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自己給自己挖的這個坑，自己得把它填平，所以是不可能讓拿摩兔回上海的，就使出自己的拿手絕技去忽悠他，許諾給他升職加薪，又怎么怎么地。兩個人每天隔空過招，來回扯皮，都在焦頭爛額時，忽然桃李跳出來，主動申請要去外地出長差，經理不要太開心，就感覺當初給這比自家小棉襖還要貼心的小部下臨時加的兩千塊錢簡直太值了。

    第二天，桃李和絕對大拿，拿摩溫在機場匯合，一同前往目的地天津。

    飛機上，拿摩溫一臉怨氣，很不高興的樣子。兩個人坐在一排，悶了一路，拿摩溫突然想起問桃李：“對了，你的名字……”

    桃李忙答：“桃李?！毙睦锛{悶，雖說他在團隊里只負責高端洋氣上檔次的大項目，但是總是在一間辦公室里辦公，不至于連共事幾個月的同事名字都記不住。

    拿摩溫失笑：“我當然知道你叫桃李，我是問你英文名，昨天我好像聽經理不是這樣喊你的？”

    桃李說：“同事們都有英文名，經理非要幫我也起一個，他管我叫桃樂絲?！?/br>
    拿摩溫默了一默，說：“那我還是喊你桃李吧?！?/br>
    隨意聊了幾句，兩個人之間氛圍緩和少許，桃李才小心翼翼地談起此次工作內容，拿摩溫正愁沒地方宣泄一肚子苦水呢，聞言馬上氣憤地吐槽起了經理。他專注工作，兩耳不聞窗外事，加上移民德國在即，大事小事一堆，對于天津工廠的事情，知道的不如蝦米妹子那么全面，但也差不離，反正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這趟差事絕對不輕松就是。

    飛機抵達天津，酒店里放下行李，隨后乘車趕往目的地。天津工廠是目前中國區最大一家，工人有的一兩千名，前身是國企，廠區里有各種設施，宛若一個小型社區，不用出廠門都可以生活個幾個月。

    桃李和拿摩溫下車，還沒走近，離老遠就聽到廠里面機器轟隆轟隆運轉聲。拿摩溫表情嚴肅，桃李看他樣子，受他感染，也感覺緊張起來。

    站在工廠門口前，桃李一遍遍深呼吸，告訴自己：“淡定，淡定。你的星辰大海就在腳下，你要的事業，就在眼前?！?/br>
    二人跑到廠里，被人帶到會議室，廠里負責人已經擺好鴻門宴，就等著他們上門了。

    兩人賠著笑臉，做了自我介紹，結果以他們老總為首，一群大中小負責人嗯啊了幾句，連正眼都不瞧他倆一眼，只管低頭喝著自己的茶水。還寒暄，還問候，哪來這么大的臉。

    拿摩溫更搞笑，口渴了，看見秘書端著托盤進來，以為是送給自己的茶水，都側身讓出地方，好讓秘書上茶了，結果人家直接無視，目不斜視往前走，把茶水放到對面那排中間，話事人的面前去了：“老廠長，你的龍井?！?/br>
    拿摩溫動了幾下身體，假裝身體癢，暫時化解了尷尬，留下一臉極其煩躁、極其不愉快的表情。

    桃李踏入社會幾年，工作也換了幾份，社長董事這個階層的大人物們也算見識過幾個，不論道聽途說還是親眼所見，這些大人物都是職位越高，待人接物反而越謙和，說話做事越是令人如沐春風，愛顯擺和搭架子的，往往是那些一瓶不滿，半瓶晃蕩的中低層。

    總之據她觀察，真正的大人物們，身上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擅做表面文章，他們心里有什么想法，不可能擺在臉上，讓別人察覺。而能令這位管理著一兩千名員工的老廠長，連上茶水這種場面上的禮節都不顧的可能性只有一個，就是人家真怒了，準備翻臉了。

