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雖然她無法拽住狄利斯的衣領,但一些制止措施還是可以實現的。 譬如,伸出自己的腳,絆倒這個運動神經本就殘缺的家伙,讓他一頭撞倒某位路人大jiejie,與其來個親密接觸什么的…… 被狄利斯塞了那么多童話書,公爵大人現在很熟練“如何讓男女雙方摔倒后無意中吻在一起”的方式。 ——她就是這樣對狄利斯說的,這也是為什么后者能被伊莎貝拉從門檻上撕下來,如今正老實坐在小板凳上瑟瑟發抖的原因。 公爵大人看著果汁杯倒映出的自己。 一只嫩黃色的可愛小蘿莉……呵,付出代價吧,崽種! 雖然你瑟瑟發抖的樣子很可憐,但我是絕不會罷手的! 另一邊,狄利斯正焦灼地看著自己的懷表。 20分鐘,冷靜,20分鐘,深呼吸,不過是20分鐘而已。 20分鐘等于1200秒,1200秒可以分為均勻的三個部分:喝奶昔、發呆、交談。 很好,1200秒再乘以三分之一,他只需要花費400秒與周圍的女人交流…… 再根據自己曾估算過的女人平均語速,她們說完一句中等長度的句子,所用時間大約是4秒。 完美,他只需要和周圍的某個異性|交流一百個句子就可以啦! ——見鬼,100個句子,這個數量真是多得可怕。 嘴炮之王全然忘記了自己機關槍般的語速,他完成了自己的腦內計算,便極度抑郁地縮進舊大衣里。 可是因為身高與個頭,他無法做出這種賣萌般的弱受舉動,反而像塊掛在舊大衣外面的黑色橡皮泥。 伊莎貝拉面無表情地嗦了口自己的吸管:“別這樣,狄利斯,你弄得我想把你錘扁。或者捏成什么蘆筍形狀的小動物。” 狄利斯:“……” 他安靜了一會兒,開始默默向下滑,保持著黑色橡皮泥的臃腫,并精準地維持橡皮泥的落體加速度,還算進了與板凳產生的滑動摩擦力。 坐在一旁的伊莎貝拉一眼看穿真相:這貨可能打算把自己滑進桌底,然后黏在陰影里。 “狄、利、斯。”她撥弄著自己的玩具小王冠,從牙齒里擠出來幾個字,“蘆筍。” 狄利斯:…… 人形研究物真討厭。 以后再也不養了。 “你非要坐在我旁邊吸果汁嗎,咕咕?” 機械師怨念地說:“你坐在我旁邊,不停地用吸管往果汁里吹氣,發出奇怪的噪音……會影響我的發揮。” 看著這貨吃癟的公爵大人心情很好:“影響你什么了?” 狄利斯試圖絞盡腦汁,但酒館內部空氣里漂浮的香水味道極大地抹消了他靈敏的思維:“影響我……影響我……” “影響我呼吸新鮮空氣。” 伊莎貝拉“噗”地吐出吸管,毫不客氣地露出兩排小白牙:“嚯嚯嚯嚯。” 狄利斯:“……我是認真的,咕咕。” “嘻嘻嘻嘻。” “咕咕,請你認真聽從長輩的話。” “哈哈哈哈。” “……” 傻了吧?快氣死了吧?心肌梗塞了吧?想打死我吧? ——原版復制你幾個小時前在童裝店門口對我的嘲諷,呵呵呵。 伊莎貝拉看著對方蘆筍般的臉色,只覺神清氣爽,揚眉吐氣。 但狄利斯到底是長輩,長輩遭到兒童頂撞,是不能直接動手試圖咬人的,也不可能跺腳、原地打滾、半空撲騰、做出種種耍賴行為——“咕咕,懲罰你不準喝果汁,因為你不懂得如何正確使用吸管。” 長輩奪過了五歲小姑娘桌前的果汁杯子,“這些果汁是我的了。” 伊莎貝拉:……幼稚! 但處在如今的環境下,和狄利斯嘴仗三百來回絕沒有另一種還擊方法有效——伊莎貝拉甜甜地笑了一下:“好呀,狄利斯。那我去柜臺那里再買一杯果汁。” 狄利斯:“等——!” 回來!別丟我一個人在這里! 伊莎貝拉嘚瑟地離開了那個瑟瑟發抖的弟弟,并無意中走出了狄利斯得意時的欠揍姿態。 酒保目睹這個邁著外八字,穿著嫩黃色仙女裙的小姑娘一步步顛到自己這里,然后拉過一只高腳椅,抬起戴著白手套的小手,抓住椅子邊緣,慢吞吞爬上來。 爬到椅面上后,她扶了扶自己的玩具小王冠,理理弄亂的鵝黃色的裙紗——然后,往桌邊一歪,小胳膊一撐,托住了自己還有點rou的下巴尖。 “嘿,酒保,給我來杯龍舌蘭。” 酒保:“……” 他看了看那邊似乎是兄長角色的黑發客人(后者正向這里投來極度可憐巴巴的眼神),盡可能的用自己胡子拉碴的外表,和善問道:“小朋友,你有錢嗎?” 