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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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何事?”宋星遙看了眼繡樓,二人談話已經有段時間,躺尸的燕檀也快起來了。 “你問到了你想要的東西,我卻沒說我的目的。”林宴道。 “你說!”宋星遙不與他多費唇舌。 “遙遙,讓我猜一下,你回長安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林宴慢悠悠開口,“不是報仇,是把曾素娘趕走,對嗎?” 這個名字讓宋星遙整個人一醒。 林宴沒有猜錯,她進京后頭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曾素娘。 曾素娘是她母親孫氏的閨中密友,也是宋星遙叫了多年“曾姨”的人,此人祖藉溫陵,和孫氏本就是手帕交,只是一個嫁到洛陽,一個嫁進長安,各自成親后就再沒見過。得知孫氏隨丈夫入京后,曾素娘頭一個上門拜訪。孫氏在長安沒有朋友,能得遇故人自然高興,沒多久就將其視若姐妹,時常邀來家中閑談小聚。曾素娘的丈夫身體并不好,夫妻二人成親多年,膝下也無子息,曾素娘心里愁苦,常與孫氏傾訴排解,孫氏對其深深同情,甚至在她丈夫過世后憐其孤苦,常邀她來家中小住。 卻不想,就在宋星遙初嫁林宴那年,家里便傳出父親酒后亂性侵犯曾素娘之事。她得知此事時,為了平息此事,宋岳文已將曾素娘納為良妾。而無論父親如何自辯解釋,始終無人信他清白,孫氏也自那時起與父親恩斷義絕,夫妻離心。可不到兩年光景,便傳來宋岳文弄丟了新設計出的軍械圖紙之事,曾素娘也在那時消失,那時家中方知,曾素娘接近并設計宋岳文,為的是盜取軍械圖紙。 后來,曾素娘雖被找到,卻已是死人,失竊的圖紙亦未能尋回。此罪落到宋岳文頭上,判了流放嶺南,母親自責引狼入室,自愿隨父親去了嶺南。 所以這個曾素娘,斷不能再入宋家門。 “曾素娘之事,我自會處置,不勞你插手。”宋星遙拒絕了他。 “你處置?用后宅那套嗎?”林宴笑笑,似乎看穿了她,“兵部軍械圖紙涉及軍政大務,一個小小的曾素娘盜去何用?其幕后必有主謀,而這個主謀所圖之事,必然超越后宅范疇。你是可以趕跑曾素娘,但你能打消對方的圖謀?曾素娘不過是細作之一,你能防一個曾素娘,又能再防幾個,能防多久?對方一計不成再換一計,便已超出你的記憶,你可有預判之力,解決之法?” 他一字一句,全部擊中宋星遙心房。 在此之前,宋星遙滿腹謀算,本以為計劃妥當,被他這么一說,驚覺自己狹隘。 “遙遙,你要知道,你所擁有的記憶只能讓你掌握先機而已,但很多時候你變,外界也跟著改變,事態發展并非一塵不變,別讓手上的先機僵化你的思維?!?/br> 在這一點上,林宴感觸至深,他歸來本以為能重修舊好,可宋星遙亦歸來,而很多事都隨著他們的歸來都起了變數。 他說這話時,宋星遙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老了,口吻也與從前不同了。 “你分析得如此透徹,可是知道主謀者?”