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麗景軒門外，除了跟著祥公公的兩個(gè)人外，還有豐艷宮的兩名內(nèi)侍。

    等祥公公帶了小葉出來，才簇?fù)碇S艷宮而去。

    從上次珍禽園一別就沒有跟裕妃照面過，小葉心里不安，路上悄悄地問祥公公道：“干爹，能不能不去豐艷宮？”

    祥公公詫異地：“怎么了？”

    小葉道：“我覺著裕妃娘娘不太喜歡我。”

    祥公公瞧了她一會兒，慈眉善目地笑道：“不必多心……娘娘身份尊貴，行事自然格外謹(jǐn)慎，加上先前有些傳言，想必對你有些誤解，先前我已經(jīng)替你解釋過了，娘娘自然不再掛懷。”

    小葉猶豫了會兒又問：“干爹，娘娘知不知道……我的事？”

    祥公公停了停，才說道：“這個(gè)嘛，娘娘沒跟我提，想必還不知道。”

    小葉竟松了口氣。

    祥公公瞅著她：“怎么了，你怕娘娘知道？”

    小葉道：“倒不是怕，就是、就是有點(diǎn)兒不知怎么面對。也不知娘娘會不會生氣。”

    祥公公笑道：“不必?fù)?dān)心，叫我說，娘娘就算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也不會有礙，畢竟……當(dāng)年娘娘跟林妃娘娘的關(guān)系也是很好的，她還抱過你呢，何況還有王爺在呢。”

    小葉道：“小時(shí)候怎么樣我都忘了，不過到珍禽園后，為了弄多些錢，我才大膽往豐艷宮走動的，起初覺著裕妃娘娘又美貌又大方，身份也尊貴，后來……”

    “后來怎么樣？”

    小葉撣了撣身上剛才沾著的塵土：“后來我發(fā)現(xiàn)娘娘實(shí)在是個(gè)厲害的人，就有點(diǎn)怕了。”

    祥公公笑道：“很不用怕，你如今這般雖然說的確是不合宮規(guī)的，但又不是你故意的，說起來……也不算是許謹(jǐn)?shù)倪^錯，一切都是身不由己。而且你是林家的遺孤，若娘娘知道你還活著，應(yīng)該是高興多于其他。”

    對于祥公公的話，小葉半信半疑。

    而祥公公這邊，他其實(shí)也沒有跟小葉說實(shí)話。

    裕妃當(dāng)然早就知道了小葉的身份，這點(diǎn)慶王雖沒有跟祥公公交底兒，祥公公自己也猜得到。

    只是裕妃當(dāng)著他的面，竟并沒有戳穿這層窗戶紙，先前傳他到豐艷宮后，雖然問起過珍禽園葉掌案的長長短短，卻始終沒有提半個(gè)“林”字。

    裕妃的這般舉動，別人不知道原因，身為在宮中活了大半輩子的阿祥卻很清楚。

    雖然按照祥公公的推測，就算小葉的身份暴露，也不至于有大礙，但是謎底露出之前，誰也不敢保證是黑是白。

    如今慶王的舉動如此反常，早引發(fā)宮內(nèi)眾人熱議，若將來事發(fā)，其他的有心人一定會猜到，慶王早就知情了。

    在這種情況下，就得有一個(gè)人“明哲保身”些，裕妃顯然就打算這么做。

    她心里雖明鏡一般，面上卻穩(wěn)穩(wěn)的假作不知情的樣子，如此的話將來事情捅破了天，她也有話可說，至少可以在事情不協(xié)之時(shí)，從中周旋。

    祥公公因?yàn)椴峦噶嗽ｅ男囊猓栽谛∪~跟前才仍說裕妃不知情。

    不多會兒到了豐艷宮，入了內(nèi)殿，祥公公引著她行了禮。

    此刻滿殿的宮女太監(jiān)，以及心腹嬤嬤們，裕妃道：“小葉掌案，本宮的鳳頭鸚哥最近又有些懶怠吃食，又要勞煩你了。”

    小葉聽她說鸚哥，卻松了口氣：“是。”

    于是轉(zhuǎn)身走到桌子旁邊，那只鳳頭鸚哥急促地踱了兩步，抬頭對小葉道：“你沒事嗎？你沒事嗎？剛才聽見麻雀說，太子要害你！”

    小葉心里一暖，抬手撫著它的鳳冠：“這看著……一切都好，沒有大礙。”

    別人雖以為她是說鸚哥兒，鸚哥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揮著翅膀道：“嚇?biāo)牢伊耍〔铧c(diǎn)我就飛出去找你了！”

    小葉又摸了摸它的翅膀：“真乖。”

    看了一回，才回來對裕妃道：“娘娘放心，這鳳哥兒不是得病，多半是最近天氣反復(fù)，才引得它不安。”

    裕妃自然也不是叫她來看鸚鵡的，暗暗打量著小葉的臉：“這就好了。對了，你先前說要給本宮找只好的來陪著鳳哥，這么久了還沒有得嗎？”

    小葉道：“這、先前一時(shí)忙亂，竟沒顧上，請娘娘恕罪。”

