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莊子
在淮南王妃心不在焉度過了一個下午,就在白楹想離開的時候,淮南王妃提出了一個請求。 不要邀請,是請求,她眼中帶著幾分小心翼翼,語氣柔.軟:“天色漸晚,阿盈……不如就在此歇下?” 白楹猶豫了一瞬,搖了搖頭,“您別這樣。” 淮南王妃眼底布滿失望,情緒也低落下來。 她是個極聰明的女子,這種聰明從前只用在替夫君分擔要事,管理淮南王府上面,現(xiàn)如今,她知道該露出什么樣的神情,什么角度,才能讓人心軟。 可惜的是,她的女兒心如磐石。 淮南王妃很不甘心,明明阿盈心疼了不是嗎?可為什么最終還是拒絕了她? 是因為靜太妃嗎? 白楹確實心疼淮南王妃,她沒忍住握住了淮南王妃的手,她的手稍小并不能像大人一樣將淮南王妃的手包裹其中。 淮南王妃露出笑容。 白楹道:“下回得了空,一定再來看您。另外……小郡主,一定能找回來的。” 她不僅讓國師塔的人幫忙尋找,就連傅南歧那都拜托了,只希望淮南王妃的女兒真的還活在這世上吧。 “她……”已經(jīng)回來了。 看著白楹明亮干凈的眼眸,淮南王妃緊緊握著她的手忽的一松,她笑容溫柔:“借你吉言,我兒一定能找回來的。” 白楹點點頭,正要走時,淮南王妃拉住了她,“阿盈!” 白楹或許自己都不知道臉上笑容有多無奈縱容,“怎么了?” “我先前,聽畫姐兒說那個告狀……”她欲言又止。 白楹尷尬一秒:“……” 淮南王妃忙解釋道:“除了甘亭,我沒有和其他人說。” 白楹露出輕松的笑容,“我就知道。” 她就知道淮南王妃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那么是誰呢? 白楹暗自皺眉,實在想不出來,只好作罷。 淮南王妃見白楹如此相信她,胸膛之中有暖流劃過,好像有什么東西塞滿了空蕩蕩的心,暖暖的,漲漲的,快要溢出來。 淮南王妃張了張嘴,原本想說的話到嘴邊轉(zhuǎn)了一圈變成了“下回可千萬當心些,別讓其他人知道了。” 白楹:o(╯□╰)o 白楹莫名有一種被長輩溫聲叮囑小心嫖昌別被抓了的詭異感。 然而其實她只是想聽個曲兒找點樂子而已。 千般不舍萬般留戀,最終還是不得不放開了白楹的手,“別忘了,過幾日……” 白楹微笑道:“不會忘了的。” 她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找傅南歧。 他之前怎么說的? 不知道還瞎幾把亂講說什么肯定是淮南王妃。 還好她沒動搖。 白楹趕在皇宮宵禁前回了景玉宮。 靜太妃看見她回來,冷哼一聲,倒是什么都沒說,用完晚膳,白楹直接回了房。 丹藥是不可缺少的東西,不論是身邊人的大病小病,還是自己防身,都需要用到。 傅南歧雖然沒說過,但白楹知道他要做的事情需要大量的丹藥。 丹藥,占卜,畫符,醫(yī)術(shù)。 這四樣白楹都有努力跟上進程。 盡管或許達不到國師大人的百分之一,但她是確確實實有在努力,不論結(jié)果如何,只說現(xiàn)在,她很享受這個充實的過程。 “喵~”矯健的黑影從窗口跳躍而入。 白楹正準備要睡了,她剛煉好一瓶丹藥,聽到貓叫聲,回頭看了一眼。 在燭光的映照下,蒼白的臉色被橙光暈染,十四歲的白楹,精致小巧,溫和平靜。 她牽起一個笑容,朝黑貓招手:“好幾日沒見到你了,小可愛,你去哪兒了?” 黑貓歪了歪腦袋,高貴冷艷的架子再也擺不起來了,它慢吞吞地走過去,跳到了白楹懷里,“喵嗚”慵懶一聲叫喚。 它去幫她教訓那對可惡的母女了。 白楹給它找了小魚干做宵夜,她摸了摸黑貓黑得發(fā)亮的毛發(fā),嘴角的微笑一直沒消失。 窗外夜幕如布,繁星點綴。清涼的夜風從縫隙里吹進來,白色窗紙后面有光一閃一閃浮動。 是螢火蟲。 白楹的心也前所未有的平和。 她躺到床上,把被子蓋好。 黑貓懶洋洋地趴在了白楹鞋子邊上,它添了添自己帶著小魚干香味的爪子,輕輕叫喚一聲,調(diào)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便先白楹一步進入夢鄉(xiāng)。 白楹吞下丹藥,平躺在床榻上,她現(xiàn)在大概有一米六左右,離她夢想中的一米二大長腿還有很大的差距。 但她可能等不到了。 不管她承不承認,也不能否認時間流逝的速度是可以用驚人來形容的。有時候她能感覺自己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兒,所有養(yǎng)分都集中在了花骨朵上,隨著身高一寸寸拔高,身形逐漸長開,她的內(nèi)里,已經(jīng)虛弱不堪。 