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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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馬冬亦和李清暄走后,秋式微第一次體會到了獨守空房的感覺。 她倆離開的前一晚,秋式微和巫馬冬亦相擁著躺在榻上,聊了一個整夜,從水州的楊柳聊到雍州的烈酒,又從雪月風花聊到朝政腐敗,家國難安…直到雞鳴響了第二聲時秋式微才困極了沉沉睡去。 離別,果然還是不去面對比較好。 雖然這僅僅是巫馬冬亦離開的第二天,但是秋式微已經有點坐不住了。她穿戴好衣服,從西園慢慢走到了正廳,這里種了一大片漂亮的鳳頭菊,是巫馬冬陽的心肝寶貝。 她蹲下來欣賞,怒放的菊花帶著內斂與煞氣,明明氣質相沖,卻美不勝收,她剛要湊近了看看,帶著些酒氣的巫馬冬陽卻突然出現在她跟前。 “好看吧。” 啊,又和傅公子鬼混完了才回來。 “很好看。” 巫馬冬陽嘩啦一聲打開折扇,挽了個扇花,左右手一倒騰,扇面上斑斕的圖案竟然好似動了起來——那只金絲雀好像要穿過扇子,飛向高空了。 他爽朗一笑,扇面遮住半張臉,露出一雙與巫馬冬亦極為相似的眼睛,滿含著笑意。 “式微喜歡的話,我教你種,等到來年秋天會開的很美。” 秋式微盯著他,只聽嘩啦一聲,他又收起折扇,修長的食指與中指一夾,扇柄乖巧地耍了一個旋轉,又嘩啦一聲鋪開,在空中轉了一個完美的圓后落入巫馬冬陽的手心,啪嗒一個清脆的來回,才終是合上了。 “比起這個,我對你的扇子更感興趣呢。…” 巫馬冬陽一愣,開懷大笑起來。 “好說好說。” 雖然秋式微隨口說說,但沒想到巫馬冬陽認認真真開始教她了。 “來,拿好,伸直胳膊,伸直,”巫馬冬陽拿著扇子抬起她的胳膊,給她調整姿勢,“好,手腕用力,不要太猛。” 如他所說,秋式微抬起胳膊手腕微微一用力,扇子在空中像水車一樣轉出了幾個完美的圓圈,又乖乖的落回了她手里。 這還真是! 有什么難的? 秋式微側頭看他,巫馬冬陽向來沒個正經的樣子,嘿嘿一笑,拿出來自己的鐵扇,對她說。 “紙扇玩這些花樣雖然簡單,但是要想用紙扇傷人還是有點難度,你試試我的鐵扇,別可別小瞧了我平時玩的把戲。” 秋式微的拳腳雖然是上乘,但并不是師出名門,她的輕功和劍法都是家學,在江湖上沒什么名頭。她自認為巫馬冬陽因為此中緣由小看了她,全神貫注地駕起了氣勢。 “哼!” 鐵扇有相當的重量,雖然秋式微在把玩時刻意添加了力度,但是還是難以把握,所以—— “嗯…沒想到你力氣倒是不小。” 巫馬冬陽抬頭看著落在樹枝上的鐵扇,不知所措地訕訕一笑。秋式微心里又羞又氣,但是面上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只能紅著臉飛身上樹取了鐵扇。 “那你還教不教啊。” “教,當然教,不僅要教你我畢生所學,還要送你一把鐵扇呢~” 巫馬冬陽的扇子是特制的,材料是上等的玄鐵,殺人只在一開一合之間,他手里的扇子已經待在身邊十年有余,依舊是吹毛立斷。 “當年師父收了我和巫馬冬原為徒,所以扇子也有兩把,他學藝不精,連竹扇都耍不好這把鐵扇就沒有給他,現在是你的了。” “說起來,巫馬冬原再有幾日就回來了吧,到時怎么辦?” 