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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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邊說邊將其中一幅畫放到案上燭火下,指著畫中臥倒的人開口:“這是病中圣人。”又指立在一旁奉藥之人,“九尾鳳簪,這是皇后?;屎髣邮至??!?/br> 宋星遙順其指尖望去,他所指之處,恰是那人發間簪釵,若不細看分辨不出是何物,不過畫出了尾形,宋星遙數了數,果然有九根。 這畫所有地方都很潦草,唯那簪尾,根根分明,數量清晰可查。 九尾鳳簪,是皇后才能佩戴的簪飾。這意味著端湯藥給圣人的,是皇后。 宋星遙又急急取來最后那幅,不待林宴開口,便心領神會續道:“這幅畫上的人是韓青湖。雖然五官潦草辨不出人物,但這個人的妝容發飾與前幾幅畫一致,頭上無鳳簪,只是簪花布局。小殿下前幾幅畫,畫的都是他與青湖并圣人玩樂的場景,所以最后這幅畫上的人,肯定也是青湖。只是皇后送藥,她卻飲藥,這又做何解?” 她的直覺沒錯,藥自非好藥,也許是致命的毒,又或者與圣人纏綿病榻有關,只有這樣才說得通韓青湖大費周折借趙睿啟之手送畫出來,她又被關入掖庭的原因,但宋星遙猜不到最后這畫的意思。 關于這幅畫,林宴也無法參透,只能猜測:“或許是青湖為圣人以身試藥?”他思忖片刻,又道,“現在不管青湖做了什么,皇后下藥謀害圣人已是迫在眉睫之急?!彼渴鹆诉@么久,若在此時叫太子篡位成功,那么這一切功虧一饋不說,后續的麻煩只會更加棘手,思及此,他斷然道,“遙遙,收好畫,隨我去見父親?!?/br> 宋星遙還沒從這樁宮闈秘事中回過神,聽他這話心頭又一跳:“見你父親?” “我如今只是千牛備身,在朝中并無實權,韓家的人手只能藏在暗中見不得光,也無法進宮,要想入宮必須請父親出面,他手上有當年先帝賜下的勤王令,可在今圣危急之時入宮護駕。但眼下我父親恐怕不會信我所說之話,你是長公主的人,你出面比我有說服力。”林宴將信折好塞進她掌中,又抬頭將她兜帽戴上,見她仍有些惶惑,不由伸手撫她臉頰,放柔語氣又道,“遙遙,別怕,你照實說就行。我父親一生只忠于當朝圣人,只要他確定圣人的確處于危難之中,自會出手?!?/br> 宋星遙點點頭,任其牽著手踏出了書房的門。 ———— 林朝勝他行伍出身,書房自然和林宴的不同,書房外面就是一片空曠的演武場,左右兩側分立兵器架、石錘銅缸等物,北面連著去后院的垂花門,中間是個疊石圍繞的魚池,旁邊種了花木,兩側各有一條小路通往他處。 林宴帶宋星遙走的,就是這小路中的一條。二人一路皆無語,匆匆趕去見林朝勝。走到岔道口時,林宴忽然將宋星遙扯到一旁疊石后。 “等等,有人?!绷盅缱隽肃渎晞幼?,壓低聲音道。 宋星遙背抵林宴前胸,林宴抵著石壁,二人同時從疊石后探出腦袋望去,卻見與垂花門相連接的那條路上走來一個人。 “母親?” “縣主?” 兩人互望了一眼,不約而同道。 畢竟夫妻七年,宋星遙與林宴一樣,也知曉縣主夫妻感情不睦之事。 她進林府那么多年,就沒見縣主主動踏進林朝勝的書房半步,但今日…… 向來打扮得一絲不茍的縣主卻換了身裝束,著一襲素色軟袍,發髻松綰,臉上脂粉薄打,手中挽著藤籃,看上去柔柔弱弱,往林朝勝的書房裊娜而去。 