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然因為這話停住了腳步。大學時候，他們分手就是因為她自己想多了，所以既傷害了別人，也傷害了自己。如今，她想的依舊有點多。

    “我不想再往前走了。要嘛，你自己回頭來找我。 要嘛，分道揚鑣。”

    肖然背著嚴昇而立，兩人隔著不過兩三米遠。嚴昇看著她的背影，那眼底的憂傷無法形容，不過，肖然沒看見。

    “我也不知道你腦子里都想些什么？是覺得我跟你表姐有曖昧，還跟你糾纏不清？還是說你覺得我明知道你們兩人的關系，故意攪和在其中？或許，你想象力比這更豐富。我真是不懂，為什么談個戀愛，喜歡一個人，就那么多事……還是，在你的心里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也對，人家都說，被偏愛的人永遠都是有恃無恐。我不過是喜歡你而已，你又何苦讓我患得荒涼……”

    嚴昇眼巴巴的等著肖然回頭，可是脖子都望酸了，肖然依舊背對他而立。肖然一直想見的羽毛球君居然是嚴昇，這種狗血相遇像是老天給她天的一個大玩笑。有被傷害妄想癥是一方面，不知道怎么面對陳欣怡才是更殘酷的現實。在剛才的飯桌上，他們都沒有把那點事說穿，以后要怎么跟陳欣怡說，她又如何能開得了這個口。此時，她的腦子亂得一塌糊涂，甚至都忘記了回頭看一眼嚴昇。

    轉身往來時的路上去，這并不是嚴昇選擇的，只是無奈而已。這世界上，唯有感情無法勉強。他一直覺得她也是喜歡他，可是最終到選擇的時候，她總是拋下了自己。嚴昇不想再一次聽到那些無情的話，所以，他只能轉身離開。

    肖然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她想起嚴昇，想起剛才嚴昇的那些話。再回頭時，嚴昇已經走了。什么時候走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這一回好像真的無法挽回了。她蹲在路邊，那眼淚隨即滑落下來。一把擦了眼淚，怕別人看見，然后像個瘋子一樣在黃昏的馬路上奔跑。她跑得越來越快，而那些眼淚也隨風而逝。

    夜色降臨時，肖然才回到了公寓，而整個身子已經累成了一灘泥。小何又去約會了，今晚的公寓里像是特別的冷清和孤單。肖然去到嚴昇的家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但卻沒有敢敲開門來。說什么呢？就在剛剛她上樓梯時，陳欣怡還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是剛剛到家，順道又說起了嚴昇。

    “你可不準跟嚴昇胡說八道。我這愛情之花還沒有盛開，你別給我掐死在花骨朵里。”這是陳欣怡的原話。肖然當時拿著手機什么都沒說。她真怕自己一旦開口，就會忍不住說出來，嚴昇是她的前男友，是她喜歡的人。從前喜歡，現在也一直喜歡。

    臨到要睡的時候，陳欣怡又發了條消息過來，“他新來不久，公司里的人事都不太熟悉，看在你表姐我的面子上，你得好好幫幫他。”肖然看著那信息愣了好久，可是也沒能回復半個字去。

    第二天早晨，肖然拉開門準備上班的時候，正好嚴昇也開門出來。兩個人在并不寬的樓道上遇見，嚴昇就像根本沒有看到她一樣，拉上門便下了樓。這種冷漠，讓肖然瞬間有種被凍僵的感覺。

    她記得，他們剛分手沒多久，有一次在校園里遇見了。嚴昇迎面走來，她亦無處躲藏，只得與他擦肩而過。那時候，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便像是整個身子都被凍僵了一般。她一個人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她回頭去看嚴昇，才發現嚴昇早已經消失了。

    一早的部門會議，肖然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從前，羅總任技術總監的時候總是在下班之后開會，因為羅總忙，事情比較多。嚴昇上任之后，開會一般都是早晨。嚴昇這個人開會沒有什么廢話，只說重點，而且他要求每一次會議都要有一個結果。這跟羅總不太一樣。羅總畢竟事情太多了，有時候會開到一半，接了電話，再回來，之前該繼續的話題他自己也點忘記了，所以有時候會議也就不了了之。

    “肖然，說說新產品研發的情況。”

    嚴昇突然叫到了肖然的名字，讓她整個身子一顫，像是被嚇倒了一樣。

    “那個……”一開口，肖然就有點結巴。對上嚴昇的眼眸，她更是有些慌亂。“這兩天，已經做了幾個方案出來，但具體的細節還在完善中……”肖然總算是把自己的魂給找回來，除了前邊幾句舌頭有點不聽使喚，后面倒也說得清楚明白。