    裕妃笑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隨口問問罷了，也知道你近來越發(fā)的忙……顧不上這里了，又或者，是因?yàn)楸緦m近來沒有賞你，你自然就怠惰了？”

    小葉一驚，抬頭看裕妃笑吟吟的，便知道她是說笑，忙道：“娘娘恕罪，奴婢是萬萬不敢的。”

    裕妃道：“你放心，本宮不怪罪你，反而要賞你呢。上回去珍禽園里轉(zhuǎn)了一趟，果然整理的有聲有色，只是皇后娘娘同行，我不敢多言罷了，且若是當(dāng)著娘娘的面賞你，反而叫娘娘覺著我是搶她的風(fēng)頭呢。”說著就叫了奉常，“拿五百兩銀子給葉掌案。”

    小葉大驚：“娘娘，無功不受祿的，怎么賞賜奴婢這么多？”

    裕妃笑道：“別著急，我還得跟你要東西呢。”

    小葉詫異中，裕妃道：“你房里那兩只鸚哥倒是不錯，不如送了來陪著鳳哥兒，你說如何？可舍得嗎？”

    小葉一聽，竟是要自己的翠哥兒跟阿彩，上回說要給裕妃另找，就是因?yàn)樗岵坏眠@兩個(gè)，如今裕妃竟又出口要了，若再搪塞，恐怕顯得太過敷衍。

    小葉猶豫著，裕妃道：“你真不舍得？”

    兩人說話的時(shí)候祥公公在旁帶笑聽著，聽到這里，見小葉遲疑，他微微一怔便笑道：“小葉，還不答應(yīng)娘娘？那兩只若到了這里，自然也是錦衣玉食的虧不了它們。”

    小葉哪里是擔(dān)心這個(gè)，只是翠哥兒阿彩跟她之間的感情，比她和吉吉泰泰還要深幾分，她不舍得，而那兩只也未必高興來豐艷宮。

    然而先前已經(jīng)惹了裕妃不喜歡了，難道又因?yàn)檫@兩只再翻臉嗎？又聽祥公公這般提點(diǎn)，小葉忙道：“回娘娘，并非不舍，只是怕那兩只不如娘娘的意。或者……奴婢回頭親自把它們送來，娘娘先留著玩兒，改日若娘娘不喜歡它們了，就叫人告訴奴婢一聲，奴婢再來把它們帶走，另換好的。”

    裕妃笑道：“葉掌案，本宮算是聽出來了，你無非是怕本宮虧待了那兩只鳥兒！真不愧是掌管珍禽園的，你這眼里是不是只有那些飛禽走獸？”

    她竟目光如炬，一陣見血。

    祥公公聽到這里，便笑道：“奴婢也說了，這小葉子果然是有些實(shí)心，滿心意都在那一園子的鳥獸身上。幸而她并不常往外頭去，否則指不定得罪多少人呢。”

    裕妃道：“這倒不一定，葉掌案其實(shí)是挺會交際應(yīng)酬的，不然太后、甚至皇后娘娘跟張貴妃怎么都對她另眼相看呢，只是有時(shí)候未免太一條筋了。但本宮卻喜歡她這般勁頭，畢竟在其位，謀其政，她能做到這般，也是不易了，比那些陽奉陰違虛占空位的好多了呢。”

    奉常送了銀子上來，笑吟吟地看著小葉：“掌案請。”

    小葉忙道：“多謝jiejie。”又忙向著裕妃謝恩：“多謝娘娘！”

    裕妃點(diǎn)頭，忽然問：“對了，剛才聽說太子叫了你去，不知為何事？”

    祥公公在進(jìn)來的時(shí)候已經(jīng)交代過了，報(bào)喜不報(bào)憂罷了。小葉便道：“回娘娘，是太子的細(xì)犬嘯天最近也有點(diǎn)不舒服，所以叫我去看看。”

    “哦，”裕妃云淡風(fēng)輕地：“現(xiàn)在好了嗎？”

    “是，已經(jīng)妥了。”

    如此說了幾句，祥公公便要同小葉告退。裕妃又格外對祥公公道：“你也不要因?yàn)椴耪J(rèn)了義子就總是住在珍禽園，別厚彼薄此的忘了豐艷宮，你知道的，先前皇后娘娘還拿這件事揶揄本宮，本宮竟比不上小葉掌案了呢，或者你是怕住在這里會讓你伺候？”

    祥公公笑道：“奴婢怎么敢？就算是伺候娘娘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

    裕妃才笑說：“那像什么，你畢竟是太后給慶王的，伺候他是天經(jīng)地義，我就罷了。”

    等祥公公跟小葉退出來后，小葉平白又多了五百兩，格外欣喜：“我以為娘娘會苛責(zé)我，沒想到反而給銀子。最近我的財(cái)運(yùn)似乎不錯。”

