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昇已經聽見了，而且聽得真真的，可是他還故意說沒有聽見。

    “我說，你今晚能不能別去見我姐。”肖然只得重復一遍。

    “那你給我一個理由。”

    “等我……等我跟我jiejie談過之后……你是想做我姐夫也好，還是怎么樣，但能不能不要今天晚上。”肖然總算是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她確實沒有資格阻止嚴昇跟陳欣怡來往，但是，她覺得她與嚴昇的那點過往，如果非要說出來，應該由她去說，而不是嚴昇來說。至于陳欣怡聽了之后會如何決定，那是她無法左右的。或許陳欣怡根本不在乎，依舊喜歡嚴昇。有一天，嚴昇真的會成了她的姐夫。如果是那樣，她也就認了。

    嚴昇看著她，臉上雖然一副冷淡的樣子，但心里其實很開心。肖然這丫頭，就跟只鴕鳥一樣，不逼一逼她，她便不會清楚地認識自己。

    “那我褲子和鞋子……”

    “買，今天就買！”

    嚴昇心中一樂。在愛情的世界里，本來不應該有套路，可是他若不套路肖然，要等著肖然自己送上門來，估計是不可能的。

    兩個人收拾了一下出門，這二人的心情可是完全不同。肖然有點忐忑，壞了陳欣怡期待的約會，她能想象到陳欣怡會多失望，人家為了這次約會，連新衣服都買了。她實在是太自私了。可是，如果她不自私，真把嚴昇拱手給陳欣怡，她又做不到。

    重慶這座8d城市里不乏一些大商場，更不乏貴得離譜的奢侈品。肖然自然是買不起那些奢侈品牌的，她也更不會把錢花在那上面。兩個人在商場里逛了一圈，總算是找到了嚴昇弄臟的那條褲子的品牌，不過，也不便宜。

    肖然看著褲子上的價格，心里在想，這么一條普通的五分褲怎么還那么貴。可是，這話她只能在心里想想，誰讓她說要賠人家褲子來著，這會兒也不能打退堂鼓啊。嚴昇在旁邊瞧著，大抵猜到她心里想什么，便湊到她耳邊說了一句：“放心，你的工資完全買得起。”

    完全買得起？當然，確實買得起。可是，她心疼啊！

    兩個人買了褲子出來，又去了賣鞋的專柜。一雙七八百的運動鞋，你要說有多貴，那也算不上。很多品牌的鞋子幾千上萬都算什么，這樣一比較，價格也算是親民的了。可是，肖然還是覺得貴。她一個月也就掙幾千塊，這一條褲子一又鞋子，也就花去了她五分之一的工資，也就意味著，她有四五天的活是白干了，心中自然有些心疼。

    付了錢出來，嚴昇手里擰著兩個袋子，肖然一臉被搶劫了的樣子。沒走多遠，肖然愣住了。前面幾米遠，迎面走來的陳欣怡漂亮得有點讓她意外。而陳欣怡那一張黑著的臉，似乎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烏云一般。眼看著一場災難就要降臨，她下意識地退了兩步，而嚴昇卻拉住了她的手。

    第41章 以后，我負責貌美如花，你負責掙錢養家

    商場旁邊的一家冷飲店里，姐妹倆各自要了一杯加冰的冷飲。雖然在二十多度的天氣里喝加冰的東西有點涼，可陳欣怡確實是需要降降火的。

    姐妹倆誰都沒說話，彼此看著。肖然想著要怎么開口，可是對上陳欣怡那張難看的黑臉，她又把話給咽了回去。她的表姐，她們從小一起長大，什么脾氣她是知道的。這個時候她若先開口，可能就成了狡辯。所以，她只好等著陳欣怡開口問。

    “你倆在一起了？”

    陳欣怡原本就很郁悶，一個小時前，嚴昇發信息來取消了晚上的約會，說是臨時有事，來不了，下次再約。她也不好追問到底有什么事，畢竟他們的關系還沒有到可以追問的份上。所以，被爽約的陳欣怡也就一個人到處逛逛。她今天可是打扮得非常漂亮，還特地去做了頭發，找人化了妝。這么漂亮的樣子本來是想給嚴昇看的，卻不曾想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讓嚴昇看到。

