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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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病倒了。 如同一個標志,諦昆皇帝最輝煌的時代過去了。天朗的內(nèi)憂外患不斷加劇,如今缺了最重要的掌舵人,整個朝堂日益顯出重重陰霾,好似已腐朽的根基搖搖欲墜。 一連多日,大臣們等候在朝堂上,議論著太子叛國之事,最后總是見到錢公公出來,憂愁無力的搖頭。 “各位大人,皇上今兒個剛醒,身子還很是虛弱,今兒的早朝也取消了,各位大人都早些回 去吧。”錢澍委婉的告知他們。 “錢公公,皇上的身體到底怎么樣了?”各部尚書、侍郎都很關心。問不出朗沐威的具體病情,大臣們都有些著急。 戶部尚書彭博說:“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的叛國離京事關重大,動搖了我天朗國基,還得由皇上主持大局為好,皇上病情不明,我等臣子心里自然是難以安寧哪。” “是啊是啊,彭大人說得有理。”眾臣紛紛應和。 都御史蕭玄績默默觀察著眾人的焦急之色,這個朝堂中,面帶興奮之色的,都是三皇子的人,一蹶不振的,都是太子的人。 蕭玄績心下暗道,看來有的人收斂了太久,要按奈不住了。 “大人們何須著急?如今皇上龍體安康最為要緊。等皇上身體康健了,一切自有定奪。”蕭玄績不緊不慢道。 這話讓錢澍松了口氣,連忙贊同。“蕭大人說得正是,太醫(yī)院正在抓緊給皇上查明病癥,諸位無需擔心。” 聞言,諸位大臣都搖了搖頭,不再多問。 天朗宮廷 養(yǎng)心殿 “大總管,大總管!”小太監(jiān)在門外傳喚,錢澍從殿內(nèi)出來,一張面皮青白干癟。“什么事?” 小太監(jiān)客客氣氣的稟報道:“城門口的守衛(wèi)通知過來,說太子的尸體已經(jīng)運回來了,正停放在重陽門外呢,隨行回來的六皇子也在宮門口等候,再三叮囑,說要見陛下。小的奉命上報,但皇上此時身體虛弱,也不知此時通報合不合適……” 錢澍神色一凜,朝著小太監(jiān)教訓道。 “你這是什么話,不管太子犯了什么錯,總歸是皇上的親生子嗣,此事當然要告知皇上。咱家前去通報,你讓六皇子先行等候著。” 小太監(jiān):“哎,好勒!” 朗子徽接受朗沐威的召見,是在下午。 昏黃的光線從西邊的窗戶里射進來,朗沐威勉強坐了起來,渾身無力的倚在繡著團龍紋的織金靠枕上。 他兩鬢的白發(fā)逐漸蔓延,顯得有些蓬亂,渾濁了的虎目透露出疲乏,一張面容憔悴灰白,誰能想象到他曾經(jīng)的雄武豪邁,他一統(tǒng)天朗時的輝煌壯闊呢? 朗沐威幾乎是一瞬間就老了。往昔的風光,仿佛一下子就從這位年邁皇帝的身體中離去了。 “你還回來做什么?”許多日不曾說話,朗沐威的聲音聽起來蒼老而嘶啞, “不是和那逆子一起逃了嗎?” “父皇!”朗子徽趴在朗沐威的龍床下,痛哭流涕,“父皇……兒臣錯了,兒臣和皇兄都錯了……” “人都死了,再說這些有什么用。”朗沐威輕嘆一聲,似譏似諷,“活了三十多年,終是沒用,竟然畏罪自殺。” “父皇,大哥他,他不是畏罪自殺啊!他是有苦衷的!”朗子徽申辯著,“兒臣知道,父皇定覺得皇兄背棄了您,背棄了天朗,可是父皇,皇兄并非自愿要勾結東承……皇兄是被逼的……您看看,”朗子徽從衣襟里拿出貼身存放的信箋,“他是無辜的,您看,這是大哥毅然自刎前,悲憤欲絕寫得血書!字字泣血,聲聲含淚!父皇,請您一定要過目,給大哥一個安寧!” 朗沐威被這話激起了好奇,他連忙接過信封,望著信封上熟悉的字體,雙手不由顫抖了起來。 見到那殷紅的血字,他不由心顫,于是痛怒參半的開始讀,越讀越是悲從中來。