    祥公公卻知道，裕妃娘娘不過是故意如此罷了，當(dāng)著眾人的面兒，只說些家常閑話，就像是仍不知小葉身份的，不管是誰都看不出任何破綻。

    有驚無險(xiǎn)的回到珍禽園，祥公公因來回累了，先去歇息，小葉把銀子給了老喬，恰好老喬也說張貴妃的一千兩到了。

    兩人彼此相看，小葉說道：“我常聽人說那些做生意的‘日進(jìn)斗金’，只羨慕的流口水，如今咱們是不是也有點(diǎn)兒這個(gè)意思了？”

    老喬說道：“誰讓掌案這么人見人愛呢。倒像是我們珍禽園的招財(cái)童子。”

    小葉哈哈大笑。

    等老喬拿了銀子去后，小葉回到房中，看到翠哥兒跟阿彩仍在，吉吉跟泰泰卻去了咸福宮，一時(shí)心里有點(diǎn)不是滋味。

    想到裕妃的叮囑，少不得又把要送兩只鸚鵡過去的事兒說了。

    果然翠哥兒跳腳道：“為什么要讓我們?nèi)ィ课夷睦镆膊幌肴ァ！?/br>
    阿彩也叫道：“不去不去，我要跟著小葉子！”

    小葉見它們果然反對激烈，于是又提起假如裕妃娘娘不喜歡，就仍接它們回來的話，又道：“你們知道的，我雖然也不舍得你們離開，可畢竟是娘娘發(fā)話，我要是不答應(yīng)，就顯得很不識好歹了。”

    翠哥兒是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它想了想，對阿彩道：“說的是，小葉子總不能為了我們兩個(gè)跟裕妃娘娘爭吵，得罪了娘娘有什么好處？而且……我們要是去了豐艷宮，倒也可以當(dāng)小葉子的眼線，不要難過啦！”

    阿彩正在嚶嚶地要哭，聽了這幾句才忍住了：“是嗎？如果是這樣，倒是可以去。”

    小葉嘆了口氣，張開雙臂把兩只鸚鵡環(huán)在懷中：“放心吧，遲早晚我會接你們回來。”

    兩只也把小腦袋縮在她的頸間，顯得非常依戀。

    安撫了兩只鸚鵡，小葉卻又想起一件事，來到院子里左顧右盼，并不見有鳥雀經(jīng)過。

    只能出來往百鳥園去，走不多時(shí)，便看到一只百靈飛過，小葉忙招了招手，那百靈就善解人意地停在她肩上：“小葉子，什么事？”

    小葉說道：“你幫我去麻雀幫哪里打聽一下，問問先前救了我的雀兒怎么樣，另外我還拜托它們幫我留意一件事。”

    百靈不住地點(diǎn)頭：“什么事？你只管告訴我，我替你傳話是一樣的。”

    小葉便道：“就是東宮的那只細(xì)犬，我很不放心，怕太子會為難它，你請麻雀幫的雀兒們幫我盯緊一些，有什么變動趕緊回來告訴我，行嗎？”

    百靈道：“交在我身上！”輕輕脆脆地說了這聲，振翅而起，很快消失不見。

    雀兒們的行動果然快速，過了中午，就有消息傳了回來。

    此時(shí)小葉正在屋內(nèi)歇晌，之前給嘯天一撲跌在地上，腰臀之間疼的很，就叫程嘉找了些藥油來擦。

    她趴在榻上，把袍子撩上去，褻褲往下略褪一點(diǎn)，露出一抹細(xì)腰，素白如練，不盈一握似的。

    程嘉正把藥油倒在手上搓著，眼見如此，便嘆了聲：“怎么你的腰比我的還要細(xì)，這如何了得。加上我這幾天吃的又多了，只怕又寬了幾寸，你怎么不見長呢？”

    小葉道：“誰說的……”

    還沒說完，程嘉的手捂了下來，輕輕地給她揉搓，原來這鎮(zhèn)痛消淤的藥油得用手推開了，融入肌膚才算有效，程嘉微微用力，小葉就“哼”了聲。

    程嘉問：“疼嗎？”又道：“好好地怎么就碰了腰？”

    小葉哼唧道：“不疼不疼，只是有些癢癢的。……我下臺階的時(shí)候走了神，不小心就跌倒磕傷的，jiejie也要小心啊。”

    程嘉笑道：“跌的這樣還叮囑別人呢，幸而沒有大礙，不然很該叫個(gè)太醫(yī)來看看。”如此揉了一會兒，小葉覺著那藥油起了作用，腰上熱了起來，卻隱隱地有些舒服。

    正在瞇著眼睛，忽然程嘉道：“咦、這是怎么了，難道是擦傷了？”

    小葉扭頭：“什么？”

    程嘉俯身細(xì)看她的腰上：“怎么有兩道劃痕似的，怪了，方才卻沒有。”

    小葉左顧右盼，當(dāng)然是看不見的：“或許是給石頭劃過留下的。不打緊，沒覺著疼。”

    程嘉皺眉：“可是剛才沒擦油的時(shí)候并沒有看見啊。”

    小心翼翼用手指碰了碰，卻也不是傷，倒像是兩道陳舊的疤痕，痕跡淺淺的不易察覺，只因?yàn)檫@會兒給擦過油的肌膚微紅才顯了出來。

    程嘉問小葉：“先前你受過傷嗎？”

    小葉搖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