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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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延心里直打鼓,他家的兩位分神老祖都在閉關(guān)修行,長老們也沒有外出,莫非是某個不省心的弟子犯了規(guī)矩?雖然只要好好請罪,交出罪魁禍首便可以不被牽連,但此事若傳了出去,天武門的千年清譽便毀于一旦…… 所幸,神君的信使也帶來了好消息,說神使微服出行,不希望身份張揚,只要他配合便可以了。 宇文延定了定神,他看看容貌稚嫩的宋清時,再看看旁邊仙姿艷色的鳳君,雖然兩人只有筑基修為,但他更不安了——神君在世間化身萬千,甚至還會偽裝成凡人,筑基修士不可能拿到神君的鳳凰令牌,再加上神鳥傳訊,說明這兩人其中之一定是微服前來的神君化身。 宋清時見這個中年修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心里不忍,卻也不能自作主張幫越先生免了對方債務(wù),他安慰道:“別怕,我是來找人的。” 宇文延聽到預(yù)料中的答案,閉上眼,長長地吸了口氣,決絕道:“說吧,我去把他帶來。” 他來前便和長老們商量過了,不管是哪只孽畜犯了事,天武門都會立刻交出來,極刑處置,弊絕風(fēng)清,維護聲譽。 宋清時感覺他很好說話,坦率道:“我找宇文鈺。” “什么?”宇文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問了一次名字,等到肯定答復(fù)后,五雷轟頂,他再也站不穩(wěn)身形,癱坐在太師椅上,喘著氣,久久說不出話來。宇文鈺不但是他唯一的兒子,還是罕見的雷系單靈根,劍道天才,經(jīng)脈奇佳,道心堅定。 整個天武門都對他報以極大的期待,希望他成為天武門第三位分神老祖,甚至更進一步,成為合體或者出竅的大能,如果有足夠的機緣,前途說不定還會更光明,如今…… 宋清時見他這副模樣,以為心疾發(fā)作,有點慌,趕緊在芥子袋里找護心丹。 宇文延回過氣來,泣淚橫流:“我兒不才,但幼秉庭訓(xùn),恪守成憲,性格老實,怎會做出孽行?” 宋清時嘗試理解他的話中含義:“你是說……你兒子做了壞事,受到處罰,所以沒空給錦城回信嗎?” 兩人面面相覷,沉默了許久,皆覺得哪里不對。 鳳君實在看不下去,敲了敲桌子:“宇文鈺沒犯事,只是有個朋友想見見他,望門主行個方便。” 近年來,鳳凰令牌很少出現(xiàn)在修仙界,鬧出了這場大誤會。 宇文延不明白對方為何要大費周章地見他兒子,但不敢細問,他老臉微紅地從太師椅上站起,和大家道了個不是,忽然想起神使剛剛提的名字……好像是什么錦城?他心里一驚,緩緩把目光往兩人身后看去,發(fā)現(xiàn)還站著個藏頭遮尾的家伙,正在躲躲閃閃,恨不得把腦袋塞進地底。 這般齷齪之人,還能是誰? 宇文延慍怒道:“宋錦城?你還敢來這里?” 宋錦城躲無可躲,縮著腦袋上前,乖巧地行禮道:“伯父好。” “誰是你伯父?”宇文延有心想打這不要臉的小兔崽子,讓他離自己兒子遠點,但想到他是跟著神使進門的,關(guān)系似乎不錯,只好忍下怒意,做出和藹可親的模樣,解釋道,“鈺兒前陣子去圓明秘境里歷練,犯了錯,被惡獸打傷,落入河谷,竟得到了一場機緣,他找到了墨淵劍尊的寶劍,還發(fā)現(xiàn)了墨淵劍尊留下的法器,法器上面有個奇怪的陣法,他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反反復(fù)復(fù)研究了兩個多月,沒搞明白是什么東西……” 宋錦城立刻懂了,怒道:“阿鈺犯了什么錯?