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唯搖了搖頭，輕嘆一口氣，“只是可惜了，本宮好久不彈琵琶，手藝肯定生疏了。”

    “不管娘娘彈不彈琵琶，陛下心中是有娘娘的。”蕭美人一臉真誠(chéng)。

    江初唯不在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送走蕭美人，香巧給江初唯捏肩，“蕭美人說話可信嗎？”

    “她沒必要騙我，”江初唯撐著額角閉目養(yǎng)神，“但我不信狗皇帝，他不過想我服軟罷了。”

    “小姐有何打算？”

    “沒有打算，”江初唯這兩天吃不好睡不好，卻還沒想出個(gè)所以然來，“走一步看一步吧。”

    但她絕不屈服狗皇帝。

    “小姐，奴婢總覺得陛下待您跟之前不一樣了。”俗話說得好，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江初唯一心以為周翰墨只當(dāng)她是替身，就算周翰墨有再大的變化，她也察覺不出來的。

    “什么不一樣？”

    “陛下……”香巧說，“是喜歡小姐了。”

    江初唯心中一顫，喉頭一緊，一時(shí)說不出話來。

    “尤其是在宮外的時(shí)候，”香巧繼續(xù)說道，“那天小姐不是走丟了嗎？奴婢跟在陛下身邊看得清清楚楚，陛下是真正地?fù)?dān)心您的，春公公跟小世子都勸陛下先回侯府等消息，但陛下卻不聽，非要在街上尋您。”

    “第二天在映青庵也是，明明是陸妃被擄走，陛下最擔(dān)心的卻是小姐，一上山就直奔……”

    “好了，別說了。”江初唯聲兒有些發(fā)顫。

    香巧以為她是太激動(dòng)了，又有點(diǎn)擔(dān)憂地提醒道：“但陛下先前那樣待小姐。”

    “香巧，”江初唯深吸一口氣，鄭重地問道，“你說陛下喜歡我？”

    “嗯。”香巧重重點(diǎn)頭。

    “他喜歡我？”江初唯細(xì)想一番，好像是那么回事，她坐身起來，腦子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原想喝口茶壓壓驚，但手卻抖得厲害，茶水溢出，打濕了她的手指。

    “小姐？！”香巧嚇壞了，掏出絹帕擦拭她的手，還好沒有燙傷，她半跪在江初唯跟前，抬頭心疼地望著她，“小姐若是放不下，大可以……”

    “有何放不下？”江初唯反問道，她眼角通紅，但滿臉是笑，“他喜歡我，我就要原諒他嗎？可笑至極！”

    說到最后，她捂住臉笑起來，笑累了，癱在椅子里，啞啞地喃喃道：“動(dòng)心了是吧？那就太好了。”

    無(wú)心插柳柳成蔭。

    讓他也嘗嘗痛徹心扉的滋味！

    虐身算什么，虐心更傷人。

    蕭美人將回東暖殿沒多久，昭蕓宮那邊的打賞就送了過來，開始只是些好吃好玩的小東西，到最后竟然是那把御賜的絕世琵琶。

    蕭美人嚇得小臉都白了，塞荷包給碧落的時(shí)候，手抖得厲害。

    碧落記得江初唯的交代，忙寬慰道：“小主不必憂慮，娘娘并無(wú)刁難之意，只是娘娘身子弱，這般好物閑置昭蕓宮太浪費(fèi)，不如送來小主殿里有實(shí)用。”

    “嬪妾多謝娘娘好意。”蕭美人微顫著福了福身。

    敏貴妃入宮三年多，雖未侍寢，卻極得皇寵，得過的賞賜成百上千，但她最喜歡的終究還是這把御賜琵琶。

    有傳聞，昭蕓宮的婢女打掃寢殿時(shí)，不小心將琵琶摔到了地上，敏貴妃大發(fā)雷霆當(dāng)場(chǎng)處死了婢女。

    既然如此稀罕，為何又要轉(zhuǎn)送？

    只是因?yàn)樗缧r(shí)候提了一句陛下要她彈琵琶嗎？

    蕭美人忐忑，望向擺放在矮幾上的琵琶，什么絕世好物？在她眼里更像是燙手的山芋，不知該如何是好？

    晚飯時(shí)，周翰墨來東暖殿用膳，蕭美人心里有事，時(shí)而走神，但仍是笑得梨渦若隱若現(xiàn)。

    周翰墨喜歡看她笑，將人抱在懷里，低頭吻她的臉頰。

    梨渦仿若盛了酒釀，醉上了頭。

    他喊她：“敏敏。”

    蕭美人心思通透，自然明白周翰墨是想敏貴妃了，于是更加賣力地牽出頰上的梨渦。

    周翰墨抱她進(jìn)寢殿，看到那把他賞給江初唯的琵琶，腳下微微一頓，然后笑了：“敏貴妃派人來過了？”

    蕭美人溫順地點(diǎn)頭：“送來好些打賞。”

    “她倒是有心。”周翰墨將蕭美人放上床榻，用手指輕輕地她頰上畫圈，好似在勾勒她的梨渦，“敏敏笑起來好看，以后都要笑知道嗎？”

    蕭美人乖乖地嗯了一聲。

    她不記得自己何時(shí)睡過去的，只記得不管多疼多難受，她都要笑。

    笑著笑著，眼淚流下來。

    周翰墨輕輕地給她吻去。

    她迷迷糊糊地望他一眼，卻發(fā)現(xiàn)周翰墨沒有看她。

    他始終盯著角落里的那把琵琶。

    之后的十來日周翰墨都宿在東暖殿，昭蕓宮的打賞也是一日不曾斷，卻不見正主過來鬧。

    這讓周翰墨心煩意亂。

    周翰墨找上門那會(huì)兒，江初唯正擱院子里給大公主搭秋千，搗鼓了一上午都沒成功，氣得她上跳下竄罵罵咧咧。

    到頭來還得周嵐婉哄她，小姑娘這些日子在生母跟前吃得太好，小臉養(yǎng)出一圈軟乎乎的奶膘，尤其是跑起來的時(shí)候，奶膘一顫一顫的，看得人想要嘬一口。

    “娘娘不生氣，”周嵐婉抱住江初唯的腿，仰著小圓臉奶聲奶氣道，“等婉兒再長(zhǎng)大些，婉兒給娘娘搭秋千。”

