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霽偏頭，看向玄衣男人。

    男人神情散漫，一手撐在身側(cè)，一手拎著酒壺往嘴里灌，瀟瀟灑灑的——心里有了數(shù)，謝清霽只稍微一辨，便知道那不過是普通的茶水。

    偏生司暮就有本事將它喝出來美酒佳釀、仿佛要大醉一場的姿態(tài)。

    謝清霽沉默地想著。

    然后他發(fā)現(xiàn)，他根本沒法想象這樣一個疏懶散漫又不羈的人，會以怎樣的姿態(tài)，從無歸崖一躍而下……

    去殮一具或許已被戾風(fēng)吹散得灰飛煙滅的骨。

    會將這具和他早無瓜葛的骨，葬在哪里。

    又會以什么樣的心情……

    在那注定得不到回應(yīng)的百年光陰里，日復(fù)一日地往他主峰上傳訊。

    作者有話要說：掐指一算，明天該放小狐貍出來一起等跨年了。

    第16章

    宗門里的生活很寧靜，日子一天天過去，適應(yīng)當(dāng)一個普通弟子要比謝清霽想象中更簡單些。

    畢竟由遲舟帶著，他身邊來往的同齡少年們大多是心性純真好相處的。

    他在這充滿活力的氣氛中，不自覺卸去了些許防備，清冷的氣質(zhì)略作收斂，整個人看起來溫和了許多。

    當(dāng)然謝清霽也有些煩惱——他總是收到許多東西。

    多數(shù)都是師兄們硬塞過來的，書籍筆墨，法器靈丹，什么都有。

    謝清霽對這些事情不知所措，他以前從沒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

    他曾殺過無數(shù)妖魔，妖魔死前咬牙切齒地送過他惡毒的詛咒，他只作不聞，他也曾救過無數(shù)人，受恩者感恩戴德地向他奉上寶物，他也不收，只微微搖頭當(dāng)做拒絕，便飄然而去。

    哪里試過被人這么單純的送過禮物？

    或許……

    司暮的臉在腦海里一閃而過，緊接著巨大的茫然便排山倒海而至，謝清霽捧著被硬塞過來的東西，不知所措。

    他茫然地捧著東西，有些局促地望過來時，遲舟都快要笑傻了。

    “哈哈哈哈哈弧月你可真是太可愛啦！所以才這么受歡迎。”遲舟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眼淚，解釋道：“修仙之人都比較率真，你不要介意，他們只是在表達(dá)對你的喜歡。”

    謝清霽這樣清雋矜貴的小少年，在宗門里一直很受歡迎，只是之前他看起來太冷淡了，大家都蠢蠢欲動又不敢隨意驚擾。

    現(xiàn)在他好像看起來“平易近人”了些，大家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見謝清霽實(shí)在不知道怎么辦，遲舟笑著道：“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別慌……你要是實(shí)在過意不去，那你也可以回贈一二，禮尚往來嘛。”

    若是以前，謝清霽肯定是想都不想地將禮物都退回去，可現(xiàn)在，他想起少年們好像永遠(yuǎn)沒什么煩惱的笑容，遲疑了一瞬。

    最終還是沒有退回去。

    他在遲舟的幫助下，頗費(fèi)心思，一一回禮，等遲舟走了，他擱下寫回信的筆，微微沉吟。

    司暮呢……

    司暮上回給他送了壺靈泉水，替他通了筋脈，他都未曾回禮。

    謝清霽有些躊躇，他倒是想給司暮回禮，但回什么，他……暫時還未想到。

    他琢磨了一會，仍舊想不出要回什么，只能皺著眉暫時壓下這個心思。

    之前在舊居帶回來的殘鏡，謝清霽藏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不過他后來又試了好幾次渡入靈力，它都再無回應(yīng)。

    謝清霽惦念著之前鏡中所見，計劃著再回一次舊居。

    司暮最近神龍見首不見尾，時不時就要消失了幾天，正好給了謝清霽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