他都受傷了,你還關(guān)禁閉?” 宇文延臉色陰晴不定地看著這只活蹦亂跳,氣色極好的兔崽子,緩了口氣道:“前陣子,你來信哭訴說自己遇到生死難關(guān),命不久矣,想和他去容桂坊吃包子,請他幫你。結(jié)果他趁著跟長輩去秘境歷練的時候,逃了,想去藥王谷看你,中途遇到惡獸,幸好因禍得福……” “錦城得過重病?”宋清時大驚失色,他跟著宋錦城走了一路,沒發(fā)現(xiàn)對方身體哪里不對,難道醫(yī)術(shù)退步了? 鳳君大約猜出是怎么回事,神色不悅:“老實交代。” 宋錦城嚇壞了,竹筐倒豆子般把所有事都說了出來:“我爹說我這次考試再失敗,就拿棍子打死我。我背了半個月的書都背不進去,估摸過不去這道坎了,肯定得挨打。容桂坊在天武門附近的金山城,我,我是想離家出走來找他,等我爹消氣再回去……等等,我有在信尾交代,讓他從圓明秘境出來別亂跑,乖乖在家等我暗號……” 宇文延臉色更難看了:“那封信被我燒了一半。” 宋錦城的來信就沒好事,不是慫恿宇文鈺去偷懶貪玩,就是教唆宇文鈺和長輩頂嘴……把天武門的未來帶得不成體統(tǒng),他氣得火冒三丈,然而兩人瞞著長輩,換著假名通信,防不勝防,他只能抓到一次就燒一次。 那天,他看見宇文鈺沒練劍,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地看信,知道是宋錦城的,按捺不住心頭怒火,便搶過來燒了。結(jié)果,宇文鈺只看了上半部分,又是個正兒八經(jīng)不懂開玩笑的人,便以為宋錦城真的出事了,趁著歷練,偷偷離隊,想去見朋友最后一面,途中遇到惡獸,九死一生,落入河谷,骨頭斷了好幾處,內(nèi)傷也頗嚴重。 天武門的未來差點就折了。 宇文延審問出兒子的離隊緣由,勃然大怒,把他關(guān)了禁閉,讓他一邊養(yǎng)傷反省一邊好好研究墨淵劍尊的法器,若是研究不出來,便不準出門。 宇文鈺鬧騰了好久才消停。 宇文延看著宋錦城,按了幾次劍柄,強忍拔劍砍死這個罪魁禍首之心。 宋錦城縮著腦袋,躲在宋清時身后,想想覺得不夠安全,便躲去皓龍背后,縮成一團,試圖講道理,降低危險:“伯父,這事咱倆都有不對,扯平了成嗎?清時兄弟,你替我說句公道話。” 宋清時好糾結(jié),他做事認真,受不了藥王谷有如此不學(xué)無術(shù)的家伙,還妄圖帶壞別人家認真學(xué)習(xí)的學(xué)霸,但兩人的友情卻是真誠的……他想了許久,提出折中方案:“宇文門主,不如讓錦城見宇文鈺一面,解了誤會。然后我把他帶回藥王谷,交給長輩,嚴加管束,好好學(xué)習(xí),讓他成為出色的醫(yī)師。” 笨鳥先飛,勤能補拙。 屆時,他和越先生一起盯著宋錦城,每天給他做卷子,不信培養(yǎng)不出學(xué)霸來! 兩個人都變成愛學(xué)習(xí)的學(xué)霸后,便可以做朋友了。 鳳君頷首:“好提議。” 宋錦城臉色白了白,咬咬牙認了。 宇文延知道此事自己也有些不對,心里怨憤稍平,便帶著三人去見宇文鈺。 宇文鈺是個俊朗少年,他養(yǎng)傷多日,又擔憂好友死活,如今整個人瘦了一圈,臉色蒼白,憔悴不堪,正坐在軟榻上里,披著件黑狐裘,臉色蒼白,折騰手里的法寶。這件法寶是暗金色的粗大圓環(huán),材質(zhì)似金似鐵,上面刻著復(fù)雜的陣法和幾乎失傳的古文字,中間剛好可以穿過一只手,卻不像首飾,搖晃的時候會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他確定這件法器是屬于墨淵劍尊的,陣法很高明,然而研究許久,嘗試了滴血認主等各種方法,卻連這是什么武器都搞不清楚。 宋清時感覺鈴聲耳熟,他走了進來,看了眼宇文鈺,嚇了一大跳,他死死地抓住鳳君,愣在原地,揉了揉眼睛,悄悄地問:“你在他身上有看到什么嗎?” 鳳君仔細端詳半晌,遲疑問:“氣色不太好?” 