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這瓶藥是在窗臺上發(fā)現(xiàn)的,那群男學(xué)生聚會遺落在她住處,最初以為是某個男生家里給配的“身體能量補給品”。 高學(xué)歷人士的后代,從她參加一次家長會就知道,那些家長只恨自己的子女沒有從懷胎時就贏在起跑線上,生出來后每天只會向歐美人體格看齊,吃藥當(dāng)吃補,吃保健品當(dāng)吃正餐。 她本該拿去檢測,卻鬼使神差地以身試藥,“品鑒”了一顆。 一群當(dāng)她和呂竹好欺負(fù)的小屁孩,怎么可能來她住處狂歡還記得吃“mama叮囑的藥”? 飄飄欲仙一場后,她意識到這是什么,這是提供給患了災(zāi)后嚴(yán)重心理創(chuàng)傷的人的藥,含有中度興奮劑成分。 他們嗑藥。 她坐在書桌前,先抽了一根煙。 抽了一半,紙上仍然一片空白,她便掐掉煙,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對谷雁卉有用的方法對她沒用。 關(guān)掉燈,取出群熊孩子嗑的藥,這是她最新的樂子。 一顆下去,慢慢發(fā)揮作用,先是窗戶上映照戶外的一個光點擴大,她開始被吸引,漸漸地,周身都變得溫暖,她沉浸在光團里,卻什么都看不見,只有感官上的暖意。 嘩——她又抖出一顆藥,咽下去,于是房間一片大亮,幻覺顯現(xiàn),實像退去,她蹣跚起身,跌上床。 有只手無處不在地?fù)崦?,也不知誰這么大膽,她多年都沒讓人近過身,下意識就不去理會,像個老夫子趺坐床上。 可過了一會兒,她又改變主意,為什么要壓抑?現(xiàn)在空間,時間,只剩下她,她還在乎什么?于是她松開緊繃,細細體會身上感官的走向。 無處不在的撫摸就像羽毛棒,不停sao弄她全身,她心跳加快,觸感變得真實,密集,就像巨大在玩弄嬌小,將她牢牢捂住,掙脫不掉,她也不想掙脫。 那么溫柔的力量令她身心開始柔軟,身體不禁匍匐下去,用相互作用力去蹭那撫摸,漸漸地,她想要更多。 腦子自動在記憶庫里搜尋相似經(jīng)歷,手指去觸碰全身敏感點,可都不管用,她以額頭著床面,撅起了下半身,細細喘氣。 “呼.......呼呼........”喘息聲虛弱,蘊含無限的遺憾。 好想摸到實體,伸手去摸藥,可藥瓶陷入了床面就像掉入海洋,摸了半天,她摸到了一個大東西。 她毫不猶豫騎了上去,那如墜棉花又穩(wěn)穩(wěn)架住她的感官感受,又回來了。 那是她最放縱的一次,最恣意最讓人體會到做女人樂趣的一次,波浪中的小船,載浮載沉,她磨蹭著,搖晃著,將那高高在上沒有生命的面孔再次騎在胯下,肆意地用兩條大腿內(nèi)側(cè)緊緊夾住,恨不得手舉大旗,呼喝人來觀看她像個女戰(zhàn)神一樣凌辱沒有人性的東西。 隨著一道激流迅速沖往下身,四肢百骸都為匯流而燃燒,她眼里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背影,坐在書桌前,寬肩窄臀,還有些青澀,但已經(jīng)充滿雄性荷爾蒙力量,那翻動她秘密記載本的手臂,動作悠閑而緩慢,咀嚼著她難以啟齒的過去,堅定不移,又有著符合外表的男性力氣,讓人輕易掙脫不掉。 而在看似她被侵犯的時候,她可以輕易改變局勢,隨時隨地能對那背影伸出手,就像采摘親手種下的植株結(jié)得的果實,剝開,捏緊,擠出汁液,選擇舔舐或者丟棄,為所欲為。 可她并不想這么做,如同遠觀也會使人滿足,如同她攜帶藥瓶氣勢洶洶殺到學(xué)校,卻偃旗息鼓,選擇不干涉,于是就看著看著,他轉(zhuǎn)過身來,她也沒停。 “啊......” 他是她身邊唯一能近身的男性,忍不住設(shè)想他是她的伴侶,設(shè)想他是個成熟穩(wěn)重的正常人,在那雙看不到雜質(zhì)的眼睛里,她所有丑陋和隱私無從遁形,他卻一如既往不戴有色眼鏡,仿佛在說,她什么樣,他都喜歡……如同為她而生的容器。 她知道是幻覺,卻無法控制涌出涓涓細流,無法控制地......更興奮了。 更知道,他也喜歡,她只要手指輕輕一勾,他就會和她共沉淪。 窗外升起巨大禮花,不知哪家的電視開得特別大聲,吼著“新年快樂”,她眼前也綻開煙花,白茫茫一片,身體飄飄然抬起。 晃蕩中,她忽然察覺到房間里有另外的人,回頭,就見門邊倚著一道身影,不知看了多久。 “.......打擾了?!眹@為觀止的語氣。 她第一反應(yīng)是扯過毛毯披身上,掩蓋脫得只剩保暖衣的身體曲線,鎮(zhèn)定自若地問:“你怎么回來了?” 沒得到回答。 轉(zhuǎn)過身,才看見哪有人。 