宋星遙問他。 林宴搖頭,起身走到她身邊,垂頭附耳:“我不知道主謀者,但是我比你多活了十二載,那十二載,我扶幼帝,斬裴遠,除林晚,知道的事……要比你更多點。我可以幫你對付你想對付的任何人,不管是曾素娘,還是其他人。” 這幾句話說得讓人驚心動魄,已超出宋星遙對林宴的了解,她接不上話,只能問他:“你與我說了這么多,卻始終沒說你自己的目的?!?/br> “我與你一樣,往前走,不回頭?!绷盅绲馈?/br> 她有新的路要走,他又何償沒有?這輩子,大抵他二人都不愿再活回從前。那就換種方式與命運斗爭,也許有朝一日,他還能活著用自己的名字堂堂正正求娶她。 如果不能,那大概……是他死了。 死了,也就無謂執著。 宋星遙還想問他,可繡樓內卻響起燕檀聲音,他們沒有時間再談。 林宴與她道別:“想來你我有段時日見不上面了,遙遙,記著我的名字。 “我叫韓恕,不叫林宴?!?/br> 衣袂晃動,聲未落,人已失。 第25章 韓家 與林宴那席談話讓宋星遙花了整整三日時間消化。 韓恕……他姓韓?!是韓家人? 盡管那日的談話并未解答她所有疑惑, 但挑開的迷霧已經足夠誠懇——倘若他所言不假,韓家子的身份, 是他親手送給她的一柄劇毒刀劍。 洛陽韓氏,那也曾是數一數二的功勛世家。韓家先祖韓言原為太/祖帝座下謀士, 在太/祖帝逐鹿天下之時屢獻神策, 有第一謀士之稱, 助太/祖帝平定天下之后,又成為文官之首, 大力輔助新政, 匡扶社稷,與林家先祖、當時的白馬戰神齊名, 一個是第一文臣,一個是第一武將,皆是先帝最為倚重信任的臣子。 先帝在位十數年間, 韓言官拜太宰, 為三公之首,又任諸皇子師,朝野內外積望甚重,膝下有一兒一女,皆是天姿聰穎之人,其子甚得先帝欣賞,與諸皇子伴讀, 是下任帝君的輔臣上選;其女鐘靈毓秀兼之品性端柔, 聲名在外, 曾得先帝夸贊有為國后之品,故為眾皇子慕求首選,最終擇定皇四子,二人定親。 后來,奪儲之爭爆發,大明宮歷血雨腥風,最終被今圣奪得帝位。今圣繼位之后,皇四子敗逃離京,而韓女與李家女則同時被今上召入宮中為妃,后位虛懸,立后之事再引后宮爭斗,直到韓言病逝后的第二年,韓家獲罪。 韓妃私通外人,毒害圣人,殘殺皇嗣,韓家與奪儲失敗出逃在外的皇四子勾結謀反等數罪并發,當誅九族。 此罪一出,震驚朝野。 韓家覆滅,九族屠盡。 這樁案過了十數年依舊是酒肆茶館最熱的說書書目,被隱去名諱,杜撰了朝代,寫成話本,添上情仇恩怨,成為一段濃墨重彩的慘烈往事。 宋星遙聽過韓家的故事,且版本不一,她不知道林宴是韓家什么人,但從他藏在林家,得林家庇護數十年這點來看,他在韓家的地位恐怕不低。 九族屠盡下的漏網之魚,罪臣之后,這個身份只要曝露,林宴必死無疑,而在那一世,她作為他的妻子,同屬九族之列,也難逃一死。 今日,他以腹下軟肋,換她半分信任,隨她拿捏。 ———— 盡管只窺得冰山一角,宋星遙心情也沉重了三天,在最后一天的時候,她忽然慶幸自己當時阻止林宴繼續說過去的事。她已經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其他的事與她再無關系。