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因此大約到十二月初左右,投資基本已經談妥——領投的是業內一家頂級vture capital,風險投資),專注于tmt行業,剩下跟投的幾家也都是業內響當當的風投基金。 周五晚上,溫硯跟胡昱祈又和對方的負責人一起吃了頓飯。 酒過三巡,大家都到了興頭上,狀態有些飄飄然。 “溫總,胡總,咱們可說好了啊,明早……明早就轉賬!” 胡昱祈道:“張總人就是爽快,干杯!” 溫硯本就想盡快促成這件事情,因此沒有特別克制,推杯換盞間也喝了不少。 近來酒局不斷,他隱隱感覺胃有些不舒服,緩慢地走到衛生間,雙手撐在盥洗臺兩側。 就是那種,想吐又吐不出的感覺,腦袋昏沉沉的伴隨著銳痛,太陽xue突突作響。 再加上前幾日沒注意,不小心感了風寒,實在難受得緊。 溫硯閉了閉眼,掬了一捧涼水潑在臉上,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不一會兒,胡昱祈也踉踉蹌蹌地走進來了。 瞅見四周無人,他附在溫硯耳邊低聲說:“媽的,老子喝完這頓就戒酒了!” 溫硯哼笑了下,沒說話,只是低著頭,直勾勾地盯著下水管道口。 “你干嘛呢,兄弟?” 胡昱祈一靠近,濃厚的酒味就飄了過來,他顰了顰眉,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離我遠點。” 誰知胡昱祈一聽不樂意了:“你干嘛兇我?你是不是嫌棄我?” 溫硯抬手捏了捏緊皺的眉心,頭疼地嘆了口氣。 本來就不舒服,這人又發酒瘋,嘰嘰喳喳地叭個不停:“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啊?你給我老實交代……” 他終于忍不住,一把推開胡昱祈,扶著水池邊緣吐起來。 直到感覺整個胃都被抽空了,溫硯才停了下來,埋著頭大口大口地喘氣。 他喉結滾了滾,又打開水龍頭,撥到冷水那一邊,把臉沖洗干凈。 等到平復了些許,他抬頭一看,發現胡昱祈還杵在原地,抿著嘴,神色委屈萬分。 溫硯:“???” 胡昱祈聲淚俱下地指控:“你推我!你竟然推我?!” 溫硯:“……” 是時候考慮換個合伙人了。 好不容易應酬完,溫硯叫了輛專車回公寓。胡昱祈甚至比他還醉上一些,連路都走不明白,打著拐地艱難前進。 溫硯有點看不下去,打算讓司機繞路,先把他送回學校。 他攙著胡昱祈在路邊等車,誰知這家伙突然掙脫,一屁股在馬路牙子上坐了下來。 “我不要回去!我就睡這里!天是被地是床,這里就是我的家!!!” 溫硯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但是又不愿明早的頭條是“震驚!清華學子竟落魄睡大馬路”,便耐著性子將他拽起來。 北京的冬夜寒風凜冽,冷意砭骨。 風一吹,溫硯明顯感覺自己清醒了些。但終究是喝得太多,他仍舊有些胃痛,而且竟然還覺得熱,整個人躁得不行。 不遠處傳來隱約的寒暄:“caesar,我們也好久沒見了,近來可好?” “挺好的!你呢?” “pretty good!” 本來不過是普通的對話,溫硯也沒怎么往心里去,只覺得這美式口音有點熟悉。 隨意一抬眼,視線卻定住。 大型綜合購物中心的馬路邊,停著一輛紅色保時捷跑車。 女人一頭大波浪卷,穿著時尚明艷,從頭到腳的精致昂貴。隔著大老遠,溫硯已經聞到el經典款的香水味。 ——是他熟悉的樣子。 站在她對面的男人,溫硯認識,是mgs投行部的北京head。 他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興許是工作出差,亦或是專程會友。 這些他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們已經三個月沒聯系了。 而她飛回國內,也沒有告訴他一聲。 就在這時,保時捷的前門打開,一個金發碧眼的男人下了車。 女人向caesar總介紹:“這位是我的先生, dennis.” 