朗赫銘雖懦弱,卻極為重視這段父子之情,憶了許多細節(jié)往事,令朗沐威感觸至深。 “康兒竟然背著朕做了這么多事情?一路與銘兒針鋒相對的,是康兒?把他逼至此的,也是康兒?”朗沐威讀著讀著,顫聲問道,心中情緒劇烈的起伏。 朗子徽跪倒在地,哭訴道:“父皇,三哥一直暗中覬覦皇位,不斷的發(fā)展勢力,大哥說兄弟情深,念及手足之情,總是委曲求全!可三哥卻與那西陵公主牽扯不清,動輒陷害于大哥,大哥心中有苦說不出,走投無路之下,一時糊涂受了東承的誘惑,這才誤入歧途!大哥一直為此懊悔不已!他死之前,還在念叨著此事……” “大哥說他無顏再見父皇,更不能去東承當一個叛徒茍活著……所以……所以……”朗子徽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后哽咽起來,哭聲甚為悲痛。 “我兒赫銘,實是糊涂,糊涂啊!”朗沐威早已承受不住心中的凄苦,長嘆一聲。 太子固然有錯,可想起他已用一死來贖清罪過,朗沐威忍不住淚水漣漣,不忍苛責。 “一步錯,便是步步錯,在這皇宮,哪有回頭路可走啊。” “他……他的尸骨在哪兒?”朗沐威顫顫巍巍的問道,回到父親的身份,他對朗赫銘仍是有著深厚的感情,朗赫銘是他一手帶大的,他從未在其他皇子身上,傾注過如此多的心血。正因如此,朗赫銘的死對他的打擊更為致命。 “此刻,正停在重陽門外……”朗子徽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回答。 “錢澍,起駕重陽門,朕……朕要去看一看他。” “嗻。”錢澍擔憂的看了看朗沐威,“皇上,時日已久,太子的情況不是很好,皇上見了,切勿太過傷懷,您的身體才剛剛好一些……” “朕心里有準備,去安排吧。”朗沐威神情木然,有氣無力道,不見了光彩的雙眼中滿是悲哀,“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朕失了太子,天朗失了儲君,這天下,還有什么可失去的?” 朗沐威撫著朗赫銘的棺木許久垂淚后,被攙扶著回了養(yǎng)心殿。 自那日起,他的身體狀況好像便一落千丈。他從此一病不起,連臥榻也離不開,每日都得有人侍奉在側,徹底淪為了一個需要人照顧的病患。 太醫(yī)們診治后,日漸覺得朗沐威似乎已有病入膏肓之兆,卻弄不清這病灶。他們認為皇上是遭遇了太大的打擊,心病難醫(yī),身體的沉疴又發(fā)作,便更不見得好了。 朗沐威的病情,讓所有人心中都沉甸甸的,近來朗寅釋見墨子幽的機會也少了。 宮中的一應娛樂活動都已取消,圣上不康健,舉辦活動便很不合時宜。 朗康轍最近倒是很高興,他心頭沒了心事,整日整日的陪在墨子幽身邊,幾乎到了形影不離的程度。墨子幽再三拒絕不了,怕引起朗康轍的懷疑,只好不再多提。 墨子幽與朗康轍這理不清的關系,讓朗寅釋心中十分不快,可讓他擔心的,還有另一件事情,便是即將面臨的重新立儲之事。 一個月后 天朗京城街頭 朗寅釋從未感覺自己的步履像今日這般匆匆,收到墨子幽的消息,他恨不得下一個路口便是那竹籬小院,下一秒便能看到那一抹紫金色的衣角。這種激烈的情緒很少出現(xiàn)在她身上,她不由為之忐忑,卻也為之悸動。 然而,拐進鑼鼓巷時,便發(fā)覺身后有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尾隨著他。 “呵。”他嘴角一揚,快步向巷子深處走去。 “快,跟上。”盯梢的人緊跟著他進了巷子。 盯梢的在巷子里七繞八繞,眼前一轉,只見一條巷子筆直通到底,哪里還有人?“糟了,人去哪兒了?” “你們,快去前邊看看!剩下的人跟我走,如果今天再跟丟了,齊總管絕饒不了我們!”有個像頭領的人低聲吩咐道。 “是!”很快,盯梢的幾個人就消失在巷子里。 朗寅釋松開支撐著墻壁的手,從巷子頂部落下來。