    桃樂絲心想完蛋，這次是自己飄了，惹火上身了。

    第61章

    會談的氣氛不太友好, 二人察言觀色，便省去寒暄部分，打開電腦, 直接進入正題，在全廠大中小幾十號負責人的虎視眈眈下開始匯報。

    拿摩溫過來之前, 受到經理拜托, 要他帶小姑娘桃樂絲一段時間, 當然他是團隊前輩，就算經理不交代，他也不可能讓桃李打頭陣, 去上臺發言做匯報。

    不過就算他想, 桃李也沒那個膽量和本事，面對一排幾十個怒氣沖沖的面孔，怯懦不自信的老毛病不由自主地就犯了, 下意識地往座椅里縮，低著頭, 大氣都不敢出, 假裝自己是透明人。作為她來說，寧愿三天三夜不睡覺工作, 都不愿意參加這樣的會，面對這么多人的質疑。

    拿摩溫頂著壓力幫她做匯報, 她卻連個加油和支持的眼神都給不了他，只能縮在一旁做小蝦米, 瑟瑟發抖, 祈禱自己能夠隱身，讓前面那幾十號人都忘記自己的存在，也看不見自己。

    拿摩溫不愧是拿摩溫, 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他ppt做得很長，內容很詳盡，現狀如何，難題在哪里，解決方案是什么，到完全整改完畢，所需時間又是多少。

    老廠長低垂著眼皮聽完匯報，對老對頭it經理氣恨得不行，但同時對拿摩溫的改善方案也很認同，換任何一個人來，都不會比他的更好，沉默許久，最終還是領導思維占據上風，選擇了以大局為重，只說了一句：“這是我給你們的最后一次機會?！?/br>
    拿摩溫性格本就有點小傲嬌，混到今天這個地位，走到哪里都是眾星捧月的存在，在上海，別說團隊里的后輩，就算經理都哄著他，何時何地都給足他面子，然而今天從一進工廠門，就吃了這么多癟，別說捧著了，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心里極其不爽，但還是盡量克制，向老廠長道謝。至于桃李，更是如蒙大赦，松了一大口氣。

    老廠長事情多如牛毛，會開完，不再陪他們廢話，匆匆起身離去。桃李想想，自己怎么也是代表上海it團隊過來的，于是在人家從身邊經過時，拉開椅子站起來，沖人家背后鞠了個躬。

    老廠長及幾個大領導一走，場下氛圍緩和少許，桃李回答眾負責人拋來的亂七八糟的問題，賠著笑臉，向他們再三保證：“放心吧，我們有資深專家拿摩溫坐鎮，一定可以按照計劃完成整改方案?！?/br>
    會議正式結束，眾負責人那里拍胸脯打下包票，桃李拎著筆記本電腦跟在拿摩溫后面去辦公室干活。到工廠辦公室，馬上被鋪天蓋地的討伐聲和唾沫星子差點給淹沒了。拿摩溫憋著一肚子不開心，看人家對他怒目而視，他完全無視。反正他是友情出差，特別顧問，到了約定時間，走人便是。

    桃李找個位子坐下來，呼啦啦涌上一群人，電腦還沒開機，就被甩了一堆問題到面前，叫她快點解決，都火燒眉毛了。

    大家對她說話的口氣都不怎么好，特別是阿姨mama們，一個兩個看著慈眉善目，和和氣氣的，但就是有本事讓人渾身不舒服。

    桃李自動忽視大家語氣，和顏悅色安撫大家，同時把所有問題按緊急程度排個優先順序出來，和拿摩溫一個個修補。

    新系統桃李在日本時有使用過，畢竟是目前世界上功能最強大的系統之一。比較幸運的是，她在東京本社各部門和各地工廠都有呆過，任何一個模塊都有所了解。當初在培訓時，學生物醫藥專業的小伙伴們都比較重視創藥、育藥以及技術等幾個核心部門的培訓，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進這些核心部門的可能微乎其微，自然而然地就把側重點放在erp系統以及it運維上。