待縣主的身影消失在書房門內,宋星遙才自疊石后走出,問道:“縣主進去了,我們呢?在這里等會?” 林宴沒回答她,只是怔怔看著那扇門,也不知想到什么,眉目神情一點一點變了。 第73章 縣主毒夫 月黑風高, 星河沉潛,最是適合……偷偷摸摸干壞事。 宋星遙生平第一次做賊,貢獻給了林宴。春風拂面, 吹起衣袂輕動, 宋星遙半趴在屋頂上, 身旁的林宴已經動手掀開屋瓦,書房里的光線透出, 正下方就是林朝勝。她看了眼屋頂的高度, 一陣發虛,想找個什么東西抓抓手,可除了瓦片外四周沒有借力之物,她閉閉眼,所幸林宴掀好屋瓦很快也半趴在她身畔, 攔在她外側, 一手攬來, 緊緊扣住她的腰, 防止她失足滾落。 這種時刻, 宋星遙已經放棄男女大防之類狗屁虛禮, 只想著別摔死就成。她低頭望去,剛好看到縣主款款而來的身影。 “這樣不好吧?”宋星遙悄聲道。她不知道林宴發什么瘋,半夜三更把自己拉上屋頂窺探父親,但她打小并沒嚴格培養的教養仍舊在提醒她,窺探長輩閨房私事是件極其不道德的事,縱然下面那人是縣主, 她也一點興趣都沒有。 對于這位曾經做過她公公的當朝神威大將軍, 宋星遙的了解并不夠深。那一世林朝勝泰半時間都住在軍營里, 很少回林府, 她只在逢年過節才會看到他。雖然在家時間少,但他對她這兒媳婦還算不錯,從沒把對著兒子時的冷肅面孔與嚴苛要求用在她身上,見面時都溫顏以對,問她在府中生活,也說若林宴欺她便來告訴他,有時他還會與她聊上幾句兵器,夸她“虎父無犬女”,可以說是整個林府里唯一將她視作林家兒媳的長輩,有點像她父親,雖然寡言卻外冷內熱,對兒子嚴厲對女兒卻縱容非常。 只可惜……林將軍去得太早,在她嫁給林宴一年后就過世了。 回憶至此,宋星遙心里忽然“咯噔”一響,想起林宴說過的舊事來,林朝勝并非死于時疫,而是亡于縣主之手。 “別說話,看就是了?!绷盅绯Z。 聲音如絲線拂過耳廓,宋星遙有些煩躁。看什么看,她又沒那些奇怪的癖好,于是惡狠狠地瞪他,卻見他沉凝的臉與攥緊的拳。 林宴極少有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刻,哪怕剛才她與她討論皇后毒殺圣人之事,他雖然驚愕卻依舊鎮定,眼下卻有些亂了分寸。 宋星遙便閉上嘴,再度望向書房。 縣主已經走到林朝勝的書案旁,林朝勝端坐圈椅,目視正前,并未分半點眼色給縣主,因為位置和光線的關系,宋星遙看不清林朝勝的神情,只覺得他有些不同尋常的冷漠肅殺,而按她對林朝勝的了解,即便夫妻感情不睦,林朝勝對縣主也極尊重,二人相處敬如賓客,他不會用這樣的態度面對妻子。 藤編的食盒被縣主輕放于書案上,縣主緩慢地從盒中取出一盅補品,兩小碟精巧點心擺在他手側書案上。暖黃的燭光讓人也顯得溫柔,縣主本就是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少了那層面具似的妝容,雖有些泄露年齡,卻更加嫵媚動人。 這般柔情似水,若是往常,林朝勝必是受寵若驚,但今夜卻不同,他無動于衷。 她沒立刻將補品端上,而是走到林朝勝圈椅旁邊,喚了聲:“朝勝……”又改口,“夫君?!?/br> 林朝勝不睬,縣主便輕輕抬手,以掌撫過他胡茬未理的臉頰,道:“你該知道,我愛你的??v然我當年用錯方法,可我是真心慕你少年英雄,蓋世豪氣,救我于危急之中。” 