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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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冉:“什么感覺?” “苦啊!”陶風盛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情瞥了他一眼,“從前上京就是游山玩水, 軟臥高枕的,我什么時候這么苦過?跟一堆箱子擺放在一起,像個貨似的被拖上京。” 安冉:“呵呵。” “你笑什么嗎?我這樣不苦嗎?” “苦,世上沒有比這更苦的事了。少爺辛苦了。要不要吃點東西?”安冉拍了一下身旁的箱子, “老爺和太太在這里面放了好些吃的喝的。” “我剛品出什么叫寒窗苦讀, 你就拿吃的喝的動搖我的信念?我從書院帶回來的書呢?拿出來我看看。我要銘記今天的‘恥辱’, 將來一定要高中, 然后把二哥塞這里面來。”陶風盛道。 安冉不敢辯駁,將身旁的一個包袱打開了。 里面放著幾本書, 是離開書院的時候少爺精挑細選, 說要回來秉燭夜讀的。 雖然他辛辛苦苦一路從京城背回了寧蘇,到現在是第一次打開,但是他還是很欣慰, 至少沒有讓他原封不動的再背回書院去。 “少爺,看哪一本?”安冉一邊翻著書一邊問,夾在書冊之中的一張紙掉了出來,他撿起來看了一眼,“這是什么?” “讓你好好背著我的書,這可都是我花了許多銀子買來的絕版史書,怎么給我弄掉頁了?”陶風盛將那頁紙抽了過去。 安冉撇撇嘴:野史也算是史書? “這是什么啊?”陶風盛突然爬起來坐直了,“這不是我書里的,這是...賬本上撕下來的吧!停車,快停車!” 他說著鉆出了馬車,車夫還沒拉出馬,他就已經從上面跳下去了。 一邊往前跑一邊喊:“二哥,停車。二哥!” *** “得虧小爺我在家這些天都沒閑著,抄了十幾本帳薄,一眼就看出這上面有問題。要不然就被安冉當廢紙給扔了。這上面記的是什么啊?我也沒仔細看。”陶風盛洋洋自喜的吹噓著。 九姑娘嘲笑道:“你都沒仔細看就大呼小叫把我們嚇了一跳,你家帳薄都堆成山了,見到這東西你那么激動干什么?” “二哥說的啊!讓我只要想起什么不同尋常的人、事,就立刻跟他說。你是不知道,你們去孫家那天,我被逼的連回來之前在書院上過幾次茅房都要跟他匯報。”陶風盛想到那天自己險些被掏空的腦袋就心有余悸。 “是。”陶風清將那頁紙遞給了榮真,“你不說,我都不知道,你在學院的每天過的如此醉生夢死。說了一堆的屁事,這個怎么就沒想起來?” “我不知道啊!剛要不是我想著看會兒書,也不會發現我那堆書里還夾著這么一個東西。這到底記的什么啊?” 林霜降看著他,“讓你和陶賀差點英年早逝的原因。” 九姑娘一聽這話立刻緊挨著榮真探頭去看他手上的賬單,榮真不動聲色的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同樣的表情,往旁邊挪動了一點。 如果不是他耳垂上不合時宜的紅暈,誰也不會在他緊繃的神色之下看出任何的異樣。 “這只是從某本賬簿上撕下來的一頁,寫著糧草和兵器的數量。并未寫是送往何處的。只憑這個,怕是很難查出這賬簿是屬于誰的。”榮真下巴緊繃,肅穆的神情讓整個馬車里的氣氛都沉了下去,連九姑娘也不敢再有半點越矩的小動作。 大家默契的看向陶風盛。 ...... “我,真的不知道是誰放進我包袱里的。你們看著我,我也不知道。” 說完,他扭頭看向安冉。 安冉緊張的挺直了背,“我也不知道啊!”他想到什么,忽然又道:“哦,我想起來了,那天我替少爺收拾這些書的時候,收到一半,隔壁王環叫我幫他拿東西,這些書就放在桌子上了。我出去了一會兒,回來也沒瞧見什么人,就直接把這些書都裝起來了。也沒留意里面夾了東西。” “王環是誰?”