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削去長發(fā), 揚起風帆, 準備奔向藍色的海洋

    水手說, 等等啊姑娘, 你忘記了你的情郎

    我說, 我是驕傲的船長

    大海才是我的情郎

    他站在碼頭上, 他蔚藍的眼眸仿若我要去征服的大海

    格子布掩蓋不住他強壯的身軀

    他突然張開雙臂

    我失聲嚎叫, 但被那海鳥的歌聲蓋過

    我看到一片激起的水花

    我看到陽光下他金色的頭發(fā)

    我看到他浮出水面

    那俊朗異常的面容

    他沖我招手

    姑娘，姑娘

    ****

    陸靈在黑暗中被一道突如其來的撕裂感驚醒。她大叫了兩聲，聲音有些慘烈, 這還沒有結束，她的喉嚨里持續(xù)發(fā)出痛苦的悶哼。她本應該第一時間抓緊腳趾，繃直整條腿, 然而她沒有, 她只是麻木地等待著最強烈的痙攣過去。

    之后，她大口喘著氣, 艱難坐起, 開始搓揉小腿。大概是最近太疲勞了, 她想。接著, 她騰出一只手開了床頭燈, 把手機拿了過來。

    已經(jīng)是2018年1月2日。

    04:01

    這是她連續(xù)第三天左小腿抽筋，凌晨四點左右, 前后差不了幾分鐘，就像鬧鐘。

    她在手機里打開英超積分榜。

    埃弗頓 1622 50分

    qpr

    1541 49分

    曼城 1442 46分

    曼聯(lián)1343

    43分

    阿森納1262 42分

    利物浦1334 42分

    切爾西 1172 40分

    二十輪過后, 她的球隊排在第二。這是一個上半?yún)^(qū)廝殺極其慘烈的賽季, 如此多的球隊在二十輪過后拿到了40 分，這意味著，下半賽季的廝殺只會更加慘烈。

    陸靈看著積分榜，那么多炫目的名字，那么多在英格蘭足球史上的締造了輝煌傳奇的俱樂部，至少此時，還排在她所帶領的這家小球會之后。

    但她的眼睛最終停留在了第一行。

    1分，只多1分。

    如果不是所有一切似乎都在搖搖欲墜當中，或許她根本不會把這1分放在眼里。

    她放下手機，下了床，去了浴室。她剛打開水龍頭，聽到了手機震動的聲音。她意外她居然聽到了，盡管她短暫地愣了一秒，以為是幻聽。她關掉水龍頭，那聲音在一片寂靜中異常吵鬧。她于是走回床前，接聽了電話。

    “很抱歉吵醒你，克里斯汀。”美國口音傳來。

    “沒事，內(nèi)特，我正好醒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她繼續(xù)道，“其實，我想這幾天很多人都睡不好覺。”

    “是，西蒙告訴我他兩天睡了6個小時。”內(nèi)森尼爾笑了一聲，“更不用提那些記者們。”

    陸靈沒什么心情閑聊，于是直接了當?shù)貑枺骸八裕瑑?nèi)特，什么事？”

    “幾個小時前，我跟派特在電話里聊了聊，他跟我說了一些他的想法。我很驚訝我會這么說，但作為朋友，我的確理解他。不過，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我非得問你不可，你真的不能做點什么，讓他留下？還有，如果我不得不放走我球隊里的頭號球星，未來的世界足球先生，我必須知道我的主教練到底是怎么想的。”

    陸靈走到窗邊，稍稍掀開了一點窗簾。天非常黑，要四五個小時以后才會大亮。昨天上午那場初雪有些大，但到中午就停了。因為下的時間不夠長，雪并沒有積起來。除了有些屋頂上還有點淺淺的白色，已經(jīng)看不到太多雪的痕跡。但她知道，外面一定冷極了。

    她把腦袋倚在玻璃窗上，站到了窗簾后面。

    “沒有主教練會主動放走這樣的球員。我當然希望他留下，但是你也聽到了他那天在視頻會議上說的話……”

    “或許你應該把他拖到床上去，使出渾身解數(shù)……”

    陸靈笑了，她沒有生氣，她真的笑了。

    內(nèi)森尼爾聽不懂她的笑聲，但那讓他微微有些難堪，他連忙道了歉，又說：“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這不是我去跟他睡一覺就能解決的問題。而且，你知道我根本不可能那么做。跟你一樣，我也有兩個身份，但在這件事上，我只有一個身份。而如果你真的覺得睡一覺管用的話，或許你應該把派特騙到你床上去。”