她也許可以試著理解他的苦衷,卻不再愿意陪他同行,那么關于他的事,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不怨不恨,是她能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自己此番重歸真正的起點——拋棄過往,她才能真正走出那個雨夜。 想通此節,陰云盡散,她開始籌劃前路,曾素娘之事急不得,她還有其他事要做。 雨過數場,一場秋雨一場寒。宋星遙穿起胡服踏出院門,深吸一口充斥著潮意與草木氣息的空氣,面上帶笑,心情愉快。燕檀比她更加興奮,懟在身后問她:“娘子,咱們今日要上哪里去?” 這丫頭來長安數日,都關在家中整理箱籠,收拾東西,已經憋壞,早想出門一窺盛世長安的繁華,今天聽聞宋星遙要帶她出門,立刻振作精神,馬屁精般跟在她身邊。 “帶你去東市逛逛。”宋星遙手里搖著腰間墜的玉石,邊往外走邊說。 長安一百一十坊,東西南北長街縱橫交錯,將長安城割如棋盤,城中有兩處商坊是整個長安城最重要的貿易集散地,以朱雀大街為中軸左右分立,城東邊的稱為東市,城西邊則為西市。 “那不是與洛陽的南北市差不多?”燕檀一邊扶她上馬車,一邊好奇道。 阿海帶著車夫與馬車都已候在宅外,正等她出來。 “差多了?!彼涡沁b鉆入馬車車廂坐好,讓燕檀卷起車簾后方續道,“洛陽雖也繁華,但畢竟只是陪都,比起真正的皇城,還是有差距的。這里比洛陽更繁榮,一會你見著就明白。長安的東市,可有‘四方珍奇,皆所積集’的美譽。” “娘子快與我說說,什么四方珍奇?”燕檀大奇,挨緊她問道。 今日宋星遙談興甚高,便按從前記憶與燕檀說起長安的東西二市來。 “東市因為靠近三大內,四周住戶多為權貴,是以此地售賣之物多是尋常百姓買不起的珍奇之物,故而雖然商肆林立,卻并不喧騰,不像西市。”說話間宋星遙唇角微翹,似想起有趣的事來,“西市是市井百姓常去之地,有許多胡商所設商鋪,熱鬧非常,衣食住行樣樣集全,還有雜??煽?,比東市有趣多了?!?/br> “那娘子怎么不去西市?”燕檀不解道,“莫非娘子要去東市淘寶貝?” “買不起!”宋星遙敲了她腦門一下,她雖然不愁零用,但要想要東市逛買,那也吃不消。 “那咱去東市做甚?西市多好玩?!毖嗵丛桨l不解,她比較想去西市看熱鬧。 宋星遙看著車窗外晃過的風景,只道了句:“誰帶你去玩了,我去辦正事!” ———— 馬車停在東市外,宋星遙與燕檀下來,帶著阿海,按著記憶里的路線,朝著某個方向徑直走去,路遇無數繁華商鋪皆過而不入,饞得燕檀差點邁不動道。 好不容易三人在東市某處停步,面對迎面撲來的各種叫聲——汪汪喵喵哞哞吱吱喳喳……燕檀以目光詢問宋星遙:這就是正事? 眼前是由數間商鋪包圍出的一個相對獨立的區域,里邊賣的都是活物。 長安多貴人,貴人們都有些小癖好,飼養寵物就是這些癖好中的一種,而越是得勢的人所養的寵獸便越稀奇古怪,什么蛇蟲猛物都有。宋星遙眼前這個區域,是東市專門賣寵獸的地方。 “六娘子,咱已經有三只貍奴了,你不會還想往家里塞活物吧?奴婢吃不消啊?!毖嗵纯炜蘖?,三只貓都把她折騰夠嗆,再來一只她受不起,萬一要看中個蛇啊蟲啊的,她還得嚇瘋。 “放心吧,不養了。”宋星遙略停片刻,邁步進了街區。 街區的最后,有間兩層的飛檐樓,門庭寬闊氣派,門楣高懸著“貍樂館”三個字。 “這……賣貓的地方?”燕檀抬頭四望金壁輝煌的閣樓,咋舌道。 “不完全是。”