    就在剛才，第一眼看到嚴昇的時候她還有點驚喜。心想著雖然對方有事爽了約，但沒想到逛個商場也能再遇見，確實是緣分。可是，看到后面跟著的肖然，陳欣怡的心中瞬間閃過很多個想法。

    男止司跟女下屬一起逛商場？還一起買東西？這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的關系。或者，他們是幫公司買東西？陳欣怡還這樣安慰過自己。可是，看到剛剛嚴昇牽了肖然的手，那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但是，同樣在那一瞬間，對于肖然的憤怒也就加倍。

    “沒有。”

    “沒有？那你們一起逛商場買衣服鞋子，還牽著手，算什么？”

    “衣服鞋子是我賠他的。牽……手……”

    “怎么，沒法解釋了？”陳欣怡猛喝了口冷飲，一下子覺得有點牙疼。“咱們倆從小一起長大，好姐妹，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說的？”

    “我也不知道你喜歡的人是嚴昇。”肖然覺得有點冤枉。

    “是，你之前是不知道。可是，那天一起吃飯總是知道了吧？我說那天吃飯，你倆怎么有點別扭。還以為是之前他罰了你的款，又給了你小鞋穿，你心里不舒服，所以才覺得別扭。倒是我看走眼了，還想給你們當和事佬，真是咸吃蘿卜淡cao心。”

    “那你讓我怎么說？難道讓我跟你說，陳欣怡，你別喜歡嚴昇了，他是我前男友？”肖然也猛喝了口冷飲，同樣覺得牙疼。

    “前男友？”陳欣怡有點詫異。看到剛剛那一幕，她只是以為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了，畢竟是近水樓臺，可能日久生情。但沒有想到，他們還有更長的淵源。“你什么時候交過男朋友？”

    “大學的時候。他是我學長。交往過幾個月，后來分手了。”

    “大學的時候？”陳欣怡的腦海里立馬出現肖然胖成豬的樣子。嚴昇喜歡那個時候的肖然？這讓陳欣怡很是意外。男人畢竟都是視覺動物，一百六十斤的女孩估計沒有幾個男人會喜歡。嚴昇難道是喜歡胖的？

    “他把你甩了？”陳欣怡又問。

    “不是。我把他甩了。”

    陳欣怡更意外了。

    “你？你都肥得跟頭豬一樣，你憑什么把他甩了？”陳欣怡的話很不中聽，但說得好像也是事實。肖然心中閃過一絲刺痛，眾人的眼光大抵也都是陳欣怡的看法。確實，胖成那樣的她沒資格把嚴昇甩了，可是她就這么做了。這也是她現在為什么不敢接受嚴昇的理由。害怕人家是來報復她的，害怕不是真的喜歡她。害怕她自己一頭扎進去，結果卻是一場空。這么些所，她只喜歡過嚴昇一個人，再無其他人。

    “所以呢，你現在是要替他打抱不平嗎？”肖然口氣也不好，畢竟陳欣怡這話太過傷人。

    “與前任重逢，這是舊情復燃了？”

    肖然沒有回答。

    陳欣怡看著肖然，她想起遇見嚴昇之后的一些事。

    陳欣怡與嚴昇經常在同一個場館打羽毛球，時間長了，自然也就彼此認識。但是，他們真正有往來，是一年前的某一個夜晚。陳欣怡獨自一人去酒吧喝酒，就那么不湊巧，偏偏遇到了劈腿的前男友。前任相見，分外眼紅，似乎過去的那些不愉快都上了心頭。兩個人說著說著也就吵了起來，之后還拉拉扯扯的。嚴昇正好也在酒吧，遠遠地看見了。因為打球認識，他以為陳欣怡有麻煩，所以就上前幫忙解圍。