都是她的幻覺。 耷拉下肩膀,從方形大抱枕上挪動身體,倒回床頭,毛毯拉高過頭頂,把自己埋掉。 有人在冰冷的房間打開暖氣,驅(qū)走冬天的寒冷,待到房屋里溫暖如春,碗碟擺放的聲音奏起讓人腹中好奇的交響樂。 她被人從棉被、抱枕、毛毯組成的海洋里挖出來,睜開迷蒙的眼睛,呆呆看著氣質(zhì)冷淡的大男孩像矜持優(yōu)雅的英國管家,腳步無聲地端著盛滿盤子的小桌子,放在她胸前的棉被上,而這位稚嫩“管家”還穿著貼身舊T恤,如同貧苦人家初長成的兒子去了富貴人家里幫工,無視千金小姐的殷勤和貴族老爺拋出的橄欖枝,每天堅持回到破舊小屋照顧癱瘓在床無法自理的老母親。 這一切,都在呂虹一骨碌爬起,迫不及待拿起叉子叉了塊食物放進嘴里,破滅了。 “好吃嗎?”呂竹雙眼亮晶晶地問。 她這才放下叉子,慢條斯理用托盤邊的濕毛巾擦手。 “好吃?!?/br> “太好了,你喜歡,我也能選出令人滿意的東西了?!?/br> 披頭散發(fā)的陶瓷娃娃裝沒聽見,一口口往嘴里塞食物。 他好像真把她當(dāng)洋娃娃,享受照顧她的過程,食物撒了馬上撿回托盤,她嘴角沾上了馬上遞紙,一直眼巴巴看著她,等著她分他一份。 這一次她沒有滿足他,白皙的手掌擋在食物上方,“這是你給我的?!?/br> 裝不下去了,他買到的食物都是店家存放很久的食物,她第一口就吃出來了。 靠強大的演技消滅了一半食物,她起床把剩余的倒進廚余機,然后在廚房里搗鼓起來。 全程他都守在旁邊,不問她做給誰,只問她那些關(guān)于食物本身的問題。 “原來丼飯里的甜味是洋蔥啊?!彼鋸埖馗形?。 “這是胡椒粉嗎?” “用處是什么?” 看他有興趣,她給他講了很多調(diào)料和配菜的用法,不知他聽到哪去了,又說:“你明明很有耐心,為什么平時不多做一些?” 好像她不務(wù)正業(yè),怠慢生活似的,這個真·叁歲半小孩覺得。 她不以為然,瞟到櫥柜上拿來墊餐具的房產(chǎn)廣告紙垂下來一截,又折迭回去。 他就抄手看她做飯,她默默擔(dān)起家庭主婦的義務(wù),默默歸于平淡。 也許這樣的生活,跟存夠一大筆錢去隱居退休相比,也沒差到哪去,她一樣可以鉆進去,安定下來。 搗鼓了半天,她就端了一份食物出來,再一看飯廳餐桌前,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間的小高個已鋪好餐具坐得端端正正,只差胸口圍口布了。 “吃吧吃吧。”她果然是做給他的,食物放他面前,她也陪同坐下,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但她能想什么?無非工作嘛。 她忽然問他:“你們的跨年會是在紀(jì)念大廈?” “對,第叁十層。” 她倒抽一口涼氣,新聞播報里見過,第叁十層樓頭上就是“救世主巢xue”的緣故,叁十層一直是不對外開放狀態(tài),也常年施工拉著綠色豎網(wǎng),研究院的跨年會,上至七老八十的老教授,下至臨時工都會參加,而選擇在連堵?lián)躏L(fēng)的墻都沒有只有鋼筋水泥的地方,勢必這場跨年會帶著某種重要的科研性質(zhì),才需要這么多專業(yè)人士到場見證。 “劉同貴通知過你參加嗎?” “早上中午各打了一次電話給我?!?/br> “然后?” 面對她震驚的表情,他“憨厚”地笑了,“我關(guān)機了,我回來了?!?/br> “為什么?” “你叫我回來的?!?/br> “我沒有。”她想也不想就否認(rèn)。 呂竹拿出手機晃了一下,那是她淘汰不用的通訊工具,大屏上幾個字一晃而過——“不許去”。 ……她就隨口一提。 她趕緊去臥室拿出手機,發(fā)現(xiàn)自己也是關(guān)機狀態(tài)。 也就是此時,劉同貴他們在寒風(fēng)瑟瑟中.......她打了個冷顫,再看對面的呂竹,吃得酣暢淋漓,一點也不在意放人鴿子,放了什么人鴿子。 那就......裝著不知道吧。 收拾完,呂虹從廚房里出來,看到呂竹在兩個房間交界處等她。 她開始懷疑今晚她是不是太和顏悅色了,他要提出“新年孩子要和mama睡一夜”這種要求怎么辦? 平日里伏案一整天都沒思路,現(xiàn)在就想法層出不窮了。 可惜她想多了。 他對她說:“新年快樂。” 她也表示了新年快樂,并且打趣他,希望新的一年里,少惹她生氣,讓她再葆幾年青春。 他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我會盡快搬出去,不打擾到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