宋清時聽完鳳君的話,整個人更不好了。 他看見宇文鈺身上有股沖天的金色氣運,和發(fā)光的告示牌似的,刺得都快眼瞎了,這個東西別人似乎看不到,感覺就像系統(tǒng)老師怕蠢學(xué)渣認錯人,直接在宇文鈺頭上標明“主角”兩個字,狠狠砸進他的識海里,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宋清時憋屈地回憶了一次自己的任務(wù)。 他確定自己的任務(wù)是消滅修仙界最邪惡的反派,不滅之巔的不知道什么人…… 宇文鈺和不滅之巔沒關(guān)系,也不是反派,大概是別人的任務(wù)? 宋清時認真地思考了很久。 他忽然想起系統(tǒng)老師爆炸了,沒人收作業(yè)了,他為什么還要煩惱任務(wù)的事情呢?至于別人的任務(wù),就交給別人去煩惱,他還有很多污穢之魔要研究,鳳君是超級聰明的學(xué)神,沒有比和他一起學(xué)習(xí)更快樂的事情了,兩個人聯(lián)手起來,定能破解污穢之魔這個有趣的謎題。 不滅之巔的任務(wù)對象,等他解完謎題,有機會遇到再說。 宋清時深思熟慮,做出選擇,然后把任務(wù)丟到腦后,重新快樂起來。 鳳君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若有所思。 第98章 努力念書 提問:你以為重病快死的朋友,忽然面色紅潤地出現(xiàn)在眼前,該是什么心情? 宇文鈺整個人都呆滯了,良久,遲疑道:“你胖了?” “沒胖,”宋錦城堅決否認,他天天呆在大魔王身邊擔驚受怕,cao心朋友的生命和貞cao,還要伺候惡魔蛇,心累不愛,“我最近壓力大,甜食吃多了,有點浮腫,很快就好了。” 宇文鈺想了想,贊同:“是我看錯了。” 兩人沉默了許久。 宋錦城率先反應(yīng)過來,拼命道歉,對天發(fā)誓不是故意的,只差沒給倒霉的好友磕兩個頭:“求你別生氣。” 宇文鈺愣了半晌,再問:“你沒事不是好事嗎?我為什么要生氣?” 誰會希望自己好友真出事?發(fā)現(xiàn)是誤會,自然是喜事。 宋錦城想想,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沒法反駁。 兩人算是把問題全解開了,宋錦城心如大海,從來不裝東西。他確認好友沒有生氣,好友的爹看在宋清時的面子上不會打他,便忘了害怕,拿起宇文鈺手里的圓環(huán)法器,搖晃起來,聽著鈴聲,笑著道:“我總覺得在哪里見過這種東西。” 宋清時總算適應(yīng)了宇文鈺身上的氣運,無視了這些和自己無關(guān)的東西,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到宋錦城手里的法器上面,驚訝道:“這不是虎撐嗎?” 所有人將視線集中在他身上。 “這是游醫(yī)用的鈴鐺,采藥時放在身上,驚嚇野獸,表示身份,”宋清時發(fā)現(xiàn)宋錦城也滿臉迷惘的模樣,心里有些憋氣,“游醫(yī)在鄉(xiāng)野行走時,也會搖晃這個鈴鐺,提醒大家來求醫(yī)看病。” 宋錦城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宋清時不敢置信:“雖說虎撐早就沒人用了,但你是藥王谷的弟子……多少應(yīng)該明白這些醫(yī)具的歷史吧?我記得很多醫(yī)書上都有寫,難道現(xiàn)在都沒了?” “有的,”鳳君溫柔笑道,“他不學(xué)無術(shù),壞藥王谷名聲,惹師尊不快,實在不該,需要好好教導(dǎo)。” 宋錦城打了個寒顫,摸摸頭頂,感覺發(fā)際線堪憂。 眾人越發(fā)不明白,墨淵是個劍修,為何要用醫(yī)修的虎撐做法器?如今修仙界禁止殺人奪寶,天武門在神君使者面前,沒什么忌諱,便大大方方地把虎撐交給了宋清時,讓他研究到底是什么東西。 