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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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重了“不小心”,又頓了下,才道:“聽說,那儀仗直接倒下,就算宮人護主心切,可沈貴嬪還是摔在了最底下,流了一地的血,還沒被送回宮,那孩子就沒保住。” 阿妤匆忙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她抿唇,狐疑地瞇起眸子,近似確認地重復了一遍: “不小心?” 周琪看著她,低聲說:“那么滑的路,除了不小心,還能因為什么?” 須臾,她慢慢添了一句:“誰讓沈貴嬪那么著急回宮呢。” 若不是意外,那也是她給了旁人可趁之機。 夜深路滑,她是真的沒想到?還是沒在意? 誰知道呢。 阿妤坐在銅鏡前,拒絕了周琪要為她上妝的請求,輕微瞇眸,對于沈貴嬪著急要回宮一事保持懷疑。 沈貴嬪就算再沒分寸,總不會沒腦子到在這時回宮吧? 阿妤不禁有些懷疑,在沈貴嬪醒來的短短世間內,周修容究竟有沒有做什么刺激她的事,才叫人不顧危險地直接離開。 阿妤朝雎婷軒去的時候,問的最后一句話是:“皇上在哪兒?” “應是在去早朝的路上。” 阿妤倏地停住,周琪一時沒反應過來,讓雨水微微打濕了她臉頰,絲絲涼意從臉上傳來,叫阿妤越發清醒。 在去早朝的路上,換句話,也就是說,如今還沒到早朝的時候。 但……皇上沒去看沈貴嬪。 周琪輕推搡了下她,不解:“主子,您怎么了?” 阿妤回神,斂下心底的情緒,輕搖頭否認:“我沒事,快走吧。” 她只是在想,前些日子還陪沈貴嬪賞花的人,如今連沈貴嬪失子都不去看一眼,是世事無常,還是那人太薄情了? 她不覺得高興,也不覺得傷懷,只是想了一下,又很快收斂思緒,就和往常無異。 阿妤速度不算快,可她趕到時,殿內除了皇后,只有零星兩三個妃嬪在。 看見她,皇后端莊坐著,似平常道:“你來了。” 平靜的一句話,叫阿妤莫名生了分怔然,看了她許久,才緩緩服身給她行了一禮。 站起身后,阿妤的那分情緒早就散得一干二凈,她遲疑地問: “娘娘,沈貴嬪她如何了?” 濃郁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叫人不適,從心底想要作嘔。 皇后撫額,像是累了,她搖了搖頭:“昏迷著,還沒醒過來。” 周修容也趕到了,靜靜地服身行禮后,停在她身后。 眾人等了許久,沒等到沈貴嬪醒來過,沒等到皇上過來,也沒等到太后的旨意,就像是每日的請安,默默地待了會兒,才漸漸散開。 二人走到御花園時,正好天色微亮,雨勢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暖陽漸漸映在她們臉上,在她們身后,滿園的花兒被雨水打得凋零,卻在暖陽下似發著勃勃生機。 在無人的小徑上,阿妤聽見周修容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說: “沈家大公子的雙腿殘了,周府人做事不穩妥,是韓大人為他們善后,才沒叫沈家抓出把柄來。” 就在阿妤輕擰眉時,她就又聽見周修容說:“雨停了,流言也會散的。” 怪不得…… 稍頓后,阿妤松開細眉,軟低著聲音:“我知道了。” 好久,她粉唇抿了又抿,才很輕地說: “……謝謝。” 第126章 早朝, 封煜沉著臉看向底下跪著的沈父,他似是一夜未睡,渾身透著疲乏, 求著他替沈檜曜作主。 他如今已經得到了沈貴嬪小產的消息, 對其三番四次不顧皇嗣安危的行為早已生了厭煩,連帶著對下方的沈父也有些不滿。 待沈父哭訴結束, 封煜將他遞上來的折子看完, 直接扔在御案上。 不等他開口, 就立刻又有人站出來:“皇上, 沈檜曜出入伶人坊, 更是仗著朝廷命官的身份迫協他人不許與他爭搶,仗勢欺人,為品行有虧, 此人何以為官?請皇上治罪!” 沈父看向說話的人, 又是御史臺的人,臉色微僵硬。 話落,不斷有人上前:“臣附議。” 樹倒猢猻散, 之前沈檜曜頗得皇上看重, 其余人也樂于捧著,如今沈檜曜落了殘,宮中也傳來沈貴嬪不好的消息, 這些人自然要趁著機會將沈檜曜拉下來。 