經(jīng)過之前的大病一場,國師大人留給她服用的丹藥已經(jīng)完全滿足不了她的需求了。 她如今也不過是虛虛撐著罷了。 國師大人估計的沒錯,如果沒有解藥,她最多活到十六歲。 十六啊…… 白楹輕輕笑了,抬手手背覆住酸澀的眼眸。 她很喜歡以前好友說的一句話。 ——什么是人? ——欲.望滿身。 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復雜的生物。 他們矛盾且復雜,渺小卻又強大。 白楹只是億萬塵埃中的渺小一顆,面對現(xiàn)實,她也和普通人一樣。生命的流逝讓她也開始惶恐,惶恐美好的一切,即將從手心溜走。 細沙一般,她抓不住。 嘴硬心軟的靜太妃,和藹縱容的舒嬤嬤,清雅溫柔的洛妃娘娘,穩(wěn)重體貼的輕風jiejie,還有很好很好的霍家人,懷陽郡主,姚依依,秦畫……傅南歧,沈宴,傅云祁…… 白楹想,如果真的到了生命盡頭,說不定,傅云嵐那個欠揍的臭丫頭,都會被她懷念。 畢竟像這種死性不改的人,也是少見啊。 被子一蒙,白楹蜷縮成一團。 第二天白楹沒能及時起來,靜太妃看她精神怏怏,情緒好像還有點兒不對勁,心生奇怪,便讓人去知會大儒一聲,白楹不太舒服,請假一日。 白楹坐在靜太妃面前,打了個哈欠。 面對靜太妃的疑惑和擔憂,她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道:“可能是沒睡夠吧,畢竟,我現(xiàn)在在長身體呢。” 舒嬤嬤很重視長身體的事兒,聞言立馬催促白楹去睡個回籠覺,什么也沒有長身體重要啊。 要知道白楹剛來景玉宮那會兒,整個人就比豆芽好一點兒,小小的,瘦瘦的,弱弱的……能養(yǎng)到這么大,可是非常不容易的! 靜太妃慢慢也就打消了疑慮,她還以為是昨天在淮南王府發(fā)生了什么…… 白楹果真去睡了個回籠覺。 除了輕風,就連靜太妃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的情況。白楹也沒有想一直瞞下去,只是……還不是現(xiàn)在。 休整了一天,接下來白楹按部就班去太學,依舊國師塔景玉宮兩頭跑,和小姐妹約,空了陪陪淮南王妃,傅南歧那也一直保持聯(lián)系往來…… 直到某一天,傅南歧盯了白楹超過一炷香,后者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還沒有一點察覺。 傅南歧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沒生病,那為什么精神這么不好? 因為傅云嵐的事嗎? 可是不是已經(jīng)過去了好久? 就連那只畜.生都為她出氣,接連好幾日逮了死耗子扔在李皇后床榻下,堆積成山直到發(fā)臭了才被發(fā)現(xiàn)。 她是怎么了? 白楹其實沒睡去,她就是心口疼,怕表情因為劇烈的疼痛而猙獰嚇到傅南歧,就把臉掩蓋在手臂下。 大概緩了幾刻鐘,她才裝作一副睡醒的樣子抬起蒼白的臉,帶著一點迷茫,問道:“啊,我睡著了?” 傅南歧坐在不遠處,淡淡“嗯”了一聲。 白楹的表演沒有一絲痕跡,就連傅南歧都沒發(fā)現(xiàn)她是裝的。 大概是體內(nèi)的毒肆意破壞她的身體,實在是沒力氣,白楹難得沒什么心情欣賞傅南歧俊美無雙的容顏。 她問:“剛才講到哪兒了?” 傅南歧盯著她,沒續(xù)上之前的話題,他道:“走吧。” 看出來傅南歧沒講的意思,白楹后知后覺的點點頭,還以為他要送她回去。 他們現(xiàn)在在竹南小苑。 白楹也是第一次知道竹南小苑有后門。 上了馬車,暈暈沉沉中,白楹就沒注意到方向不對。 等到傅南歧的聲音響起:“下來。” 白楹才一個激靈! 正常來說,傅南歧只會讓人把她送回國師塔,而不是…… 白楹撩開馬車簾子,一抬頭,就看見一個莊子。 白楹:“這是哪兒?” 她滿臉茫然的表情讓傅南歧眼中流露出一絲笑意。 “下來。”傅南歧沒有去扶她,芳華不止一次和他說對待女孩子要尊重,保持距離,畢竟都占了白楹這么多便宜了,他們不能還欺負白楹年紀小單純啊! 白楹跟著傅南歧進了莊子。 莊子上是有人看管的。看見傅南歧帶著一個纖細病弱的小姑娘來,管事的露出驚悚的表情,盡管他很努力在控制了,但白楹還是發(fā)現(xiàn)他眼中的震驚。 好像看見了鬼一般。 呃……傅南歧的人緣已經(jīng)差到這種地步了嗎? 心疼一秒。 等到走進去,白楹知道這個大莊子的主人是誰后,白楹那一丟丟的心疼,瞬間轉(zhuǎn)化成了嫉妒! 阿靠,傅南歧竟然是個隱形富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