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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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走。”裴遠聲音響起。 宋星遙被他拉著疾跑,只覺得這段路已花費自己畢生力氣,肺都要跑得從口中嘔出,不知跑了多遠,他才停下,將她拉進旁邊民宅的雜物堆里。 “宋星遙……”他氣息不穩地開口,手緊緊攥住她手腕,將她束于胸墻之間。 宋星遙伸手推他,可還沒用力,就摸到一手的血,再定眼一看,他胸前衣裳被血染透,也不知傷到哪里:“出了何事?你傷哪了?” 他搖搖頭:“別管我的傷……”他氣力已竭,深吸口氣才又道,“你聽我說,他們發現我的身份了。” 他今日約她,是有重要發現通知她,可不想自己身份已然曝露,那起人想將宋星遙一舉拿下,所以用了一記請君入甕,借裴遠之手送出消息之后,才向裴遠動手。如今孟氏和她那小丫頭已死,裴遠重傷逃出,孟宅之中全是對方的人,只等宋星遙前來。 因恐宋星遙中計,裴遠并沒跑遠,甩掉追兵后又繞回孟宅,這才有了適才那驚險一幕。 “我今日約你,是有要事。他們近日所謀之事,與你父親有關,應該……是為了你父親手里的軍械圖紙與鍛鐵術……” “你的傷……”宋星遙看著他被血濡濕的胸口,慌亂道。 “別管傷,聽我說完。”裴遠雙掌一鉗她雙肩,震道,“那個番邦女人心狠手辣,若是知道你是誰定不會放過你,不過好在你身份尚未泄露,他們沒見過你,你只要能從這里逃出去就沒事。” 宋星遙每次過來都頭戴帷帽,連孟氏也沒見過她的模樣,只有裴遠知道。 “那你呢?”宋星遙問他。 “他們知道我是誰,就算我出去,外頭也都是他們的人,我逃不掉。”他飛快從旁邊的晾衣繩上扯下幾件女人衣裳塞進她懷中:“你把衣服換了,馬上離開。他們已經追過來了,我還能拖上一會,這條巷子是條死路,但是往前不遠是鳳祥閣的后門,你進去后快點離開。” 鳳祥閣是平康坊的大酒肆,平素賓客進進出出,不會有人注意小門來了什么人。 宋星遙攥緊衣裳,一句話也說不出,裴遠又道:“還有,那番邦女人的來歷……”他附耳一語,氣息掠過宋星遙臉頰,他伸手想摸摸她的臉,卻見自己滿手血污,便又作罷。 外頭已傳來翻砸搜人的動靜,裴遠急切地看著她,將她容顏看入心中,忽然間便不在乎她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就算她真是個攀附權貴貪慕虛榮的女人又如何?他愿意去掙她想要的一切富貴權勢,再雙手奉上,博她一眼青睞。 可如今,他沒時間了。 “走!”他用力推開她,轉身躍出。 宋星遙已將唇咬破,才勉強克制住情緒,看著裴遠背影消失,果斷摘去帷帽,將身上衣裳褪去,換上普通百姓裳裙,從另一側離開。 按裴遠所說,巷中有門直通鳳祥閣。她垂頭進了鳳祥閣后門,喧鬧人聲傳來,打斗聲已被掩蓋,誰也不知道后巷發生何事。宋星遙回頭看了眼,不過一門之隔,似乎是人間地獄的交界。 她很快融進鳳祥閣的人群中,左避右閃,終是踏出酒肆大門,走到大街上上,匆匆往公主府方向跑去,沒有跑出多遠,便遇閃訊趕到的赤獅隊。 林宴亦在其中。 ———— 孟宅空去,孟氏與那小丫頭的尸首不見蹤跡,連一滴血漬都沒留下,仿佛從未發生什么事。 盡管林宴的人已經第一時間趕去,卻仍舊沒能找到裴遠下落。 一個細作若是曝露,會有什么下場,宋星遙是知道的。 她沒回自己家,而是去了林宴那里,在他書房里坐了許久,才道:“林宴,可記得葛羅迦這個名字?” 