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n。

    她大聲地指著這個弟弟——介于自己此時的身高，指著對方才能添加一些氣勢——“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想繼續(xù)和你談戀愛，必須要解決我的身體變化嗎？！”

    啊。

    機械師若有所思：“或者，你給我點時間，我去研究一個能在絞刑結束后把人脖子重新接好的裝置？如果每天親你三次，我必須把自己上吊三次……”

    他頓了頓，臉上泛起正道的光芒（？）：“我們要遵紀守法，咕咕?！?/br>
    淦??！

    伊莎貝拉突然覺得，簽訂一個協(xié)議是很有必要的。

    “動口不動手”的話，她也會在4個月之內被這貨的破嘴氣死。

    狄利斯教育了她一句，見咕咕還是處于頭毛都氣翹的狀態(tài)，又想到什么，糾正了一下對方之前的謬誤。

    “還有，咕咕，不是‘你想繼續(xù)和我談戀愛’。無論是什么情況，我并不打算和你談戀愛?！?/br>
    他理所當然地指指桌上的羊皮紙：“我們正在擬定的是婚前協(xié)議。做了那種事就必須結婚。只有結婚才能做那種事。否則你覺得我為什么要第一時間坐在這里寫條款？”

    公爵：……

    她面無表情地捂住心臟：“這是我見過最爛的求婚，弟弟?！?/br>
    “啊，可是你在大口大口喘氣……哦，你要變回來啦？因為‘劇烈的情緒波動’？咕咕，身體的變化揭示了你真實的……”

    “閉嘴！滾去實驗室把那個什么藥劑拿過來，我不想在接下來的一整天之內都變來變去！”

    可惡啊啊啊?。。?/br>
    【五分鐘后，鐘樓中某一層，裝滿了試劑瓶的實驗室】

    機械師開門走進來，右手手掌捂著自己的側臉。

    他穿過琳瑯滿目的化學試劑瓶，走到某張玻璃桌前，停在一排冷白色的試管前。

    狄利斯用左手拿起一枚試管，檢驗了一下里面藥液的狀態(tài)，確認沒有絮狀沉淀。

    接著，他放下試管，再次伸出左手，拉開抽屜，準備去拿針管。

    ——抽屜拉開了，除了躺滿針管的紙盒以外，還有一面小巧的，向上的手鏡。

    鏡子。

    狄利斯眨眨眼，左手從針管上掠過。

    他拿起了手鏡，將其放到了自己的臉前。

    然后，他放開了自己捂著側臉的右手。

    一塊青色的瘀痕。

    就出現(xiàn)在伊莎貝拉剛剛給予“輕吻”的位置。

    “……情況加重了嗎。”

    機械師打量了一下自己臉上新增的傷痕，又拉下衣領確認了一下脖子上的痕跡——起床時的紫色，已經(jīng)變成了不祥的紫藍色。

    根據(jù)從咕咕那里收集到的過程描述判斷，她在……那些事之前，和醉酒的我爭執(zhí)搏斗，其中最兇狠的行為應該是“試圖把我按在浴缸里淹死”，而根據(jù)她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和戰(zhàn)斗習慣，側重“淹死”的目的時，應當不會在我的脖子上用力過猛，而是有松有馳地控制力道。

    也就是說，我脖子上的瘀痕，應當只是摩擦擠壓后產(chǎn)生的紅色嗎……現(xiàn)在卻變成了紫藍色。

    這可真麻煩。

    狄利斯歪歪頭，數(shù)日前在漆黑的小巷里奔跑，一路滴下血滴的回憶再次浮現(xiàn)。

    【什么啊，原來是皮rou傷？那之前他們?yōu)槭裁凑f你滴了一路的血……】

    【大概是天黑后看錯了，咕咕?！?/br>
    僅僅斗毆時被揍一拳就會吐血，僅僅吻痕就會留下組織破裂的傷痕……

    他草草打量了一遍，嘆了口氣，放下手鏡。

    機械師將左手重新伸向紙盒里的針管。

    “零件又要維修了?！?/br>
    他逃離那里后已經(jīng)過了太久，總是忘記，自己作為一個曾經(jīng)的“人偶”，也需要定時維修。

    ……不過，傷痕轉變的程度加深，真的只是因為那些白影的影響嗎……總覺得，是在某次實驗后的變化啊……

    “果然，問題出在那場定位空間點的實驗上?！?/br>
    【諾德學院，另一間設施良好，擺設精美的職工宿舍】

    懷特先生正在文件。

    他的妻子，懷特太太，正溫馴地站在一邊。

    ——以完全不符合“妻子”身份的溫馴，雙手交疊，頭顱微垂，眼睛盯著地面。

    周圍非常安靜，只有紙頁的翻動聲。

    良久，懷特先生翻完了自己手上的文件。

    他揉揉自己的眉心，并未向妻子投去多余的視線。

    “今天是星期幾？”

