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楚怡總算明白何為情情難分惺惺相惜，見不到他的時候就會掛念他，見到了怎么看都覺得好帥氣，心有千串花花蝴蝶在共振，用盡綿軟語調講訴情意。

    她就像個小女仔一樣依賴他，又時不時勾引他點燃激情。

    可惜本港歲月無情，再鐘意再心愛也要及時換臺，芝士蛋通變快餐叁明治，談情說愛轉刷題沖分，少一秒浮夸至失十分，急急匆匆無可奈何。

    晨光學生仔都知一個道理，要出人頭地得先拿名牌offer，只好趕緊努力溫習功課。

    禮拜六晚上黎楚怡在家溫書，秦媛為人老母心善體貼，連續兩夜熬糖水溫牛奶助一臂之力，黎楚怡也不要那么夸張，食多都無味，經常推脫：“媽咪，溫書不一定要天天喝糖水的。”

    秦媛倚靠在黎楚怡的房門邊，看她坐在書桌前不知是沉浸學海還是云游天外：“那給你換個別的，秋冬干燥，給你煲涼茶清熱解毒，我同事近排都熱氣（上火）得流鼻血，喝點涼茶下下火吧。”

    好死不死，黎楚怡眼睛一眨，慌忙從桌邊抽紙巾，仰頭捂鼻子，一股血腥熱流融進紙巾，她苦苦一句：“真是被你說中了，好熱氣，可是我不要喝苦涼茶，我要喝金銀花。”

    秦媛早有預料，最近都煲去火糖水，糖水都去不了火，她肯定又吃什么好東西。

    “嘴那么刁，一定吃多煎炸炒的東西。”

    “哪有，我現在天天都是餐蛋治，”黎楚怡回顧早餐食譜，沉吟片刻，委屈說道：“還有速溶咖啡。”

    “難怪熱氣，你早點起，不要賴床不要有起床氣，去學校食堂吃個云吞細面都好。”

    黎楚怡擰一輪紙巾堵在鼻子里，你來我往道：“云吞面那么清淡那么齋，遲早忍不住干炒牛河。”

    秦媛一聽簡直沒話講：“衰女包（有點愛憐指女孩頑皮的意思），別吃煎炸炒的，聽到沒。”

    黎楚怡忍不住笑，流流利利回復，有淡淡鼻音：“Yes,  madam.  ”

    她和秦媛的交流便是如此，一字一句平常又好笑，她頂多動動嘴皮子，該做的還是照做，很少忤逆秦媛，主要是因為秦媛果斷的勢頭一起她根本抵擋不住，秦媛有心機陪她周旋的時候就多關懷慰藉幾句，忙碌起來就各種放養。

    黎楚怡高呼彈性自由美滋滋，同老母打交道好似做friend一樣輕松。

    秦媛要離開的時候，黎楚怡問：“媽咪，問你個問題，你對我拍拖有什么要求嗎。”

    秦媛沒想到她突然問這個問題，其實這一點在自己心里有很清晰的眉目，若果黎楚怡問起她會這么答：“好好enjoy，別把自己玩死就行。”

    霧灰色窗簾獨自發呆，黎楚怡望窗前一盞淺淡黃燈，明亮之間清清靜靜，好像要把她所謂的心大燒熏燒爛，但她又很固執，“那你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

    秦媛稍有蹙眉，很快又變平平反應：“專注IB模擬，其他日后再談。”

