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場博格巴停賽了, 但這場能夠回歸。最近何塞開始把博格巴放到靠左的位置, 這對曼聯進攻的幫助大幅增加。還有, 拉什福德和格列茲曼的速度……”

    提姆的話一點一點進了陸靈的耳朵。

    何塞穆里尼奧最近的心情不會太好, 盡管不像20152016那個賽季那么糟糕（穆里尼奧在切爾西被解雇的那個賽季）, 但頂著衛冕冠軍的頭銜, 半個多賽季了, 排名一直在第四第五。而上輪意外輸給了南安普頓后已經被利物浦和阿森納擠到第六，雖然跟前面球隊分差依然不大。陸靈敢打賭，周日的比賽, 無論輸贏平，他都不會有興趣像賽季初一樣跟她喝上一杯。

    “老板。”

    德國口音的英語打斷了陸靈的思緒和提姆的話語。助教向主教練投去詢問的目光，后者看了看表, 跟他說：“我需要幾分鐘。或許你可以去拿杯咖啡, 如果你去的話，請順便幫我拿杯豆奶拿鐵……”

    “不加糖。”提姆接道。

    陸靈微笑著點了下頭。

    提姆出去的時候, 問了一句漢斯：“都好了？”

    “是的, 教練。謝謝。”漢斯回答。

    之后, 主教練辦公室里便只剩下球隊的第一門將和陸靈。

    “那天你不在, 所以我叫你過來, 想跟你談談。”

    她的聲音響起。漢斯望著她，她的黑眼圈比往常還要明顯, 烏黑的短發看上去很柔軟，也很干練。聲音一如既往, 有一點沙啞, 但很有力量。

    他點了兩下下巴，把略有些垂到額頭的頭發往后掃了掃。

    陸靈看了他一眼，繼續道：“我只是有一個問題要問，希望你能夠對我坦誠。你對我個人有意見嗎？”

    德國人墨綠的眸子瞬間睜大了一些。她問他這個問題就好像問他早餐吃了什么一樣。他感到自己的目光有些游移，但想明白她的意思其實是問他是否對派崔克的離開有所不滿后，那一點緊張的情緒很快消失了。

    “不，老板。”他簡短回答道。

    陸靈仔細看了看他的表情，點了下頭，“很好。我跟隊醫聊過，我們都認為你的身體沒問題了。周日打曼聯的比賽你會首發。”她說著轉過身，把背對著他，面對著戰術板，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她和提姆的字跡和涂畫。

    過了幾秒，陸靈轉回頭來，“還有什么事嗎，漢斯？”

    德國男孩兒搖了搖頭。

    “你可以走了。”主教練說。

    他眉頭緊皺著，猶豫著開口，“老板……”

    “什么？”陸靈半扭頭應了一聲。

    “你跟派崔克……”

    聽到派崔克的名字，陸靈把頭徹底轉了過來，望向門將，目光具有穿透力。

    漢斯的喉頭動了動，抬起下巴，問出了完整的問題，“他還是你的男友嗎？”

    她盯著他，半晌，她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是的，他是。盡管這跟你沒什么關系。”

    “當然。”漢斯沉聲道。他退了兩步，離開了她的辦公室。

    漢斯走了以后，陸靈踱步到辦公桌前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看。這幾天關于派特在巴薩的各種新聞和圖片依舊鋪天蓋地。比如他在訓練課上跟梅西和內馬爾有說有笑，man組合即將在這個周末第一次亮相諾坎普，恩里克今天剛跟西班牙媒體確認了這個消息；又比如他在巴塞羅那租下的豪宅跟幾個巴薩隊友離的非常近；還比如他已經開始學西班牙語了——這是她在訓練課結束后從伊恩和萊昂的談話中聽來的。

    看來他去了巴塞羅那以后已經跟伊恩通過電話。她還沒有給他回電話。

    或許等到打完曼聯之后，陸靈想。

    “這么快？”提姆的聲音傳來。

    “那孩子沒說什么。”陸靈放下手機，接過助教遞過來的咖啡，說了聲謝謝。

    提姆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舔了舔嘴唇，“噢，那孩子。”語氣有點揶揄。

    “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那孩子愛慕你。”

    “很明顯嗎？”