    “周日，先生。”

    懷特太太遲疑了一會兒，又補充道：“……明天就是周一，先生，小姐入學報到的日子?！?/br>
    是嗎。

    懷特先生無意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牽扯，神殿聯(lián)盟的副主席沒必要對一個“人偶”投入太多精力。

    ……更何況，這個人偶還是劣質的試驗品。

    “委托給諾丁杉暗市的拍賣會……準備的進度如何？”

    懷特太太的頭似乎又往下低了一點。

    “主辦方表示，他們缺少資金，正在向諾丁杉明市舉辦眾籌?！?/br>
    懷特先生愣了一下，總算把視線放到了妻子身上。

    他遲緩地吐出兩個詞：“眾籌？暗市？”

    驢我？？

    全帝國最混亂強盛的暗市，要靠眾籌才能舉辦一場小規(guī)模拍賣會？？

    似乎是讀出了他的潛臺詞，懷特太太小聲解釋道：“根據(jù)主辦方的解釋……前段時間，他們的地下賭場出了一些問題……”

    懷特先生皺眉：“這種生意上的問題應當交給商人解決，而不是在對聯(lián)盟的交易上輕慢……”

    “——有個突然冒出來的神秘人，在賭場里贏走了他們所有的金幣、債券、以及諾丁杉的全部地契?！?/br>
    懷特先生：“……”

    他突然有點后悔，自己選擇諾丁杉暗市召開拍賣會的決定。這個地方似乎很不靠譜。

    “賭場本就是應該承擔相應風險，面對意外及時止損的產(chǎn)業(yè)。”

    他覺得這完全就是主辦方的奇葩借口，“更何況，再超出常規(guī)的賭徒，他們也應該早在對方贏得過多籌碼時進行了處理……”

    “沒有。”

    懷特太太再次艱難地打斷了他：“據(jù)主辦方描述，對方不僅‘像只猴子’那樣溜走了，還溜走后再溜回來挑釁，重復了三次，最終‘被一個騎著秘銀機械馬的土匪半道劫走’。”

    懷特先生：“……”

    他深吸一口氣，揉揉自己的眉心。

    “我沒興趣聽他們編奇幻。找個時間約談主辦方，他們目前缺多少籌備資金，神殿聯(lián)盟可以暫時出資，條件是盡快加快拍賣會的進度……”

    至于現(xiàn)在這種輕慢的態(tài)度，在聯(lián)盟急于脫手的那件拍品前，都可以挪后再議。

    對了，拍品。

    懷特先生站起身，懷特太太急忙跪在了地上。

    “出去吧?！?/br>
    他對著妻子擺擺手，確認對方低眉順眼地退走后，整整衣領，走向了書房內里的小隔間。

    小隔間里的家具都被他搬進來時清空了——這個狹小干凈的房間里，只擺著一只透明的玻璃盒。

    懷特先生打量了一番盒中擺放的東西，這正是神殿聯(lián)盟急于脫手，準備在暗市中賣走的“拍品”。

    片刻后，他靜靜地露出——笑容——不。

    不。

    與其說那是笑容，還不如說，是兩邊嘴角單純地提起、拉大、咧開。

    “主席竟然急于脫手這種東西……真是愚蠢?！?/br>
    副主席喃喃著，緩緩將右手貼緊了玻璃盒的盒面。

    “設計詭奇……做工完美……毫無疑問，擁有極強的爆發(fā)力與潛能……甚至還有自我維護功能……仿佛擁有生命，排斥了機械師議會的所有機械師檢查維修……簡直……”

    簡直就是，不應該屬于這個時代，應當被記錄在“傳說”里的神跡。

    不過，副主席所看中的，當然不是能讓任意一個機械師震驚的功能結構。

    他所看中的……

    “以前只能遠觀……如今好不容易到手，卻不允許我進一步拆解研究……主席那個蠢貨?！?/br>
    懷特先生的嘴角拉大到恐怖的程度，他注視著盒中安靜扎成一團，鱗片漆黑發(fā)亮，紋理精美的機械長鞭，不禁加快了呼吸。

    “為什么……為什么……那位公爵從不離手的長鞭……本源金屬里，含有神殿聯(lián)盟的標記？”

    這是超越了時代的創(chuàng)作……還是超越了“時間”的怪物呢？

    如果是后者……那么，那么，他所畢生追求的……“完美的人偶”……

    “你的制造者是誰？你的制造者是誰？你的制造者是誰？只有人偶才能創(chuàng)造出來！我知道！只有人偶！只有人偶！只有完美的、完美的、完美的人偶！！”

    白色的影子在玻璃盒前忍不住發(fā)抖，他將另一只手也貼上了盒面，幾乎呲裂的眼眶和幾乎撕裂整張臉的嘴角，如同壞掉的人偶。

    盒中，離開主人后，靜謐沉睡的長鞭，手柄末端的縫隙里，雕刻著一枚小小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