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的時候，原桀讓人送了干凈的衣服過來，是一條簡單的休閑款露肩小黑裙，長度只到大腿，但是很適合這里的天氣，搭配上一雙同色系的平底鞋，是很簡單舒適卻美觀的裝束。任唯想起來原桀的那副畫，以及自己的衣柜，她的衣柜里有不同款式的小黑裙，春夏秋冬四季都能穿。小黑裙是種經典裙裝，從一開始的性感到后來的優雅，能夠適應所有場合，像身上這條，加了一些蕾絲和珍珠的裝飾，感覺調皮甜美了很多。

    任唯撫平裙擺，她對于原桀為什么會喜歡小黑裙產生了些許好奇。

    走出衛生間，等待的人增加成了兩位。任唯瞥了一眼明顯剛醒的亓衍，他的笑容又變成了平時的樣子，看著真讓人覺得討厭。伸手挽上原桀的臂膀，任唯身體力行地告訴他，什么叫拔rou不認人。

    “令說讓我們回別墅去吃晚餐。”原桀看了眼手機說道，“今晚是淮揚菜。”

    任唯眼前一亮，“令的品味真好。”她并不吝嗇展示自己的喜好，但她卻話鋒一轉，看似隨意地說道，“說起來裴之前還跟我說吃花膠雞打邊爐呢……”語氣中頗有幾分念念不忘，不知道是對花膠雞還是對裴元征。

    原桀和亓衍明顯感覺到了她的話語中的親昵，兩人下意識對視了一眼，很快又移開視線。

    原桀摟著任唯的腰，不動聲色地轉移重點，“或許我們明天可以去吃，這里有很好的粵菜廚師。”

    任唯的表情有些踟躕，片刻后她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沒什么變化，“算了吧，我還是等裴回來好了。”說完她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隨意說了幾句花房里的玫瑰。

    原桀心中籠罩起了一些不安，他輕嗅著任唯身上的香味，摟著她的細腰的手指隔著薄薄的衣料能夠感覺到她的體溫，他回想起花房里的那個吻，和她身上顯眼的吻痕，突然有種想要在這里抱她的沖動，似乎只有這樣做才能撫平心中的不安。

    昏黃的路燈照映著山路，亓衍推了推毫無度數、大多數情況下用來遮掩異色雙眼的眼鏡，他沉默地走在任唯的身邊，下午的玫瑰花香似乎一直縈繞不去，讓他的大腦也開始了迷惑——裴和她，什么時候這么要好了？之前讓裴做的那些事，難道完全沒有作用？

    任唯走在樹影下，這樣的環境讓她多了幾分安全感，初次試探的效果似乎不錯，如果這樣的話，等會兒可以試試另外兩個人……她突然期待起彭非善和令夷的出現，努力忽視掉心中的不自然感——說謊對于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太難的事，她從小為了生存說過一個又一個的謊言，沒人關注的小孩為了自己總是太過于早熟，也太過于世故。誠實這種美好的品質對于她而言像是一種永遠無法得到的奢侈品，后來，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隱藏，或真或假的語句讓她能夠保證最大的安全感和主動權。

    可是現在……她不知為何，突然有了愧疚感，明明是已經做好的決定，但是執行起來，似乎還是高估了自己。對于這樣的愧疚感，讓她本來就搖擺不定的心，更加動搖。

    你并沒有更好的辦法。心中的聲音在悄悄地說服她。任唯在心中嘆了口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半開放式的餐廳裝點著淺色的花朵和亭亭玉立的植物，讓這個本是法式鄉村風格的餐廳多了幾分中式的素凈和優雅。餐桌都是很中式的圓桌，令夷今天穿了簡潔的白色襯衫和銀白色西裝褲，整個人呈現著一種安靜平和的氣質。

    “今天剛到的廚師，我想你會喜歡。”令夷含笑著拉開身側的椅子，而在她身后的兩人沒人招呼，只能自己找座位。

    任唯沒有推辭，感覺自己在令夷來了之后，待遇直線上升，不用再跟著這些人吃西餐也算是一個好處吧……要是令夷能夠一直保持正常就好了，她對于初見時令夷瘋狂的狀態依然心有余悸，不得不采取更加自保的手段。

    “其實之前的粵菜廚師也挺好的。”任唯狀似閑聊的說了一句，“那個廚師和裴一起走了嗎？”

    令夷好脾氣地笑了笑，“早知道我應該把廚師留下來。”

    “啊，我只是隨便說說。”任唯看著眼前的清燉蟹粉獅子頭，眼睛里都是歡喜的笑意，“淮揚菜也不錯。”

    “粵菜廚師很多。”坐在對面的彭非善淡淡地說了句，“你想要，明天就能過來。”