    那時候，她雖然兼任茶水小妹，但每天也不都是端茶倒水和摸魚打雜，空余的時間她都用來學習，每每系統故障亦或是發生其他任何問題，人家即便不叫她，她都會主動跑過去幫個忙。幫不上，沒有上手的機會，她也會站在一旁看，并默默設想：假如某一天前輩不在，就我一個人時，這個問題我應該怎么處理？

    隨著時間的推移，與一次次的模擬，一次次的演練，她某一天突然發現，前輩們不再像神一樣離自己遙不可及了，就算他們不在，自己其實是可以解決的。從最初的入手到熟悉，最后到掌握相應的功能模塊，就是一旦精通某個模塊后，其他模塊也可以很快的入手和熟悉，所謂一通百通就是這樣了。

    ***

    第一天，和拿摩溫兩個人工作到很晚，時間到九點鐘時，辦公室只剩下兩個人了。拿摩溫明顯吃不消了，說了一聲抱歉，關機跑路。他之所以決定去德國工作，就是因為身體出了狀況，碼農的職業病他得了大半，胃病，脂肪肝，腰椎突出，其他還有一堆小毛小病，健康再也經不起透支，所以才要換個環境，過慢節奏的生活。加班到晚上九點，已是他的極限。

    這種程度的加班對于桃李來說，只是灑灑水而已。她不喜歡加長班，但不代表不能加。當初在日本時，每個月的加班時間很少有低于80小時的。日本社會雖然近些年也開始關注過勞死現象，如果員工因為加班過多而猝死在公司，那將是天大的麻煩。但多少年來，加班文化根深蒂固，人人都是加班狂，整個社會的認知就是，加班即正義。這種大環境里面，超時加班現象根本無法遏制。

    本社當時超時加班屬于比較嚴重的，于是推行“不加班日”這個活動，每月一天，大家到點準時關機走人。為了防止某些員工忘記或是非要留下，部門領導一般會在當天發郵件提醒大家，今天是不加班日，請準時下班回家哦。當時管培生們出去購物或者約會玩耍，一般都集中安排在這一天。

    那樣的環境呆過三年多，當時韓國也好，現在也罷，桃李便就當做是憶苦思甜了。拿摩溫拎上電腦走人，她獨自留下，一直待到深夜，把手頭能做的全做掉，臨走前，把比較棘手的問題整理出來，匯總成報告，發給馬來西亞的技術支持團隊，然后開始著手寫自己這一天的工作進展報告。問題太多，圖文并茂寫了幾十頁才收手，最后發送給經理，抄送副總監alicia。

    報告發出去，關機前看了下時間，已是深夜十一點。餓著肚子回到酒店，沒地方吃飯，冰箱里取了一瓶果汁飲料喝掉，草草洗了個澡，往床上一倒，即刻睡著。

    第二天，仍是老規矩，一進公司，先跑去總經理室給老廠長請安問好，鞠了個深深的躬，可惜老廠長全程看自己的電腦，連眼神都不給她一個。

    她默念：“淡定，淡定，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勞其筋骨?！蹦钌先灞?，心平氣和。

    跑到辦公室一看，不出意外，位子上已經等著一圈人在了。大家圍在辦公桌邊上，手里拿著成堆的出錯的報告與資料，催她和拿摩溫優先解決自己的問題。

    桃李感覺這樣下去不行，太亂了，所有部門的人都擠在一起，嘰嘰喳喳，吵吵嚷嚷，剛開了個窗口運行生產技術的報告，那邊采購部門的又來了，窗口開到極限，思路反復中斷，腦袋一天到晚嗡嗡響，嚴重影響到工作效率。

    第三天，一早過去召集各部門的擔當過來開會，給大家排了時間表，請各部門在規定的時間段內過來，以便問題集中解決。她做這個安排時，著重強調，這是為了提高工作效率，好盡快幫助到大家。她態度好，話講的有理有據，大家咕咕噥噥的，但還算配合。一天下來，效率果然得以提升不少。