沈父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封煜才終于舍得抬頭,似動了怒,卻只沉著臉: “既然沈兆尹受了傷,那就好生在府中休養,京兆尹事務繁忙, 不可無人擔任,陸愛卿——” 陸宗立刻出列,恭敬躬身:“皇上,微臣在。” 封煜淡淡斂眸:“自今日起,你接管京兆府,沈檜曜一事,也交由你來處理,必要查出兇手是何人!” “微臣領旨!” 沈父臉色微白,他如何也沒想到,原是打算求皇上作主,竟是將耀兒的官位直接弄丟了。 雙腿皆斷,要休養至何時? 更何況,陸宗和他沈家素來不親不近,指望他給耀兒查出兇手? 至此,沈父自然知曉,皇上是不耐煩多管此事,縱心底不甘憤恨,終還是泄氣地垂頭,跪地領旨。 散朝后,乾坤宮。 殿內寂靜異常,楊德端著茶水輕手輕腳地走進來,覷了眼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 “皇上,時間不早了,您先用膳吧?” 昨兒忙碌了一日,原本嫻韻宮侍寢,可好好休息休息,但小公主和沈貴嬪的事一鬧,莫說鈺修儀侍寢了,連飯都沒來得及用。 封煜從奏折中抬起身,眸色沉暗,頓了好久,他才問: “沈貴嬪如何了?” 楊德低了低頭:“聽說,至今未醒。” 封煜閉了閉眼,又冷淡睜開,漠然地說:“沈貴嬪保護皇嗣不力,自今日起,降為才人,叫她好生反省,無旨不得出宮。” 他不想看見她,也想知道,如今沒了依仗,她還如何敢抗旨不遵? 楊德連忙應聲,復又想起沈貴嬪進宮至今的恩寵,唏噓不已。 世事無常,這才多久?前些日子還和鈺修儀叫板的人,日后怕是在鈺修儀面前無法再無法抬起頭。 稍頓后,楊德小心翼翼地問:“那皇上,關于鈺修儀一事,還要繼續嗎?” 前些日子,京城中傳的流言蜚語,皇上自然早就得知了。 不過鈺修儀和韓侍郎的關系,在紹州城時,皇上就已經知曉,最初沒將這流言放在心底,直到見這流言久久不消停,頓時猜到這是針對誰而來。 至于是誰將這流言傳出來的,他們心底都一清二楚。 只不過都在等著那人將此事提到明面上來,如今那人直接被人打折了腿,恐怕是顧及不了此事了。 聞言,封煜撂下手中的筆,朝后靠了靠,淡聲說: “把韓侍郎曾是江家養子的消息放出去。” 原等到那人將此事提到明面上,才是解決此事最好的時機,可如今既然等不了,自然要盡早澄清。 而且,堵不如疏,思及此,他又淡淡添上一句: “告訴陸宗,沈檜曜一事叫他細查。” 細查,自然要慢下來,有了別的談資,鈺修儀的事自然會被漸漸忘記。 楊德了然:“奴才知道了。” 圣旨傳進后宮時,阿妤剛用了午膳,正逗弄著佑兒,得知消息時,眉稍輕動。 這沈貴嬪被降為才人,之后的日子恐要難過些了,比當初許御女要更甚。 誰叫她往日性情高傲,惹了不知多少人不喜,如今她落了難,必然會有人對其冷嘲熱諷。 但阿妤沒想到的是,沈貴嬪醒來的第一件事,不是找皇上求情,而是要見她。 阿妤看向周琪,瞪圓了眸子,納悶道: “她要見我作甚?” 周琪搖頭:“奴婢也不知曉,只是沈才人一醒來,就鬧著要見您。” 阿妤愣了下,她和沈才人何時交情這般好了?值得她這么惦記著? 不過,她輕撇嘴,嬌哼了聲:“她當她是誰,想見本宮,本宮就得去見她?” 周琪失笑,給她又添了杯茶水,附和道:“主子說得是,她如今被皇上禁足,主子還是不要和她牽扯過多得好。” 午后,嫻韻宮就迎來一人,阿妤倚在軟榻上,叫宮人上了茶水,頗有郁悶: “你不在宮中照料小公主,來我這兒作甚?” 周修容端正地做在圓凳上,手邊案桌上擺著不少糕點茶水,她瞥了眼,就看向阿妤: “沈才人,你當真不去見見?” 她來時,見阿妤不緊不慢地倚在軟榻上,就猜到她不會去了。 阿妤攏了下凌亂的青絲,坐起身子,細眉微蹙,道:“你為這事來?” 見周修容點頭后,阿妤頓了下,才說:“她剛失了孩子,指不定什么狀況,我此時過去,太惹眼了些,更何況,我也不知,和她有甚好說的。” 說起來,她和沈貴嬪頗有些莫名其妙地就站在了對立面。 至今,她都不知曉沈貴嬪為何三番四次針對她,懷著佑兒時,和沈貴嬪不過是井水不犯河水,后來生下佑兒再次侍寢,沈貴嬪就要截她的寵,可沒成功。 也就是從那次開始,兩人結下了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