林宴沒回答,她便自言自語:“我記得呢,你同我提過。” 還是沒人回答她,她便站起,朝他開口:“謝謝你前幾日送來的信,我該回去了。無論如何,請一定救回裴遠。” 她頓了頓,走到門前,回頭道:“其他的,交給我吧。” 第95章 第一場婚 三月中旬, 桃李芳霏,春色明媚。 這一日,天色晴好, 宋星遙的婚事,如期而至。 嫁妝前日已都送去東平世子府, 婚禮一應事物齊備, 只待今日趙睿安前來迎親。宋星遙今天起得有些晚, 昨晚是她的出閣宴,洛陽老家的親友并長安的新朋舊友都被邀來, 宋星遙的堂姐堂妹聚在她屋里,賀她出閣之喜, 添妝添禮好不熱鬧。祖母因年事已高雖未前來, 卻也托宋家大郎一家送來宋星遙的出閣禮。 宋星遙有三年沒見有見過自家姐妹了。從小一起長到大的情分,乍一見面自有說不完的話, 仿佛回到舊日未離洛陽的時光。 她極高興, 一高興就難免喝高。 閨閣的酒不比裴遠手里那酒一口入喉似火燒,這酒甜絲絲的并不烈,但也架不住宋星遙沒節制的喝。 一杯接一杯, 誰敬的都喝,喝完再敬別人, 就這般喝到了夜半三更,醉在屋中。 幾時被人抬回床上, 她也不知,只睡得渾渾噩噩。 第二天被人搖醒時,她還滿眼懵懂, 窗外天光大亮, 照得已布置妥當的閨房喜氣洋洋, 桁架上掛的婚服,桌上擺的頭面……恍恍惚惚她覺得夢沒醒,從上輩子做到今天,一轉眼怎么又回到新嫁那日? 直到燕檀盯著她的臉氣急敗壞地喊:“娘子,讓你貪嘴!眼睛都腫了,這要如何上妝?” 宋星遙這才回神,被酒泡壞的腦袋終于恢復運轉,她扶著額角蹙眉下了床,坐到銅鏡前。昨夜貪杯,酒確實喝多了,今天不止起晚,連眼都腫了。 “急什么,去拿點冰來先敷敷,時間還早。”宋星遙手肘支在妝奩上,一邊揉頭,一邊道。 燕檀罵罵咧咧地去了。 大安的婚俗,傍晚迎親,現在才早上,就算起晚,她也還有時間準備。 ———— 日頭一點點落下,霞光鋪滿天際,云朵如火,越燒越深,漸漸又歸入夜色。將暗未暗時分,燈火一盞接一盞亮起,宵禁的鼓聲并沒傳來,今日東平世子大婚,得了圣人恩準,從宋家到東平府之間的坊巷,延遲宵禁時間。 坊巷中很熱鬧,擠滿觀禮看煙花的百姓。 皇帝嫁女難得一見,今日宋家六娘有幸以公主禮出嫁,怎么說也是件令人興奮矚目的事。 鼓樂聲音遠遠傳來,宮里的儀仗隊列整齊,氣派非凡,不同尋常人家,這是東平王的體面,八人的轎輦金燦燦得晃人眼眸,前邊是騎著高馬的趙睿安。 兩側觀禮的百姓已經發出陣陣驚嘆聲。 緋衣金冠的少年郎,生得又是那般英俊瀟灑,他們感慨百聞不如這一見。 ———— 宋星遙已經妝成。 釵鈿禮衣,大袖青服,層層疊疊重重相覆,披帛迤地。 衣服很沉,頭上釵鈿壓得她脖子發酸,銅鏡里照出個行動僵硬的女人,勉強笑著,有些陌生。 這是她第二次成婚,并沒太多驚喜,繁瑣的過程讓人頭疼,像個必需完成的任務。她已經想不起自己當年嫁給林宴時是何種心態了,大概是喜悅期待伴隨著忐忑不安,雖然累卻很高興,讓她即便頂了整天的釵鈿禮服,也沒覺得苦。 屋外忽然嘩聲大作,她聽到小姐妹們的聲音朝閨閣外涌去。 應該是趙睿安到了,小姐妹們跑去攔門,要行催妝之禮,屋里只剩下燕檀與她,宋星遙霍地站起。 ———— 宋星遙的堂姊妹兄弟很多,個個都攔路高手,嘻嘻哈哈不讓趙睿安那么輕易就進宋家大門,娶走她們的小幺妹。 宅子里鬧成一片,趙睿安要接宋星遙得過五關斬六匠,這段路不好走,但他難得耐心,臉上笑意沒斷過,來什么就應什么,催妝詩就做了三首,厚厚的銀錢塞過去,酒也灌了幾杯,這才走到宋星遙的閨閣前。 時辰漸漸晚了,天已暗,只有屋檐下與四周樹上掛的燈籠,將宋宅照得迷離。 閨閣的門敞開,宋星遙被燕檀扶出,趙睿安呼吸微微一滯,心頭隨之發緊發燙。 