    第四天，桃李思路一點點理清，對于現狀也有了全面的了解。她發現，和有缺陷與隱患的系統相比較，其實最難處理的是人心。

    功能有缺陷，程序有漏洞，她可以一遍遍測試，一遍遍改，一直改到滿意為止。千瘡百孔的系統，她可以一點點去修補，一點點去完善。自己實在無法解決的，還有拿摩溫和團隊可以咨詢請教。

    可是人就沒那么好搞定了，工廠里老員工們本就對新系統心存抗拒，結果又攤上那么個老狐貍it經理與他派來惡心人的一炮污副手，每天和這個破破爛爛的系統打交道，大家更加怨，更加生氣。后果就是，拿摩兔來駐場維護，無論請他們做點什么，他們都滿臉怨氣，閑話怪話忍耐著聽了半天，結果人家還不愿意配合。

    桃李便在午休亦或是下班前抽空寫個小代碼，然后培訓時幫大家安裝到電腦里，教會大家使用，用以偷懶。大家發現，原本需要十來個步驟才能完成的工作，現在簡化到兩三個步驟之后，準確率反而得到提高。而原本需要花上半小時甚至更多的時間去進行手工補充的信息和數據，竟然可以通過上傳模板，并按下一個運行鍵，就能在幾秒之內完成。

    他們這時才意識到，人家說的新系統所具備的強大的功能原來也并不是夸張。

    桃李教給她們的，都是簡化步驟和節省時間的實用小技巧，大家工作量多多少少得到減輕，也就不好意思再擺臉色給她看了。熟了之后，阿姨mama們開始和她聊家常。她們問：“小姑娘剛畢業吧，能力倒是蠻強的。”

    桃李說：“我早就畢業了，都工作四五年啦?！睘榱随傋鲎樱压ぷ鲿r間連頭帶尾都算上，略作夸張。

    “小姑娘顯小，倒看不出來的。以前一直在上海辦公室嗎？我上趟去上海開會時沒看到過你嘛?！?/br>
    “不是的，我前面幾年在日本xx制藥株式會社東京本社?！?/br>
    問話的人沒有想到問她是在那邊做什么工作，一聽這名字，馬上對她刮目相看起來：“哦哦，他們家呀，在神經系統疾病藥物研發這個領域，和我們算是競爭對手來著。小姑娘第一份工作就去了他們東京本社，相當于我們的美國總部了，小姑娘能干的。”

    她聽了，保持沉默，沒有挑明自己的管培生身份。

    “哪家學校畢業的??？”

    “上海的xx大學?！?/br>
    “小姑娘也蠻不容易的，能力肯定不錯的。”問話的人對這家大學略有所知，看向桃李的眼光，不知不覺又多了幾分欣賞。這大學在上海本地的一本里面，屬于吊車尾的地位，所以就斷定這小姑娘憑著一般般學校的一般般專業進頂尖藥企的本社，定然有其過人之處。

    第62章

    桃李的工作態度也罷, 言談舉止也好，給周圍的人留下極其靠譜極其穩妥的印象。她前面過來的拿摩兔就耿直碼農一個，性格夠爽快, 處事卻不知委婉，只會硬碰硬, 結果備受質疑和非難。

    工廠里的人火辣辣大, 對他自然就沒有好臉色看, 而作為他來說，則更無辜，上頭神仙打架, 經理自己挖的坑, 造的孽，關他一個小巴辣子什么事？但單槍匹馬，處于弱勢, 被工廠一群大叔大媽群起攻之，沒幾天, 生生給折磨成了林黛玉。

    但是對于桃李, 他們默默觀察她很久，不論是她溫和性格與謙遜態度, 還是有求必應有問必答的能力與耐心，都給他們留下非常不錯的印象, 于是在心里便認定她是個極其可靠和穩妥的人。得出這個結論后，那么自然就會愿意相信她, 她說什么, 他們便是麻煩一點，也都樂于配合。如此一來，就形成了良性循環。

    桃李感覺周圍人對待自己的臉色好像緩和了那么一點點的時候, 持續兩三周的長時間加班卻把拿摩溫給折磨得半死不活，每天早上踏進辦公室門，他先嘆一口氣，開機時，再嘆一口氣，一天到晚，對著屏幕嘆氣不停，只有家人給他打電話，說一些輕松的話題，比如他寶貝兒子，才能令他臉色好看些許。

