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遲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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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寅釋回府的時候,心情便不見得大好。 墨子幽一針見血的話語還響徹在耳邊。 “我并非不相信你,但憑你當前的實力,與朗康轍正面相較仍無勝算。你在京城的根基,沒有朗康轍深厚,一時難得大臣們的心。” “如今太子一死,朗康轍就是人心所向,很快,他便能達到呼風喚雨的程度。而他又豈會容人崛起?” “我很擔心你,小寅。只若我在他心中仍有地位,我便能護得你周全。” …… …… 她的心劇烈的疼痛,她明白墨子幽的無奈,只是,這種心愛之人受他人所制的感覺,只讓她覺得痛苦。 朗康轍的實力是清晰擺在眼前的,而他所有的,不過是憑借著信念的一場賭局,他賭得是人心。而賭人心,從來就沒什么萬全之策。 她無法向墨子幽保證什么。 “如今西陵能幫誰,并不全由我能決定,仍需看天朗皇帝的意見。”臨走之前,墨子幽這樣告訴她,“如果能讓朗沐威支持你,你才有機會。” 朗寅釋握緊了拳頭,心頭深深嘆了口氣。 回到府里時,正是傍晚。走在后院遠遠便看見一個人坐在山邊的亭子里。 走近一看,竟然是湛凝。 “湛姑娘,你怎么在這里?” “王爺您回來了。”見她走近,湛凝局促的站了起來,連忙拍打著衣裙。她難得穿了一件寬松的裙衫,顯得有幾分不習慣,往日總因為忙于事務而一身緊身服。 “嗯。”朗寅釋微微一笑,就著亭子邊上坐下。“不必拘束,坐下聊聊吧。” “好。”湛凝連連點頭。 兩人沉默的坐了一會兒。 “湛姑娘經常來這里嗎?” “這里風景很好,在這里坐一會兒心情會很舒暢。”自從麗人坊那次回來,湛凝便顯得拘束了很多,每次看到朗寅釋,也是笨拙多于活潑。 “湛姑娘有心事?”朗寅釋發現了她的不對,便問道。 “沒有沒有。”湛凝連連搖頭,“讓王爺擔心了,是湛凝的過錯。” 話雖這么說,湛凝那微微緊皺的眉頭,還是泄露出一些深深的糾結。 “呵,沒關系,若是不愿訴說,也大可不必道歉。”朗寅釋寬厚一笑,以示安撫。 這話聽在湛凝耳中,仿佛有了其他的含義。 “湛凝沒有不愿意……湛凝只是……”她深深地低下了頭,支吾了半天,神思幾次游離后,終是問了一句,“王爺,若是您喜歡的人,可能永遠無法和您在一起,您還會為她不惜代價,抗爭到底嗎?” 朗寅釋正為感情而煩惱,聽得這一句,不由一愣,牽扯起許多思緒。 若此這次賭輸了,朗康轍順利登基,墨子幽將再也不屬于她,她將再也沒有機會和朗康轍角力。 若是那樣,可真不甘心啊。 她有些觸動道,“可是,怎么能把她拱手讓給別人呢?總要為她,孤注一擲的去賭一次,才對得起這顆心吧。” “如果到頭來,是一場空呢?”湛凝追問道,“如果為了這個人,不惜對抗一切,卻輸得體無完膚呢?” 朗寅釋思忖片刻,道,“即使,喜歡她意味著哪一天將萬劫不復,我也不愿放棄。” 若是這輩子,不能和心愛的人相守,那和熄滅的灰燼,枯槁的朽木有何區別? 朗寅釋這么說著,沒有注意到身邊的湛凝已是眼眶濕潤,垂下頭,露出一抹苦澀的微笑。 聽說皇上身體恢復了些,一下午,有數十名官員請求覲見,商討新立儲之事。 朗沐威有些不快,太子之死過去才兩個月,這些大臣就已經心急火燎的要另謀新主。這一提議無疑刺痛了朗沐威心中未愈合的傷口。 何況,人一生病,就比往日更為畏懼死亡,在此時此刻討論新儲君,分明就是對他的大不敬,可見這些官員食官家之俸祿,就唱官家之腔調,根本不在乎誰坐在皇位上! 只是沒想到,來得都是朝堂上頗有些分量的人物,大半實力老臣,今日都已齊聚。