宋清時為了研究上古大能留下的藥方,對古文造詣頗深。 他看了眼上面的文字,笑了,解釋道:“這不是什么殺人法器,是墨淵劍尊留下的一道謎題,他說自己為此題耗費一生,想盡法子,直至瘋狂,始終無解。他趁偶爾清醒時,用身邊愛物制作了這個幻陣,將自己的一縷神念封存里面,希望后人為他尋找答案。” 墨淵劍尊為此陣命名“無可解”,注明闖陣并沒有危險,筑基以上便可進入,就算解題失敗,也能獲得獎勵,從他的神念處得到一招獨創(chuàng)的劍法或者一張罕見的藥方,若是解題成功,可得他的傳承。 鳳君研究了上面的法陣,確認墨淵劍尊所言屬實。 法器的開啟方式,是用兩種異火同時灼燒,陣法會自動運轉(zhuǎn),將周圍所有人都帶入幻境。 天武門是劍修門派,個個愛劍如癡,對墨淵劍尊的劍法渴望至極,幾乎所有弟子都想去碰運氣,宇文延張羅著要派人去尋異火,然而異火難尋,都是各大門派的寶物,一時半會怕是沒有結(jié)果。 宋清時伸出手,讓紅蓮玄火和冥界幽火同時出現(xiàn)在掌心。做題是他的興趣愛好,題目越難越喜歡,如今遇到那么有意思的難題,他撓心撓肺想做題,便仗著自己有異火,向天武門提出了合作申請:“大家一起解題,劍法歸你們,藥方歸我。” 他不是劍修,雙方?jīng)]有競爭關(guān)系。 反正宋清時是不滅之巔的人,不怕他賴賬,就算他要賴賬,天武門也沒辦法。 鳳君對墨淵劍尊的謎題也表示出了興趣。 宇文延略一沉思,便答應(yīng)了合作。 宋錦城鬧騰著要加入,想拿個藥方回去獻給越先生,爭取減刑。最后,除了皓龍對此事沒有興趣,主動留下為大家看門外,每個人都想去這個失敗也有獎品的陣法里面碰運氣,弄點好處。 陣法沒有限制人數(shù)。 天武門決定把它作為集體活動來做,每個人都去碰碰運氣,說不定誰福緣深厚,或是傻人有傻福,誤打誤撞便解了謎題,就算失敗,多弄幾招劍法也是好事。宇文延去找長老開會,召集所有弟子,做好準備,和宋清時約好進入陣法的時間,準備集體做題。 宋清時再次找回上考場的感覺,美極了。 …… 入夜,他興致勃勃地拖著鳳君念書,兩人趴在床上,把墨淵劍尊的資料好好復(fù)習(xí)了一遍,鳳君趁著他在用炭筆做筆記的時候,忽然伸出手,放在他的小腹處,輕輕地揉了揉,然后湊到耳邊問:“讓我看看里面好嗎?” “好,”宋清時秒懂,他立刻躺下,放軟身子,散掉防御靈力,挪開體內(nèi)異火,將自己的丹田和經(jīng)脈都毫無保留地開放給對方,大方道,“你可以隨便看。” 修士用這種方式露出丹田,代表絕對信任,愿意把性命交到對方手里。 鳳君在用越先生這個化身時,便趁著宋清時昏迷時檢查過他的身體,發(fā)現(xiàn)他的丹田和經(jīng)脈都有不少細微的傷,應(yīng)該是受到了自毀元嬰的影響,他有心想進一步查探,但被異火阻攔,不敢強入,想等宋清時調(diào)養(yǎng)好身體再做這事,如今他要入陣解謎……雖說陣法看著沒什么危險,但總歸不放心,見他身體恢復(fù)得差不多了,能勉強承受,決定提前處理好這些傷勢。 他用神念慢慢探入丹田,然后用靈力沿著每根經(jīng)脈,仔仔細細地探查,果然遇到了不少阻礙。 別人的靈力和自己的靈力在經(jīng)脈里流轉(zhuǎn),是兩種感覺,特別酸爽,好像螞蟻爬似的。 宋清時難受極了,忍不住扭著身子,哀求道:“可以了嗎?” “忍著點,別亂動,”鳳君看著傷痕累累的丹田,又心痛又焦慮,他見宋清時怕癢,動作越來越不老實,有想逃跑的趨勢,直接放出血王藤,緊緊纏住了手腳和腰部,死死禁錮在床上,禁止掙扎,然后快速將經(jīng)脈梳理了一次,口里哄道,“乖,不痛的。” 他沒打算讓他拒絕,直接拿出了整套的金針,又取出了好幾種早就準備好的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