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程嘉見她否認,便沒有再問,只說道:“罷了,橫豎不是新傷就算了。”涂完了油,讓小葉趴著休息會兒,自己便出去了。 程嘉前腳才離開,窗臺上“啾”地一聲,一只麻雀落在那里,望著里頭的小葉道:“小葉子要我們盯著東宮那里,有消息了!” 小葉一骨碌爬起來:“小天兒怎么樣?” 麻雀說道:“太子帶了它回東宮后,拿鞭子抽了它,打的要半死了,還想叫人打死呢……” 小葉聽了這兩句,眼睛已經直了:“然、然后呢?” 麻雀道:“后來不知怎么又改了主意,要讓它明兒跟另一只斗犬比試。” 太子從沒經過這樣的羞辱,何況自己得意的愛犬居然反撲,激怒之下,本想打死嘯天了事,是手下一個內侍進言,太子才改變主意,要讓嘯天參與明日的斗狗,其實嘯天已經給他打傷了,帶傷上場,必死無疑,更何況對方是一只更加嗜血成性的獒犬呢。 太子不過是要用另一種殘忍的方法結束嘯天的性命罷了。 小葉聽了這驚人的消息,本能地就想找祥公公救命,收拾著衣裳,雙腳才落地就知道不行。 就算祥公公人情廣,宮內無人不給他幾分臉面,但要讓他貿然去東宮,跟太子說嘯天的事情,那自然是無憑無據,毫無道理。 太子未必理會,也平白折了祥公公的面子。 正如祥公公先前所言,這件事求慶王最好,畢竟慶王跟太子是兄弟,怎么也好說的。 可偏偏慶王不在宮內,似乎只有明天才會進宮,遠水解不了近渴,何況小葉一時也不想等了。 她怕夜長夢多,嘯天兇多吉少。 又想起白天嘯天跟著太子離開時候一瘸一拐的樣子,明明是給太子傷到了,卻還是義無反顧地跟著太子去了,但是這樣的忠心換來的是什么? 小葉思來想去,氣的在床褥上捶了一把:“壞蛋太子,這是你逼我的!” 東宮。 嘯天給關在東宮的一處冷僻偏殿之中,原本作為太子的愛寵,它向來都是跟在太子身邊的,如今地位一落千丈,連晚上食物都沒有人來送了。 嘯天躺在地上,渾身火辣辣的,傷口的血都結了痂,大耳朵也無力跟著歪在一邊,它睜著眼睛,呆呆地看著窗紙,那窗紙上原本是白色的,后來就慢慢變藍,最后變成墨色。 嘯天知道明天自己就要死了,奇怪的是它并不覺著害怕。 以前,它咬斷了太多同類的喉嚨,總有一天會輪到自己,雖然是一只狗,但也很明白這個道理。 或者,這么清醒的死了,比以后糊里糊涂發了瘋要強吧。 想到今天在麗景軒小葉的那些話,嘯天的唇角動了動,微微露出了帶血的牙齒,那是它自己的血。 不知過了多久,窗口“篤”地響了一聲。 嘯天本不以為意,直到篤篤聲又連著響了兩次,然后,有個聲音問:“那只狗你還活著沒有?” 這是個陌生的聲音。 嘯天的耳朵稍微動了動,往那邊看了眼,卻沒有回答。 那個聲音說:“你要是死了就不用麻煩我們了,要是活著就給個響動,我回去告訴葉青蟬,叫她哭一場了事。” 聽見“葉青蟬”三個字,嘯天“唔”了聲,它想爬起來,但到底力氣不夠。 這細微的一聲,外頭的已經聽見了。 “哦,”那聲音道:“還沒死呢,好吧……干活了!” 緊接著,窸窸窣窣,嘯天聽見很多奇怪的響動,它其實知道外頭說話的不是人,但是聽這聲音,卻顯然也不是一樣“東西”在活動。 