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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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下,才在皇后的免禮聲中回過神來,袖子中的手捏住帕子。 皇后戴著護甲的手輕輕搭在椅柄上,朝阿妤溫和笑著:“這次江南避暑一行,鈺修儀受累了。” 阿妤輕眨了下眸子,受累,倒也真沒有。 她嬌笑著:“哪當得上娘娘這般說?就是這一路上,心里對娘娘惦記著緊。” 可不就是惦記著?每次處理那些妃嬪的事,她都覺得腦殼疼,恨不得皇后就在當場。 皇后失笑,對著眾人說:“瞧瞧,這出去一趟,嘴越發甜了。” 阿妤也捂著臉笑,忽地,對面傳來幾道壓抑的嘔吐聲。 阿妤松開袖子中的手,扭頭看去,驚訝道:“這、這是……” 對面,柳嬪彎著腰,捂著唇,細眉緊蹙,似甚是難受痛苦,她干嘔了許久,才終于回神,癱在椅子上,眸子難受地含淚,虛弱無力道: “妾身身子不爭氣,讓娘娘費心了。” 柳嬪原是舊邸跟上來的四位美人之一,年宴時方才升了嬪位。 皇后瞪了她一眼,道:“你如今懷了身子,萬事都該仔細些。” 說完這句,她才轉頭看向阿妤,眉目含笑道:“鈺修儀伴駕隨行期間,宮中也得了喜訊,柳嬪前兒個時間覺得不適,誰知這一查,就查出了有孕?” 阿妤輕攏碎發,頓了下,才好奇地問:“瞧著柳嬪這身子已經很明顯了,怎得之前太醫診脈沒查出來嗎?” 柳嬪那小腹微隆,她不過剛出宮一個多月罷了,這胎得有三四個月了吧。 她心底輕嗤,倒是真的能藏。 說起來,她對柳嬪還是較為熟悉的,當初在瑜景宮當差時,這位柳嬪偶爾會去給容嬪請安,幾番下來,她對這柳嬪也就有了印象。 稍些虛榮,還有點墻頭草。 當初容嬪有寵時,她三五日就會去請一次安,后來容嬪失寵了,她立即就轉投了淑妃。 這般性子,竟然能在有孕后,沒有立刻張揚,而是瞞了許久,倒真叫人意外。 回答阿妤話的,不是皇后,而是柳嬪本人,她低著頭,似是愧疚: “太醫說妾身早年傷了身子,這孕脈才會顯得晚了些,叫娘娘跟著cao心了。” 阿妤笑了笑,沒再搭話,這看似謙虛實則炫耀的,她能有什么話說? 她幾不可察地撇了下嘴,都是她之前玩剩下的,沒點新穎勁。 請安散后,周修容說去看看佑兒,兩人一道朝嫻韻宮走去,路上,周修容挑眉: “鈺jiejie宮中人沒和你說這事嗎?” 阿妤扯著花瓣,零落成泥,她輕搖頭:“我昨日一心都撲在了佑兒身上,便是說了,我也聽不進去。” 話音甫落,她見周修容笑了笑,頓時訝然,有些好奇道: “怎么,這段時間宮中很熱鬧?” 周修容輕睨了她一眼:“比不得這趟江南行,卻也不遑多讓了。” 兩人說話間,前方一行宮人抬了擔架從拱門出來,白布撲在上面,濃重的血腥味飄來,叫人反胃,阿妤剛抬頭,就擰起了眉。 一陣風拂過,白布被吹得飄起,底下露出的人臉,倒是有幾分熟悉。 還不待走近,小福子上前攔住他們,晦氣道: “沒看見前方有主子嗎!沖撞了兩位主子,你們擔待得起嗎?” 宮人膽怯地跪地行禮,阿妤揮了揮手,視線落在那擔架上,瞇著眸子問:“這是什么人?” “回鈺修儀的話,是御花園的掃地宮女,昨夜里不小心磕在了井上,這剛被發現,楊公公叫奴才等人將其埋了。” 磕在井上?能有這么濃的血腥味? 不過聽到這是楊德的吩咐,也就相當于是皇上的意思,阿妤沒再多問,頷首讓他們離開。 待進宮時,周琪忽然說:“主子,奴婢想起那人是誰了!” 阿妤沒反應過來:“什么?” “就是剛剛那些宮人抬著的人!奴婢若是沒記錯,她應該就是主子早產時,跟在許御女身邊那個宮人。” “當初落云還說是她推得您,但苦于沒有證據,她只受了三十大板,就被打發回中省殿了。” 阿妤愣了下,終于想起這件事,怪不得,她覺得那個宮女有些眼熟。 若是這般說來,那……豈不是說明,皇上一直有在查她早產一事的真相? 如今知曉了陳嬪所為,這宮人自然用不著了。 阿妤不自覺地抿緊唇,就聽見身邊的周修容輕笑:“看來,皇上心中還是有鈺jiejie的。” 這一笑,反而叫阿妤清醒了些,但她沒多說,只是似乎有些羞赧:“就你話多!” 