兩個男人握了手,開始用英語對話。 過了一會兒,女人笑著說了句什么,又從車內嬰兒車里抱出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孩兒,洋娃娃一般漂亮。 “caesar,這是我兒子。” “哇,真可愛,你們是過來旅游的嗎?” “回國辦點事。”女人低頭親了親小孩的額頭,“順便帶dennis和我家寶貝來看看北京。” 他們還在一來一回地交談,溫硯卻覺得血液上涌,又齊齊下墜,像這寒意入骨的晚風一樣冰涼。 他注意到,她使用的字眼是“my baby”。 他注意到,她對懷中嬰孩的笑容,是那樣的發自內心。 溫硯怔怔地看著,覺得好似被風迷了眼,視線模糊起來。 如果說以前,他尚還不屑,覺得即使他得不到,也不會有別人得到。那么現在,眼前這一幕就是最大的反諷。 ——他得不到的東西,有人能毫不費力、輕輕松松地得到。 憑什么呢。 哪怕在外面喝到吐,溫硯都覺得沒什么可丟臉的,但是在這一刻,母親無意中一個溫柔的笑,卻讓他感覺——如此狼狽不堪。 坐上專車以后,胡昱祈倒是安分了許多。車窗里倒映出溫硯沉默的眉眼,他湊過去,小聲問道:“兄弟,你怎么了?” 溫硯晃了晃神,垂眸道:“沒事。” 司機把胡昱祈送回學校,又開到公寓樓下。 這酒的后勁有點足,溫硯愈發覺得頭腦昏沉,摸著黑進了門,直接在沙發上倒了下來。 沒一會兒他就覺得熱,胡亂把外衣脫了,蜷起身體閉上眼。 室內一片寂靜,沒有一絲人氣。 只有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 胃開始一抽一抽地疼,而后又是一陣難捱的鈍痛,他捂住腹部,維持著那個姿勢沒動。 這樣似曾相識的夜晚,也是幢幢月影,遍地都是冷清寂寞。 那天他發燒到將近四十度,家里一個人也沒有。他昏睡了整整一天,醒過來的時候出了一身的冷汗。 然而床邊還是沒人。 溫硯記得很清楚——當時他自暴自棄地想,是不是哪怕他死了,也是悄無聲息。 那時他不過才小學二年級。 如今再度陷入這種境地,已不會讓他覺得彷徨無助。 反正,大約只要熬過便好了。 溫硯的意識有些渙散,他半闔著眼,一頓一頓地呼吸著。 不知過了多久,響亮的手機鈴聲刺破了這片極致的靜。他喘了口氣,掙扎著看了眼屏幕,緩緩按了接聽。 “阿硯哥哥,我們剛比完今經樂道決賽,我們隊拿了第一名哦!高教授特意表揚了我們呢!” 小姑娘的興奮怎么都掩飾不住,仿佛在得意洋洋地求著夸獎。 溫硯的喉結滾了滾:“恭喜……” 這對她來說是有著紀念意義的一次比賽,他理應到場卻遺憾缺席,實在是不應該。 “糖糖,我——”溫硯的眼眸黯了黯,正想說些什么,然而喉嚨的極度不適迫使他停下話端。 電話那頭傳來壓抑的咳嗽,紀汀的笑意倏忽凝固,顰蹙起眉頭:“哥哥你怎么了?你生病了?” “不礙事,我……咳咳……睡會兒就好了。” 聽他的聲音似乎情況很嚴重,紀汀的語氣嚴肅起來:“你在哪里?” “公寓……” 她蹭的站起來:“我現在過來。” 溫硯又咳了兩聲,啞著嗓子說:“別、別過來,太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 紀汀突然有點兒生氣,假意應付了他兩句便掛了電話。 她把新鮮熱辣的獎杯收進柜子里,將身上的商務裝換成了便利的休閑服,整理了一些過夜用的的必需品,又從藥箱里拿了幾種治感冒發燒咳嗽的藥。 已經十一點多了,紀汀也不敢坐快車,便叫了安全保障系數最高的專車。 溫硯的公寓她去過好幾次,門牌號記得一清二楚。 輕車熟路地找到具體位置,七拐八繞地上了樓,距離越近,紀汀的心情也愈發著急——不知道阿硯哥哥怎么樣了? 她用自己指紋開了密碼鎖,動作很輕地推開門。 ——屋內漆黑一片,落針可聞。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說什么了,下一章我很喜歡,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