它艱難地扭頭,詫異地看向那正給輕輕晃動的門扇,這門是從外頭上鎖的,這會兒卻給搖晃著,眼見要打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葉:特攻隊,出發! 眾毛崽子們:大首領萬歲,目標東宮,沖鴨! 第99章 隨著咔嚓聲響,門鎖打開,那兩扇緊閉的門吱呀一聲敞開了一條縫。 已經入夜了,門外是濃重的夜色,本來看不到什么東西的。 但嘯天從小被嚴格訓練,嗅覺跟反應都極為敏銳,它聞到一股仿佛獸類的氣息,有些難聞。 換作以前,早就沖出去捕殺了。 但是現在它只能躺著往那邊瞧。 動物的眼睛跟人自然不同,就算暗夜無光,也能看清楚面前之物,嘯天的眼前出現的,是看著有點兒鬼祟的幾個小東西,小眼睛明晃晃,探頭縮腦的進了門。 加上鼻端嗅到的那股氣息,來的是什么嘯天已經知道了。 “這只狗真的不能動了嗎?”其中一只謹慎地問。 “按照它以前的做派,若還能動,早沖出來把咱們一口一個嘎嘣脆了。”另一個睿智回答。 還有個膽大的已經跑到了嘯天跟前,伸出短短的前爪碰了嘯天的腿子一下,感覺那腿似有些僵硬,便判斷:“雖然它還沒有死,但也差不多了。你們試試看,這都快硬了。” 嘯天本來不打算理會這幾個不速之客,聽說自己要硬了才唔了聲,且微微動了動腦袋。 它雖然是有點兒“虎落平陽被犬欺”,但也輪不到這幾個不上臺面的小玩意兒來評頭論足。 原來,此刻出現在嘯天跟前的,赫然正是三只身形細長小頭小腦的黃鼠狼。 假如嘯天去逛過珍禽園的話就該知道,這三只還正是拜在猞猁教主座下修行的老幾位。 黃鼠狼們聽見嘯天的低吼,齊刷刷地跳起來,站成了一排,在逃跟留之間艱難抉擇,見嘯天最終沒動,才都松了口氣。 正要再度指手畫腳,卻聽見身后有個聲音道:“別啰嗦,快點帶它出來!” 嘯天的眼珠一動,看到門口的“東西”,卻不禁有些驚愕了。 門口站著的,竟是一只碩大的貓頭鷹,加上斑斕的毛羽蓬松,它站著的模樣倒像是個四五歲的孩子高矮,就是過于肥胖。 讓嘯天吃驚的是,貓頭鷹這種天上飛的猛禽,向來跟黃鼠狼這種東西不對付,甚至把后者視為食物之一的,它們怎么一塊兒出現了? 剎那間,嘯天幾乎以為自己是因為臨死出現了幻覺。 但更魔幻的還在后面,貓頭鷹說完后,另一個聲音道:“要是能帶出來就好了,它雖沒死,可動作卻不方便,你那么大眼睛難道沒看見?” 這又是個陌生的聲音,嘯天掙扎著想去看看這是何方神圣,一扭頭,卻更是差點氣暈過去。 在貓頭鷹的旁邊,不緊不慢地走過來一只貓。 這是一只貍花貓,烏溜溜的眼睛盯著嘯天,而在它身后,還有一只體型略小些的三花貓,瞧著倒是一臉人畜無害。 狗跟貓自然是天生對頭,嘯天瞧著這兩只貓有些許眼熟,可又記不得在哪里出現。 貓頭鷹聽貍花貓嘲諷自己的大眼,卻不以為意,冷笑道:“少說風涼話吧,你有法子你只管提,沒有的話就快點想!” 貍花瞥它一眼,身后的三花貓卻嚴肅地:“注意你說話的語氣!” 此時一只黃皮子上前試著抬了抬嘯天的前腿,勉強提起,又急忙放下,喘著氣說道:“不行不行,太沉了它。我還想著實在不行就把它搬出去呢。” 嘯天身不由己目睹這一切,眼前天旋地轉。 ——貓,貓頭鷹,黃鼠狼……嘯天實在想不通這些平日里撞見都要打個你死我活的動物怎么會湊到一起,它覺著自己真的要昏死了。 