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鶯在玄關換了鞋，也心情很好地問他：“爸, 什么事啊這么開心？”

    蘇宏遠笑笑，對蘇鶯說：“沒事, 剛剛在看網絡上的搞笑段子。”

    其實并不是。

    他之所以這么高興，是因為找到了一份工作。

    他這些日子一直在找工作，每天都在成千上萬的招聘信息中進行篩選，被刷掉無數次, 被拒絕無數次，有一家公司錄用了他。

    蘇鶯沒太在意，只是對蘇宏遠說：“爸, 我今晚要出去和朋友玩，就不回家吃飯了。”

    蘇宏遠點點頭，“好，不要玩太晚。”

    “知道了，”蘇鶯囑咐他：“我不在家你也要按時吃飯，別一個人將就。”

    “哎，好。”蘇宏遠看著手機上自己被錄用的信息，心里樂開了花。

    他可以掙錢，可以給女兒減輕一些負擔。

    單羲衍正在家里為今晚的活動搭配衣服和服飾時，手機傳進來一通電話。

    “單總，我是光耀的李勝男。”

    “李總，你好。”單羲衍放下手中的東西，聽著對方說：“我們已經錄用了蘇先生，全都按照您的指示，沒有特例，進行了兩輪面試，最終錄用了他。”

    “好，謝謝，”單羲衍誠懇道謝，然后說：“之前說好的不變，我會讓助理把錢打過去，就當投資了。”

    “哦對了，”單羲衍補充道：“麻煩對他一視同仁，不要顯露出有任何痕跡來，就把他當作普通員工一樣對待就行。”

    “好的。”

    掛了電話后，單羲衍這才又重新為自己搭配起衣服來。

    以5g身份出現在蘇鶯面前的話，絕對不能穿戴她給他買的服飾和配飾。

    所以黃鶯手表、她給他買的袖扣，還有那件情侶襯衫，甚至他慣用的香水，都要放在另一邊。

    單羲衍拿起一套燕尾服來，掛在了衣架鉤上。

    衣服上還搭了一枚小黃鶯形狀的全鉆胸針。

    舞會上就穿這套好了，是他單羲衍從來不會嘗試的風格。

    希望她會喜歡。

    把兩套衣服都準備好，單羲衍看向旁邊，他送給她的小黃鶯手表還安靜地躺在盒子里。

    她并沒有帶走。

    還有他送她的很多東西，包括去年過年時送她的那枚玫瑰胸針，她都留了下來。

    這幾個月，衣帽間他并沒有整理，她的東西都原封不動地放在原來的位置，衣櫥里掛著他給她買的衣服，旁邊的臺子上放著很多他給她買來可她一次都沒有背過的包包，鞋柜里的鞋也都是嶄新的。

    小配飾更是不計其數。

    偌大的衣帽間，哪哪都有她的影子。

    不僅這里，臥室里她常用的枕頭，還放在原位，衛生間她的洗漱用具，甚至她慣用的洗發水沐浴露，都還在。

    他全都沒有動。

    可她不曾再回來一次。

    單羲衍拉開她原來常坐的那把放在梳妝臺前的椅子，坐下來。

    他從衣兜里摸出手機，不由自主地點開和她聊天的頁面，打了一句話出去。

    【5g：在干嘛？】

    蘇鶯剛把禮裙掛起來，就收到了他的消息，便隨手回：【剛把禮裙掛好。】

    單羲衍問她：【什么顏色的？】

    蘇鶯剛想給他發是星空銀灰色，但轉念一想，就發了另一句話。

    【5g：五哥，不帶你這樣套路人的，我要是告訴你我禮裙的顏色，你到時候很容易就認出我了好吧！】

    單羲衍不自覺地勾唇，回她：【好，那就不告訴，到時候看看我能不能找到你。】

    蘇鶯的心跳驀然一滯，僅僅一剎那，很快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她猶豫了片刻，回了一個字：【好。】

    .

