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支開
霍夫人收到宮里送出來的信件時,已經天黑了。 看完信,她臉上笑容擴大,跟和侄子搶rou吃的霍瀾吩咐道:“明日你楹meimei要來咱們家,你不許亂跑,也不許故意捉弄她,聽見沒有?” 霍瀾:“?” 就這么一懵的功夫,盤子里的最后一塊紅燒rou被他那十歲大的侄兒眼疾手快夾到了自己碗里。 霍瀾:“!” 霍家大少夫人,霍瀾的大嫂,宋宜抬眼輕飄飄瞥了眼兒子,語速很慢,但很有威懾力:“不準對你小叔無禮。” 宋宜出生書香世家,是霍夫人的娘家侄女兒。 姑侄倆都是一模一樣的性格,看著溫柔大方得體,但說一不二,在料理事務,掌管中饋上更是一把能手。 有了大嫂這句話,霍瀾略帶兩分得意瞅了侄兒一眼。 如今也不過十歲的霍庭也只敢在暗地里朝霍瀾翻白眼,雖然是家中嫡長孫,但地位可沒有比他大五歲的小叔叔高多少。 飯桌上,除了霍老太爺,霍家其他人都來的齊齊的。 霍家主子不多,也是因為霍大人不愛什么小妾偏房,他只有三個兒子,兩個孫子,所以不似其他人家后院烏煙瘴氣。 宋宜吃得差不多了,用帕子擦了擦嘴,問道:“娘,信中可有說楹meimei明日何時來家中?” 霍夫人思索了一下,“沒有說明確,不過午膳前應該會到。阿宜,到時候你帶著阿楹在府里好好逛逛。” 宋宜應下。 霍大人和兩個兄長都在,霍瀾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只輕輕哼了一聲。 霍庭聽到了,立馬告狀道:“祖母,小叔叔好像不喜歡小姑姑!” 霍夫人自昨日從四季樓回來,便教了兩個孫兒他們還有一個小姑姑,是宮里頭太妃姑母的女兒。 霍夫人自動省去了“養”字。 養女兒也是女兒,阿楹這么乖巧,比她的親兒子都要討人喜歡。 小兒郎的聲音還有些稚氣,同樣,做出的事情也幼稚。 叔侄倆可以說是從小到大相愛相殺。 二少夫人林粟忍不住發出清脆的笑聲:“庭哥兒可小心些,指不定明日三弟便給你布置一大堆的功課。” 霍瀾配合著露出恐嚇的笑容。 霍庭不怕,他有祖母,他扭頭跟霍夫人說:“祖母!先生說過,做人理應光明磊落,小叔叔這樣是不對的!” 霍夫人忍俊不禁,眼角細細的皺紋為她更添幾分儒雅。 “芽芽說得對。” “噗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 霍瀾和林粟同時笑出聲。 反觀霍庭,因為這個小名皺成了苦瓜臉,他求助地看向娘親,誰料爹娘也是一副好笑的表情。 林粟身邊的沉悶男子皺了皺眉頭,抓過妻子的柔荑,“粟粟。” “知道了。”林粟斂了笑容,不太高興地看著霍時。 他老是這樣,掃興。 霍時起身,因著拉著林粟的手,連帶著把她也拉起來。 霍時淡淡道:“爹,娘,我們先回去了。” 霍家還沒有分家,因此三兄弟都是住在各自的院子里。 霍夫人看見二兒子沉悶的模樣就心口疼,她問林粟,“粟粟,不再多用些飯?” 林粟倒是還想再待下去,霍家人口不多,一般大家都在家的時候都是坐一塊用飯,熱鬧又溫馨,比她那個烏煙瘴氣的娘家不知道好幾倍。 但拉著她手的勁兒微微變大,林粟笑道:“娘,我用好了。明日楹meimei來家中,大嫂可一定要派人過來喊我。” 宋宜笑著點頭,“知道你喜歡熱鬧,不會忘了你的。” 霍家婆媳妯娌間的關系一向很好。 霍夫人也笑,看出二兒子都要把林粟的手抓疼了,只好無奈道:“快些回去休息吧。” 霍瀾看著兩人的背影,咬了口炸的酥脆的大蝦,含糊不清道:“二哥真是的……” “你別說你二哥。”霍夫人給霍大人舀了一碗酸辣羹,又重新坐下來,“可別怪我沒提前和你說,明日你楹meimei要是哪兒不痛快了,我就讓你大哥好好修理你。” 霍瀾:“娘!” 霍大人瞪他:“喊什么!你娘欠你的?” 