    “在我眼里而已。派崔克也知道，對嗎？他擔心他嗎？”

    “莫妮卡知道你很八卦嗎？”

    “她說我像貓科動物，觀察力和好奇心一樣強。”

    這倒是。陸靈笑了笑，然后她拿著咖啡，再次走回到戰術板前。

    “說到觀察力，曼聯隊中倒是缺一個這樣的球員。”

    “所以他們想要伊恩嘛。”

    ****

    1月14日，星期日，英超第22輪。

    新女王公園球場有接近八十個包廂，位置和設施俱佳的，包下一個賽季需要至少三萬鎊。當然，這對可以付得起這個價格的人來說本來就不算什么。

    史蒂夫站在新女王公園球場最大也最豪華的包廂里突然想起那段和克里斯汀關于在球場什么位置看球的談話，那還是前年的什么時候。后來，克里斯汀的父親出了事，他對很多事情又有了更多的了解。

    內森尼爾突然回過頭，跟他說話：“你昨天不是還在巴塞羅那嗎？”俱樂部老板手里拿著香檳。

    透過玻璃窗，史蒂夫依舊望著球場里，球員們已經熱身回去了，比賽很快就會開始。

    “是的，今天早上回來的。”

    “派崔克昨晚表現不錯。”美國人抬頭看了一眼包廂里的電視，天空體育正在對這場即將開始的比賽做最后的賽前節目。

    “穆里尼奧的陣型似乎很保守，而陸要面對沒有派崔克安柏的第一場聯賽，qpr的攻擊力肯定不如以往。這場比賽究竟會踢成什么樣？”這是電視里亨利在說話。

    “不錯？”史蒂夫也瞟了一眼電視，“應該說耀眼吧。”

    內森尼爾馬上嘲諷道：“我簡直懷疑他在我們球隊的那幾場糟糕狀態是假裝出來的。”

    昨晚，西甲第19輪巴塞羅那對陣拉斯帕爾馬斯的比賽當中，派崔克安柏在下半場第55分鐘替補登場。他上場時比分還是0:0，而當全場比賽結束，巴薩4:0狂掃拉斯帕爾馬斯。英倫天才在西甲首秀當中就奉上了一球一助。而打破僵局的第一個球就是他進的。派崔克接到梅西的傳球后，在禁區前輕易過掉了一名后衛，然后低平射門，打進死角。隨后，他在邊路高速突破之后，一腳橫傳，助攻內馬爾輕松破門。

    今天一整天的新聞都是關于派崔克的。而英國報紙的尾版，無一例外地給了他最大的篇幅，昨天的英超比賽反倒成了附屬。

    史蒂夫干笑了兩聲，“或許是另外兩個天才給他帶來了新的靈感。”

    “噢，這么說他先前的靈感女神被拋棄了。”內森尼爾的語氣依舊怪異，“我本以為他還會有幾場的低谷才會找回狀態……昨晚實在超出我的預料。”他頓了頓，“可能也超出克里斯汀的預料。”

    “我倒是開心至極。”

    “可以想象。你怎么沒在巴塞羅那多呆幾天？”內森尼爾杯里的香檳已經喝完了。

    “這個嘛，我畢竟還有別的客戶。”史蒂夫沖內森尼爾無奈地撇嘴，“她最近飽受質疑。”

    “你又能做什么呢？”

    “跟你談談啊。”

    “談什么？”內森尼爾皺了下眉。

    “比如，如果這場比賽她又輸了，我希望你們不要給她太大壓力，最好，你還能在推特上表示一下對她的信任和支持。”

    “我真討厭有人在我們比賽前假設我們輸球。”

    “我也不喜歡假設我的客戶輸球，但是這的確是一種可能性。昨天，埃弗頓1:0贏了西布朗，已經暫時超過qpr有4分了。所以，你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嗎？”

    “比賽結束之后再談。”內森尼爾敷衍了一句。

    ****

    西倫敦夜幕降臨。球場里燈光敞亮，但寒風吹得不停歇。

    已經是下半時第70分鐘，比分依舊是0比0。

    天空體育的馬丁泰勒說道：“qpr在聯賽中已經連續遭遇兩場0比0了，而且他們最近四輪聯賽只贏了一場球，再加上足總杯和聯賽杯連續輸球，這支球隊看起來確實進入了一個低谷期，而這一點不能說和安柏最近的離開沒有關系。”

