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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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盛星晚不明白他這個父親為何如此鐵石心腸。 父女二人對峙,氣氛沖到最高點。 那一刻,盛柏莫名就看到了她臉上那道被手杖打出來的紅痕,這是他嬌養出來的女兒,從來沒打過,倘若從今往后真趕出去......倘若...... 他還是忍不住說:“拿回骨灰又能做什么,你母親不可能葬盛家陵園。” 盛星晚執犟無比,搖頭:“總有一天我能做到,我現在只想要回骨灰盒,不惜離開盛家,剝掉盛家二小姐的這層衣服,也要討回來。” 后方,汪世元眼淚縱橫,他就知道會這樣! 今日盛家親眷皆在,盛柏作為一家之主,自然不能辱沒家主風范,咬著牙硬著頭皮應:“好!可雨,去給她拿骨灰盒!” “爸爸!”盛可雨瞪著眼睛,“她潑我一臉茶,就這么算了?” 盛柏沉著臉重復:“去給她拿!” 盛可雨將手中紙團一扔,動身往旋轉樓梯走去,在經過星晚時蓄意用肩膀一撞,力道用得不小。 在雪地里徒行數小時的身體,又無進食,經不住猝不及防地一撞,于是整個人直接往前方摔去。 咚—— 響起一聲悶響。 那是種不太尖銳的鈍痛,沖擊到四肢百骸,她強忍著抬起臉來,視線正前方是昂貴的黑色皮鞋。 不偏不倚,正好摔在男人交疊的長腿邊。 視線往上,沈知南深沉英俊的臉龐朦在煙霧里,唇角有抹似笑非笑,漫不經心地看著頗狼狽的她。 每一次遇到他,她都很狼狽。 第9章 在女人摔在地上的那一刻,沈知南屏息一瞬。 以他的角度看去,盛星晚頗狼狽地匍在黑色皮鞋邊,長發披散垂落在胸前,她怔怔抬頭看他,水眸盈盈,卻無絲毫求饒服軟的跡象。 “沒事吧?” 沈知南緩聲問一句,聽不出任何關心,甚至有一分笑意在里面。 作壁上觀,隔岸觀火。 沈知南是天生的掠奪者,他在商界浮沉掠殺,披荊斬棘到如今手握寧城經濟命脈,壟斷這座城市的娛樂圈以及房地產資源,資產成迷年年翻盤。 就是這樣一個男人,被她拒絕了兩次。 現在哪怕是順勢踩她兩腳,也無可厚非,但是沈知南不屑做這種落井下石的事情,不會通過欺負弱者來獲得快感。 今日,沈知南到此,是盛家的貴客,盛柏怒意已抵臨界點的位置,他從旁邊位置站起來,兩步走過來,沉身呵斥:“這可是沈先生,趴在地上像什么話,快起來!” 是她想趴在地上嗎? 在盛可雨撞到她的時候,就選擇性失明了? 訓完她,盛柏把怒意咽進肚里,轉臉盡其溫和地擺出一副商人嘴臉來對男人笑道:“沈先生,圈地二期的事宜,我們不如去后院談,有亭子可避風雪。” 看吧,盛柏只關心他的生意。 沈知南掐滅煙頭,目光淡淡掃過腳邊的女子,起了身:“無妨,既然盛老有家事要處理,我們改日再談。” “沈先生——” 盛柏沒能留住男人。 筆挺的西裝褲透著疏離感,從眼前略過,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他的皮鞋踩在攤開在地上的黑色裙擺,留下一抹灰痕。 盛星晚雙手撐地,怔怔地看著那抹灰痕。 文晢緊隨其后,問: “沈總,不談了?” “恩。” 前方是男人挺拔淡漠的背影,他的步伐沉穩有規律,所有盛家人皆起身相送。 “沈知南。” 這一聲喊出來時,滿嘴全是血沫星子味道,肆意蔓延,她咬破口里內壁叫出了他的名字。 做什么呢? 自取其辱,還是妄想他伸手救你。 你是個笑話,盛星晚。 男人步調一頓,沒回頭沒反應,只一瞬就重新抬腳, 文哲在旁邊低聲提醒:“沈總,那個二小姐好像在喊你名字。 沈知南眼角慵懶,睇視一眼文哲: “你聽錯了。” 文哲哦一聲沒再說話。 他消失在她的視線里,像是一輪月緩慢地沉進海里,了無生息。 