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
有一次,徐年正在看一檔軍事類的節目,節目里講到一種可以改變天氣、繼而影響戰爭的機械裝置。 “它引起了民眾的恐慌,有傳言,在美國的阿拉斯加州的研究點里,科研人員已經發現這個武器的進一步應用——控制人的思想。” “這種說法的依據是,人在不同狀態下會發出低頻或者超低頻電磁波,將特定頻率的電磁波施加在人的周圍的話,可以使目標處于一種指定的狀態當中。” “當頻率完全相同,會產生心電感應,這是大腦結構相似的雙胞胎有心電感應的依據。而HAARP可以模擬出人腦完全相同的電磁波,進而傳遞信息。” “……” 后來,徐年和好友討論這個節目,說完了改變氣象的秘密武器,他說:“親人之間的感應是真實存在的……” 對方回應:“你在說你和那個失散多年的meimei?” 那時徐年正在上初中。 十五歲,mama帶著他投奔徐江,離開金月身邊的第七年。 那時距離他們再次見面,還有一年的時間。 講話的那位好友,是徐年新家隔壁的鄰居。 關于金月,徐年不想多講,只含糊說自己有個meimei,很久沒見到。 于是就演變成了鄰居哥哥口中這句“失散多年的兄妹”。 而鄰居哥哥聽他講完這個堪比核武器的神秘裝置,說他想起他在天涯論壇看到的一個帖子。 “一對夫妻,男的做了生意發家了,后來找了一個小叁,小叁逼得原配跳樓自殺。最后發現,小叁其實是這個男人失散多年的女兒,她逼死了自己的生母。” 徐年反應冷淡。 “現實版俄狄浦斯情結,你知道俄狄浦斯情結吧,有個叫俄狄浦斯的王子……” 徐年說:“我知道。” “不覺得特別令人起雞皮疙瘩嗎?我看很多人質疑這個帖子的真實性,但說真的,還是有點道理的,遺傳學有個概念叫‘遺傳性性吸引’,說的就是不在一起長大的兄妹,或者父母輩和子女輩分開,會在人群中產生強烈的性吸引。” 徐年聽過了,嘆了一聲。 那一天什么都沒有發生。 好比一個想法,盜夢空間那樣的想法,將idea植入到人的潛意識里面,像種子一樣生根發芽,盤根錯節,越長越大,它扎根到人的意識深處,最深的地方,封存起來。 他不知道在高一約見金月的那個下午,是不是自己給自己預設了反應。 預設了一個行為。 他站在咖啡店的窗戶外面,看到金月坐在那里喝水。她說她等人,咖啡店人也不多,店員就沒有趕她。 她拿了柜臺的一本書在看。 明顯沒有什么準備,輕裝簡行,就這么來了,她以為徐年一定不會遲到。 事實上他確實沒有遲到,為了見她不可能遲到。 但他沒有出現。 當他看著金月,十六歲的金月,長成了少女的亭亭玉立的金月,他突然發現她長大了。 那些消失的八年時間在他們之間產生了真切的作用,無論是什么,無論他說出來或者沒有說出來,這些作用總是存在。 他常常回想起那段對話。 關于俄狄浦斯,關于不在一起長大的兄妹,關于性吸引。 越是抗拒,它們就越發頑固地侵染他的意識。 所以回到爸爸房子的第二天中午,他才剛剛告訴自己,“這是件不可能的事”,就又做了那樣的夢。 夢到金月的臉,清清楚楚的,金月的臉,而他們的身體交纏在一起。 他把下身埋在她的體內,趴在她身上起伏,她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居家服被他剝離下來了,全落在了地上。 她的襪子,白色的,她的裙子,內衣,也是白色的。 內褲皺成了一團,還沒能被他完全剝下來。 他就已經忍耐不住進入她的身體。 不可能。 不可能的。 他越是告訴自己不可能,他就越想起那天的對話,咒語一樣。 “俄狄浦斯……” “分開的兄妹……” “遺傳性吸引……” 也越來越頻繁地夢到她,頻繁到他具象化了那個場景,那張臉。 那個讓他無法抗拒的表情。 他很少喊她的名字,金月,他害怕會暴露自己。 但在看到她和其他男生的互動時,他發現他更難克制自己。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能是他,那么她一定會有喜歡的人,會戀愛,會結婚,會有一個或兩個小孩。 “他將又一次失去她。” 不,不是這樣的, 徐年明白,事實是:“他永遠無法得到她”。 以至于他希望他在那一刻死掉。 卷進行駛的汽車里,好過被她拒絕,被她說,你不要碰我,你讓我惡心。 但。 金月拉回了他。 她把他拉了回來,身體發抖,止不住的。 即便他知道,她只是因為害怕產生的本能,但他依然再次擁抱了她。 抱得很輕,想,如果她再推開,他就松手。 他會放手,一定會放手。 這不難的,就像舍棄掉生命,或者面對死亡。 但她沒有推開他。 是徐年先停下來的。 他們還在放學的路上,再往前,從下一個街口轉彎,才走向小區的窄門。 居民樓連排,沿街有垃圾箱,樹和草叢。 徐年在當時聽到了野狗的喘息。 隱匿于黑暗當中,粗糙的,渾濁的,窺探性質的,帶著骯臟和腐臭的氣息的。 他仿佛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免┊費┊看┊書┊就┇上: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