縱使朗沐威心有不滿,也無法直接表現出來。 他靜靜聽著這些人的口若懸河,把為了天朗,為了社稷掛在嘴邊,實則不過是為了自己那點私利。他暗自冷笑,問道。 “諸位愛卿覺得,如今誰適合擔任我天朗的新儲君?” 皇帝這么一問,正合眾人的心意,他們早就是朗康轍的黨羽,大臣們左右一顧,一個個進言道。 “回皇上,微臣以為,當今朝堂,再沒有比三皇子更合適的人選了。”戶部尚書彭博說道。 “三皇子有雄圖偉略,氣宇非凡,十足能堪大任。”翰林院學士李智回答。 “是啊是啊。”各尚書附和道。“當今朝堂上,沒有比三皇子更得人心的人選了。” 朗沐威詢問了一圈下來,大為吃驚,這些人竟然全部舉薦朗康轍,短短兩個月時間,朗康轍何時已經成為了這些臣子們心中的新儲君,飽受溢美之詞?朗康轍的影響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 朗沐威仔細看了看,發現所有重要的大臣里,就缺一個蕭玄績,蕭玄績這老頭果然有自己的主意。 他淡淡一笑,笑容有些怪異和了然,“諸位大臣忠心考量天朗的繼承人,朕甚為欣慰……咳咳,朕累了,你們都退下吧。” 待眾人走后,他吩咐道。“派人把蕭玄績叫來。” 大臣們集體上奏,蕭玄績早就知道了,他正在宮門口那么候著,這一召喚,他很快便到了。 只見朗沐威半臥在榻上,神情凝重。 “蕭玄績,今日眾臣子都前來舉薦新儲君,你怎么不跟大家一起來?”皇帝怒目皺眉道。 蕭玄績望著朗沐威質疑的眼睛,“微臣的意見不重要,皇上英明,心中自然有人選。” “你也不怕受他們排擠?” “皇上,微臣一把老骨頭受了一輩子排擠了,已不在乎這些。”蕭玄績慢悠悠說道,“何況,皇上正因太子之事而悲痛,立儲之事并不急于一時。如今的首要任務,是皇上保重龍體,把身體養康健了,如此,一切再可從長計議。”。 朗沐威笑了笑,壓抑住胸口的翻騰,“咳咳,整個朝堂中,就你最明白。” “整個朝堂都在舉薦煊王為新儲君,你對此可有看法?” “老臣斗膽進言。煊王在朝中勢力龐大,如今太子不再,局勢已然一邊倒,提出異議者必受打壓,皇上未上朝這些日子,煊王一呼百應,可見對皇位是勢在必得。”蕭玄績回答。“只是老臣仍然覺得,煊王cao之過急了。” 朗沐威冷笑一聲,“勢在必得?cao之過急?” “朕看他巴不得朕早點死了,踩在自己皇兄未冷的尸骨上,覬覦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狂妄至極!!”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天朗漸漸進入了冬天。 一個壞消息傳來,煊王妃映月因小產而大出血,不幸薨逝。一縷芳魂就此煙消云散,眾人都很是悲痛。婆子們盡心盡力,才為朗康轍保住了世子,可煊王卻似乎并不在意。他整日忙于與大臣們交涉公務,連府都懶得回。 煊王妃的薨逝,是雪上加霜,讓本就籠罩著重重陰霾的天朗宮廷,更顯凄涼。 一月,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時節。 依照天朗慣例,所有皇子都要依次去父皇床前守候陪伴,定期去祠堂祭拜,為朗沐威祈福。最初大家都不習慣,尤其是老八朗雷錦,每次去輪值都渾身不自在,隨著時間推移,見朗沐威也不耳提面命他什么,慢慢的也習慣了。 這日天氣好,輪到朗寅釋當值,他建議把朗沐威抬到書房東面的臥榻上,曬曬太陽。寢宮內的爐火已經燒了好幾個月,也該通一通風,除除潮氣了。 朗沐威欣然答應,他已經厭倦待在一屋子濁氣的寢宮里,感受著自己緩慢腐朽。 高高吊起的天頂橫梁上是青藍色的壁畫,畫得正是王母在宴請賓客,天庭的仙人其樂融融的景象。 躺在臥榻上,望著外邊明媚的天氣,朗沐威的心難得輕松一些。 