    任唯已經拿著勺子舀了一勺軟嫩的蟹粉獅子頭，鮮香的蟹粉和肥而不膩的豬rou在口中有著絕佳的和諧，咀嚼時香糯鮮的滋味齊齊爆發，清香滿口，齒頰留香，再吃一口清爽的菜心，沖淡了嘴里最后一點點膩味，絕對是上品中的上品。任唯微微瞇眼，咽下那一口菜心之后，才笑瞇瞇地回答彭非善，“廚師和廚師之間一定會有所不同的，所以不用了，我覺得淮揚菜也很好吃的。”

    令夷眼中的陰郁一閃而逝，短短幾句話里，她就說了兩個“也”，雖然是她一貫不想麻煩別人的風格，但是未免讓他多想了很多。裴……他抬手推過一盞文思豆腐，面上沒有任何異色，“來試試這個文思豆腐。”

    這是一道經典的淮揚菜，盞中的文思豆腐像是一朵有著纖細花瓣的菊花，未入口時就先被精湛的刀工所吸引。任唯微微偏頭看向令夷，“你不吃嗎？”

    “我喜歡看著你吃。”令夷的笑容愈深，溫和的目光是獨屬于愛人的縱容。

    心中的愧疚在翻涌，任唯一邊懊惱一邊用勺子舀起一勺蟹粉獅子頭，遞到令夷的嘴邊，“我想你應該不介意和我分享。”雖然可以面對原桀和亓衍面不改色地說謊話，但是面對令夷……她似乎毫無底氣。

    令夷張口含住勺子，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不介意。他甚至舍不得讓她把勺子抽走，天知道他為了控制住自己不正常的欲望有多么克制。那勺令她開心得瞇起眼的蟹粉獅子頭，在他嘴里甚至比不上勺子上沾著的她的味道。當然，第一次的教訓讓他足夠清醒，不會做出任何令她感到不適的事，為了更大的目標，一切投資，都是值得的。

    任唯看著自己的勺子，稍微猶豫了十秒要不要換個勺子，最后選擇算了——又不是沒接過吻，誰嫌棄誰呢？

    這張桌子上有四個男人，唯有令夷才有這樣喂食的待遇。雖然稍顯幼稚，但是對面的彭非善也沉默地看向了這邊。這種微妙的氣氛讓任唯有些不自在，正當她不知道怎么好的時候，在裙子暗兜里的手機震了一下。任唯順手把勺子塞到了令夷手里，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果然是裴，她心中松了一口氣。

    中午那個時候是午餐的問候，這會兒是也是差不多的一句。

    裴：在吃晚餐嗎？

    任唯只覺得有幾道目光非常有存在感地落在了她身上，她頭皮隱隱發麻，但是卻沒打算輕易放棄——她骨子里的確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倔強。手指在屏幕上輕點，任唯帶著笑意回了一句話，“今晚吃淮揚菜，你呢？”

    回完，她也沒什么遮掩地直接把手機放在了她和令夷之間，繼續向著文思豆腐動嘴。令夷微微垂下眼眸，看到了沒有關閉的顯示屏上的對話。

    裴：我這里可是剛剛天亮，乖寶。

    裴：咖啡和叁明治不適合我，或許等我回來我們可以去吃打邊爐。

    裴：想我了吧，等會兒和我視頻嗎？

    叁句話一次在屏幕上出現，在屏幕自動休眠時，令夷看到了手機屏幕倒影出來的，自己冰冷的雙眼。那樣日常而直白的對話，像是互相了解擁有默契的愛人和自然而然的親昵。曾經的決定依舊在心中，他卻感覺到了一直以來從未停止的妒忌在心中翻滾，像是吞噬著理智的巖漿，讓他快要不想再控制自己。

    “……令夷？令夷？……你不舒服嗎？”耳畔傳來了她的聲音，喚醒了他快要暴走的神智。

    抬眼看去，卻是她疑惑的表情和眼里無法掩飾的不安，令夷強壓下自己的情緒，對著任唯笑了笑，“只是覺得——”他的眼角有些紅色，像是某種哀愁的表現，“我可能太過于自私了。”

    示弱對于心軟的人而言簡直是無法拒絕的糖衣炮彈，特別是這個人還是自己可以說得上是恩人的一位。即使恐懼于他的瘋狂和分裂，但是任唯也只得敗于這樣的哀兵之策下。

    任唯不得不出言安撫，“……我其實一直很想感謝你，各種意義上來說。”她看著令夷，忽視了那個還在輕輕震動的手機。

    令夷伸手撫摸著她的頭發，神情溫和，“你不需要有太大的壓力，我說過，這是我的問題。”

    ——話是這么說，但是怎么可能沒有壓力。任唯伸出手，覆在他還停留在自己臉上的大手上，臉上帶著幾分猶豫，“……今晚可以陪我嗎？”

    “當然。”令夷卻抬頭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任唯身上的幾人，“不過——”

    好吧，這是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任唯的視線掃過平靜寡言的彭非善，一臉百無聊賴的原桀和不知為何一句話也沒說的亓衍，決定還是別給自己找太多的麻煩，“……我等會兒跟原桀說。”

    這個時候，她才覺得，靠上床就能滿足的男人真的太棒了——

    原桀：喵喵喵？

    Happy  Hallow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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