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公爵大人的手指蜷在一起,發力,然后——就像之前在諾丁杉逛街,以小孩的姿態騎在他的肩膀上時一樣,親昵而賭氣地拽了拽。 力道非常非常輕,還比不上機械師捏住鋼筆的力道。 “喂,狄利斯。”伊莎貝拉聽見自己的語氣里摻雜著令人驚恐的縱容,“別撒嬌,你都多大了,快起來。” 我為什么沒有因為這貨的失禮舉動而抓狂? 哦,因為這貨比我還要驚慌失措,他的肩膀不停在發抖呢。 沒錯,我在安慰一個嚇壞的孩子,不是異性。 失智的機械師沒意識到自己正接觸著什么,他略略發抖地(他真的在發抖)進一步加重了擁抱的力度,伊莎貝拉懷疑他把自己當成了他第一喜歡的星星抱枕。 作為回應,模模糊糊的聲音從星星抱枕里傳來:“女人……怪獸……” 伊莎貝拉尷尬地揚起眉毛,就在狄利斯說話的時候,她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陣癢意。 真見鬼。 “好啦,好啦,我也是怪獸啊?” 這是冒犯,這絕對是冒犯,但自己的語氣怎么聽上去還是含著滿滿的縱容——“雖然我不知道你這個奇葩的恐女癥是怎么來的,但如果你堅持認為女人就是怪獸的話,狄利斯……你就應該趕緊放開我。” 狄利斯在自己的星星抱枕里搖搖頭。 伊莎貝拉臉紅了——盡管“并不矜持”,但作為一個沒有“身經百戰”的處女,她覺得自己是時候臉紅了。 這并不代表羞澀,這只是尷尬與窘迫…… 調戲弟弟的一切前提,是建立在好欺負的弟弟永遠不會主動對她作出什么行為的基礎上。 “我真的是怪獸哦。” 伊莎貝拉正瘋狂試圖把這貨當成撒嬌的小孩——是的,撒嬌的小孩子,形象性格都符合極了,此刻絕對不能把他當成成年異性,從而浮出什么該死的情感——母愛,母愛,此情此景非常符合母愛,那副圣母畫像大概就是這個姿勢——“狄利斯,快放開我,否則怪獸會把你吃掉的。” 失智的機械師抬眼瞅了一下她。 伊莎貝拉發現他的臉色蒼白,是真的被嚇慘了——藍到發黑的眼睛竟然還有點潮濕,這讓公爵大人莫名聯想到了一只被擠在人潮里踩到了尾巴,從而哭唧唧的小狗。 【我完蛋了。】 【我要投降了,瑪|德。】 “不要。” 后者直直身子,心有余悸地摟緊了她,位置從星星抱枕轉移到了她的頸側——謝天謝地,這個部位的敏感程度要好多了——“咕咕是特別的怪獸,咕咕是守護神。” 這貨意識到自己正說著無限接近于情話的東西嗎?!他不是個擅長語言藝術的嘴炮嗎? 公爵大人又挖出了埋在心里最深的泥地里的兩個小動物:【你們該死的想想辦法!我!該!怎!么!辦!給點‘他有點可愛’以外的可行意見!我不管!我的大腦已經被‘他有點可愛’刷屏了!】 紅鯉魚歡快地拍著尾巴:【他真可愛!】 黑怪獸陰沉地磨著爪子:【他真他媽可愛。】 公爵大人:……這他媽有什么區別嗎?!不要在關鍵的時刻意見統一!!平時面對這貨你們不是吵得很歡嗎! 紅鯉魚繼續在心底歡快拍尾巴:【我想現在就把他帶到小巷子里親他!】 黑怪獸則繼續陰沉地磨著爪子:【你真他媽是個孬種,應該直接辦了。】 紅鯉魚:【但是應該先從接吻開始!】 黑怪獸:【你他媽能忍住不往下?】 紅鯉魚:【那……那也要是教室講臺!】 黑怪獸:【閉嘴,先從鐘樓樓梯開始。】 公爵大人:……我他媽不需要這種層面的不統一!我xxxx的!究竟是xx的為什么! 伊莎貝拉的脖子被蹭得有點癢,她咳嗽一聲,再一次拽拽這貨的耳朵——這一次她用的力道加重了,指望拽醒明顯失智的狄利斯,來讓其逃脫自己心底里那兩個怪物策劃的后續事件(是的,兩個,她弄清楚了,紅鯉魚也他媽是個蠢蠢欲動的怪物):“狄利斯,聽著,下來,不要抱我這么緊——”你會付出代價的,真的。 “咕咕是我最喜歡的怪獸,最喜歡的怪獸不會讓我害怕。你說過要保護我的。” ……見鬼。 這家伙為什么能拋棄男性自尊心,這么坦然地說出“要保護我”這種話?! 失智的嘴炮還在持續輸出:“這是約定,咕咕,雖然我表示過不需要你的保護,但是我非常遵守約定,所以從我找到你的時候開始,你就必須以怪獸的形態保護我……” 這家伙說這種話時為什么一點都不娘,反而可愛到爆炸?! 失智的嘴炮依舊持續輸出:“其實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怪獸,但你說你保護我的時候會變成怪獸,我就只能抱緊你這只怪獸……這里有好多我不喜歡的怪獸啊,咕咕,老大,伊莎貝拉,你快帶我逃出去,我死都不會對其他怪獸負責的,我是個人渣,我好害怕……等價交換,你帶我逃出去,我就在‘最喜歡’前面再乘以一個‘∞’好不好?