進了嫻韻宮,阿妤終于想起來: “被柳嬪的事打岔,我都忘了問,今兒個沈貴嬪怎么沒來請安?” 這個,周修容倒真知曉:“聽聞是車馬勞頓,身子有些不適,一早就派人告了假。” 阿妤不著痕跡地擰眉,她想起回京的一路上,沈貴嬪似都窩在馬車里,甚少出現。 身子不適嗎? 她抿緊唇,剛欲說話,就聽見了佑兒的哭聲,她將疑惑放在心底,慌忙地走進內殿。 —— 坤和宮,皇后坐在梳妝臺前,將手腕上的玉鐲卸下。 謹玉站在她身后,替她換了瑣重的金簪,斂眉,頗有些納悶道:“奴婢瞧著,鈺修儀看見柳嬪有孕,好像沒甚過激的情緒。” 擱以往,似淑妃、容嬪這般受過一時榮寵的,哪會這般淡定? 這鈺修儀,心思倒越發叫人捉摸不透了。 皇后從銅鏡中,掃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她是個聰明人,有皇長子在她膝下,只要她不犯渾,富貴還在后面呢。” 那可是皇長子,只要長成了,再不濟,那也是個親王。 謹玉撅唇,嘀咕:“再富貴,也比不過娘娘。” 話落,皇后眸色稍頓,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似不經意地輕笑了聲:“誰知道呢……” 謹玉還待再說,皇后閉上眼打斷她: “好了!沈貴嬪請脈的冊案拿來與本宮看看。” 謹玉只好遞上:“太醫說,只是車馬勞頓,才稍有的不適。” 皇后搖頭:“本宮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沈貴嬪看似清高,其實也是個愛被捧著的,進宮初就將架子端了起來,幸好她是新妃中第一人,才沒叫她難堪。 后來鈺修儀越過了她,她那份清高孤傲就有些撐不起來了,也開始彰顯存在。 不過,聽聞這一路上她甚是安靜,昨日回宮時,她也只靜靜站著,似是沒這個人,今日更是告了假。 事出反常必有妖,皇后不得不重視起來。 就在皇后細細查看記錄時,謹竺擰起了眉,輕步走近她,壓低聲音道: “娘娘,這次江南行,奴婢覺得有件事,娘娘或許會感興趣。” 皇后頭也沒抬,隨意問:“何事?” 謹竺頓了下,有些遲疑道:“聽聞,鈺修儀進宮前,有位青梅竹馬,甚至兩人都定了親事。” 倏地,皇后捏著案冊一角的手指頓住,微用力,她抬起頭,輕瞇起眸子: “什么?” “而且這人還是如今的新貴,吏部侍郎韓玉揚韓大人。” 皇后忽地想起兩年前,肅親王進宮為其女和怡郡主請旨賜婚,卻被韓玉揚果斷拒絕一事,當初這件事,顧及和怡郡主的臉面,并未大肆宣揚。 她記得,那時韓玉揚就是以,他已有婚約為由,拒絕此婚的。 皇后好奇:“如何傳出來的?” “鈺修儀在紹州城時,曾和韓大人同去了一府邸,聽說,有人聽見,鈺修儀和他同對著一個牌位,稱之為‘娘’。” 第117章 傍晚時夕陽余暉, 長廊小道上樹影婆娑。 乾坤宮剛送走了一位朝臣,楊德剛欲轉身,忽地余光不經意間瞥見由遠而近的儀仗, 他一愣, 停了下來。 待看清儀仗旁候著的宮人時,他輕嘖了聲, 招來小劉子說了兩句話, 見小劉子轉身進了乾坤宮, 他才轉身, 堆著笑朝儀仗迎過去。 沈貴嬪剛從儀仗走下來, 就聽見楊德的笑聲:“奴才給沈貴嬪請安。” 頓了頓,他抬頭看了眼天際漸消的日色,堆著笑:“沈貴嬪這時親自過來, 可是有何要事?” 沈貴嬪素手輕撫著小腹, 懶洋洋地耷拉下眼皮子,沒與他廢話,直言: “本宮要見皇上。” 楊德視線落在她小腹上, 倏地頓住, 猜到了什么,又想起剛剛沈大人惹得龍心大悅的場景,不禁心底暗自嘀咕, 若是真的如他猜想那般, 這胎還真是來得及時。 恰好此時小劉子從里面退出來,幾不可察地一點頭,楊德臉上笑意越發深了些: “奴才這就帶您進去,”跨過門檻時,他連忙提醒:“沈貴嬪, 您小心腳下!” 沈貴嬪沒甚表情,但她身邊的沁芍卻是心底輕嗤,趨炎附勢的狗奴才。 她可沒忘記,這楊德在行宮時,是如何隨意尋了借口打發她的。 殿內暗香縷縷,封煜正好站起來,似是心情不錯,眉宇間都透著分溫和:“今兒皇后剛送消息過來,說愛妃身子不適告了假,這會兒怎么過來了?” 沈貴嬪盈盈彎腰,眸色稍頓。 她有些分不清,皇上這話究竟是在關心她的身體,還是在怪罪她不去給皇后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