他們的相逢,源于縣主的一次意外,戲文中英雄救美的情節,即便再老套,也依舊打動人心。 “那不是你可以犯錯的借口,還有,這些陳年舊事與今日之事無關,我不想與你翻舊賬。”林朝勝開口,聲音沉冷,未有半分松動。 “無關?”縣主撫過他的臉頰,指尖劃至他太陽xue上,人也繞到他身后,替他按起頭來,神情語氣哀憐,是前所未有的示弱,“可你娶了我,不是嗎?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但你心中可曾有過我?可曾替我想過?你一入軍營便數月難歸,剩我一人守著這冰冷宅院,我懷孕寢食難安時你在哪里?我滑胎小產時你的心偏在哪處?我生阿晚時難產差點沒熬過來時,你又在哪?你躲入軍營,不就是因為你不想見我?你心里記掛的人,何曾有我?你的心,長在那邊?!?/br> 林朝勝起身,避開她的手,道:“你施手段逼我娶你時不就應該知道我心中無你?你下藥于我有了那個孩子,又借那個孩子陷害滿衣以至滑胎,意欲逼死滿衣,最終逼得我與叢勝兄弟離心,他分府而出,你要我如何?阿晚出生之時,我被人暗算身中數刀,不敢歸府怕影響你生產,但替你難產保命的神醫,卻是我早早命人從江南請回來坐鎮家中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因生阿晚難產傷了身子無法再生育之事?我不提只怕傷你心?!?/br> 許是有些話憋了幾十年,一旦提及便再難克制,面對縣主斥責,林朝勝心憤難消,便樁樁件件記起。 “我想著你我既成夫妻,縱然開始是個錯誤,但我身為男人既然娶了你,便該承擔責任。你為我生兒育女cao持后宅,我該尊你敬你信你。你以為你那些下作手段,我通通不知?不過因為你是我妻子,所以處處替你周全遮瞞,不想反而助長你的妖焰?!绷殖瘎僖徽婆纳蠒浮?/br> “我做了什么?你可知我每次見到你,都是因為秦滿衣出事?但凡你將對她之心用在我身上三分,我何至于此?” “夫妻二十余載,你心心念念求來這樁婚事,卻對我毫無信任?你捫心自問,這些年我林朝勝可曾對不起你?這些年,我沒納過一房妾,不涉煙花,亦無外室,朝中權貴送來的女人一概交由你處置,我沒問過半句。你還想要我如何?是你太貪心了,妄想占盡天下好處。我可以尊你敬你視你為妻,但我不能自欺欺人?!?/br> 以陰私手段謀來的,注定只是一場夫妻關系,能給的他都給了,但這顆心,并不會因為這段關系而改變。 “是,我的確愛過滿衣,若非你施計拆散,如今我林朝勝的妻子是她秦滿衣。但那又如何?自我娶你起,便對她絕了心思。我能對天起誓,我與滿衣之間坦蕩磊落,絕無半分茍且,從她嫁與二弟起我便視其如親,沒有逾越過半分。那你呢?你可能發誓,這么多年來,你沒對滿衣出過手?沒有害過二弟一家?沒有向林乾痛下殺手!你能嗎?”林朝勝轉身,怒視縣主,“別同我說你愛我,你有的不過是狹隘的婦人之見,卻以為天下人都與你一樣,心藏齷蹉見不得光 ,想要的東西處心積慮都要得到,得不到就要毀去?!?/br> 縣主的溫柔在他的聲音下漸漸冰裂潰散:“是,我是處心積慮,處心積慮了二十幾年,cao持內宅,教兒養女,讓你無后顧之憂,處處替你著想,扶持你的事業,一轉眼,兒女都這般大了,卻連個好字都沒落到。我求不到你的心,我求個兒女雙全,總是可以吧。