    對女兒拍拖這件事，秦媛沒多少高要求，年輕人要歷練要體驗，不可能一帆風順不羈無情。

    她當然有在某一天晚上撞見黎楚怡在客廳偷偷哭的場面，黎楚怡一邊摸著那只陪她越長越大的狗，一邊用紙巾擦眼淚，眼底是層次交錯的熒屏光，臉上有條條淚痕。

    秦媛多有女人自覺，意會她不是看電影看哭，而是為別的，隱隱發現她情愫初開動蕩，欣慰得來又覺可憐，再后來見她唇角掛笑，比先前愛玩的時候還要張揚，喜憂參半。

    人小鬼大是真的，但誰沒有過人小鬼大的時候，心未狠過何嘗寡淡。

    秦媛念在黎楚怡要考試，最近都是旁敲側擊作一作提醒，放棄追問。

    黎楚怡這次很聽話，把堵鼻子止血的紙巾扔到垃圾桶，繼續看書看ipad，專注IB模擬，找回當初沖刺學習的那股勁。

    幾個鐘頭過去，她洗澡上床，睡覺前開手機，一連串信息。

    李芹發了一張圖給黎楚怡，紅西裝鑲亮片，好不夸張艷麗。

    【李芹】：你覺得這件衫好不好看。

    【黎楚怡】：不好看。

    【李芹】：有眼光。

    【李芹】：我真是氣死了，下個月圣誕晚會，按老規矩學生會要請司儀主持活動的嘛，那個司儀長得靚仔是真，脾氣臭也是真，挑叁揀四的勁頭比你還過分，我覺得ugly的他覺得好看，無法溝通。

    【黎楚怡】：你這是順帶揶揄我一番咯。

    【李芹】：我這是夸你眼光好，我還問了Lily和陳韻思，她們都覺得不好看，然后我發給Alex，他覺得還行，但我沒問劉駿豪那個撲街，我說他的Dickes和新鞋丑爆了，他說我不懂男仔高級審美，我一問他他肯定說很好看！

    【黎楚怡】：很正常，男女眼光有差異，你要么逼迫他換你們喜歡的，要么你們這邊妥協。

    李芹發了個哭的表情。

    【李芹】：問問你表哥，他說好看的話，就勉為其難妥協一次吧。

    【黎楚怡】：干嘛哦，陳嶼說的話含金量有那么高嗎。

    【李芹】：是真的很高……他的taste在女仔心中就很好。

    【黎楚怡】：他應該會覺得難看。

    這時的陳嶼正開著電腦整理文檔，很快就收到黎楚怡發來的信息，他看一眼頭像就打開聊天框。

    【黎楚怡】：好看嗎。

    【陳嶼】：誰穿。

    【黎楚怡】：反正不是你，是李芹他們學生會找的一個司儀要穿。

    【陳嶼】：難看。

    【黎楚怡】：那要是你穿呢。

    【陳嶼】：你覺得我會穿這種？

    【黎楚怡】：那你和我眼光挺一致啊。

    【陳嶼】：因為我是你老公。

    短短幾個字，黎楚怡在被窩里耳根燙得要命，手心都搓出汗來。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在，真是厚臉皮又讓人心砰砰直跳。

    秋夜涼風都抹不去渾身燥熱，默數一分一秒，更多的喜歡要溢出來，黎楚怡竟然有一天會咬被子在床上打滾，還得控制自己說不要那么夸張，有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干嘛那么興奮。

    為了緩解這興奮，黎楚怡先發一個表情說晚安，然后和李芹說了這件事。

    陳嶼看她發一個表情，感應到對面少女滿懷心事，笑過就繼續搞文檔，搞完伸懶腰癱在椅子上，動椅子轉了兩圈，才起身去廚房冰柜拿喝的，轉到客廳的時候看見艷藍金魚缸旁有人。

    艷藍金魚缸有幾只肥美生物，黑絲綢尾巴細長瀲滟，游起來橫行霸道，只因它金魚大人又是什么辟邪招財神物，浮浮沉沉風水好。

    陳嶼問：“應酬？”

    沒開燈，陳彪立繞過金魚缸把公文包扔到沙發上，疲憊坐下，明顯是剛應酬完的狀態：“嗯。”

    他揉一揉太陽xue，突然嚴肅：“所以話俾心機讀書，唔好好似我咁，翻香港同人打苦工（嗯，所以說用心讀書，不要像我一樣，回香港給人打工）。”

    酒精上頭，越說越多，“在瑞士會比較relax，高工資多補貼，少應酬慢節奏，雖然我在香港的工資也很高，但壓力大節奏快，不僅要常常開OT，還得拼得過在本地有各種委員會資格的老人，不趕上時潮就要被社會淘汰。”

    陳嶼不知自己老豆喝多少才抽起條筋講這些，他很少表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在扛。

    陳嶼看他那么泄氣，安慰說：“在香港沒什么不好。”

    不動聲色幾秒，“何況，你只是作出另一個正確的選擇而已。”

    陳彪立累得揉臉，靠在沙發上，酒后吐真言：“哎，不管怎么樣，最緊要大家和睦舒服。”

    陳嶼：“嗯，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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