    拿摩溫的精神一點點減少，火氣一天天變大，開始頻繁和馬來西亞工程師吵架。系統技術維護團隊由馬來人和印度阿三組成，出了名的懶散，扯皮起來本領非一般的高強，說，他們很忙的，郵件無法及時回復，工作無法及時處理是正常的，如果想要他們加快速度，可以，那就負責他們的差旅費以及高昂顧問費，他們可以組個團隊，到天津來出差一段時間。

    拿摩溫在it行業呆這么久，跟這些人不知道打過幾多交道，對于馬來人特別是印度阿三們有著觸及靈魂的了解，知道跟他們扯皮無用，但是火氣太大，壓制不下去。

    拿摩溫和馬來西亞團隊扯皮吵架的時間里，桃李等不及，已經默默把問題給解決了大半。維護團隊的工程師們做的事情她大都做得來，之前不做，一來這些不屬于她的職責范圍，二來時間不夠，所以丟給他們罷了。

    第四周，拿摩溫去德國的日子快要到了，他一秒也沒耽擱，工作丟下，開開心心跑路了，并發郵件給桃李說，雖然天津情況有點嚴峻，但是咱還是要去德國過咱的慢節奏生活了，比起金錢，咱覺得還是健康與陪伴家人更重要，所以對不起啦小姑娘，天津那邊，你自己看著辦吧。

    郵件最后，還貼心附上一句：你也注意自己的健康喲！

    桃李自從天津駐場以來，只有最初一周的周末回了上海一趟，還是因為她媽給她打電話，叫她把存放在家里的書籍雜物等給搬走，否則一律按破爛廢品處理，她跑回到上海，辦好這件事，馬不停蹄又跑回了天津，那之后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

    現在她一個人要做兩人份的工作，加班時間也從原來的十點延長到十一點，甚至連周末時間都搭上，工作也做不完，于是向上海請求支援，經理對她表達了一下關心，接著訴說自己的難處，說公司為了控制成本，把每個部門的人頭都卡得很緊，他可以去向hr申請增員，但不保證成功，就算成功，估計走完流程，也得三個月之后了。不過考慮了下工作量和難度，她一個人確實比較困難，所以給她派了一個幫手過來，蝦米妹子。

    他連混日子的蝦米妹子都給派出來了，想來的確不是敷衍，應該真是山窮水盡了。

    蝦米妹子人還沒動身，就抖霍著問桃李：“他們說最近那里空氣很不好，霧霾很嚴重，我有咽喉炎，你說我怎么辦啊。拿摩兔說工廠食堂的飯菜又辣又咸，怎么樣？你還吃得慣嗎？你說我要不要從上海帶點什么零食過去充充饑？”

    食堂飯菜到底是辣是咸桃李也不清楚，她已經忙到連每天吃了些什么都記不住的地步，雖然還沒到拿摩兔向經理所描述的“我的一頭黑發都快要掉光了！”這么嚴重，但記憶力和注意力卻一起跟著開起了小差。

    兩天后，蝦米妹子到來。工作第一天，水土不服，元氣沒了，繼拿摩兔之后，也變成了林黛玉。上班沒有一天能準時進辦公室，一般在上午九點半之后，才會端一杯星巴克咖啡飄然而來，放下包包，去洗手間坐一坐，補一補妝，出來開個機，回兩封郵件，中午吃飯時間到了。然后到下午某個時間段，必然雷打不動到外面去打半個小時電話。等她電話打好，下班時間差不多也到了。

    蝦米妹子身體嬌弱，在上海時都三天兩頭請假，到天津后，多了一個水土不服，班肯定是加不動的。

    不過桃李也能理解，人家原本在上海辦公室小日子過得好好的，平時就是那種“我提拔不要的，加薪不要的，但是苦累活兒也別來找我”的態度，突然被經理強行派到工廠來，心不甘情不愿是必然的。這個任務，累死累活做好了是應當，是將功贖罪，做不好是故意使壞忽悠人，好不好的會受到牽連。