    “噢，相信我，如果我是彎的，他也是彎的，我的確不介意這么干。”

    “我以為這是個嚴肅的話題。內(nèi)特，你必須知道，在他看來，他不能留下的原因是他無法保證繼續(xù)留在俱樂部的狀態(tài)。你也看到了他這兩場的表現(xiàn)，你也看到了他對全隊的影響……而我也不能不讓他上，甚至不能換下他，全英格蘭都希望他上場，夏天有世界杯。所以，他認為，他的離開，對所有人都好。”

    “但他的糟糕狀態(tài)完全可能只是暫時的……”

    陸靈干咽著，“這就是我無能為力的地方。他認為只要他留下來就不是暫時的。這么說吧，如果說我曾經(jīng)對他的影響都是積極的，那現(xiàn)在，只要我站在場邊，對他起到的都是負面作用。他從來沒有直接這么說過。但我想，這就是事實。”

    內(nèi)森尼爾久久沒說話。

    陸靈覺得手酸了，靠著窗戶的半邊額頭冰涼。她動了動，手機里總算又有聲音傳來：

    “他告訴我，你們并沒有分手。”

    “的確沒有，但就像他說的，所有事情都一團糟。而且你知道，他即使這個冬天不走，到了夏天……”

    “或許你的確不該跟他開始。但是，如果沒有你，他可能早就離開qpr了……這真是個悖論。”

    陸靈沒有回應美國老板的這段話，而是說道：“內(nèi)特，現(xiàn)在有一點對我們很有利，信息不對等。巴薩不知道這個情況，除了我們，沒人知道他非走不可。派特和史蒂夫也無意讓我們在這樁交易中處于劣勢。所以，我們得盡可能地讓這樁交易對我們利益最大化。租借是我最傾向的方式，半年的時間，或許能改變一些事情。此外，應該馬上會有別的俱樂部加入競爭，所以，我想，巴薩那邊的談判可以延緩一些。還有，我不同意他去任何英超的俱樂部，任何。這是底線。”

    “你知道嗎，克里斯汀，我想我現(xiàn)在更理解派特的痛苦了。”

    “什么意思？”

    “你的理性有時候真的讓你顯得很冷酷。”

    “你是想繼續(xù)談論我？還是談論這件事？”

    “這一點你放心，我的想法跟你一樣，不留在英格蘭是底線。而他也是這么想的。他怎么會愿意與你為敵呢？”

    陸靈抿著嘴，輕輕哼笑了一聲。如果他真的走了，在歐洲賽場上，總有一天，會狹路相逢吧。

    她看了一眼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

    今天下午還有一場聯(lián)賽。

    ****

    做客布萊頓的比賽，派崔克安柏依舊首發(fā)打滿全場，但表現(xiàn)平淡。海邊城市布萊頓也飄著冬雨。這是一場陰冷潮濕的比賽，而且極度沉悶，0：0的比分保持到了完場。

    這一輪英超，埃弗頓主場1:1戰(zhàn)平曼城，阿森納主場與斯托克城0：0握手言和，而曼聯(lián)則主場0:1意外輸給了南安普頓，切爾西與利物浦都順利拿到了三分。

    積分榜前三位無變化，但于qpr而言，顯然，他們錯失了重回榜首的好機會。

    哈靈頓訓練基地遍布著派崔克即將離開的傳聞，但當隊友們詢問當事人，當事人沒有給出任何回應。然而，無論如何，至少有兩個人知道實情。

    當晚，《馬卡報》曝出皇馬介入，而《鏡報》宣稱皇馬出價1.8億英鎊截胡巴薩。

    最意外的消息是在第二天傳來的，派崔克安柏從阿迪達斯轉入耐克旗下。

    這讓派崔克即將加盟巴薩的傳聞看上去越來越接近真實。

    《曼徹斯特晚報》隨即宣稱曼城放棄爭奪。而此前傳聞中，對派崔克頗有興趣的埃弗頓還從未真的與這樁轉會聯(lián)系起來。

    1月5日，意大利轉會權威名記，全歐洲最可靠的轉會新聞記者，吉安盧卡迪馬濟奧報道派崔克安柏的轉會將以租借半年加買斷金形式完成，巴塞羅那在租借期間承擔所有工資。

    這條新聞曝出的兩個小時后，qpr在哈靈頓召開了足總杯賽前發(fā)布會。

    陸靈帶著一點微笑坐下后，面對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派崔克安柏的轉會傳聞。

    她的表情并沒有太大起伏，如同往常一樣，只是目光冰冷。

    她說：

    “這是派特跟他的經(jīng)紀人以及耐克和阿斯達斯之間的事情，不代表什么。而且，別忘了，qpr的贊助商就是耐克。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們派崔克安柏依舊是我們的球員。”