    會議的最后，嚴昇特別點了肖然和幾個做新產品方案的同事，給了時間，給了任務，自然就會要結果。然后，是嚴昇頭也不回走出會議室的背影。

    這天上午，肖然一直走神。她想去跟嚴昇說點什么，可是又不知道怎么開口。微信里有陳欣怡一早發來的消息，大抵是問嚴昇有沒有說起她之類的。肖然開會出來回復了一句：他很忙，一早開完會就沒見人影。

    “大家對他的評價怎么樣？新上任的技術總監，應該有很多雙眼睛盯著，你幫他當耳朵和眼睛吧。等你周末回來，姐請你吃頓好的。”陳欣怡正在上班，看到肖然這么晚才回復，難免有點心急，忙著點開信息來看。

    “我減肥！”肖然回復了一句。

    “你這丫頭，是不想幫忙嗎？”

    “他現在是我姐夫了嗎？既然還不是，你cao的那門子心。”肖然有些氣，她不是氣陳欣怡，但她就是生氣。兩個句發出去之后，陳欣怡立馬打了電話過來。肖然一看，有點后悔自己剛才把心里的話給說出來了，只得起身到外面走廊上去接。

    “干嘛？我正忙著。萬一被你那位朋友抓住了，一會兒又得罰我錢了。”肖然的口氣不太好。

    “你這丫頭是一大早吃了火藥啦？”陳欣怡在電話那頭壓低了聲音。“還是說你還記仇，因為他之前罰過你？他這新官上任，不也不容易嘛？誰讓你撞他槍口上的，你說你……”

    “你有事沒事？沒事我掛了。”

    肖然不等陳欣怡說完，一下子就掛了電話。她如今心里難受得緊，陳欣怡還跟她這巴巴地說著嚴昇。是啊，也就是她不珍惜，在別的女人眼里，嚴昇是多么優秀的。陳欣怡難得心動一回，偏偏還是她喜歡的男人，估計這是老天想要為難她。

    這一天，肖然沒有再看到嚴昇。快下班的時候，她才聽說，嚴昇下午出差了。

    從公司大門出來，天空有些陰沉。肖然小區樓下一家餐館要了二兩紅油cao手。她特意讓老板多放了辣椒，感覺身子沉，像是要生病的感覺。辣椒太辣，把她眼淚都辣出來，和著臉上的汗水一起滑落，都分不清楚哪些是汗水，哪些是淚水。

    這晚，肖然發了高燒。

    第38章 你要覺得收了她的東西不好意思，那你給她回禮就是

    嚴昇已經出差一個星期了，而肖然這心里也就像是丟了什么東西，總是空落落的。這一個星期以來，他們幾乎沒有交流。唯一有交流的一次，還是在互發的工作郵件中。這一個星期，工作上也意外地順順當當，并沒有什么要嚴昇決定的事，而她的新產品研發，也在按計劃一步步走。

    這天中午，肖然吃了午飯去門衛處拿快遞。平常，這里總是堆了很多快遞，也有少數不自覺的人，總是亂拿別人的快遞，造成快遞丟失的。肖然最近也沒有買什么東西，所以還在想到底是誰寄了快遞過來。看到快遞單上的地址，她也不知道此時收到這個快遞應該哭還是應該笑。

    快遞是從山西發過來的，肖然與山西沒有什么聯系，除了嚴昇家在山西以外。拆開快遞箱子，里邊是一些山西的土特產，有醬牛rou，有棗，有小米，還有一些小糕點。糕點種類很多，有些是上學時候嚴昇曾給她帶過的，有些她連名字都不有聽說過。瞧著這些東西，肖然自然明白這是嚴昇mama的心意。

    她滑開手機，想在微信里給嚴昇mama說句‘謝謝’。可是，字已經輸入，她又立馬給刪掉了，然后拍了幾張照片在微信里發給了嚴昇。

    抱著這些東西往辦公室走的時候，肖然還惦記著嚴昇的回復，可是照片發出去就像石沉大海一樣，連個回音都沒有。肖然有點泄氣。是啊，那晚人家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要嘛她去找人家，要嘛分道揚鑣。

    回到辦公室，肖然把這些糕點都分給了同事們。

    “肖然，你這不是天天叫嚷減肥，還買這么些零食，是真不怕再把rou給長回去？”有同事調侃道。

    “你這人，太沒意思。都說吃人嘴短，你都吃了人家肖然的東西，怎么還堵不住你的嘴。”

    “肖然，胖回去也沒關系，這年頭，誰還沒胖過幾回呢？”

    辦公室里一片笑聲。這幫男人，經常拿肖然曾經很胖這事開玩笑，也是半點不懂憐香惜玉。

    肖然懶得理這幫男人，低頭看著手機。嚴昇依舊沒有回復她的信息，她想說點什么，可是反反復復輸入又刪除，最終也什么都沒能說。

    “肖然，這個，”小何揚了揚手里的糕點，“嚴總mama寄的？”

