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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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遙想想,覺得林宴說得也對,上輩子她父母被流放嶺南,兄長失落回了洛陽,已經讓她極難過了,若換她面對九族之亡,恐怕她也會拼卻性命報仇。 這世間總有些事重逾性命,她能面對自己的死,卻肯定無法接受喪親之恨。 此恨無解。 “她臉上那道傷痕,就是她逃跑中摔下懸崖所受。因著這道傷痕,她無法通過正常渠道入宮為侍,只能另想辦法。”林宴又道。 “所以……你這是要幫她入宮分得圣人寵愛,既能與皇后一較長短,又可與你里應外合?”宋星遙飛快想通其中關節。 林宴點頭:“她一意孤行,我便助她一力,也免她在深宮無枝可依。” 宋星遙默。她私心并不贊成以這樣犧牲的方式去報仇,可她畢竟不是韓青湖,不是林宴,不曾經歷滅門喪族之痛,未受其苦,便不好貿然置評。 只不過如此一來,就相當于當年林晚的路,被人從中間生生截斷,林晚再想進宮為妃的可能性,已經很低很低了。 這恐怕也是林宴同意幫助韓青湖的最大原因——這一世,林家與縣主對他有活命之恩,二十年教養之情,林晚依舊與他是十多年的兄妹,恩義尚在,他沒有理由也不想除之而快,能做的就是盡全力斬斷林晚的去路,不叫舊事再現。 往后,便是橋歸橋,路歸路。 “你想讓我幫你?也行。”宋星遙看穿他的意思,很干脆地點頭。 “不過……臉上的傷好處理,但我對你姑母毫無了解,其他方面……”林宴已經幫過她數回,她回敬一次不為過,于她而言又只是舉手之勞,再加上能破壞林晚的計劃,她就開心。 “無妨,青湖幼時見過我姑母,對她有些印象,另外我會給你些姑母的生平詩畫,你們揣摩一二便是。除了繪彩之外,最主要還有姑母和你一樣愛貓,你要教青湖些關于貍奴的常識,幫她挑一只合適的貍奴,另外就是青湖畢竟在市井呆久了,言行舉止太過隨意,她身份特殊,我又不能另外找人回來教導她,你……也曾是林家長媳,出入過宮庭,見識過大場面,當時也是長安貴婦佼佼者,儀態姿容皆是出挑,比宮中貴人還要強,所以她的禮儀,還要勞煩你費些心。” 宋星遙聽林宴長篇大論說了一通,本來點頭,及至聽到那句“林家長媳”,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結果換來后面一大段恭維,拙劣的馬屁聽得宋星遙嘲諷他:“你確定你說的是真心話?” “林某字字句句都發自肺腑。”林宴面不改色道。 發自肺腑就有鬼了。 宋星遙懶得回嘴,又問:“那你打算如何送她入宮?給我多長時間?” “八月的仲秋節,宮中會有家宴,長公主會帶府中歌舞姬入宮獻藝,我來說服殿下帶她入宮。” 現在是六月,離八月只剩兩個月時間,宋星遙斜睨他:“你就這么有把握能說服殿下?” “這你大可不必擔心。李家逐年坐大,太子是個有野心的,早就覬覦殿下手中權勢,恨不能奪到手中,皇后與殿下同為長安最貴女子,早就明爭暗斗過數回,二人之間已生嫌隙。能給皇后添堵,分去皇后之寵,殿下自然愿意。”林宴說著又望宋星遙,只道,“你也別將殿下想得太過美好,她首先是一國之女,未來的大長公主,手握重權,經歷過沙場廝殺,她的能力與地位,都足以勝任親王之位,甚至于已有為君之勢。既有帝王心,你就不能以常人待之,明白嗎?” 再寵再愛,這中間也需要一條清楚的界限,不可逾越,否則她就會是第二個寒凌。 宋星遙點頭,忽道:“林宴,你有沒發現,你的話越來越多了。” 林宴坦然而回:“只是因為對著你而已。” 在外人面前,他還是架子十足的。 宋星遙又白他一眼,罵了句:“虛偽。” 他卻道:“行了,這事暫時這么定下,我們來說說另一件事吧。” 宋星遙惑:“什么事。” 林宴已經換了副嘴臉,高深莫測道:“遙遙,三天時間已到,你的功課呢?” “……”宋星遙默。 教學時間到。 第64章 林賊狗東西 宋星遙的午飯吃得悶悶不樂, 對面坐的林宴已經給她夾了半碗高的菜, 她也沒怎么碰過, 手里牙白的筷子扒拉著米粒數著數兒往嘴里送。 兩個人的午飯,菜有四道,樣樣揀著她愛吃的來,周圍也沒人要她守著規矩, 好吃好喝的供著,貍樂館的小日子可以說頗為自在了, 但宋星遙沒有胃口。