秋式微接過鐵扇,突然憂心忡忡起來,巫馬冬陽只是搖搖頭,他完全信任他的小妹,至于對策他不需要清楚,他只要知道完成小妹留給他的任務就好。 “咦,這個扇子上怎么沒有題字,也沒有花鳥呢?” “這只金絲雀,是我自己的刻上去的,”巫馬冬陽打開扇子,難得正經地講述,“當我武扇時,它也活了。” 秋式微不知道其中含義,現在她只知道自己會不停地想巫馬冬亦,于是拿到鐵扇后的每一天都安排的滿滿當當,加上巫馬冬亦來了信,雍州出了個武功奇高的江洋大盜,把雍州城內大大小小的驛館都偷了一遍,連巫馬冬亦的身份文碟都未能幸免,這下一耽擱估計就要延后個叁五天。于是她上午跟巫馬冬陽練武,下午侍弄花草,晚上挑燈幫巫馬冬亦算賬直到深更半夜累極了才睡去。 可說不想真的就能不想么? 青鳥每次送完食膳,都機敏地發現院子里槐樹下多一顆乳白色的鵝卵石。 早中午各一顆。 她講給桃衣聽,桃衣拽著她神神秘秘地叫她不要亂說,害相思病郎中都治不好,萬一被病人聽了去失心瘋了怎么辦? 青鳥一頭霧水,但是桃衣一副認真嚴肅的樣子,她也不想反駁了,不過叁小姐出門也不過五天,至于害個相思病么? 巫馬冬陽倒是樂得自在,他只要完成叁妹交給他的任務就好了,其余的一切照舊。 說起來倒是便宜了他,趁著巫馬冬亦不在還收了妹媳做徒弟,而且秋式微天資聰穎還能幫著商號照顧生意,他更清閑自在。 秋式微魂不守舍的狀態持續到巫馬冬亦寄來歸信,信上說她和李清暄已經動身,收到信時大概在回來的路上,最慢兩日,一定能到達水州。 算得上近日來最好的消息了吧! 叁更天涼催人睡,清風略懷問月歸。 銅晷輪更十二響,破曉思夜道日長。 “你會寫詩?” 巫馬冬陽訝異地看著紙上的詩句,秋式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與規定的平仄并不相符,算不上正經詩。 “二哥打趣我,一看就知道不和平仄吧。” “最重要的有詩意,平仄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巫馬冬陽看著她,近日來明顯瘦了些,但是看得出她今日細細裝扮過,艷艷的紅唇煞是風情多迷人。 “最晚明日不就回了么,別想了,看你憔悴了。” “啊?”秋式微一愣,其實巫馬家上上下下連送炭的都知道她害相思病,但是沒人戳破,“我,可能練功練得多,瘦了。” “嗯嗯,”巫馬冬陽放下字畫,心里憋著笑,“那晚上我讓桃衣備上你愛吃的,多吃點。” 桌子上放著巫馬冬陽給秋式微打的鐵扇,巫馬冬陽拿起來掂量了掂量,估計是被秋式微改過了,比自己的還沉不少,他將扇子打開,果然扇面的邊邊都開了刃,極為鋒利。 “我在扇骨里加了暗器,雖然耍起來更重更難控制,但是多加練習應該不成問題。” 巫馬冬陽贊許地點點頭,拿著扇子挽了個扇花。 “出去耍幾下?” “好啊。” 可惜這天直到吃飯的時候都沒有收到巫馬冬亦回來的消息,秋式微有點失落,她心里是希望巫馬冬亦盡快趕回來的,但是想到一路顛簸,也許他們慢慢走更安全也更舒服些。 沒關系,明日一定就回來了。 這天晚上桃衣讓廚房備了美人雞和百合蓮子羹,秋式微默不作聲地干了兩大碗飯,桃衣和青鳥服侍兩邊看美人吃飯,看的那是一個心情愉悅。或許一晚上長不出兩斤rou,但是畢竟氣色會好很多,秋式微臨睡前還照照鏡子,怕自己失了顏色,不夠勾人。 “這么早。” 從環采閣鬼混回來的巫馬冬陽大清早就看見秋式微在舞扇,鐵片破風的聲音聽著剛勁有力又極為慎人,巫馬冬陽故意扔過去一枚枇杷果,只聽得幾下凌厲的聲音,身邊的小石桌上就多了薄如紙片的“果脯”。 “不錯,越來越利落了。” “還是二哥指點高明,不然要停滯不前許久。” 其實不到半月能有如此成效的不可不謂天才,雖然秋式微本身武功就高深莫測,但是還是令巫馬冬陽相當佩服。 “你不準備一下嗎?” “準備什么?” 巫馬冬陽隨手拿起一片枇杷果放進嘴里吧唧吧唧咽了下去。 “今天冬亦會回來。” “哦~” “幫我跟她說,我想過她了,”兩人身高相仿,巫馬冬陽微微一側身就能靠近秋式微的耳邊,“還是你們小兩口多交流交流吧。” 巫馬冬陽倒是說到做到,自打回了屋就沒了動靜,秋式微收了扇子,早早依在門邊,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從早上盼到晌午,秋日好在日頭不烈,習武之人自然是習慣了長時間的站立,但是左盼右盼不見人,秋式微也有點乏了。 不會不回來了吧。 突然一個穿著白綠相間的青年人將人潮分至兩撥,插著李家家旗的車子不緊不慢地駛向這邊。 冬亦! 心兒忽地吊起,她叁步并作兩步飛奔到車前,伸長了脖子等著車里的人撩開簾子—— “秋小姐怎得親自來迎?” 李清暄撥開布簾出現在她眼前,秋式微心底頓時涼如秋霜,直到李清暄跳下車馬,她還抻著腦袋往車里看,可車里確實沒人了,一時間難掩心中的委屈,她從前日就開始等李家的車馬,巫馬冬亦明明與她說好今日必回。 怎么好騙她呢? 等待落空的委屈與思念的苦楚一并涌出,秋式微的眼眶里已經積了幾分空明,說話也帶了哭腔。 “巫馬冬亦呢?” 她與李清暄并不熟,可也耍起橫來,她的性格并沒有潑辣蠻橫的勁兒,但此時紅著眼眶,囁嚅著發狠的樣子更討人心酸,這張傾國傾城的臉真的將所有的令人垂憐的因素發揮到了極致,李清暄愣著連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搖搖頭。 真的食言了么… “巫馬冬亦呢!” 她說話的聲音都沒落下,肩膀上突然就落了一只軟軟的手。 明明是令她朝思暮想的聲音,可如今這人近在咫尺了,說的話帶著明顯的懊惱和心疼,卻更惹得她落淚。 “怎么還哭了?” 秋式微猛地轉身,果然那作惡多端的家伙衣帶還飄在身側,發尾將將落到背后,一雙清澈的眸子正眼巴巴地望著自己,明明是她戲弄自己,怎么還顯得這么無辜。 “混不混啊你!” 幾乎是撲到她懷里,秋式微這一聲罵,千萬委屈都壓在喉嚨里,淚珠兀地落下。 “混不混,混不混啊!” 秋式微嘴里咕嚕著罵她,接著幾拳打在她身上卻又不敢用力,巫馬冬亦也是想她想極了,看她的眼淚像不要錢似的落個不停,鼻頭也酸澀起來。 “我錯了我錯了…” 她比秋式微矮上一截,于是捧著細如柔荑的手輕輕一吻,紅著眼睛探著頭看她,那個像小孩子認錯撒嬌一般的樣子,終于是讓秋式微破涕為笑。 “我…我好想你。” 巫馬冬亦看她笑了,才呢喃著抵著她的鼻尖說出這句話,秋式微臉上還掛著淚,可看著她的樣子噗嗤笑了一聲,然后又帶著淚嗔她。 “有病…” po18.space「po1⒏spac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