    肖然抬頭看小何，她可是什么都沒說，怎么還讓這小丫頭給看穿了。

    “你可從不買這些東西。我剛看了一下產地，都是山西那邊的，你這婆婆可是夠疼你的……”小何湊到肖然耳朵低語。

    肖然依舊沒有理會。小何瞧著她的心情不太好，倒也沒有再說，拿著糕點回自己位置上吃去了。肖然又滑拉了一下微信，仍舊沒有回復。是他太忙，沒有看到信息嗎？還是說看到了信息不想回復自己。

    心中那股子失落越發濃烈的時候，突然看到嚴昇在微信群里說話了。嚴昇在跟其他幾個同事說工作上的事，肖然一字不落的都看了一遍。她也沒有工作上的問題跟嚴昇匯報，這會兒也不可能在工作群里閑扯。但是，嚴昇既然都在微信群里說話了，自然也就看到了她發的照片，可是卻沒有理會她。

    整個下午，肖然就像是被嚴昇徹底忽略掉了，沒有任何一個字是關于她的。哪怕他們一幫人都在群里談工作，而她的那一兩句話可有可無的話語，也沒有換來嚴昇半點回應。這種掉到深谷的感覺，肖然覺得很不好受。臨下班的時候，肖然給嚴昇mama發了條信息：東西已經收到，謝謝阿姨，下次別再這么麻煩了。

    肖然心存感激，奈何她現在與嚴昇的關系已經降到了冰點，甚至比嚴昇剛來公司的時候還要差。

    “肖然，喜歡吃什么，告訴阿姨，阿姨再寄給你。”

    “阿姨，我正減肥呢，可得管住嘴，不然得再胖回去。”

    肖然給自己找了一個極好的理由。現在的女孩子都愛美，都希望自己能瘦成一道閃電，所以她這個理由足以讓嚴昇mama理解。不過，嚴昇mama隨即回復的信息又讓肖然覺得自己這智商可能不夠用。

    “胖點好，太瘦了，我怕你爸爸mama以為我們家嚴昇對你不好。這一次來得比較突然，也沒能去拜訪你父母，下次，我跟嚴昇的爸爸一起來，也好把你們的事給定下來……”

    肖然不敢回復了，這越說還越麻煩了。

    夜幕降臨的時候，肖然還在工業園區的公路上溜達。汽車飛馳而過，急著奔向遠方。空氣里有濕潤的味道，因為一個小時前還下了場小雨。今年重慶的氣溫也不知道怎么了，遲遲不入夏。已經六月底，氣溫還停留在二十來度，讓人總是懷疑季節是不是也生了病。

    蘇航來了電話，聲音有點低沉。原來，今天是蘇航父親的生忌。蘇航父親已經走了兩個多月，這對于別人來說并沒有什么不同，只是對于蘇航與母親來說，那些心中的疼痛其實一直還在。

    “阿姨怎么樣？”肖然問道。

    “還好。晚上給爸爸燒紙的時候，媽說，爸爸是去了好地方。可是，說著說著就哭了。奶奶在旁邊抹了幾回眼淚，我看著不忍……”

    電話那頭沉默了。肖然并不太會安慰人，此時亦不知道要說什么好。聽得電話那頭蘇航重重的呼吸聲，肖然的鼻子也有些酸。活在世上的每一個，終究會有一天要面對自己的親人離去，這是誰都無法躲避的。可是，這話說起來都能理解，自己體會那就是另一回事。

    掛了蘇航的電話，肖然才看到嚴昇在微信里的回復：我會跟我媽說，讓她別再打擾你。肖然看到信息一下子愣住了，她把照片發給嚴昇，并不是這個意思啊。于是，她立馬回復道：我不是說阿姨打擾了我，我是說讓阿姨太破費了。

    “你要覺得收了她的東西不好意思，那你給她回禮就是。”

    肖然看著這信息，覺得這話很又道理，但又覺得好像哪里不對。一時間，她有點沒想明白過來。但是，有一點她還是認同的，不能白收人家的東西，回禮是應該的。

    這天晚上，肖然專程坐車去了一趟城里，然后采購一大包的重慶特產。什么涪陵榨菜、陳昌銀麻花、合川桃川、江津米花糖、羊角豆干、城口老臘rou以及各種品牌的火鍋底料。這些東西打包起來，也是滿滿一大箱子。