    圍，確實是解了。兩個人又一起喝了一杯，于是陳欣怡便跟嚴昇聊起自己與前男友的事。可能是曾經很愛，所以后來才太恨，因此當時說那些話的時候還帶著情緒。嚴昇一邊喝酒，一邊聽她的故事。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嚴昇也跟陳欣怡提起過自己的前女友。不過，嚴昇沒那么具體，只是說上學的時候他們很好，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把自己給甩了。這像是一種感慨，也像是同病相憐的兩個人。

    那天之后，他們偶爾打完球也會一起去喝一杯。通常都是陳欣怡提議，嚴昇似乎沒有主動過。他們也一起吃過幾回飯，也不過是有來有往，沒有什么特別的。

    如今，陳欣怡想了想，認識嚴昇的一年多來，嚴昇幾乎沒有主動聯系過她，倒是她時不時會給嚴昇發個信息。有時候嚴昇會回，有時候也不回信息。只是她自己一直感覺良好，他們之間其實沒有什么特別的。

    人生，就是這么有趣。當你以為故事里的那些事都是巧合的時候，你會發現生活中就有那么遇巧的事。重慶雖大，但姐妹倆喜歡上同一個男人的概率很低。可是，陳欣怡和肖然偏偏就遇上了。這并不是誰的錯，就是正好遇上了而已。

    陳欣怡走了，在這場相遇里，她原本就只是個過客而已，只是她自己想給自己加點戲，結果這戲加得有點尷尬，現在也加不下去了。沒有失戀，但感覺卻像是失戀了一樣。

    肖然一個人坐了好一會兒，再出來時，看到嚴昇就站在外面。

    “你跟她說我們在商場的？”肖然問了一句。

    “你不去寫小說，倒是浪費了你這腦子。”

    嚴昇轉身就走。

    肖然忙追了上去，拉住嚴昇道：“我只是……”

    嚴昇掏出手機，找出微信里的聊天記錄遞給肖然看。肖然掃了一眼，里邊只有兩三句話，大抵是嚴昇說臨時有事，晚飯不能一起吃了，說是下次再約。肖然想給自己一巴掌，她怎么總是把嚴昇想得那么壞呢。

    “可以了嗎？”嚴昇黑著臉問道。

    肖然默默把手機遞給嚴昇。

    偶遇陳欣怡，這是無法預見的，誰也沒有想到。但是，一直不被撞破，他們之間就可以這樣相安無事下去嗎？當然不可能。不說破，陳欣怡會繼續喜歡嚴昇，說不定哪天嚴昇還真的就成了她的姐夫。

    嚴昇把手里的兩個袋子都扔到肖然懷里，拿了手機頭也不回地走了。肖然嘆了口氣，忙又追了出去。

    “我該死，行了吧？我總把你想得那么壞，我不是人，我有病……”肖然一邊走一邊說。嚴昇突然停下來，回頭懟了一句：“你確實有病！”

    “對，我有病。那這衣服和鞋子……”肖然雙手舉著兩個袋子，嚴昇一把拿了過去，“這是你欠我的。”

    “是，我欠你的。你要是還生氣，那你打我兩下。如果打兩下不解氣，打三……下……”肖然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打你？打你我手疼！”

    “那，那你怎么才能消氣？”肖然小聲地問道。

    “再給我買件衣服！”

    “還……還買……”肖然下意識地算了算微信里還有多少錢。

    “怎么，舍不得？”

    “舍得，舍得！”肖然立馬點頭。

    于是，兩個人又回到商場，肖然如心頭滴血一般地給嚴昇再買了件polo衫。她是真舍不得自己這血汗錢啦，這就出個門，兩千多塊錢就出去了。她給自己買衣服也沒有花過那么多錢，因為掙錢真的不容易啊！

    嚴昇也不客氣，這買了新衣服，從頭到腳，立馬把新的都給換上。肖然看著穿著一身新衣服的嚴昇，很勉強地擠了個笑容出來，又心不甘情不愿地說了一句：好看！

    嚴昇笑了笑，一把摟過她的肩來，特別認真地說：“別舍不得。就這身衣服，你就把我給換去了，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