    江初唯忍不住戳她的小臉蛋，軟糯有彈性還陷進(jìn)去小漩渦，“婉兒快些長(zhǎng)大，不然娘娘就老了。”

    周嵐婉忽閃著大眼睛，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眸底凝出了一層水汽，要哭不哭的小可憐。

    “婉兒這是怎么了？”江初唯蹲下身子柔聲問道。

    周嵐婉搖頭，臉上的奶膘還有頭上的小揪揪跟著晃，“婉兒不要娘娘變老，娘娘要永遠(yuǎn)年輕漂亮。”

    江初唯被她逗笑，理著她的頭發(fā)道：“只要婉兒搭好秋千，娘娘就永遠(yuǎn)不老。”

    ……

    嬌氣任性的她，周翰墨見多了，但這般溫柔似水，他還是頭次見。

    他想她應(yīng)該很喜歡孩子吧。

    “敏敏……”周翰墨站在回廊盡頭，一手扶著紅漆圓柱，另一只手朝她招了招，“過來朕這兒。”

    江初唯回首望去。

    悠長(zhǎng)的回廊只有周翰墨一人，春公公守在宮門口一臉憂心地給她使眼色。

    呵呵～

    她又不是瞎子，狗皇帝醉成這鬼樣子，她還能看不出來嗎？

    要不是有東西給他扶著，他怕是能坐地上耍酒瘋。

    江初唯先讓香巧送大公主回東配殿，然后才不情不愿地迎了上去，遙遙地問向春公公：“陛下怎么醉成這樣了？”

    春公公不好作答，只能硬著頭皮笑。

    周翰墨見江初唯走近，腳下虛晃著就要撲過去，江初唯早有所料，掩嘴輕咳的同時(shí)，招呼碧落將人攙住。

    “咳咳咳……敏敏身子弱，自己都顧不好，可不能連累了陛下。”江初唯嘴上說得冠冕堂皇，不過是心中嫌棄罷了。

    周翰墨醉得厲害，碧落一人根本攙不住，春公公趕緊跑來幫忙，合力將人扶進(jìn)寢殿。

    另有宮人端來熱水和一碗醒酒湯。

    春公公伺候擦臉，碧落伺候喂湯，殿里忙得不可開交，只有江初唯落得清閑靠在貴妃椅里嗑瓜子。

    周翰墨卻不知發(fā)什么瘋，突然將碧落一把推開，酒鬼力氣大，碧落退出幾丈遠(yuǎn)，醒酒湯撒了她一身，最后后腰又撞上桌子，連帶茶壺茶盞碎了一地。

    第31章

    江初唯嚇了一跳, 從貴妃椅上起來，拉過碧落上下打量，關(guān)切問道：“燙到?jīng)]有？”

    碧落端著一只空碗, 要哭地抿了抿唇, 帶著哭腔小聲道：“奴婢沒事，只是醒酒湯……陛下只喝一口，全撒奴婢身上了。”

    “小廚房煮了一鍋，不差這一小碗，”江初唯摸了摸她的臉，“香巧也快回來了, 讓她進(jìn)殿里伺候, 你先回房換衣服。”

    碧落紅著眼睛退了出去。

    江初唯睨了眼地上的碎瓷片, 眉心微皺, 心中不耐得很。

    跟別的女人花天酒地, 卻跑來她這兒耍酒瘋。

    狗皇帝真是能耐呀。

    或是察出江初唯的不滿，周翰墨終于安靜下來, 他半靠在床頭，從幔帳里探出個(gè)頭，眼巴巴地望著她，醉眼朦朧，竟然透著一絲乖巧。

    一把年紀(jì)還賣萌嗎？

    江初唯背過身冷嗤一聲。

    宮人忙著打掃地上的碎瓷片，春公公繼續(xù)伺候周翰墨擦臉, 沒多久香巧端了一碗醒酒湯進(jìn)來，神色復(fù)雜地望向江初唯。

    江初唯朝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陛下醉酒難受, 先用些醒酒湯吧。”香巧上前恭謹(jǐn)?shù)馈?/br>
    周翰墨將將躺上床，被子拉至胸口，他聞到一股很淡很淡的清香, 那是江初唯身上的味道。

    心緒跟著平穩(wěn)了不少，卻又鬧起了孩子脾性，猛地將臉轉(zhuǎn)向另一邊，哼哼道：“不喝。”

    “陛下。”春公公一臉為難。

    “朕要敏敏喂！”周翰墨只道。

    當(dāng)這么多人的面，江初唯也不好發(fā)作，嗑完手里最后一顆瓜子，坐到床前的矮凳上，接過香巧遞來的醒酒湯，舀了一勺喂到周翰墨嘴邊。

    她的手指瑩白如玉，帶著沁人心脾的幽香，周翰墨緩緩地轉(zhuǎn)過頭，癡癡地望了她一眼，然后乖乖地喝了醒酒湯。

    江初唯喂得勤，一碗很快見底，掏出絹帕擦了擦周翰墨的嘴角。

    周翰墨突然抓住她的手，就說酒鬼力氣大嘛，好似要捏碎她一樣，疼得江初唯倒吸一口涼氣。