哦,我知道你看不上這份交易,但是拜托了,這里真的好恐怖……我會報答的……除了兔子以外,我還可以扎小狗毛氈……” 這家伙為什么作為一個高個子男性能和“可愛”這種形容詞完全契合啊! 伊莎貝拉絕望地發現,自己既不想使出過肩摔,也不想咬掉任何東西,更不想把他推開——卡斯蒂利亞公爵真的很不擅長“自我欺騙”,她不是傲嬌,她是一個想把喜歡的東西圈在鞭子里游街的粗魯流氓。 此刻,面對失智機械師一連串的嘴炮攻擊,伊莎貝拉暈頭轉向地抓住了他的肩膀,低下頭,破口大罵:“你他媽要把老娘可愛死啊?!混蛋!” 然后憤怒地親上了他尖尖的耳朵。 狄利斯眨眨眼,只覺得有濕熱的星星落下。 他抬起頭,看見漲紅著臉的小伙伴——因為爆發的情緒,她的紅眼睛也是濕漉漉的——失智的機械師沒有出現任何伊莎貝拉預想中的反應——尖叫啦,躲避啦,后撤抱頭啦——他沒有感覺到那顆落在耳朵上的星星意味著一個吻。 白塔里的孩子只覺得那是一顆落在耳朵上的星星,所以他蒼白的臉色逐漸變得正常,驚恐的神情換成了愉悅的微笑。 “哇,你真可愛,紅眼睛的怪獸,不愧是厲害的守護神。” 這么說著——他第三次抱緊她,在臉頰處報答了一顆同樣的星星。 作者有話要說:普通男方:a上去!a上去!a上去就贏了! 失智弟弟:等你a我,從而a你。 奇怪的攻略方法增加了√ 第63章 壓抑哪有爆發好玩 無論何時何地,壓抑自己,并不是一個好習慣。 在大多數情況下,“壓抑”就意味著“濃縮”,而“濃縮”就意味著“瘋狂”,“瘋狂”……就意味著“爆發”。 而“爆發”,則會促使人們做出各種各樣的不理智的行為。不理智的行為往往導致了不得的結果。 爆發的情緒。 爆發的行為。 爆發的心。 自某個灑滿陽光的上午開始,凝視著講臺上侃侃而談的人就意識到的某件事,本該一直隨著那兩只小怪獸壓進心底里的泥地——伊莎貝拉的視野,開始失焦,模糊。 她跌跌撞撞地分開那些擠在周圍的人群——動作比害怕怪獸的弟弟粗魯直接得多,讓不少小姐都發出了被推搡的抱怨——她忽視了周圍一切雜亂的爭吵、抱怨、擁擠。 此時此刻,“爆發”的伊莎貝拉,只能感到自己的手。 放在身后,拽著另一個失智笨蛋向前跑的手。 【我完蛋了。】 她一邊混亂地向人群外沖,一邊用模糊的視線去搜尋附近僻靜的小巷子。 【我真他媽完蛋了。】 人群被粗魯狂躁的怪獸撞開,怪獸如愿帶著自己的獵物沖向某個無人的巷口。 【我……我是個人渣。】 腳上似乎踩到了什么軟綿綿的活物,這個活物發出了痛呼,還有類似于絲綢襯領的質地——伊莎貝拉腳底一滑,但這不要緊。 不要緊。 怪獸舔舔嘴唇,收緊了拽住獵物的手。 依舊緊緊握著——是的,這就好,我依舊緊緊握著他。 獵物非常乖順,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將會遭遇什么。 她的視野越發模糊,眼前出現了重影。 耳朵里響著不知所名的嗡鳴,又或許只是某個被俄式背摔摜倒在地又被踩踏后腦勺的家伙所發出的無能狂罵。 【伊莎貝拉。】 【卡斯蒂利亞公爵。】 【紅眼睛的惡鬼。】 【怪獸。】 每一個,每一個稱呼,每一份被含著nongnong惡意制造出來的綽號——為什么都被他用愉悅輕松的語氣念了出來? 就好像這只是一個玩笑。 就好像這只是一個昵稱。 到巷口了。 伊莎貝拉一個用力,把身后拽緊的人直接扯進陰影里。 和那個夜晚一樣,和那個自己突然變大的夜晚一樣——他們的腳步交織在一起,他們的心跳也交織在一起,而自己正一心帶領著一個摸不著頭腦的智障逃離。 ……不,不,不是逃離。 是把他徹底帶入自己的捕獵陷阱。 含著格外激烈,比憤怒還要燒灼心靈的狂熱情緒,伊莎貝拉拽著狄利斯一直跑到了沒有陽光照射的巷尾——周圍除了垃圾桶和臭水溝什么都沒有,野貓吃剩的魚骨頭在破損磚墻的墻面上瑩瑩發光,而骨頭戳出的破洞泄出一縷金色,那是唯一一處有陽光漏過來的地方——“嘭!” 獵物被抵在了墻上。 獵物的側臉正好與漏過來的那縷陽光相對應。 獵物茫然地略略低頭注視她,獵物依然沒意識到自己做出了多么——多么觸碰底線的挑釁。 【伊莎貝拉,聽著,冷靜點,把自己壓抑好,別讓之前的一切前功盡棄。】 閉嘴。 【伊莎貝拉,你上過戰場,傷痕累累,還有一身破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