    晚上六點鐘，天色就已經暗了下來。

    舞會是六點半正式開始，蘇鶯穿著禮裙和高跟鞋，外面套了一件很保暖的到腳踝處的大衣，在要進舞會場地前有服務人員會在大廳里候著，接過客人的外套來掛好，再讓客人選一款自己喜歡的面具。

    至于包包和手機等東西，會有專屬的密碼柜保管。

    蘇鶯拿了一款金色的面具，戴好后就走了進去。

    里面已經有不少人，有的正端著盤子夾東西吃，也有的在舉著高腳杯品紅酒，還有一些正在舞池里跟著這會兒正播放的音樂扭動身軀跳舞。

    蘇鶯走到一處比較安靜的地方，先嘗了兩塊水果墊肚子。

    距離舞會正式開始的時間越來越近，會場里的人也越來越多。

    六點半，舞會正式開始。

    主持人宣布可以進入舞池跳舞，蘇鶯并沒有動，而是依舊站在角落里，端起一杯酒水來一邊慢慢地喝著酒，一邊欣賞著其他人的舞姿。

    她一直望著舞池的方向，就連身邊什么時候多了個人停在她身邊都沒注意到。

    直到這場舞會中途，探戈舞曲前奏響起，周圍其他的男男女女一對一對牽手走向舞池，蘇鶯的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來。

    手腕上戴的日月星辰全鉆男款手表很耀眼。

    男人身穿黑色的燕尾服，搭配黑色的領結，身形挺拔落拓，銀白色的面具和她戴的金色面具不同，遮住了他的全臉，叫人完全看不到他的五官。

    他的燕尾服上，戴著一枚小黃鶯胸針。

    蘇鶯莫名的想到前段時間，5g寄給她快遞時，留的名字就是小黃鶯。

    他的手就這樣伸著，做邀請的姿勢，等待著她的回應。

    像一位耐心又溫柔的紳士。

    蘇鶯仰起臉來，飛快地瞟了他一眼，又特別迅速地撇開了視線。

    其實什么都沒看清，也看不到，只知道他長得很高，戴著一款遮全臉的銀色面具。

    有似有若無的香水氣味縈繞而來，木質香調，溫柔內斂，沉穩大氣。

    和5g給她的感覺很像很像。

    胸腔里的心跳不知不覺加快了速度，她輕輕抿唇，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在等她的那幾秒鐘里，單羲衍甚至做好了會被她拒絕的準備。

    可當他親眼看到她的手緩慢抬起來，直到他真切而久違地感受到她手掌和指尖的溫度，單羲衍的心臟一下子就失了控。

    自從元旦過后在醫院碰巧見了她一次，之后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他每天都會用另一個身份和她聊天，卻怎么都填補不上內心的那份思念和空虛，而且有一份不安，仿佛像在滾雪球似的，一點一點，不斷擴大。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柔軟的手指，帶著她一步步走向舞池。

    雖然沒有太系統地學過，但宋薔之前也有帶她跳過探戈，好幾年前的事了，蘇鶯不知道自己一會兒會不會出丑跳錯。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

    然后就感受到輕扶著她左肩群骨下方的那只手很輕很輕地拍了拍她。

    像是安撫。

    卻讓她一下子真的安心很多。

    蘇鶯憑借著身體的肌rou記憶，跟隨著音樂在他的領舞下同他一起跳了這支探戈舞曲。

    因為跳舞，她和他又接近一些，這下清晰地聞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那種淡淡的果木香，真的溫柔而穩重，讓人覺得很有安全感。

    蘇鶯不敢保證和她一起共舞的男方有多么的專業，但至少他的領舞很棒，雖然她前期走錯了一步踩到了她的腳，不過后面兩個人配合的越來越默契，跳的順暢又流利。

    一曲結束，并不盡興。

    在沉默但主動的伸手邀請下，蘇鶯又跟他一起跳了第二支舞，第三支舞。

    后來舞會步入后期，兩個人也有些累，就沒繼續在舞池里共舞。

    而這個男人，在蘇鶯不注意的時候消失了片刻。

    等她自己都不沒意識到自己在張望著尋找他的身影時，他又款款而來，手里拿著一個盒子。

    蘇鶯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執起她的手，把盒子放在了她手中。

    然后，轉身離開，眨眼間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蘇鶯尋不到他的蹤跡，垂下眼將目光落在手中的盒子上，而后緩慢打開。

    里面霎時出現一副黑色雙clogo的皮手套。

    還有一張卡片。

    上面寫著：

    臨時有急事，無法和你們約后續的安排，真的抱歉，下次有機會補償。

    手套是送你的，希望你不止這個冬天，以后每個冬天都感覺到溫暖。

    小黃鶯，我找到你了。

    落筆是——5g

    蘇鶯捏著這張卡片，又拿起這雙香奈兒的皮手套來，怔愣了片刻，然后就抬眼望向他離開的方向。

    旋即，她的腳不受控制地邁開，朝著那個方向追了過去。

    然而卻再也沒看到與她共舞的那道身影。

    出了舞會場地后是一條長長的走廊，里面都是一些商業人士談合作的包廂。

    順著電梯下去倒是可以直接抵達一樓大廳。

    蘇鶯站在空無一人的長廊里，失神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