    “而且，他們看上去要比曼聯體能消耗得大，畢竟周中踢了聯賽杯的比賽。今天博格巴有兩個射門運氣不好，否則qpr的問題就更嚴重了。他們今天看起來依舊缺乏活力，好在漢斯巴赫邁爾的狀態很好。”嘉賓加里內維爾補充道。

    場上，qpr的球員的確氣喘吁吁。

    這場曼聯用了非常實用的打法——在客場面對硬仗，穆里尼奧一向如此。陸靈的幾套進攻方案，被葡萄牙人的破壞性打法無情地阻擋。而曼聯的反擊還具有相當大的威脅。

    曼聯的球員已經拿到了五張黃牌，但穆里尼奧依然要求球員進行瘋狂的絞殺，用肌rou型的球員堵死后場的空間。

    這場比賽中，費萊尼鏟傷了雅各布哈丁，而內森雷蒙德被法比尼奧踢得一瘸一拐，堅持了一會兒也被換下。

    在派崔克離隊的情況下，陸靈嘗試用坎貝爾、巴爾加斯以及喻子翔在左路組成新的進攻小組，但目前看來，空間過于狹窄的情況下，沒有派崔克的靈光一現，很難攻破對手。

    陸靈在81分鐘換上了阿爾特姆久巴，高大的俄羅斯人在空中有優勢，但qpr嘗試了一段傳中后依舊無功而返。

    最后時刻，陸靈開始讓后衛們輪番前插。這很冒險，但她真的很想要這三分。

    格倫米契爾高速沖到禁區，約翰奧康納送出高球——

    格倫甩頭，球頂在了立柱上。

    陸靈在場邊抱住頭，接著轉身狠狠踢了一下草皮。

    但，還沒有結束。曼聯的大腳開給了博格巴。馬里奧費爾南德斯快速上來卻被擺脫，法國人馬上送出一腳貼地長傳。

    格列茲曼高速插上，與拉什福德形成雙鬼拍門！

    兩名曼聯前鋒的面前，只有漢斯巴赫邁爾。

    漢斯主動逼近帶球的格列茲曼，或許是德國人的氣場過于強大，格列茲曼沒有選擇射門，想更加穩妥地橫傳給拉什福德打空門。

    拉什福德已經到位。

    漢斯似乎提前洞悉了格列茲曼的舉動，在格列茲曼傳球的一剎那，高速沖向兩名曼聯前鋒之間，在球到拉什福德腳下之前，把球一腳鏟飛。

    這個球，漢斯的判斷很好，運氣的確也不錯，但實在把場邊的qpr主帥頃刻之間嚇出一身冷汗。

    主裁判迪恩的哨音響了，全場結束。

    qpr遭遇到聯賽中的連續第三場0:0。但至少，沒有輸球。

    落后埃弗頓的分差，達到3分。

    完場哨音一響，qpr的主帥做出了一個有點出乎所有人預料的舉動，她沖向了客隊教練席。

    何塞穆里尼奧正陰著臉跟自己的助教說話，他一扭頭，看到她沖過來，也覺得有點奇怪。不像過來握手的。

    果然，她還沒走到他身邊，就沖他大喊，“何塞，你是想讓我們的球員都受傷嗎？你知道嗎？你這種打法曼聯球迷也未必欣賞。”

    穆里尼奧往前走了幾步，和她面對面，回擊：“這就是足球，你可以選擇想要的打法。而且……甜心，不是我放走了安柏。”

    這句“甜心”更加激怒了陸靈，她還想再沖上去，但被第四官員隔開。此時，兩邊的替補球員，教練組全都過來了，出現了一片混亂的情況。

    混亂持續了大概半分鐘，qpr主教練在教練組成員和球員的簇擁下離開了曼聯的教練席。

    新女王公園響起了噓聲。

    陸靈知道那是送給何塞穆里尼奧的，但或許，或許這噓聲里也帶著點對她的不滿。不過，仍然有零星的“克里斯汀的藍白軍團”歌聲在角落響起，她沒有細聽，被提姆推進了球員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