宴兒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忍心……” 縣主和林朝勝長篇大論的爭執本聽得宋星遙發暈,忽然聽到林宴名字,她一個激凌清醒過來,轉頭看林宴時,林宴神情未改。 “你父親知道你是非林家子的事了?”宋星遙慢慢湊到他耳邊小聲問道。 “嗯。”林宴悶聲一應。他不能確定父親知道多少真相,但應該是確認了他非林家子的身份。 “就因為我看著他長大,將他視如親子!我才……”林朝勝忽然低頭,握拳重重捶擊桌案,壓低聲音道,“趙桐,你當真是好大的膽子,拿著林家上下百余口人命做賭注,瞞著我做下這樣的事!今夜還有臉同我扯這些陳年舊怨?若是事發,你可知林家會受多大牽連?!要不是我查到,你還準備瞞到幾時?” 縣主眉頭微擰,眼眶漸紅:“朝勝,是我錯。當初我與他母親是閨中密友,十多年的交情,她求到我這里,挺著肚子跪在我跟前苦苦哀求,我那時也懷著你我的第二個孩子,一時心軟,便救下她的孩子,本想救下后將他送走,又怎知你我那孩兒無緣,落地就夭折,我看著宴兒,就像看到那個無緣的孩子……我實在……” 聽到此,宋星遙又望向林宴——這是頭次聽到林宴生母之事,他看起來,有些茫然。 “這一養就是二十年,你我皆待他如親子,如今難道你想大義滅親,將他送去官府召告天下他罪臣之子的身份?”縣主哀求道。 “待他如親子?”林朝勝鬢發已白,此刻呢喃重復著縣主之話,已染風霜的臉龐現出苦色,忽又嘲望縣主,“你真的是待他如親子?趙桐,別自欺欺人了。你若真待他如子,又怎會在他身邊安下重重眼線,將他攥于掌中,一言一行受你控制,卻不給他獨立的機會?你救下他或許是因為你與她母親交情甚篤,你將嫡子林宴之名給他,或許確有思念亡子的原因,但……與其說你將他視如親子,不如說,你將他當成一顆爭奪林家權勢的棋子。” 二十年夫妻,林朝勝對她的為人太了解了。 無利而不為,縱有些恩義在,她也不是能將林家嫡子之位拱手讓予他人血脈的慷慨之人。 縣主是要強之人,秦滿衣與林朝勝的舊情早就令她妒火叢生,她遲遲得不到林朝勝的心,憤恨早起,不甘落于秦滿衣之后。那個夭折的孩子,本是她與秦滿衣爭奪子嗣地位的機會,林乾先生,縣主怎甘無嗣惹族人笑話,于是便將林宴記為嫡子,待日后誕下新子,再想辦法將林宴打發,或遠送或贈人皆可。 起初,也許是存了替手帕交撫養后人的心思,又能與秦滿衣一較長短,一箭雙雕之事,縣主待林宴尚且盡過幾分心,可到她懷上林晚,本以為這一胎會是兒子,不想生下的卻是女兒,而她卻又因難產之故再不能生育。 不能生育,便意味著她沒有兒子能承繼林家香火,接林朝勝衣缽掌管林家神威軍,大權注定旁落到二房林乾手中,縣主如何甘心?于是林宴做了二十年的林家嫡子。這于林宴而言本是好事,可奈何縣主生性多疑自私,見林宴漸長,又覺他非自己骨血,只恐來日不能為自己盡心,又兼幼女林晚是她唯一血脈,她對其愛逾性命,又怕自己老來無人照拂林晚,便日日耳提面命,要林宴以林晚與母親為先。 日子一久,這種對未來的恐懼擔憂漸漸侵蝕她的本心,但凡林宴行差踏錯,做得不如她意,便要受她重罰,又在林宴身邊安排重重眼線,將他牢牢掌握在手,讓他成為她爭權奪利的棋子乃至刀劍盾牌,卻再不是她的兒子。 在長達二十載的歲月中,恩情被磨滅得只剩下怨恨。 活命、養育、教導,這種種恩情,林宴是該將她視同生母,然而…… “你沒事吧?”宋星遙又看向林宴,有些擔心他。 林宴搖搖頭——上輩子已經知道的事,此番不過再聽一遍罷了,只不過這次,是從父母口中親自說出而已…… 痛,仍舊是痛。 