陶風清問。 “王環是林...”陶風盛突然頓住,手在下巴上撓了兩下,連連瞄了林霜降兩眼,“林宥...的書童。我其實回來想跟二嫂嫂你說的,可我娘不讓我說,說、、、”他扯了扯自己的手沒把話說完。 他跟林宥住隔壁,可關系并不好,倒是安冉跟王環兩個也不知道怎么就臭味相投,私底下打的火熱。 本來他知道二哥娶的嫂嫂是林將軍的女兒,也就是林宥的jiejie,還挺得意的,想著他瞧不起自己的出生,可他jiejie卻嫁到他們陶家了,有什么可神氣的。 這話他回去就跟胡氏說了,胡氏卻讓他不要去二嫂嫂面前提。 說是別套近乎不成,反倒兩邊都得罪人。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二嫂嫂在林家并沒有那么風光,甚至是連林宥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后來他也就沒機會再提這件事了,反正提了對他也沒什么好處,說不定還會讓二嫂嫂想起從前難過的事。 這會兒突然說起來了,他還莫名有點心虛,好像認識林宥就跟背叛二嫂嫂沒什么兩樣似的。 林霜降看著他閃閃爍爍,左右而言其他的樣子,差點就脫口而出問林宥是誰了。 好在她控制了一點,故作深沉的點點頭,“林宥都這么大了啊!” 榮真看了她一眼,“這個人能撕下這一頁,就證明他看過賬本了。也知道賬本上的糧草、兵器都送往何處了。這人就藏在書院里面。至少我們到京城之后,知道要從什么地方開始調查。這事就不用你們擔心了。不過,盛少爺暫時還是不要回去書院的好,殺手第一次沒能殺了你找到這東西,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也許還會有第二次,去了書院更危險。” “就這個東西,咱們現在看了不也還是什么都不知道嗎?這殺了我又有什么用?再說我很可能就當廢紙給扔了啊!讓我扔了不是更安全?”陶風盛問。 陶風清和林霜降目光相對,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心里猜想的。 “我們要是知道人家為什么要殺你,還用這么擔心嗎?要我看,到京城你就回書院吧!死了清凈。”陶風清笑著道。 陶風盛敢怒不敢言,嘟囔著:“你就不是我親哥。” 天黑之前,他們進了城,找了客棧放下東西之后就收拾了一番往趙海云的府邸遞了拜帖。 他們去的時候,天已經擦黑,趙海云赤著胳膊正在梅花樁上練武,聽見背后的聲音,他從上面跳了一下,走到那一排兵器前抽出一把刀在手里試了兩下,突然一轉身,刀從手里飛出,刀尖對著陶風清的面門直直飛來。 陶風清面帶笑意,不躲不閃,神態自如的宛如一個漂亮的瞎子。 刀在距離戳穿他的頭只有一寸的地方驟然停下,嗜血的寒氣順著刀尖直灌額頭,他不舒服的揉了一下眉間。 林霜降站在他的對面,一手握住刀柄,身子突然向后滑去,刀鋒一轉,朝向趙海云。 趙海云重重一哼,另抽出一把刀兩人打了起來。 “好!”陶風清忍不住的鼓掌叫好。 榮真突然惡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好個屁!這才嫁給你多長時間,功夫怎么懈怠了這么多?” “懈怠?這不是很好嗎?”陶風清想說,能和一個將軍這樣交手還不占下風的女子,也只有他媳婦了吧! “她是不是都沒有早起練功?”榮真問。 陶風清摸了一下鼻子,“剛開始是有的。” “后來呢?” 陶風清:后來起不來!他想想,這話還是不要說了。 跟一個四十好幾還單身的男人,說這個沒有什么意義。 好在,那邊趙海云和林霜降已經雙雙收刀,榮真的質問也被打斷了。 趙海云將刀放回去,接過小廝遞來的帕子一邊擦著汗一邊道:“好啊!年紀大了,不服老不行了,這要是從前,兩招就能讓你敗下陣來。榮真啊!你這徒弟還要多練練,身手靈活,可力氣不夠。差了點火候。” 