不知怎的,盛星晚一下就想起了那晚初見那男人時的月色,那月色很美,清輝漫漫,無邊繾綣。 ...... 頃刻; 披散黑發的女子,抱著紫檀骨灰盒從盛家沖出來,光著一雙白皙的足奔進風雪里,那件白色羽絨服也沒來得及穿好,斜垮垮地套在身上。 零下十幾天的寒風如冰刀,生生刮得臉龐發痛。 那天,非常冷。 盛星晚的目光直接落在不遠處停著的黑色邁巴赫上,汪世元跟著也追出來,手里提著雙她的冬靴。 她開始赤腳奔向黑色座駕,一路上留下點點殷紅。 文哲雙手把在方向盤上,偏著頭通過后視鏡去看,在雪地里踉蹌著徒奔而來的女子:“沈總,那個二小姐追上來了。” 就在一刻鐘前,上車后的沈知南并不著急離開,懶懶散散地開窗點一支煙吸著,也不說話,只讓文哲等著便是,等阿等,等到盛星晚出現的那一刻,文哲醍醐醒悟,原來先生在等她! 令人意外的是,下一秒,沈知南卻無情緒地開口:“好了,走吧。” 文哲:? 難道不是在等盛小姐? 沈知南身旁窗戶未關,分明的腕骨搭在窗沿上,指間是燃掉半邊的香煙,他淡淡注視著鏡中離車身越來越近的女子,沉了聲:“文哲。” 文哲驚得后背起雞皮疙瘩,他最怕聽到老板以這種語調喊他,準沒有什么好事。 利索地點火起步。 黑色車身緩緩而動,盛星晚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本就著急,無意踩到雪中堅硬的黑石整個人便撲進雪里。 “她摔了......沈總。”文哲打著方向盤,速度放慢,盯著后視鏡沒忍住,說了這么一句。 沈知南棄掉煙頭,與手一同收回的,還有那格外寡淡的視線,他只恩一聲,然后關了窗,再無言語。 文哲:....... 自沈知南掌權日開始,文哲就一直跟在他的身旁,數年來,從摸不透沈知南在想什么、想要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但文哲很清楚 一點,沈知南整個人都是冷的,連骨血是冰的,他善于攻心,長袖善舞間就將一個人的命運玩弄于鼓掌中。 外界諸多言論已將沈知南捧上神壇,有一句話,文哲記得很清楚: 世界上只有兩種男人。 那就是—— 沈知南, 和別的男人。 單單沈知南三字來看,不是名字,而是一個形容詞,能把自己名字活成形容詞的男人,豈是簡單人物? “文哲。” 冷不丁的低沉男音在車廂內響起。 文哲被拉回現實,立馬應:“誒,沈總。” 沈知南低頭把玩著手機,屏幕亮了又滅,滅了又亮,他慢悠悠地問話:“你有沒有馴服過什么?” 馴服? 此詞太過于色厲內斂,虛張聲勢。 “沒有吧。”文哲覺得真正乖的不需要任何馴服,但他不懂沈知南,沈知南享受那種慢性的快感,一步一步,將一個驕傲的靈魂揉在掌心里。 但文哲還是決定接下話題:“狗,算嗎?” “狗?”沈知南呢喃這個字眼時,低沉笑了下,“不,完全不像,要是像一條狗得多無趣。” 文哲淘盡腦容量,想擠出點什么話來,但是無奈能力有限接不下去,他工作認真負責,效率高,但是恕他無能,他一點兒也看不透老板的內心。 “沈總,回公司?” “恩。” 縱然車輛已駛出去極遠,但文哲忍不住去看后視鏡里面,剛才那個盛家二小姐的模樣真是落魄狼狽阿,那么追過來老板都舍不得停一秒,看來她得罪老板的消息十有九成是坐實了......話說這消息還是他親自放出去的。 ...... 盛星晚精疲力竭地匍在雪地里。 骨灰盒還是緊緊抱著的,這一次,不會讓任何人再搶走母親的骨灰了。 “小晚!” 汪世元拎著鞋追上來,年近五十的他直接跪在女子旁邊,急切道:“雪里得多凍人,快起來!” 他見不得這丫頭這么糟蹋自己阿,怎么就這么犟呢? 被汪世元攙著拉起來,雙腳仍是深深陷進雪中的,已經無知覺,盛星晚尚不自知,沒頭沒腦地問出一句:“要是我能將母親骨灰葬進家族墓園呢,汪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