宋星遙手執紈扇覆面,暖暖燈火下,只隱約現出淺淡輪廓,盛妝的容顏藏在扇面后,叫人滿懷期待。繁復青服加身,掩去她本來跳脫不安的性子,一步一步端方莊重,是平時不曾有的穩重。 庭院里的看客們見狀都喝起彩來,趙睿安唇邊的笑亦漸漸漾開,看著宋星遙慢慢走向自己。走到他身邊時,她似乎被裙擺絆了一下,差點摔倒,燕檀驚呼了聲,趙睿安眼明手快扶住她另一側手肘,小聲戲謔:“你緊張?” 她飛快垂下頭,扇子擋得更嚴實,趙睿安見她執扇的手微微顫抖,不由更想笑了:“緊張什么?有我呢。” 她沒吱聲,只是扭扭手,把手肘從他掌中掙出。 燕檀忙道:“姑爺,時辰不早,走吧。” 趙睿安這才放過宋星遙。 ———— 十里煙花的起源,在宋宅。 一早就搭好的臺子,宋星遙要和他走到觀禮臺上,等第一簇煙花炸亮天空時,再與他從臺子上走下,踏上轎輦,去往東平世子府。一路上,火樹銀花相送,每隔一里另設一棚,燃放沖天的大煙花,時間都要掐得剛剛好。 燕檀將宋星遙扶上高臺,趙睿安與她并肩而站,遠空明月遙星,正是個晴朗的夜晚。 他們在等第一簇煙花的綻放。 吉時漸近,煙花卻遲遲未放。趙睿安蹙了眉,叫來負責點煙花的人問道。 那人抹抹汗,附到他耳邊一語,趙睿安的眉頭蹙得更重,思忖片刻,朝宋星遙道:“六娘,煙花出了些小問題,他們擺不平。這些煙花是我布置的,我去看看,很快就回,你稍等等。” 宋星遙不說話,只點點頭。 趙睿安便又向眾賓客抱拳道個歉,轉身翻下高臺,沖進茫茫夜色中,留宋星遙一人獨臨高臺。 ———— 宋宅的東北邊,是宋岳文的書房。 單獨辟出的小院落,院中有棵大榆樹,樹葉茂密已遮到屋檐。今日因著宋星遙大婚,書房內無人,只有兩個小廝在書房外守著門。 一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在榆樹陰影間,動作迅如電光,在兩個小廝腦后一掌劈下。二人不及出聲便昏倒在地,那人影左右看看,將書房門打開一道縫,如同鬼魅般閃身進入,又悄悄合上門。 書房不大,里邊隔成三間,外間會客,中間是宋岳文辦公的地方,里間是小憩的臥榻,都以月洞多寶格相隔,布局簡單。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人影的目標異常明確,毫無猶豫直奔第一重月洞門。 宋岳文鉆研兵械,自然對機關也有研究,在書房內打造了隱密機關用以存放重要資料,雖說沒兵部守衛那么森嚴,但要想找到卻也十分困難。 那道人影卻輕車熟路站在多寶前站了片刻,出手將第一層畫缸內的卷軸抽起。 隨著“噠噠”兩聲齒輪轉響,屋中某處墻面的磚塊下沉,露出內置的密柜。 柜上分門別類放著幾份以牛皮紙袋裝的卷宗,他一箭步沖到密柜前,借著月色翻了翻,從中拾起一份卷宗,看著上頭幾個字,面上見喜,手飛快地打開卷宗,從里頭抽出紙頁確認。 這一抽紙,他臉上喜色頓沉。 抽出的是張空白紙頁,他不死心,再抽,還是空白……他索性一次將所有紙頁取出,每一張都是空白。 他心頭漫上不好預感——中計了。 正驚疑著,屋中忽有輕微動靜響起,像衣裳摩擦的窸窣聲,他翻手亮出腰間軟劍,轉身望去。 書房的桌案后,有人坐在黑暗中,像尊雕像,也不知坐了多久,將這屋里一切盡收眼底。 屋外,第一簇煙花突然升空,炸開。 黑暗中的人側顏被煙花光芒打亮,露出敷過粉的臉——還是大婚的妝容,白的臉,紅的唇,眉間花鈿雙頰點紅,在這煙火明滅的光芒下顯得詭異而悲傷。 一聲低嘆響過后,女人冰冷的聲音隨之而起:“世子爺在找什么?可是我父親的青云十五□□?” 煙火光芒同樣照出緋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