榮真哼了一聲,“又不是要她帶兵打仗,足夠讓她在家‘相夫教子’就行了。” 陶風清:...你是不是對相夫教子有什么誤解? 第70章 “趙伯伯!獻丑了。”林霜降收了刀, 抱拳對趙海云行了一禮。 趙海云沒什么表情的點點頭,讓小廝拿了衣服套上,邀了榮真進屋。 “好好的, 他找你打架做什么?”陶風清小聲的問。 林霜降笑了笑, “化解尷尬。” 她說的自然是在孫家外頭被訓斥的事,陶風清嫌棄的道:“這些自詡德高望重的中年男人, 我可真是想不明白, 哪有跟人道歉是拔刀相向的?好像正經的道個歉天就能塌了似的。” 趙海云一腳剛跨進門檻里,微微轉了一下頭像是想說什么。 榮真在他肩上拍了兩下,“進去吧!” 林霜降覺得,她剛才的一架白打了, 好像還更尷尬了,她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嗔怪的在陶風清身上拍了一下。 趙海云覺得, 孫秀那件事不說清楚,榮真和林家的小女兒也許不會在意,可這個陶風清卻沒那么容易放過他了。 索性讓人上了茶之后便開門見山的道:“孫秀在我身邊多年,人確實聰明。之前幾次湘南剿匪, 都是他在我身邊出謀劃策。他是個文弱書生, 還曾替我挨過一箭。我陡然知道他的死訊, 自然接受不了。” 他頓了頓, 看了一眼林霜降,“我和你父親少年時便是知己好友, 后又同朝為官, 沙場上共進退。深知他的為人,一向謹慎謙虛,你...不像他。”他戲謔的看著榮真, “倒是有點你年輕時候的樣子。年輕氣盛!” 榮真笑了一下,站起來突然恭敬的行了一禮。 趙海云愣了一下,“你這是做什么?” “沒什么,就是想起來剛才進門沒有行禮。” “沒行禮就沒行禮,我們這樣的交情,用得著在乎這些繁文縟節嗎?”趙海云有些莫名其妙。 榮真笑了一下,“雖是這樣,但是該做的事,總還是要做的。” 趙海云愣了一下,他收回剛才的想法,榮真也只是表面裝的不在意而已,他手在他和陶風清的面前點了點,“行,我算是明白了。你是為你徒弟,你是為你媳婦,這事我若是不正正經經的道個歉,你們今天是不打算放過我了。” 說著,他端了一碗新茶,遞到林霜降的面前,“二姑娘,孫秀那件事,我確實做的欠妥當,你接了這杯茶,讓你師父跟你夫君放過我吧!” 林霜降也不推托,當真穩穩的接了茶。 其實,她并不需要趙海云道歉,敬茶就更是受不起,可推托的話她也說不出來。 陶風清和榮真這般維護她,她沒有理由去拒絕他們兩個的心意。 見她接了茶,趙海云瞪了榮真一眼,“這下,總該告訴我孫秀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外頭傳什么的都有,說句實話,若不是你前兩天派人送了信來,我也未必讓他們兩個進我的家門。” 陶風清將孫秀一事,和陶風盛被追殺的事情都簡單的說了一遍。 榮真將那張從賬本上撕下的一頁遞給他。 趙海云樣子本就兇神惡煞,這會兒更是宛若一個活閻王了。 “什么意思?有人想要...”那四個字他沒有說出來,“不對啊!孫秀如果與此事有關,那我不就...” “所以人家懷疑你也是正常的。”榮真道。 趙海云不干了,“那我當街罵她也是正常的啊!我不罵她,不顯得我心虛嗎?” 榮真沉默了半晌,“茶都已經遞了。” 言下之意,也收不回來了。 趙海云是想罵人的,可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兀自順了半天氣才道:“你是怕有人想將孫秀這盆臟水潑我頭上?” “你剛才都說了,孫秀救過你,又很受你器重。還夸人家聰明。都成你的心腹了,若這事捅出去,人家的臟水潑不潑,你自己就先頂翻這盆水了。何況,你知道當初我護送霜降在湘南遇襲,事后我又帶人回去過,在那里找到什么了嗎?”榮真故作神秘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