    蝦米妹子身體不適，天天拉著臉，每天鍵盤敲得啪啪響，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nongnong怨氣。心情好了，工作能完成的很快，心情不好，那么有的拖了。桃李對她心懷內疚，感覺自己很對不起她，偶爾去找她幫忙，就小心翼翼賠著笑臉，努力哄她開心。

    所幸較大的缺陷當初在拿摩溫還在的時候就已修補完畢，現在一天比一天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偶爾alicia看她哪天報告上問題點有點多，知道她可能不太順的時候，也會打電話過來關心一下她。

    兩個人同是計算機專業，雖然方向不同，但桃李搞不定的問題，基本她點撥兩句，很快就能找到思路。比起向經理訴苦抱怨，桃李有問題其實更喜歡向alicia這種高智商的人請教，覺得和她談話對自己很有啟發，特別是思維方式上。無論多擔心多難搞的事情，到alicia那里就變得云淡風輕了，和她聊上一聊，哪怕事情最后沒能解決，心理上也會輕松很多。alicia就是有這種獨特的人格魅力。

    蝦米妹子天津做了一周半的吉祥物，水土不服加重，連請了兩天假，第三天好不容易出勤半天，桃李自己事情做不完，反倒要不時地對她噓寒問暖，怕她會病倒，自己根本無力去照顧，遂說：“要不你看你還是先回上海吧？我這里再和經理商量一下?！?/br>
    聽了這話，蝦米妹子多多少少恢復了一點元氣，說：“好的，那我先回去了?！贝蜷_筆記本，快快活活訂機票去了。

    桃李再催經理，問他人招好了沒有，經理繼續忽悠，給她開空頭支票：“我看最近系統性能穩定很多了嘛，報告也好看很多，你先頂著，人在招了，面包會有的，實在不行，我再抽派個人過去暫時幫你幾天……”

    有一次，老廠長因為突發狀況，深夜十點半跑來辦公室和國外客戶開會，發現辦公室還有一點亮光，一瞅，是孤單單的一個女孩子的背影，那個it小姑娘桃李還在工作，當時吃驚不小，在辦公室門外對她背影看了半天，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轉身走了。

    又幾天，新幫手終于等來了，團隊里的拿摩斯瑞，隊草。

    隊草是三高人士，高學歷高收入高顏值，笑起來酒窩很深，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簡直迷死個人。桃李除了跟他看過兩次房子，跟他也沒有打過太多交道，但帥的人沒有人不喜歡。桃李也喜歡。關鍵是人家在團隊里拿摩斯瑞的身份地位，能在這個時間點，愿意來幫自己的忙，對她而言，真真是，不是親人更勝親人。

    所以對于隊草的本次到來，桃李內心簡直不要太激動，不要太受寵若驚。

    桃李為了表達自己喜悅心情和對救命親人的歡迎，還安排這天早早下班去歡迎，并自掏腰包為他接風，請他去下榻酒店的餐廳吃廣東菜。

    隊草自從工作以來，為老狐貍經理填過無數的坑，擋過無數的槍，早已見怪不怪了，所以情緒很穩定，一點都沒受這個坑爹工作的影響，和桃李說說笑笑，吃吃喝喝，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一份上湯蔬菜上桌。

    兩人飯正吃著，隊草突然發現菜盆里面有黑色毛發一根，撈到手上看了一看，氣壞了，當場破口大罵：“娘額b，這根毛我看著有點蹊蹺，到底是哪個部位的毛？簡直倒胃口，冊那！”馬上招手喊人，“服務員！服務員！喂！”

    毛發的事情剛剛解決，轉眼他又罵另外一個服務員：“喂！你剛才是不是把手指頭浸到菜湯里去了！冊那，你浸過手指頭的湯，還叫我怎么喝!”

    “……”桃李無語凝噎，感覺有點不認識他了，再也無法直視他一張英俊帥氣的面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