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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著,蘇丫偷偷從菜地里刨出幾個還沒成熟的小番薯,揣在兜里,然后抱著滿滿一籃子空心菜離開菜園子。 傻子鋤完地已經到了傍晚,漫不經心地坐在村尾大石頭上,等著雇主叫他去吃晚飯。 “嘿,傻子……” 有人喊他,他茫然回頭,沒看見人。 “這邊這邊。” 傻子覓聲走去,看見蘇丫躲在一棵樹后面,面露困惑。 蘇丫掏出幾只洗干凈的小番薯,在他面前晃晃,壓著嗓音說: “我又得到幾個好吃的東西,你想不想吃?” 番薯被洗凈后,表皮紅通通的,只有蘇丫的巴掌那么大,閉上眼睛仿佛都能嗅見清香。 傻子點頭,目光舍不得移開。 蘇丫諄諄誘導:“我給你吃可以,你回答我幾個問題行不行?” 傻子再次點頭,沖她攤手。 蘇丫把一個小番薯放在他掌心,問道:“你是從外面來的嗎?” 他一口啃掉半個番薯,嚼著含糊不清地嗯了聲。 蘇丫又問:“你不傻對不對?” 他沒說話,沖她伸手,那個小番薯居然被他兩口就消滅了。 蘇丫不得不又遞一個過去,小心翼翼地問:“你知不知道出村后朝哪邊走,才能去大城市?” 傻子愣住,含著滿嘴的番薯看向她,側臉的角度讓他鼻梁顯得格外高挺,薄唇深目,那張烏漆嘛黑的臉上竟然透出幾分英俊的意思。 蘇丫看他反應奇怪,不解地問:“怎么了?” 傻子把半截番薯塞回給她,連同嘴里的也吐出來,翻來覆去地說:“外面不好……大城市不好……” 蘇丫無奈道:“我不是要去外面,我只是想知道。” 他仍然搖頭。 蘇丫只好道:“那我換一個問題行不行?” 傻子停下動作,眼睛盯著番薯的白瓤兒。 蘇丫干脆把手里的番薯一股腦塞給他,認真地看著他眼睛問:“你叫什么名字?” 他先把那半截塞到嘴里,幾口嚼完下肚,接著就把最后一根啃下半邊,繼續咀嚼。 蘇丫聽了半天,只聽出他牙口好的不得了,半句答案都沒聽到,有點不耐煩了,搶走剩下半截番薯,舉在手里叉腰道:“你不肯回答是吧?那我就不給你吃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只記得傻子是個貪吃貨,卻忘記他同時也是個八尺大漢。 仗著身高和體力優勢,傻子輕輕松松的從她手中奪走番薯,往嘴里塞去,幾口嚼完一抹嘴,嘿嘿一笑,轉身就走。 晚霞布滿整片天空,金紅濃黃交接,宛如最偉大的畫家潑灑油彩繪畫出意象畫,小小的村莊在輝煌天空的映照下,顯得那么微不足道。 空中掠過一群細碎的黑影,傻子仰頭看著,高舉雙手,歡呼著追過去。 “鳥!鳥!” 蘇丫看著他歡喜的背影,竟然有點羨慕。為了做任務,她每個世界都像走馬觀花似的,早已沒心情欣賞這些細微的美妙。 兩天后,沈梅花的身體徹底好了,本性恢復,又開始對蘇丫吆五喝六。并且絕對不碰牛,所有和牛有關的事情,都讓蘇丫去干。 一天傍晚,二人蹲在院子里曬花生。趙行槐騎著自行車進來,破天荒的對沈梅花打了個招呼。 “娘,我回來了。” 沈梅花愣了好半天,反應過來兒子在叫自己,喜笑顏開地迎上去。 “你回來啦,累不累?要不要喝茶?” 趙行槐把車停在門廊下,搖頭道:“不累。” 沈梅花難得碰到兒子主動跟自己說話,喜悅之余有些驚訝,好奇地問:“你今天是不是生意特別好?” 趙行槐沒回答,只說:“待會兒蘇丫來我房間一趟,幫我按按肩。” 他說完就回房間了,沒過多久,蘇丫也抵達房間,手里端著沈梅花臨時沖出來的一碗芝麻糊。芝麻是她攢了好幾年的,全都磨成粉留著給兒子吃。 她眼睜睜看著兒子從不足膝蓋高長到這么大,總覺得他吃不飽,得多吃。 蘇丫敲門而入,趙行槐已經換了干凈衣服,一身清爽地坐在躺椅上,斜眼瞥向她。 “那是什么?” “芝麻糊。” 趙行槐嫌棄地收回視線,“不想吃,膩死了。” 不吃就不吃。蘇丫隨手放在一邊,問:“叫我來有什么事嗎?” 趙行槐從手邊的桌子上拿來一個小盒子,遞向她道:“送你的。” 蘇丫接過來,打開一看,是瓶雪花膏。 雪花膏的香味縈繞在鼻間,盒蓋上印有穿旗袍的漂亮女人。 蘇丫瞥了幾眼,將視線投向趙行槐。 “怎么突然送我東西?是不是店里生意變好了?” 趙行槐得意地揚著下巴。 “是,最近洋火和洋油便宜,我就多進了些,沒想到大賺一筆。” 看來他是聽了她上次的建議,改走低價路線…… 蘇丫合上蓋子,淡淡道:“沒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嬸嬸還等著我做晚飯呢。” “行,去吧。” 蘇丫轉身朝外走,端起芝麻糊,眼角余光掃過他手邊的桌子,看見上面有個漂亮的牛皮紙袋,里面裝著雪花膏和洋香水等物。 沈梅花不愛打扮,覺得女人打扮都是為了勾引男人,一點都不正經,這些東西顯然不是送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