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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宮女上位記在線閱讀 - 第93節(jié)

第93節(jié)

    封煜捏著眉心:“你跑這一趟,就為了問這兩句話?”

    他不以為然的模樣,讓阿妤下意識地弱弱反駁:“那是太后呀,妾身不該小心仔細著些嘛……”

    封煜懶得與她多說,索性伸手撫上她的小腹,挑眉看她,輕頷首:

    “你覺得母后會不喜你嗎?”

    他意有所指得太明顯,明顯到讓阿妤覺得她跑這一趟過于蠢笨。

    她低下頭,拉過男人的手緊緊拽著,委屈地嬌哼了聲:“那、那太后娘娘喜歡皇子,也不一定喜歡妾身啊。”

    她的緊張不安不似作假,封煜忽然想起太醫(yī)說過的,有孕之人情緒敏感,不得讓其思慮太多,他頓了會兒,抬手撫了撫女子的青絲,低聲道:

    “她會喜歡你的。”

    封煜透過她,看向屏風(fēng)外,眸色微深。

    他并未騙她。

    母后對他甚好,在他子嗣上尤為上心,便是在五臺山的這么多年,依舊不忘惦記此事,之前聽說后宮接一連二的小產(chǎn),傷心之余甚至還請了太醫(yī)。

    這般情況下,她怎會不喜眼前這人?

    阿妤仰頭看他,忽然彎著眸子笑:“妾身信皇上。”

    封煜盯著她的眸子,輕嘖了聲后,心底忍不住輕嗤聲,小騙子。

    若是真信他的話,就不會問這么多遍了。

    這般想著,封煜再瞧她顧盼生姿的臉龐,忽然冷嗤了聲,阿妤微愣,不明白他怎么就忽然生起氣了。

    阿妤悄悄地后退了一步,忽然被人一把捉住:“去哪兒?”

    阿妤忙將御案上的糕點推過去,笑:“妾身給皇上拿糕點。”

    不提此事尚好,封煜此時再瞧這糕點,越發(fā)覺得她沒誠意,以前好歹還能認真地備個湯,如今都開始隨意拿些糕點打發(fā)他了。

    至于她說的什么特意嘗過,才給他送過來的話,封煜是一個字都不信。

    他捉住用完就準(zhǔn)備跑的人,冷冷地說:“研墨。”

    聽見這個吩咐,阿妤頓時松了口氣,她曾學(xué)過字,這研墨,她自然也是會的。

    只不過,紅袖添香的事,她原以為不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了。

    阿妤頂著男人的視線,挽起袖子,開始研墨,她動作好看,墨也磨得細致,這些曾經(jīng)都是有人細心教導(dǎo)她的,記在了骨子里,即使三年宮人生涯,也未曾抹去。

    封煜看折子的空蕩,無意間瞥見,不動聲色地瞇起眸子。

    他忽然想起,這女子是識字的。

    雖說本朝并不禁止女子識字,但書本筆墨皆是貴重,若是家底不厚實的人家,連男子都未必供得起,又怎么會刻意培養(yǎng)一個女子?

    若是家道殷實,她又怎會進宮做個宮女?

    阿妤正專心研著墨,忽然聽見男人說了句:“你來寫個字。”

    阿妤微愣:“皇上在與妾身說話?”

    “不然這殿內(nèi)還有旁人嗎?”封煜示意她自己看。

    早在兩人說話時,楊德就無聲地領(lǐng)著宮人退了出去,阿妤知道這事,但是她沒想到皇上會突然叫她寫字。

    她癟了癟唇,曾經(jīng)她便最討厭寫文弄詩的,每次夫子讓她抄書都被敷衍過去。

    她有些遲疑:“妾身許久未碰筆了,怕污了皇上的眼。”

    她這話倒是真的,進宮這么多年,在瑜景宮時,容嬪不會讓她碰這些,后來進了印雅閣,她也只偶爾翻下話本,這些東西,她能記得都算不錯了。

    封煜直接將筆遞給她,頷首淡聲說:“寫吧。”

    阿妤不敢拒絕,只好接過筆,對著空白的紙頁猶豫了半晌,才定了神,持著筆寫下一個字。

    封煜就站在她身后,一直看著她,從她拿筆,到落下,再到字跡完整成形,封煜緩緩擰起了眉。

    她動作有些生疏,卻不妨礙他看得出來,她這番姿勢和寫字習(xí)慣是刻進了骨子里,即使她許久未動筆,下意識也流露出來。

    封煜垂眸去看她寫的字。

    單單一個“妤”字,似簪花字跡,娟秀之外更多了些靈活,筆鋒之余盡顯溫柔。

    都說字如其人,她性子嬌縱,這字倒有些不像是她寫出來。

    封煜輕瞇著眸子,他忽然想起,她好像從未和他說過,她姓甚,只單單說了一個名字。

    阿妤只寫了這一個字,就立即放下筆,如何也不愿寫了。

    她沒封煜想得那么多,這一個字,她用了心,比當(dāng)年初學(xué)字時還要仔細,為的就是不讓男人說她字丑,她有些紅著臉,道:

    “皇上,便是不好看,您也不許嫌棄,是您讓妾身寫的。”

    她動作甚是自然,封煜睨著她,許久才說:“你這番字,倒是寫得不錯。”

    阿妤才不信他的話,斜眸道:“皇上就別笑話妾身了,和您比,妾身這字根本上不得臺面。”

    封煜沒接這話,見她嬌氣地揉起手腕,以前那些疏忽的地方此時皆想了起來。

    比如,她較之旁人的嬌氣,明明是宮人出身,卻比一些宮妃還要來得嬌氣,撒嬌賣乖簡直是信手捏來,一看便知是曾經(jīng)做慣了的。

    換而言之,他的這位鈺美人也是被嬌寵著長大的。

    不知怎得,封煜忽然對她進宮前的身份起了絲興趣,他指著案桌上的字,問:“特意學(xué)過?”