霍岑沉穩地接下霍夫人的話,“阿瀾,你和阿楹年紀相仿,理應多多照顧她。” “娘,明日楹meimei在家中用了午膳,我便帶她府里逛一逛,若是可以,晚上便在這住下,第二日我和粟粟便帶著楹meimei去外頭買些好的衣服料子,珠花這些,您看怎么樣?” 宋宜不愧是當家主母,安排事情起來,有條不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霍夫人對侄女兒兼兒媳婦辦事很放心,她含笑點頭,“好。” “娘,我明日約了……”霍瀾才開口,就感覺到了兩道逼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霍大人是個嚴父,眼里明晃晃寫著:你想好再說話。 霍岑很有大哥風范,雖然沒開口,但眼神傳達出來的意思——不要挨打就聽話。 霍瀾憋屈的放下筷子,不吃了! 他氣沖沖地跑到霍老太爺的院子,準備把白楹抹黑一通,誰料還沒走進里頭,下人就笑著道:“三公子,老太爺歇下了。” 屋子里頭還有光亮著呢! 霍瀾吃了個閉門羹,總算消停了會兒。 另一邊,林粟被霍時緊緊拉著手回了房,一路上他們誰都沒說話,林粟憋了一肚子火,在看見霍時把她的貼身丫鬟也驅逐了出去后,終于爆發。 她用力揮開霍時的手,喊住退到門口的丫鬟,“備水,我要沐浴。” 霍時被妻子甩臉子也不生氣,他喊了一聲:“粟粟。” 走到林粟身邊,又要去拉她的手,卻被林粟“啪”打開。 林粟惱火,“你怎么老是這個樣子?” 尤其是在長輩面前,那樣很不尊重長輩的好嗎! 林粟和書香門第出身的宋宜不一樣,她更珍惜和善的公婆,以及霍家上上下下的范圍。 她不否認嫁過來后霍時很疼愛很寵她,但她無法忍受他那些想要把自己和其他人隔開的行為。 面對妻子的質問,霍時抿了抿唇,努力露出一個笑,但這對天生面攤的他來說實在艱難。 他說:“粟粟。” 林粟一下子就如同xiele氣的氣球,一點火也發不出。 她推開整個人都黏在她身上的男人,“我先去沐浴。” 霍時低低說:“過會兒吧。” 林粟:“?” 她沒好氣捶了他一下,“你節制一點好不好?” 霍時眼中帶了星星點點的笑意,“粟粟,你不是喜歡小孩子嗎?” 她每次都喜歡和霍庭霍堂說說笑笑。 霍時已經二十三了,只比霍岑小三歲,他們夫妻已經成親六年了,霍岑都有了兩個兒子,一個十歲一個六歲,但他們至今都還未有一男半女。 林粟再豁達,也不可能不把這件事放心上。 哪怕霍夫人從來不曾催促過一句。 但有哪個女子不想做母親的? 林粟被霍時的話打動,但…… “我們都這么努力了,還是沒有一點消息……”林粟情緒一下子低落下去,“是我太沒用了。” 怎么會是她的錯呢? 霍時緊緊箍住懷里的女子,眼眸深深,“粟粟,不要亂想。” 孩子總會有的。 肯定會有的。 他的藥……也是時候停了。 …… 不巧,早上下了毛毛細雨。 白楹先回了一趟國師塔,換了身衣裳,再避開別人耳目,偷偷摸摸進了二皇子府的后門。 輕風也是不贊成白楹去傅南歧那的,但她也知道碧血草對國師大人的重要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便由她了。 私底下派了不少人跟在暗處保護打掩護。 丁元撐著傘陪著白楹進去,丁和則守著馬車在后門一棵大榕樹下等。 拿個東西,想必不會太慢。 春季一片生機勃勃,白楹一踏進園子,江林就得了消息趕忙來迎接。 二皇子府就如同景吾宮一般,沒什么人。 但各個角落都打掃的很干凈。 草坪上一片綠意,細雨綿綿,把所以塵灰沖刷,細長的葉兒上躺著晶瑩的水珠,隨著一顆又一顆,壓斷脊骨。 所有水珠沒入泥土。 “白姑娘小心腳下,別讓那些污泥臟了您的鞋。”江林彎腰在前面帶路,“殿下在屋里頭等您,許是還在用膳,白姑娘若是沒吃,一起用些吧。” 丁元搶先回道:“我家姑娘用過早膳來的,多謝公公好意。” 來之前輕風姑娘都和她說過了,可不能在二皇子府久待。 