    第二天一早，肖然去工業園區的快遞點把東西都給發了出去。一身輕松地往回走的時候，心情莫名有些好。她有點說不上來，就好像這樣可以不用欠嚴昇mama的，所以也就沒有什么負擔。可是，這丫頭，終究還是太嫩了。這世界上，禮上往來這種事，會一直糾纏不清的，而且沒有盡頭。

    幾天之后，嚴昇在機場侯機的時候，母親給他打了個電話，說是收到肖然寄來一大箱吃的，樂得合不攏嘴。隨即，母親又發了幾張照片給嚴昇，嚴昇看著那些吃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揚起。

    肖然這天在家，因為周末，外面又一直下雨，她也沒有出門。陳欣怡來了個電話，把躺在沙發上悠閑度周末的肖然給炸了起來。

    “一會兒，你陪我去買身衣服。”陳欣怡在電話里興奮地說。

    “不去。”肖然一口回絕。她現在都不想見到陳欣怡，害怕陳欣怡跟她提起嚴昇，也害怕看到陳欣怡那滿懷期待的眼神。

    “不去不行。我今晚可是有很重要的約會，你得替我好好挑身衣服。”陳欣怡的話不容她拒絕。

    “跟誰約會，還得讓你重新買衣服，至于嗎？”肖然說完這話，立馬就想到了嚴昇。只有見嚴昇，才可能會讓陳欣怡這么重視。

    “嚴昇今天出差回來，約了我晚上一起吃飯。這么久，他可是第一次主動約我，我當然得好好打扮一番。你在家等著我，我一會來接你。”

    陳欣怡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口氣說完，然后掛掉了電話。肖然坐在沙發上，頭發亂得像被炸彈炸過一樣。

    第39章 我都快三十歲了，有過幾個前任很正常

    肖然此時正在江北機場國內到達出口，她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看著顯示屏上的信息，嚴昇乘坐的那班飛機晚點了，估計還得有個十來分鐘才能到達。

    兩個小時前，她掛了陳欣怡的電話傻坐了那么一會兒。嚴昇約了陳欣怡見面，要說什么？難道是要揭穿他們從前的關系？如果那些話從嚴昇嘴里說出來，陳欣怡得怎么想？她們姐妹以后怎么相處？彼此尷尬是肯定的，可能彼此心里還會不舒服。但是，如果嚴昇約陳欣怡吃飯不揭穿他們的關系，那嚴昇又想干什么？她有點后悔自己那天嘴一快，就說了陳欣怡喜歡嚴昇。

    肖然越想心里越發毛，不管是哪一種情況，他們兩個見面好像都不是好事。這是肖然自己的認為。肖然自然也沒有閑著，立馬給公司行政部打了電話，詢問嚴昇今天幾點的飛機回來。他們出差的時候都是行政那邊給訂機票，所以即便是周末，行政那邊都有人值班。

    看著里邊陸續有人出來，肖然生怕自己看丟了人，眼睛睜得大大的。五分鐘前，陳欣怡又來過電話，問她去了哪里，怎么不在家里等著。肖然有點心虛，胡扯了一個理由，便把陳欣怡給打發了。

    此時，她的心跳有點快。

    嚴昇背著背包出來時，倒也沒有注意到肖然就站在外面。平常出差回來，公司會派車來接他。今天是周六，他也不用著急回公司，所以便讓公司不用派車來，他要回自己的家。所以，此時嚴昇連看也沒有看等在外面的人，直接就往外面走。肖然看著他出來，腳步也緊跟了上去。眼前看著他已經往輕軌入口去了，肖然這才叫了一聲。

    “嚴總！”

    待嚴昇回頭，肖然小跑了兩步上前。

    “接人？”

    嚴昇見她空著手，也沒有拿行李，自然不會認為她是出差或者出門。

    “嗯。”肖然點點頭。

    “哦，那去接吧！”

    嚴昇似乎沒有要跟她閑話的意思，一句話說完，扭頭就繼續往前走。肖然一看，有點急了。立馬跟了上去，一直跟到輕軌入口，一起上了下滑的扶梯。

    “接我？”嚴昇見她跟了上來，又問了一句。

    “是！”肖然的回答更是干脆。

    “我不是跟公司說過，不用派人來接嘛。”

    “是我自己來的，跟公司沒關系。”

    肖然說得有點小聲，嚴昇也沒有聽太清楚，但也沒有追問。下了扶梯，嚴昇急步往售票機的方向去，肖然拉住了他道：“我已經買好票了。”隨及從包里拿出兩張輕軌票來。

    “你知道我在哪一站下嗎？”

    “知道。我上次去過你家。”

    嚴昇看著肖然，這樣突然跑到機場來接他，他當然很高興。不過，瞧著她這意思，恐怕不只是接他而已，應該是有事情專程跑來的。想到這個，他又沒那么高興。

    “有事就在這里說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