上了一早的課,把她上壓抑了,她那洋洋灑灑十多頁紙的功課, 沒收到夸贊就罷了, 還被林宴批得一文不值。 她不動筷, 林宴也罷筷,盯著她嘆口氣,暗忖對面這個小可憐大概是被自己給教訓得難過了,垂頭喪氣像只斗敗的小母雞。天知道他已經極盡溫柔了, 若是換成十五皇子亦或前世他其他學生, 他都不需要長篇大論的講解評點,一個眼神過去, 那些人就已經戰戰兢兢開始反思自己到底說錯什么, 寫錯什么, 做錯什么, 要是輪到他出言批評, 那必定是犯了極其嚴重的錯誤。 都道嚴師出高徒,這話是沒錯,但也看徒弟是什么人,如果是對面坐的這個小祖宗,他可能……非但嚴不起來,還得小心翼翼拿捏分寸哄著。 為人師表,著實不易。 “遙遙,你初涉權斗,已經可以了。欲速則不達,慢慢來吧。”林宴溫言安慰她。 他從來沒有對自己的學生如此溫和過,這大概是唯一一次破例。 宋星遙卻未領情:“不必安慰我,林宴,你老實告訴我,我是不是你教過的最笨的學生?” 其實她不怨林宴,她看得出來林宴教授之時已經盡可能收斂脾氣,重話都沒說過一句,但沒辦法,他們夫妻七年,她可以輕而易舉從他的表情里面讀出訊息,他對自己交的功課是非常不滿意的,所以評點的時候,他幾乎逐個講解,挑的還都是淺顯易懂的道理。 宋星遙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見他一次性說這么多話過,桌上的茶都添了五、六回,一早上的黃金時間都搭在她這份功課里了。 她想,她的悟性可能真不行,后宅私務與權謀政治的差距,有如云泥。 “你不笨,你只是沒有經驗而已,這些東西,不可一蹴而就。”林宴開始反思自己早上是不是太過嚴厲,不小心說了什么話打擊到她,以至于從重生相逢后就一直斗志昂揚的她開始自我懷疑。 “你上輩子總不愿與我說話,是不是因為其實我挺笨的,你和我說了我也聽不懂,所以才不愛開口的?”宋星遙忽然問道。 這是她頭一回直言上輩子的事,林宴瞧著她的認真臉頭皮一緊,如果說早上上課是他考宋星遙,那這頓飯就是宋星遙在考他。 這問題答不好會送命。 “遙遙,我從來沒有不愿與你說話,我只是……不知道如何與你說。”林宴斟酌字句坦言道,“你應該知道,你我成婚是縣主一手促成,在此之前你我僅僅是陌生人而已。” 他只是不像她那樣,從最初就心心念念一個人而已。所有的感情,不過是在成親之后一日一夜,一點一滴的相處之間慢慢累積,從陌生的夫妻變成心儀的戀人,再到非卿不可的愛情,從相敬如賓的客套到熾熱如火的感情……上輩子縣主做的最對的一件就促成他們的婚事,可恰恰又因為是縣主促成的關系,他們間的信任隔著一堵墻。他那樣的身世,一步差池就粉身碎骨,又怎能對人明言?再后來,養母弒夫、林晚迷戀兄長、他打算復仇……這不堪入耳的陰私,又有哪一樁是可以坦然告訴她的? 一樁樁,一件件,漸漸堆疊成山,縱然要說,他又從何說起?所以一次又一次粉飾太平,等著最后的了結。 宋星遙點了點頭,心中也懂這話中意思。他奉母命娶她,最初與她并無感情,也壓根就不知道在嫁他之前那三年里,她曾經追逐過他的身影,他對所有愛慕他的女人都一視同仁,未曾高看誰半分。婚后,才是他認識她的起點。 也許是她對這段感情抱著太大的期許,卻忘了最初不過是她一廂情愿,以超越他感情的標準來衡量他的行為,以至于陷入絕望。 他們的感情,并未同途。她情起之時,他尚不知她;她情濃之刻,他方情動;待他情深,她已經……抽身而離。 “不是我蠢就好。”宋星遙只是順口一問,并無意深究上輩子的事,因為每回提起,她總難免想得太多,索性不想。 “你怎會蠢?你若蠢笨,這普天之下便沒有伶俐的小娘子了。”見她動筷,林宴也重新拾筷,說著些上輩子無論如何也不會說的話,笨拙地討好。 宋星遙被他的話逗樂:“快打住,你還是適合閉上嘴往那邊坐著鎮場面,這馬屁拍得太拙劣了,一聽就不誠心。” 見她總算展顏,林宴淺淺勾唇:“我從未如此誠心夸人過,你勉強收下。我再學學,下次爭取說得自然些。” “吃飯!”她聽不下去,垂頭動筷。 飯有點香。 ———— 用罷午飯,宋星遙小憩片刻就又被林宴抓去上課。 下午的課與白天不同,考的是宋星遙認人的功夫。林宴并沒讓人挨個到面前考宋星遙,而是領著她在館里無目的巡游,遇到一個人就抽考她一次。有些是名錄上的人,有些則不是,其中間或遇上幾批入館的客人,林宴隨機發問,考宋星遙的觀察力,并未拘泥于固有名錄。 宋星遙嚴陣以對,打醒十二分精神。她也算頭次領教林宴的本事,閨房以外的林宴,和她想像中的全然不同。 