說到底還是林朝勝更了解縣主,自確定林宴身世之后,便已將縣主這些年所行所為種種奇怪之處都通通想透,一針見血地揭穿。 縣主久久未語,垂頭望向案側的瓷盅,不知在想什么。 “但你放心,你雖將他當作棋子,可這二十年來,我卻視其如親子。他是我林朝勝的驕傲,日后也依舊是我兒子,這輩子不會變。倘若事發,我會替他一力扛下,你再不必擔心?!绷殖瘎侔滋炫c縣主爭執過后,想了整整一天,終于做出決斷,“只不過,神威軍之務他再不可插手,林家祖先傳下的東西,我還是要交到林家后人手中,否則百年之后,我無顏見林家祖宗。” 此言一出,宋星遙立刻察覺林宴的呼吸轉促,她再度轉頭,林宴雙眸已然赤紅。 這二十年,父子雖不常見,但父親待他確是真心,幼時手把手地教劍習字,扛在肩上帶去溪澗暢快玩耍,及至成人,諄諄教誨,告訴他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兒,都是林朝勝。 他以為林朝勝死時知道真相,必不肯再認他這個兒子,然而今日聞及父親一番言語,林宴方知,在這個冰冷的林家,終究還是有一個人承認他的存在。 父親,仍然是父親。 “宴兒那般優秀聰明,便沒有神威軍在手,他也一樣可以闖出一番天地,何況他還有我這個父親,你也不必再為他前途憂愁?!币娍h主不回,林朝勝又道。 縣主卻倏爾一笑,仿若花開:“聽你這么說,我便放心了。”她打開瓷盅,將已然溫去的湯水倒出,只道,“近日你公務繁重,又為家事困擾,想來心力憔瘁,我讓廚房燉了乳鴿老參湯,你喝點吧?!?/br> 話已說開,她有示好求和之意,林朝勝也不欲與她爭執,兒女都大了,做父母也該立個榜樣,所以緩和了臉色,從她手中接過那碗湯,道了聲謝,正要喝下,破空聲忽起。 一物凌空而來,“當”一聲打在那湯碗上。林朝勝撒手,湯碗砸落書案,湯水盡數翻灑,正巧潑在桌面的銀鎮尺上。 “誰?!”林朝勝怒喝一聲,卻忽然見瞧見鎮尺被湯水灑過的地方已寸寸變黑。 他不可置信地抬頭望縣主,縣主已然慘白著臉步步后退,直到背部撞上書柜。 “夫妻二十余載,你……竟要殺我?”林朝勝的面色漸漸覆上冰霜。 那廂,屋頂上的宋星遙已經被林宴拉下屋頂,邁入林朝勝書房。 宋星遙頭疼——這輩子她不想插手林家之事,但好像不知不覺中,她當了回圍觀者,目睹了整個過程。 第74章 縣主殺子 錚—— 墻上掛的長劍出鞘, 被林朝勝緊握在手。拔劍出鞘的力道很大,三尺劍嗡嗡不止,劍尖輕顫指向縣主。 “趙桐, 你這毒婦!”他林朝勝怒不可遏, 殺氣狂涌, 已執劍逼向縣主,“為了區區神威軍, 你竟喪心病狂至此, 你無藥可救!” “我才是林家主母,林家的一切,都該由我兒子繼承,怎能讓秦滿衣那賤人與她兒子白白占去!我不同意!”縣主背抵多寶格,恐懼過后浮上心頭的, 只有豁出所有的瘋狂, 從容優雅不再, 她神情猙獰如同羅剎, 死死盯著林朝勝。 沒有林朝勝, 她依舊是林家的主母, 也是未來林家家主的母親。 夫妻二十多年,早將最初的心動磨滅,愛意盡空,屬于她的不過這些虛無的權利面子,用以維持她高高在上的地位與這紙殼般的驕傲。她不能容忍自己的驕傲虛榮一朝覆滅,尤其從今往后要屈于秦滿衣之下。 那個她爭了一輩子, 卻始終沒有贏過一局的女人。 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