“齊總管?莫不是齊旭?呵。”他搖了搖頭,掉頭出了巷子。 墨子幽正等得心焦,忽聽得木門吱呀,被輕輕推開。心情竟是要飛出來似的,回頭便看到朗寅釋淡然含笑的面容。 墨子幽兩步上前摟住朗寅釋的脖子,湊近他的臉龐,親昵的撒嬌道。 “你這么多天都不來找我,是不是迷上了其他女人了?” “豈敢。我還怕一不留神,你就被三哥被搶走了呢……”朗寅釋原本煩躁的心情,一見墨子幽便消得無影無蹤。 “喔,原來又是因為這個。”墨子幽無奈,白了她一眼,“你到底要懷疑我和朗康轍到什么時候?” “我還正打算問你,你到底要和三哥膩到什么時候?”朗寅釋問道,一說這個她就來氣,作為天朗七皇子,堂堂的燁王殿下,護國大將軍寅不歸,她硬撐著,不想表現(xiàn)出這種對感情很計較的心理,可是心頭那股酸溜溜的勁兒怎么也平復不下去。 “喲,看看這白凈的小臉蛋,莫不是吃醋了?”墨子幽撫著他的側臉,笑得甜蜜。 “哼。”朗寅釋把臉扭開,不讓她繼續(xù)捏著,絕不承認道,“沒有。” 見這人又耍脾氣,墨子幽不樂意的收回手,“那就沒辦法了,看來本宮要跟朗康轍繼續(xù)膩歪下去了,喔,也許還可以更膩歪一點……”墨子幽偏著腦袋,裝作無所謂道。 “你……敢……”朗寅釋心頭這口氣堵著簡直下不來。 “嗯?本宮有何不敢?”墨子幽望著她漲紅的臉,不免覺得有趣,朗寅釋不喜歡表達,而她就要一點點的教會她如何表達。 “某些人硬撐著未免太難受了些,有話不如直說吧?”墨子幽仿佛已經(jīng)看穿了她,笑吟吟道。 朗寅釋俊臉微紅,她似乎放棄了掙扎,嘆了口氣皺起了眉頭道,“你可知,每次看到你與三哥出入成雙的時候,我心里有……有多不痛快?滿心的怨念,都無人可訴……你對三哥這不拒絕的態(tài)度,是不是得改改了?” “嗯,你說得確實有理!”墨子幽笑著,勾人的眼睛眨了眨,湊近過去,含上她溫暖的雙唇。“還當你這石頭定力這么好,一點都不在意我,本宮還失望了一下呢!” “心中的狂風呼嘯,電閃雷鳴,哪能那么輕易被看到。”朗寅釋頗有些委屈的沒好氣道。 被眼前人以吻安撫了心神,她認真的說,“原本以為你鐘意的是三哥,于是我打算放棄這份心思。可你走后,我便想,若是真心喜歡你,何必遮遮掩掩計較著這些,且不說你還沒有答應他,便是答應了他,也待等到你正式拒絕我時,我方可死心。所以那日在街頭,我才鼓起勇氣追上了你。” “溢澤說我在感情上很懦弱,她說得沒錯。在戰(zhàn)場上,是可以很勇敢,可是對你,我卻沒有這份把握。我也會怕你喜歡的是別人,怕你僅是因為照顧我身份,才對我這么體諒可親。” “怕你是這么一個惹人喜愛,通情達理之人,而我不過是那群自作多情中的一個,更怕你心里裝得不僅僅是我......”朗寅釋將心中的話傾訴出來,“你能明白嗎,幽兒?” “呵。”聽朗寅釋第一次說出對她的在乎,墨子幽心中很是甜蜜,眼眸亮晶晶的,她獎勵似的在她嘴角吻了吻,笑靨如花。“不僅明白,而且,還很高興你說了這些。” 朗寅釋的話,給了她很多力量,同時更堅定了她的決心。 墨子幽松開這個懷抱,斂了笑容神情嚴肅了起來,“小寅,你要相信,我很想自由的和你在一起。” “……可是現(xiàn)在不行。” “……對不起小寅,我不能答應你。我不能和朗康轍徹底斷絕關系。” 墨子幽平靜的說著,神情里帶著一種早已決定的果斷。 清晰的字句響起,墨子幽從未有過這般篤定和冷淡的神情,朗寅釋心頭劇烈一痛。幾乎張口而出為什么,但她似乎突然又明白了。 ※※※※※※※※※※※※※※※※※※※※ 這兩天一直在思索最后的劇情該以一種什么樣的結構呈現(xiàn)……雖然大體都已經(jīng)定好了,但是細節(jié)先后上還在調整。嗯,還是希望不馬虎的把這個故事寫完。 猜猜看,為什么七公主不能和朗康轍斷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