江林被拒絕了也依舊笑呵呵,他帶著白楹走進長廊,丁元便收了油紙傘。 路過小湖,白楹看見邊上一棵歪脖子的柳樹。 又細又長的柳條垂在湖面,綿綿小雨有漸停的跡象。 走了好久,白楹都開始輕輕喘氣,終于到了。 江林腰桿微彎,伸出一只手,“白姑娘請。” 白楹道了句謝便走進屋里頭。 丁元想跟上去,身前卻出現一個身影。 江林笑呵呵道:“東西珍貴,有好些話二皇子殿下要和白姑娘親自叮囑,外人不方便在場,丁元姑娘不如先跟奴才到這邊喝口茶,潤潤嗓子?” 有什么話非得私下講? 況且她是姑娘身邊人,必須看護住姑娘,怎么能是外人? 這擺明了就是要支開她! 丁元急著要進去,可惜面前江林攔著死活不讓。 她正欲喊白楹,江林便看出來了,笑著道:“不過片刻的事情,丁元姑娘何必擔心?白姑娘剛進去,您這又要叫她出來,這不是更耽誤功夫?” 說話間,江林合上了門。 丁元:“……” 她還是第一次碰見這種人,現在竟也拿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直到被“請”到前廳喝茶,丁元才后知后覺回過神。 二皇子身邊的這個太監,怎么會知道她叫丁元?! 明明……姑娘一直都是喊她“阿元jiejie”,哥哥在外也從不喊她名字,他們兄妹二人自小相依為命,有時候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意思。 而只有在國師塔,輕風姑娘和丁師父會喊她和哥哥名字。 可二皇子府的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已經過了立春,氣候逐漸變暖,但此刻丁元坐在凳子上,手里頭捧著一杯熱茶,背后卻陡然升起一股寒氣。 白楹還不知道丁元現在有多煎熬。 她沒見丁元跟進來,還以為她自己站在外頭等候。 哪會想到看著笑呵呵極好相處模樣的江林,會把丁元攔下,不讓她進來? 外頭雨聲似乎變小了一些,但仍在滴答滴答地落。 白楹看見已經被收拾干凈的桌子,猜想傅南歧已經吃完早飯了。 “將離哥哥。”她喊了一聲。 一片寂靜。 似乎……沒有人? 不會吧,沒人江林怎么會把她帶到這里來。 白楹正準備再喊一聲,就聽見了細微的腳步聲,一身墨衣的傅南歧走出來,修長如玉,清冷絕色,根骨分明的手里頭拿著一個盒子。 是那日在四季樓被拍下的碧血草! 白楹眼睛都開始放光。 盒子還是那天的盒子,咖啡色長方形,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拍賣會上還有一塊紅布蓋在上面。 傅南歧把東西放在桌子上。 白楹為了表現出自己不是只看中碧血草才來的,硬生生忍住了要撲上去的沖動。 她從小布袋里拿出一瓶丹藥和包起來的幾塊糕點。 悉數交到傅南歧手里頭。 一抬手,才發現今日的傅南歧……好像又比昨天帥了。 怎么肥四??! 好看的越來越好看,矮不溜秋的依舊像個冬瓜。 哦,她比冬瓜還稍微好一點。 不過,瘦還顯矮!!! 差不多的身高,白楹和學堂里另外一個女孩子,可能是基因問題,那個女孩子稍稍胖一些,看起來就好像比白楹高。 心里默默流淚,白楹甜甜笑,臉頰兩邊的酒窩若隱若現,“將離哥哥,這些都給你。” 用一株一萬兩白銀買來的碧血草換這些東西。 傅南歧哼笑一聲,她倒是想的挺美。 國師大人煉制的丹藥也就罷了,一顆千金,這些糕點……難道在她眼里,他就這么喜歡吃這種東西? 他到底做了什么才會讓她這樣誤會? 心里雖然想著,但傅南歧收起來的動作可是非常利落。 他可不做虧本買賣。 傅南歧示意白楹把東西拿走,語氣漫不經心:“還有個條件。” 白楹腳步一頓,笑得很甜很乖,“將離哥哥說呀。” “離傅云祁遠點。” 白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