    阿妤揉著手腕的動作無意識停下,微怔了須臾,才低頭說:

    “……嗯,家中曾請夫子教導(dǎo)過。”

    聲音很輕很細,幾不可聞。

    阿妤這時已經(jīng)察覺到他的想法,身子微僵直,除了緊張外,她還有些驚訝和意外。

    她一直都知曉自己的身份瞞不過,因為她也并未特意遮掩過,所以她對此并未有什么防心,在男人讓她寫字時,她也只是在想自己寫字不好看,未曾想到這一點上來。

    令她意外的是,她原以為皇上會在她侍寢前,就調(diào)查過她的身世。

    而如今,見男人的反應(yīng),好似是沒有?

    她不想提起曾經(jīng),卻也從不覺得那是個秘密,突然意識到皇上并不知她身世這一點,讓阿妤一時之間也不知做甚反應(yīng)。

    作者有話要說:阿妤:你不行啊,睡人之前,不該調(diào)查個一清二楚嗎?

    狗皇:閉嘴,可以嗎?

    第76章

    殿內(nèi)安靜, 熹微暖光透過窗格,映在男人修長的身影上。

    阿妤不知何時垂眸,擦著指尖上剛剛不慎沾到墨水, 她捻了捻, 又用帕子輕蹭,無意識地失神。

    其實她的家世沒甚好說的, 若是皇上有心, 一查便可知。

    她出自江南, 皆說江南易出美人, 不止這一點, 江南也多富庶人家。

    先帝在世時,江南有兩大商行,其一為江家, 雖為商戶, 但本朝不似前朝那般輕賤商人,因此,江家在江南堪稱得意, 其主母, 為江南洛家女,六品官員的嫡女。

    江家有三女兩子,其中有一女, 是洛氏所出嫡女, 名喚江妤。

    阿妤捏著帕子的手緊了些,刻意將往事藏了許久,這時去記起,不由得眸色輕恍惚。

    那個江家嫡女,便是她。

    她自幼時, 就知父親偏寵妾氏,對她和娘親大多處于不聞不問的態(tài)度,但好在,他能掌管江家,也非是要寵妾滅妻的人,她娘親又出自六品洛府,是以,她過得其實并不差。

    除了常見不到父親,即使見到了,也是在庶姐面前外,她過得比許多人都要好。

    她對父親的感情很淡,淡到即使現(xiàn)在回想整個江家,她記憶中最濃烈的色彩,不過是那個待她溫柔的女子,以及那個曾被她救下、喚了多年哥哥的男人。

    不過,如今江南早已沒了江家。

    阿妤其實也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何事,在江府,她們只是過得尚好,卻也不至于對江家的事了如指掌。

    后來她匆促逃進京城,才徹底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她父親,在那場奪嫡中站錯了位罷了。

    先帝尚在世,他便暗中給越王投入了大量金銀,阿妤后來就在想,那場越王發(fā)動的宮變,若無江家的財力支持,還能出現(xiàn)嗎?

    江家倒得比越王要快,先帝在位的最后幾個月,江家所有的財產(chǎn)就都充了國庫。

    阿妤知道,這算不得冤枉,既然想要搏那滔天的富貴,就自然該承受事跡失敗的風(fēng)險。

    想到這兒,阿妤不自覺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她知曉,關(guān)于江家的結(jié)果,這男人曾經(jīng)定在其中推波助瀾過。

    但就算知曉,那又怎樣呢?

    她對他升不起一絲恨意,也沒甚好恨的。

    就連她的親生父親,都不曾對她和娘親透露一言半語,絲毫不顧及她們二人的死活,這般親近的人都能這么狠心,又憑什么要求敵對的他放過江家?

    若是阿妤站在他的位置上,也不會傻得給自己留下這么大隱患。

    若論恨,她該恨的也應(yīng)是她的父親。

    當(dāng)年那件事,她唯一放不下的,只不過是她當(dāng)作兄長的人,冷眼旁觀,任她如何求救,都一言不發(fā),直至她娘親死亡,直至她被拖下,再看不見他的身影。

    利器劃過脖頸,那似錦帛斷裂聲又在她腦中響起,阿妤記起那被雨水沖刷的血跡,和一動不動躺在地上的女子,她臉色倏然泛白,下意識地后退一步。

    封煜一直看著她,見狀,手疾眼快地扶住她。

    所有想問的話,在看見她這副模樣時,都被他咽下,不過她曾經(jīng)身份是何人,現(xiàn)如今,她都不過只是他的鈺美人罷了。

    更何況,他想知道的事情,總能查到的,沒必要在此時去問她。

    阿妤有些身子發(fā)軟地癱在他懷里,頓了會兒,她才回神,雙臂無力地環(huán)著他的腰際,將頭輕輕靠在他胸膛上。

    就算再過去多久,她依舊沒有辦法去坦然地想起那件事。

    她不在意江家如何,但她無法接受曾與她相依為命的娘親,一動不動地死在她面前,而她卻無力阻攔的情景。

    阿妤咬著唇,忍著眸子里忽然泛起的濕意,她輕蹭著男人肩膀,低聲糯糯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