    “你說什么？”肖然怕自己聽錯了。

    “我說，既然你給買了衣服，以后你就得養我！”

    “你一個大男人，讓一個女人養，你好意思……”肖然沒說完，已然意識到嚴昇話里的意思，這是變相地求婚嗎？這也來得太突然了，他們都還沒有好好地談過戀愛。

    “以后，我負責貌美如花，你負責掙錢養家！”嚴昇湊到她耳邊又說了一句。肖然有點不好意思地低著頭。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嚴昇摟著肖然，滿心歡喜地從商場里出來。走了很遠的路，經過了很長的時間，他們終究還是彼此的唯一，這或許就是命中注定吧！

    第42章 他被她愛著，即便她從未說過

    肖然的這個周末過得有點恍惚。頭一晚怎么回家的，她睡了一覺起來居然分不清到底是做夢還是現實。

    家里又只剩下她自己，父母親早已經去小餐館里忙碌。一年三十六十五天，大抵也只有過年那幾天，他們才能好好休息一起。肖然起床喝了杯水，刷牙的時候看著自己那張臉，昨天的那些記憶都浮現在腦海里。

    陳欣怡，與她關系最好的表姐，昨天之后，她們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冷淡。這也不是誰的錯，只是命運剛好就如此而已。

    手機上有了新消息，刷開來看，是蘇航發的，約她一起吃午飯。看了消息，肖然也沒有立馬回復。片刻之后，蘇航又打了電話過來。肖然的牙還沒有刷完，嘴里滿是泡沫，忙漱了口水，這才拿起電話來。

    “我一會兒得去我媽那里幫忙，要不，你今天來我媽這里吃飯？”

    “我去方便嗎？”蘇航問道。

    “你吃頭一回嗎？有什么不方便的。”

    肖然沒說幾句就掛了電話。他們自從上一回不歡而散之后，一直沒有再見面。雖然前不久在電話里和解了，但沒有在見面，說明彼此心里還是有點別扭。肖然對蘇航從來沒有其他的想法，但她也確實不想失去蘇航這個朋友。

    在肖然父母的小餐館里，蘇航吃著新摘的葡萄。這是他一早去附近的農莊摘下的，約肖然吃飯，也是想給肖然帶點葡萄。不過，他帶的真不是一點葡萄，至少肖然一家幾天都沒辦法吃完。

    “你這是要逼我爸媽做水果生意嗎？”肖然拿了一個葡萄放進嘴里。

    蘇航笑得一臉白癡。事實上，每年這個季節，蘇航都會給肖然帶些葡萄，而且品種各異。據說是蘇航有個朋友在郊區弄了個葡萄種植園，里邊種了很多品種，大都是市場上比較少面的。蘇航每次都送不少過來，這已經不是第一回 了。

    “蘇航，你奶奶身體怎么樣啊？我可是好久沒見她回來耍了。”

    前兩年，蘇航奶奶搬去跟他小叔住，這邊的房子也就一直空著。有時候，蘇航也回來看看，但畢竟是少數。老太太也舍不得鄰居，隔三叉五的也坐了公車過來看看，與老鄰居擺擺龍門陣。自從蘇航父親去世之后，老太太倒是有日子沒來過了。

    “她還行，就是腿腳不太好。幺爸怕她一個人出門摔倒，也就不怎么讓她一個坐車走那么遠。她倒是天天想出門，奈何……”

    “這倒是。上回，你爸還在的時候……”肖然mama突然意識到自己提了人家的傷心事，立馬打住。“那個，下回你有空的時候，帶你奶奶回來坐坐，咱們這些老鄰居還挺想她的。”

    蘇航點了點頭。

    對于父親的去世，蘇航已經開始習慣。活著的人或許就是這樣，在時間里慢慢讓自己習慣那些最初無法接受的現實。

    “你倆，怎么樣？”

    蘇航瞄了一眼肖然的父母，確定他們都干自己的活兒去了，才低聲問正在摘菜的肖然。

    “什么怎么樣？”

    “別給我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