宋星遙邁上石階,往館內行去,邊走邊道,“長安時興豢貓,尤以貴族為最,這間貍樂館除了繁育貍奴售賣,還為貴人們的愛寵提供各色服務。” “可娘子既不買貓,來此又為何事?”燕檀跟上她,孜孜不倦地問道。 “為了貍譜。你可知這間貍樂館的主人是何人?”宋星遙停在門口處反問燕檀,見她拼命搖頭,便道,“是永昌長公主殿下。長公主是長安城內豢貓第一人,公主府中就專門建有貍園。這間貍樂館是長公主名下產業,不為營生,為的是收集名貓,聚集同好,并興辦貍奴會,以供殿下消磨時間?!?/br> 燕檀的嘴聽得合不攏——養個貓,還這么多門道? “所謂貍奴會,就是賽貓會,一年一屆,比的是貓的外貌體態乃至性格,經過層層篩選后,會在年前挑出十只貓入長安貍譜,繪制畫像送呈長公主,再由長公主欽點出頭三甲來。而這頭三甲的主人,來年可以得到參加公主春宴的資格。” 宋星遙邊說邊露出笑容。 她來此,為了貍譜,也為了長公主。 ———— 今日是林宴入宮當值之日,因被圣人問話耽誤了些時間,他從宮里出來時已然錯過飯點,路上買了餅隨意墊腹,回到府中便不要湯食,直奔書房。 才剛走到書房外的松園,他便聞得一陣笑聲從花廳里傳出,肆無忌憚又仿若風動銅鈴,清脆悅耳。他腳步一頓,剛想改道,卻見綠松間有人穿花蝴蝶似的跑出來。 他已然不及離開,只能停步。跑出來那人見到他,眼眸驟亮,驚喜喚了聲:“阿兄!救我!”人轉眼跑到他身邊,二話不說躲到他身后,就要挽他手臂。 林宴卻忽然抽開手臂,叫她挽了個空。 “阿兄還在氣我向母親告狀累你受罰?”林晚一撅唇,眼中浮現委屈。 她生得極美,在長安的一眾小娘子里也能排在頭幾位,人如花嬌,委屈之下眼中水光瀲滟,惹人愛憐至極。 林宴沒看她,只道:“沒有的事。你在我這里胡鬧什么?”語畢,他已看到追著林晚出來的男人。 “我才沒有胡鬧,裴哥哥來找你,誰知道你晚歸,我便替你招呼招呼他!”林晚被他的問題轉移注意,倒未糾纏,只看著追著自己出來的男人笑,又道,“阿兄你可知,裴哥哥藏了一只女人的鞋,他動了春心,還不肯承認,被我說了兩句惱羞成怒要訓我呢。你快問問他是哪家小娘子?!?/br> 對面的男人已然踱出。林宴有些恍惚,這是他歸來后第一次見到裴遠,上一世裴遠被他設計斬于朝堂,那顆頭顱落地都不曾闔眼,似乎難以明白,自己竟會死在摯友手上。他對裴遠的記憶,就停留在那雙噬血的猩紅眼眸之上。 “阿兄?”察覺他的失神,林晚又喚他一聲。 “你就不能好好管管你meimei!”裴遠已經走到他面前,年輕的臉龐還未被時光侵蝕,冷竣的眼眸依舊清澈。 林宴回神,隨口一問:“你有心儀的姑娘?” “多事!” 裴遠的反應卻出乎林宴的意料,他竟沒有否認。 “裴哥哥快說是誰,我阿兄好幫你!”林晚仗著有林宴在,也不怕裴遠發作,笑嘻嘻道。 “閉嘴!你阿兄連女人都沒碰過,能幫我什么?別煩老子?!迸徇h瞪林晚,臉卻有些發紅。 林宴眉頭微蹙——又起變數了? 他記得裴遠應該是在他從終南山回來后由于他的關系而頻繁出入林府,以至與林晚亦接觸頻繁,而后對她鐘情至死,其間并沒聽裴遠提及有其她心儀之人,今日這又鬧的哪出? “真有心儀的姑娘?”林宴試探道。 裴遠想了想,沖他挑眉:“還不能確定,等我再見著她一面,就知道了。到時候你可得幫我一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