大半個下午就這么過去,宋星遙已經把貍樂館的所有人都記熟于心,也總算看到林宴露一絲滿意的笑來,那笑容雖說微淺,卻大大鼓勵了她。 “遙遙,你是個干實事的人才。”結束一天的教學,林宴給她下了結論。 宋星遙不理解:“什么意思?” “若讓你做學問,你會受固有印象局限無法突破,但若給你一件具體的實務,你則更能隨機應變發揮你的所長,將事情處理圓滿,這是你最大優勢。”林宴領著她走向二樓。 “所以……你是在夸我嗎?”宋星遙問道。 林宴回眸看著她亮晶晶的眼,這一次毫無猶豫開口:“當然是在夸你。” 宋星遙高興了,旋即咧唇露齒,燦爛而笑,眉眼俱彎。 “不過……學問還是得研究,功課也要照做,上次布置的功課,你重寫一份給我,另外貍樂樓的行事規矩與運轉流程,我要你自行向洪嫻了解后記錄下來,再作一份與辰字部對接的簡單流程給我。還有長安城的布局圖,各衛所布防位置等等,你都需記熟,我隨時考校。” 林宴一字一句交代完畢,就見宋星遙的笑容垮了——這次的功課,比上回難十倍。 “三天時間不夠啊,老師。”宋星遙想哭。 “所以給你七天時間。”林宴推門而入,邊走邊說。 七天……也不夠,但宋星遙覺得沒法和他討價還價,只能跟著他進屋,發泄般把衣袖藏的一疊紙扔在桌案上。 “生氣了?”林宴見狀問道。 敢沖老師發脾氣的學生,全天下也就這一個吧。 “沒有。”宋星遙悶道,生氣倒不至于,她就是有壓力了。 林宴站在桌邊,正想說話,目光掃過桌面,卻忽然伸手拿起那疊紙,邊看邊問:“這是什么……” 宋星遙撓撓頭,一見他手中之物,忽然著急,飛身上前要搶:“沒什么,還我!” 林宴已然看到,那是上次他給她寫的的名錄,不過空白處已經被她的“筆記”填滿,什么“嘴角黑痣保大媒”“八字倒眉喪氣臉”“眼底小痣風流相”……記得都是每個人的特征,遇到生得好看的,還批注“難得俊秀”。這些筆記開頭還用字寫寫,到后面估計她已經不耐煩了,字變成了簡筆畫,涂滿整張紙,像小孩一樣。 宋星遙覺得這臉丟回洛陽老宅了,面上作燙,大窘,奈何林宴不敢撒手,只將紙張高高舉起,一頁頁翻過,看得倒津津有味,及至翻到最后一頁,那上頭明晃晃幾個大字,林宴讀出:“林賊狗東西,可恨!” 林賊?罵他? 宋星遙囧——那是她做功課做到焦躁時的信手涂鴉,恨不得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林宴先是一怔,而后驟然爆出笑聲,朗朗之音,掃盡陰霾。 自記事起,他就不曾如此笑過。 宋星遙卻更急了:“罵你你還笑!快點還來!” 語罷她踮腳跳起,去夠他手中紙張,林宴眼明手快將紙往身后一藏,宋星遙身形未穩,朝前傾倒,一個不妨就撲在胸口。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蜇人心扉,林宴心臟狠撞,手臂曲向她腰間,扣著纖細柔軟的腰肢將她穩束于懷。 宋星遙無處擱手,只以指抵在他襟口前胸,隔開欲蓋彌彰的距離,剛想叱他松手,便聞耳畔響起他陡然低沉的聲音。 “縱是被你罵,我也覺得動聽。” 第65章 親 自接掌貍樂樓后, 宋星遙便從曹清陽那里拿到出入的令牌,出入公主府更加自由。接下去的日子,她便在公主府與貍樂樓之間來回奔忙。 林宴事務繁忙, 給她布置了功課之后再沒出現過, 宋星遙只能自己揣摩。因著那點好強心態作祟, 她有心想讓林宴刮目相看, 所以用足心思, 尤其是在韓青湖這樁事上, 她更是傾盡全力,一方面固然有林宴的原因,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韓青湖著實叫她佩服又同情。 五、六歲的年紀就遇家破人亡,流落市井還要面對朝不保夕的逃亡生活,一生不盼情愛,只盤算一件事,轉眼人生已到二十五歲,韶華皆空上輩子被林晚困于深宮地窖,一輩子就沒過過幾天安穩日子, 比她慘烈百倍。 只稍想想, 宋星遙就很難不動容,不過韓青湖卻沒太大感覺,只卯足勁頭專注于一件事。 林宴人雖未到,可東西都源源不絕送過來, 都是字畫小傳之類于韓妃有關的老物件, 很多都已經是半損毀的狀態, 只能依稀揣摩出當年曾經令先帝幾個兒子癡戀的一代寵妃的輪廓。 “姑母一代絕色,我再怎么揣摩,也不過畫虎類犬而已。”韓青湖坐在鏡前閉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