就在這時候,貍花貓跳上前,不由分說給了嘯天一爪子:“笨蛋,不許暈過去!” 這只貍花貓,自然就是大花兒了。 大花兒動手后,三花兒立刻跟上,也如法炮制給了嘯天一爪:“聽見沒有,笨狗!” 嘯天自打出生以來,第一次給貓打臉。 它勉強睜開眼睛,暗暗地磨了磨牙,要不是自己不能動…… “它傷的太重了,”這時貓頭鷹硬生生把門一推,跟著跳進門:“恐怕走不了,這種傷勢能不能熬過去還是不一定呢。” “活該,它可是我們西宮三霸的死對頭,”大花兒道:“要不是答應了小葉子要幫忙救這只蠢狗出去,我才懶得理它的生死。” 三花兒道:“嗯嗯,說的對!” 黃皮子之一則看著貓頭鷹,小心翼翼地說:“我聽說,若是有人將死,你們就會發出可怕的笑聲,既然現在還沒有笑,只怕這只狗不會死。” 貓頭鷹扭頭,直勾勾地盯著它:“我現在就可以笑,你要不要聽聽?” 黃皮子們忙又站成了一排。 聽他們說到這里,嘯天的眉毛動了動,終于它艱難地說:“不用、你們……走……” 在場的幾個都看向嘯天,黃皮子問:“你說什么?不用什么?” 大花兒卻明白了嘯天的意思:“它說不用咱們救,要我們走。對不對?果然是個蠢狗,我們又不是真沖你來的,不過是為了小葉子罷了,要不然怎么會興師動眾的。” 三花兒見它發話,立刻要附和,誰知不等它開口,窗戶外有個聲音響起:“它不能動,那就想別的辦法!” 這聲音赫然是先前問嘯天死沒死的那位,當時聽見嘯天發聲顯示沒死,它好像還覺著有點遺憾。 嘯天覺著這聲音也有點熟悉,仔細一想就記起來了了,這正是今日在麗景軒里的那只紅嘴藍鵲! 貓頭鷹道:“呸,說的輕巧,有什么辦法你怎么不提?” 紅嘴藍鵲淡淡道:“你能叼起一只貓,狗不知道能不能行?” 大花兒聽了這句,懷疑紅嘴藍鵲是在挑撥內部矛盾。 貓頭鷹也好不了多少,毛又跟著膨脹幾倍:“你少放屁,你不看看這只狗頂多少只貓了,別說是我,就算是金雕來了也是沒招兒!” 黃皮子道:“各位稍安勿躁,既然我們共同接了這任務,自然要要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像是我們教主說的,船到橋頭自然直……” 貓頭鷹看見它搖頭晃腦的,兩只翅膀動了動,差點沒忍住上來給它一下。 大花兒倒是想起來了,眼珠瞪圓:“我的媽呀,原來你們入了猞猁教。” “你也知道我們猞猁教?”黃皮子驚喜地問,一臉的他鄉遇故知。 大花兒哼道:“何止知道,跟你們教主可是老熟悉了。” “那要不要考慮……”黃皮子立刻聯想到要不要拉這只貓入教。 “喂……”三花兒苦于找不到插嘴的機會,撓撓腮顯得很焦慮。 窗外紅嘴藍鵲見它們竟開始敘舊,氣道:“都閉嘴!再磨蹭就有人來了!宮門若關了,它就更出不去了!” 這兒是偏僻之地,何況都知道是關押嘯天的,按理說不至于有人來到,。 但也保不齊有些巡邏的侍衛心血來潮過來瞧瞧,但當務之急是趕緊想法兒把嘯天弄出去,不然的話待會兒宮門關起來,它們有翅膀的自然無礙,大花兒上墻,黃皮子也可以鉆地溝,只有嘯天幾樣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