挨不住心頭的慌亂,輕輕敲了敲門。 敲了兩下,傅南歧就收回手做賊心虛似的左右看了看。 沒人回應。 他又低眸看地,垂頭喪氣的模樣。 阿楹不理他。 傅南歧捏緊手又松開,或許……是睡了? 但她白日睡了那么久,現在還能睡著嗎? 傅南歧心想,她可能就是不想搭理他,里頭才會這么安靜。 如果可以,傅南歧真想就這么不管不顧沖進去抱著她不松手,但他不敢。 她本來就在氣頭上,他若再做讓她不愉快的事情……那恐怕真的要完了。 傅南歧喉嚨干澀不太舒服,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白楹房門看,就連肚子什么時候叫了,也沒發現。 過了一會兒,房間里的燈熄滅了。 傅南歧的心啪嘰一下死了,他惶恐甚至焦慮不安,又忍耐許久,等到白楹睡著,他小心翼翼推門而入。 雖然沒有燈,今夜也沒有月亮,但傅南歧夜視能力好,毫不費力就找到了白楹床榻位置。 看著窩被褥里睡的安穩的那一團,他心底涌上委屈,仍沒忘記放輕腳步,毫無聲息地半跪在她床榻邊。 “肯定還生氣。”傅南歧心里默默道,想去抱她又怕把她吵醒,糾結半天最終拉著她一塊被角捏在手心,這么多天來的惴惴不安隨著疲憊睡意一同涌來,他就這樣枕著手臂捏著白楹被子睡著了。 傅南歧原本是想趴一會兒,然后在天亮以前白楹還沒醒來的時候悄悄離開。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睡的很沉,一覺到天亮,直到臉頰忽然被人重重擰了一把,才驚醒。 他眨了兩下眼睛,看清面前——白楹穿著單衣裹著被褥,又氣憤又無語盯著他。 傅南歧下意識松了口氣。 總算不是那種冷漠的眼神,讓他覺得被判了死刑再也沒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還好,還好。 看著他臉上明晃晃的紅印子,白楹毫不心虛,她冷冷道:“起來。” 與此同時白楹伸出手準備拉他一把。 傅南歧的手里還捏著白楹的一寸被角,半邊臉被手臂壓出紅印子,半邊臉被白楹掐的明顯,他看著她白白嫩嫩的手,猶豫了一下,怕她生氣,低聲道:“沒,沒事。” 說著就要站起來。 奈何他跪了一宿,腿都酸麻酸麻了,這么一起來,不僅腿一軟,還眼前一花,整個人差點栽地上! 白楹快速扯住他的手臂,一拉。 好家伙,他就順勢壓在她身上,兩人額頭撞一塊,白楹吃痛叫了一聲,罵道:“你故意的吧!” 傅南歧頭暈腿酸,委屈的不行:“……難受。” 白楹覺得哪里不對勁,她摸了摸傅南歧額頭,被他驚人的溫度燙到,“你你發燒了!” 她慌了,肯定是他昨晚跪在地上著涼了。 白楹要起身,“你快起來,我去給你拿藥,不對你先喝點粥……” 她推了兩下沒推動,怒氣就上來了,“起來啊!聽到沒有?” 傅南歧窩在她脖頸那,聞著她的體香,只覺腦子更暈了,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阿楹,難受……” 他哪有力氣起來? 白楹無語,只好費力地把他推到一邊兒,自己穿好衣服起來從帶來的藥箱里面找出藥,想了想還是吩咐知府府里的下人先拿點早膳過來。 大約是生病了的緣故,傅南歧面色不太好看,他躺在白楹睡過的床榻上,心里委屈一陣一陣如潮水涌來,但他什么也沒說,只低低吟了幾句“難受”。 能不難受嗎? 這都入秋了,晚上涼,容易寒氣入體,他仗著自己體魄好就亂來,他不生病誰生病? 府里下人辦事效率很高,沒一會兒就把早刪送來。 傅南歧還躺床上呢,白楹沒讓他們進來,接過托盤就喊道:“你能不能自己下來吃點?” 傅南歧用枕頭壓住臉,聲音悶悶的:“難受……” 還有完沒完了? 合著難受還是她害的? 白楹在心里罵了句“造孽”,認命拿起碗走過去,“坐起來,我喂你。” 傅南歧不敢拿喬,乖乖坐好,眼角泛紅看著白楹,“阿楹……” 才開口白楹就把勺子塞到他嘴里。 白楹:“好好吃,別說話。” 傅南歧眼角微微濕潤,不知道是心里難受,還是粥太燙的緣故。 白楹費了好大勁才給他喂完,她洗漱后再自己吃,全程沒理傅南歧一下。 傅南歧忍不了,也不想忍:“阿楹……好熱。” 渾身跟個火人一樣,能不熱嗎? 白楹無可奈何,算了算時間差不多就給他吃藥,“吃完藥你回自己房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