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鬧,搞基建呢!_分節閱讀_80
大理寺卿是朝中老臣了,先皇在世時,他就已經在京做官;后來十四歲的皇三子登基,他一步步做到正三品大理寺卿的位置,也看著御座上的人從蔥白一樣的少年人成長到如今喜怒難測的模樣。 楚鈞拿起朱筆,將供詞上童冉的名字勾掉,又道:“大理寺近日辛苦了,此案關系重大,絕不可掉以輕心。” “是,臣等無畏辛苦,只愿能將此案查明,還受災黎民一個公道,也不負陛下之重托。”大理寺卿道。 “愛卿能有此心,朕深感欣慰。”楚鈞展顏。 大理寺卿退下后,楚鈞連下兩道圣旨,先將鄧其革職流放,又命大理寺卿為欽差、吏部令史阮正為副使,到隴右道捉拿犯案官員,并授予了他們可搜查官員住宅與衙門的特權。 一時間,隴右道大小官員人人自危,除了少數完全清廉的,全都擔心自己的名字上鄧其的供狀。 大理寺卿和阮正也是雷厲風行,幾天時間,隴右道數個官員落網。連原本看這出大戲看得津津有味的京官們也心中惶惶。 自圣上登基以來,這是第一次有這樣大的動作。 當日先皇駕崩,先皇后嫡出的三皇子登基,國舅傅霖為首輔大臣。皇帝年少,許多政務都由傅霖處理,即便圣上親政后,傅霖也大權在握,可這一次的事件中卻全然沒有傅霖的影子。 直到隴右道十二名有罪官員被押回京城后,傅霖才單獨到宣政殿覲見。 “陛下,隴右道共有一十二名官員因鄧其獲罪,全道上下人心惶惶,臣懇求陛下以穩定民心為重,不要過分懲辦官員,以致缺少必要的人手,導致地方混亂。” 楚鈞扯起嘴角,露出一個不算真心的笑:“舅舅先坐。” “陛下,請陛下收回成命。”傅霖道。 楚鈞十四歲登基,他是嫡次子,從小并未被寄予儲君之望,剛登基時對國事一竅不通,所以事事請教傅霖。傅霖作為國舅與首輔,大權獨攬。然而當楚鈞一日日長大,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一點點收回著手中的權利。 傅霖不想當挾天子以令諸侯的jian臣,可是他認為陛下過于年輕,許多事情考慮得不夠周到,應當聽他一言。 蘇近指揮人搬來凳子,親自請傅霖坐下,傅霖卻仿佛沒有看見。他不顧君前應維持的禮儀,直接與楚鈞對視。 楚鈞并不惱,放下筆道:“舅舅覺得,朕不應該治這些人的罪?” “法不責眾,陛下拿鄧其殺雞儆猴便可,其他人罰俸,情節重者貶謫即可,全用流刑過于嚴苛了。”傅霖道。 “法不責眾。那他們貪污賑災錢糧、讓千萬災民在饑寒中死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些人全都是無辜的?”楚鈞道,聲音漸漸提高,“如果朕今天輕饒了他們,他們便敢變本加厲!” 楚鈞話音未落,一本犯事官員的供詞被他拍在桌上。他一發怒,殿中侍候的宦官全都跪了下去,傅霖不動如山,只是將目光稍稍移開,沒有再直視天顏。 “陛下。”傅霖又道,“除了死去的災民,還有千萬活著的人,若地方失去掌管,必定混亂,到時只會有更多人在混亂中喪命。” “哼。”楚鈞輕哼,“沒了官吏再提拔便是,每年道審都有新人入仕,有得是候著官職的人。” 傅霖上前一步道:“陛下,這些后備者多出自寒門,缺乏名師教導,不懂圣賢之言,不可委以重任啊。” “那些貪污的可都是你吏部選上來的人,他們可記著圣賢之言了?”楚鈞道。 “臣辦事不力,請陛下降罪,但臣認為,如今官場中人即便有少數貪墨,也絕對好于大量啟用寒門之士。”傅霖道,“寒門中人貪圖小利,絕不可委以重任。” 楚鈞握緊了拳頭,傅霖不是那等權jian,他雖然手握重權,但從來恪守原則,傅氏一族門風清正,并沒有敢貪墨枉法之人,但是他傅家沒有,不代表其他世家大族沒有。而根深蒂固的門第之見,更是助長了那起子小人的氣焰。 楚鈞雖長在深宮,是楚氏與傅氏的血脈,但他不信門第之見。 以前他只是堅守著自己的不相信,卻無力反抗,可是那個人……他從一間小小的瓦舍走出來,帶給他太多震撼,令他看見自己所堅守的不相信正在被驗證。 楚鈞松開了拳頭,與傅霖對視:“朕,無所謂名門寒門,只要心中裝著天下與百姓,便是可用之人。” 傅霖怔住,楚鈞綠色的眼眸掃過來,他有些驚慌地垂下視線。 他可說是看著楚鈞長大的,看他的眼光總帶著長輩看晚輩的意味,可今天的楚鈞卻令他有些意外。仔細想想,這是當然的,他雖非嫡長,卻也是楚氏和傅氏的血脈,他身體里流動的血就注定了他不會是一個凡人。 他還年輕,沒有見過那等寒門出身的人,自然天真地認為他們也可用,他現在不必與他爭執,不如讓他去做,等碰了壁后他自會知道,名門與寒門之間,立著一道看不見的高墻。 隴右道的浩劫并未就此終止,根據鄧其供詞被抓的十二名官員又陸續供出其他人,大理寺日日夜夜沒有停止過審訊,大批隴右道的官員獲罪,許多地方不僅知縣與知府,連下面的官員也大批空缺。 為了此事,楚鈞親自到吏部督查,提拔了一批舊人,又選了大批新人填補空缺,一時間整個隴右道的氣象為之一新。 鄧其被抓后,童冉著實提心吊膽了一陣子,后來大批隴右道官員落馬,童冉這里風平浪靜,也漸漸放下了心。 “崽崽。”童冉擼起袖管,給小老虎洗腦袋上的毛毛,“前些天傳來消息,鄧其被判流放,你說我進賭室那事,不會被追究了吧?” “嗚哇!”童冉沒注意,胰子的泡泡進了小老虎的眼睛,小老虎猛地一甩頭,甩了他一嘴泡沫。 童冉扯過布巾來猛擦,還呸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