朗寅釋在邊上閑著,就搬了椅子坐下,支開侍女,替朗沐威煎起湯藥來。她的性子本就細膩些,又是行伍出身,不拘小節,這照顧父皇的工作,他不嫌麻煩,做起來游刃有余。 錢澍不由在旁邊笑著贊道,“皇上有福,諸位皇子中,數燁王殿下最體貼了。” 朗沐威從窗外收回視線,微笑道。“是啊。寅兒最像他母妃,事到如今,只有寅兒,最得朕的心了。” 感到心力有些不足,他頓了頓。 “朕這一輩子,看似風光無限,萬人之上,實則連最寵愛的兒子,都一一背叛朕而去。” 他抬起頭,望向墻壁上掛著的那副琳妃像,畫像里,洛琳一襲秀雅的長裙,端莊的坐在水榭里,恬靜的笑眼,清冽的氣質,與水中的蓮花相互映襯,正是絕美如仙人般的存在。素來清冷卓絕的臉龐上,難得的露出溫柔的神色,似乎是為風景所取悅,而流露出片刻心動。這一份溫柔,便讓整個人美艷了起來,多了幾分生動。 “這個世界上,唯獨不讓朕失望的,只有你的母妃了。”朗沐威朝向朗寅釋,感慨道,許是年紀大了,越發變得脆弱,老淚縱橫。“她永遠,都是朕初見時那般的美麗,永遠定格在了那年,你看她,她笑得多美啊……她在朕面前只笑過兩次,都是她想去西陵探望明皇后,朕應允了她時。朕就不該讓她去,可是朕……抵擋不住她的笑容。” “寅兒,每當朕念及,只若是朕一死,便能在地府遇見你母后,朕便突然不畏懼死亡了。” 朗寅釋聞言,不由眼眶紅了起來。這么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不再落淚。 可是想不到,母妃和少時生活,依然是她心中的一根軟肋。 見朗寅釋眼睛紅了,朗沐威心下不忍,撫慰道,“寅兒,朕知你對父皇有怨言,當年你母妃仙逝后,朕每每看見你,便會痛不欲生。認為是你害死了你母妃,便要求洛大人帶你出宮去生活,足足七年沒有過問過你的生活。現在想來,朕對你太狠心了,你何曾不想念你的母妃?可朕當時只顧著自己痛苦,顧不上其他……寅兒,父皇對你有愧啊。” 朗寅釋垂首斂目,“兒臣早已不介懷,父皇切勿傷心。” “朕怎能不傷心,看看這個四分五裂的朝堂……父皇能為你做得不多了。寅兒,你且說說,有什么是父皇能補償你的,父皇一定給你!” “皇上,”錢公公在旁觀察許久,此刻提醒道,“燁王殿下年紀也不小了,皇上也該考慮一下燁王殿下的婚事了。” “啊,是了!你瞧瞧朕,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事情給忘了!”朗沐威聞言笑了起來,一張疲憊頹唐的臉上有了喜色,“寅兒,朕要為你賜一門絕好的婚事!” 朗寅釋一愣,涌起一股強烈的沖動,想立刻跪下請朗沐威賜婚墨子幽。她張了張嘴,差點就要把壓在心底許久的話說出來—— 可西陵公主的婚事,已間接與立新儲君掛鉤,此時請求賜婚,只怕—— 關鍵時刻,更容不得犯錯。 朗寅釋沉聲道:“父皇病情不明,兒臣寢食無味。現下兒臣最大的心愿,便是父皇的身體能夠康健起來,至于其他,兒臣著實無暇顧及。”說出去的話,終是和心中所想不同。自回京后,她已經一遍又一遍重復著這種無奈,只是這種忍耐,是否能換來想要的結果呢? 朗沐威聞言笑了起來,頗為高興,“你的婚事和朕的病情不沖突,還能給朕添不少樂趣呢!”正說著,突然聽見外面侍女通報。 “皇上,煊王殿下求見。” 朗沐威聞言拉長了臉,似乎有點厭煩,點了點頭。 朗康轍是有備而來。他派人拎著一箱靈芝松茸,帶來送給朗沐威。 “兒臣拜見父皇!”朗康轍聲音響亮,整個人都顯得舒展而愉悅,“這一箱山珍,是兒臣特意派人從南疆的山上采收回來的,對父皇的病情應當大有好處。”見朗寅釋立在一旁,朗康轍不自在的笑了笑,“哦,原來小釋也在啊。” “嗯。”朗沐威看到他春風得意的笑容,心中涌上不快,父皇病情嚴重,他還能如往常一般笑意盎然,果真是鐵石心腸,可不是,他離皇位又近了一步,正是高興呢! “放在邊上吧,你可還有事?”