    “我認為派特的狀態(tài)沒有問題，半個多賽季了，他有點疲勞，就是這樣。”

    “沒有哪家俱樂部會輕易賣掉隊內(nèi)進球最多的球員。難道就因為我們是小俱樂部我們就應該出售他嗎？不，我們沒有那么缺錢。”

    “我的注意力在這一輪的足總杯比賽上，如果沒有相關問題，我還得回去吃個三明治，然后開始下午的訓練課。”

    整個發(fā)布會，qpr的主帥都在敷衍媒體。他們知道她沒一句實話，但他們對此無可奈何。

    ****

    1月6日，迪馬濟奧，《衛(wèi)報》、《阿斯報》同時稱皇馬提出了報價。而《泰晤士報》援引《馬卡報》稱qpr正在考察馬競的“小天使”安赫爾科雷亞（評分最高的五天才之一），希望作為安柏的替代人選。

    1月7日，《曼徹斯特晚報》稱曼聯(lián)提出了報價。《太陽報》則稱派崔克決定留隊，夏天加盟曼聯(lián)。

    當天傍晚，qpr足總杯比賽之前，有《電訊報》記者也指出安柏可能會暫留qpr。

    在沸沸揚揚的各種傳聞中，新女王公園的球迷迎來了足總杯對陣紐卡斯爾的比賽。

    這場比賽，很多qpr的球迷打出了或大或小的希望派崔克留下的橫幅。而整場比賽，他們都在為這位俱樂部有史以來最強的球員歌唱。即便在第87分鐘，派崔克帶球失誤直接導致了紐卡斯爾的進球后，他們依舊在用歌聲挽留他。

    全場比賽結束的哨音響起，qpr主場0:1輸給了紐卡斯爾，足總杯被淘汰。這也是本賽季，qpr在所有比賽當中輸?shù)舻牡诙霰荣悺?/br>
    派崔克走進球員通道之前回頭望了一眼明亮的藍白色的新女王公園。

    她很美。比洛夫圖斯路球場大很多。沒有人的時候，能看到錯落的藍色和白色的座椅。

    風很大。但他能感覺到這座球場的屹立。就像已經(jīng)走進球員通道的那個姑娘。

    這一眼竟是如此艱難。

    他的耳畔響起男人們雄厚的歌聲。

    pat pat， whatever you may be

    you are making history

    fuited， fuck city

    he’ll be in our history

    派特，派特，無論你可能成為什么樣的人

    你現(xiàn)在正在創(chuàng)造歷史

    曼聯(lián)和曼城都滾他媽的

    他將成為我們的歷史

    不說再見，也不說永別。

    派崔克走進了球員通道，沒有再回頭。

    ****

    1月8日早上，鏡報約翰克勞斯稱安柏個人意愿傾向巴薩，稍晚時候bbc、天空體育和迪馬濟奧幾乎同時確認安柏選擇巴塞羅那，qpr拒絕了其他報價，協(xié)議即將完成；隨后加泰羅尼亞報紙《每日體育報》和《世界體育報》也發(fā)出報道確認。

    事實上，派崔克安柏去往巴塞羅那的所有協(xié)議和條款都在1月7日當晚達成。但qpr方面希望在聯(lián)賽杯半決賽的新聞發(fā)布會前官宣。也就是1月8日中午時分。

    當陸靈坐在哈靈頓的媒體發(fā)布室里時，尼古拉斯也坐在芬奇農(nóng)場的媒體發(fā)布會現(xiàn)場室里。

    聯(lián)賽里的第一、二名都順利進入到聯(lián)賽杯半決賽，如果他們分別戰(zhàn)勝對手，他們將在決賽當中相遇。

    而就在半個小時前，qpr官方宣布派崔克安柏租借到巴塞羅那直到本賽季末。

    天空體育正在進行直播：

    【3700萬鎊天價租借半個賽季 1億3000萬鎊買斷條款！巴塞羅那上空的直升機帶來了英倫第一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