小姑娘嘴巴一撇,松開了握成拳的rou手,盡可能瀟灑地交疊起自己的拇指與食指——“啪”一下,手指一松,在桌面上彈出了一顆亮閃閃的金幣。 這個舉動是模仿幾個小時前那個氣人混蛋的——當時機械師用一個響指召喚來垃圾桶。 金幣很努力地“咕嚕嚕”滾了一小段距離,停在十幾厘米以外的地方。 酒保:“……” 他又看了看那邊似乎是兄長角色的黑發客人,發現后者正在翻找自己的錢袋。 唉。這年頭的小姑娘啊。 伊莎貝拉就像以往那樣,自然地要了一杯龍舌蘭,并未注意自己以五歲幼崽做出那些舉動有多違和。 “這里還有什么推薦嗎?” 穿著鵝黃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挑挑自己的下巴,“我喜歡烈點的。” 她沒注意到這個動作讓人想伸手托她的圓臉蛋,或者捏捏那塊嬰兒肥。 酒保無奈地搖搖頭,只好收了錢,轉身忙碌了一會兒,就把她要的飲料端了上來——一杯裝在小花瓣玻璃杯子里的紅色液體。 伊莎貝拉接過去,小心嘗了一口。她已經很久沒喝酒了,實在是想念那種燒灼喉嚨的快活感…… 嘁。 是蘋果汁。 伊莎貝拉不忿地瞪了酒保一眼,后者胡子拉碴的大臉露出一個看孩子的無奈笑容。 “小朋友,這里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和你的哥哥一起回去,怎么樣?” 伊莎貝拉不厭其煩地解釋:“那不是我的哥哥,先生。” 而且我待在這里比他自在多了。 “是嗎?我想他一定是你的監護人,他的眼神一直落在你的小王冠上呢。” 伊莎貝拉:“……” 能有五分鐘讓我忘記頭頂這尊傻逼的小王冠嗎?! 狄利斯一定是在搜尋嘲諷我的重點,才一直盯著這頂有銀色小愛心的玩具王冠吧?! 伊莎貝拉本來打算喝口蘋果汁,擺擺架子,就回去安撫那個瑟瑟發抖的弟弟……現在她改主意了,她決定讓孩子多玩一會兒。 伊莎貝拉抓過蘋果汁,假裝吞咽烈酒那樣,往喉嚨里灌了一大口,平復自己的不忿——“哇哦。” 酒保突然吹了聲輕輕的口哨,露出促狹的笑容:“那小伙子運氣可真好,看啊。” 伊莎貝拉回頭看去,赤紅色的瞳仁微微收縮。 那是個漂亮得驚人的姑娘,頭戴薄紗,頭發是陽光般的燦爛金色,一舉一動曼妙又動人。 她歪頭,似乎是對坐在那里的狄利斯笑了笑,隨后,竟然一攬裙擺,在伊莎貝拉剛才坐過的位置坐下了。 ……這小子,沒想到,還能真泡到妞嗎? 說起來,狄利斯似乎臉還不錯來著……呃,平時互懟的次數太多了,沒怎么注意這家伙的臉啊。 話說,那個金發姑娘……是誰來著?怎么莫名眼熟? 梅瑞娜很輕易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她迷人又可愛,總是能夠憑借容貌輕易吸引一幫蠢貨……就像是某種天賦,梅瑞娜很擅長從這幫蠢貨中,挑選出可以為自己所用的犧牲品。 而現在,她需要消遣,需要撕爛一些赤紅色的東西。 畢竟她已經沒有紅色的肖像畫了,不是嗎? 作為絕不缺忠心仆人,身邊永遠帶著暗仆的一國公主……隨意走進一家庶民廢物聚集的骯臟酒館,隨意勾出一個骯臟的男人——畢竟骯臟的男人,即便死去,也沒人會調查,不是嗎? 梅瑞娜需要一些紅色的消遣。 而任何一個骯臟的庶民,都能為她提供紅色的東西…… 嗯,這是僅此于撕爛那賤人畫像的消遣啊。 抱著這樣的心思,梅瑞娜在酒館里那個最骯臟的男人身邊坐下了。 他的頭發是骯臟的黑色,眼睛也是骯臟的黑色,裹在骯臟的舊大衣里,抱著一塊銹跡斑斑的懷表,獨自縮在一張小桌子上。 孤僻、陰沉、不起眼,十分符合自己的目標要求啊。 “你好。” 梅瑞娜理好自己的裙擺,露出了招牌的甜蜜語氣,“你介意我在這兒坐下嗎,先生?” 對方眼都沒眨。 “我介意。這是咕咕的座位,請你離我遠一點,否則我可能會出現間歇性癲癇或貓叫綜合征,謝謝。” 梅瑞娜:??? 她被對方奇異的態度噎住了,但很快就調整了自己臉上的表情:“先生,你真幽默。” 狄利斯:“不,我不幽默,我快吐了,你可以看看我顫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