朗沐威黑了臉色,問道。 “……其實兒臣今日來,”朗康轍猶豫了片刻,整理了下神色,考慮著措辭,“兒臣今日來,是有一事想懇請父皇答應。” “何事?” “兒臣……兒臣想娶西陵七公主為妻,望父皇成全!” 此話一出,朗康轍鄭重其事的跪倒在地,深深的拜伏下去。 “什么?”朗沐威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大為吃驚,一時幾乎沒反映過來。“你還妄想娶墨子幽為妻?!” 朗沐威的怒氣瞬間便涌了上來,氣得劇烈咳嗽了起來,一張略顯浮腫的面孔漲得通紅發紫,“煊王妃薨逝才多久?!你是昏了頭了嗎?現在就跑來請朕賜婚!你把話再說一遍?!” “兒臣與墨兒青梅竹馬,自小便兩情相悅,墨兒也因這層姻親關系,久居天朗。父皇,如今映月已死,斷無讓墨兒再繼續等下去的道理啊!”朗康轍也是下了決心才來的,一時激起了固執的脾性,抬頭毫不退讓道。 “胡說八道!煊王妃薨逝不過三月有余,你便要再娶,你把天朗祖宗傳下來的規矩都丟到哪里去了!簡直是目無法度,你提出這種要求,要朕被全天下人嘲笑嗎!” “父皇,兒臣對墨兒一往情深,請父皇看在……” “住口!!”朗沐威怒喝道,將臥榻上盛著湯藥的碗徑直扔向朗康轍,“乒鈴乓啷”一聲,玉碗碎裂,湯汁賤了朗康轍一臉,這一舉措嚇了眾人一跳。 便是朗康轍一肚子的熱情也瞬間熄滅,在驚異中冷靜下來。 “一往情深又如何?別忘了你的身份!” 朗沐威咆哮道,爆發出許久未見的強烈怒火,這種出離的憤怒程度,讓他幾乎從臥榻上跳了起來。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的小算盤,你先讓百官施壓,讓朕立你為儲君,朕久不應答,你又想出娶西陵公主這招來,不就是想要這天朗的皇位嗎?!你可是一個辦法接著一個辦法!給朕當兒子,真是浪費了你的聰明才智!” “朗康轍,你背地里做了多少手腳,當朕真的一無所知嗎?不念兄弟,不顧父子,拉幫結派,擾亂朝堂!如今你還想氣死朕嗎?” “父皇,兒臣沒有——” “別再狡辯了!朕今日便告訴你,朕還沒死呢!只若朕活一天,你永遠別想得到這個皇位,永遠別想染指一分天朗的江山!” 朗康轍已經冷汗如雨下,驚異的半坐在地上,他顯然沒想到,這簡單一個請求賜婚的舉措,竟然會引發朗康轍大發雷霆,這巨大的怒火,暴露出他對自己積壓已久的怨氣。 他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父皇不是一直都很喜歡自己的嗎? “父皇...兒臣不明白...”朗康轍欲作申辯。 “還不快滾!”朗沐威喊出這最后一句,一口氣喘不上來,倒在榻上猛咳,差點背過氣去。 朗康轍再沒有說話的機會,他匆忙起身,渾身冰冷的狼狽而去。 當日,養心殿傳喻下來,頒布了一道圣旨。“煊王目無尊長,結黨營私,只手遮天,即日起革除一切職務,削除爵位,責令拘禁于府內,不得再登堂議政。” 數日后,西陵與天朗同時頒布了兩國聯姻的消息。 朗沐威的朱批如下: “西陵國七公主墨子幽典雅大方、溫良恭親、品貌出眾。值待字閨中,朕聞之甚悅。今皇七子燁王朗寅釋年已弱冠,仁義寬厚,品性賢良,德才兼備,適為婚娶之時。兩廂合宜,七七相會,堪稱天設地造。特此賜婚,成兩國秦晉之好,亦成佳人之美,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內務部共同cao辦,擇良辰完婚。” ※※※※※※※※※※※※※※※※※※※※ 所有的劇情都壓在了最后,每一章寫起來都好累t t……先發出來,回頭再改。 因為這是一個正劇,寫起來比較現實和勵志,所有的線索都要交代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